《美国风情画》电影剧本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1 17:26:05人气:0
美国风情画

视频美国风情画状态:正片年代:1973

主演理查德·德莱福斯朗·霍华德保罗·勒马特查尔斯·马丁·史密斯更新时间:2023-12-28 12:28:16

1962年,CurtHenderson(理查德·德莱弗斯RichardDreyfuss饰)、SteveBolander(朗·霍华德RonHoward饰)、JohnMilner(保罗·勒马特PaulLeMat饰)还有TerryTheToadFields(查尔斯·马丁·史密斯CharlesMartinSmith饰)四个普通的青年在晚上相聚,为即将去外地读大学的Curt和Steve送别。Steve把他的汽车借给了Toad,Toad需要这辆车去寻找他的爱情。Curt开车在马…

《美国风情画》电影剧本文/(美国)乔治·卢卡斯、葛洛丽娅·卡茨、维拉德·海克译/郝一匡收音机。在黑乎乎的银幕上泛着一片琥珀色的散光,同时听到电器发出的“吱吱”声。那片散光逐渐增加了亮度,最后显露出一个大大的“11”字。一个红色的垂直带状物在银幕上神秘地横向移动,隐隐发出声音。这一画面慢慢后退,我们才看清那个闪着光的带状物是在琥珀色的光屏上左右来回移动,所经过的地方显出70……80……110……130等数字。同时,我们开始听到更多的声音———歌曲声,含混不清的交谈声,以及飘忽不定的音乐片段。画面继续向后退,我们才看出刚才占满整个银幕的琥珀色光原来是汽车上的收音机,听到的声音是从这个收音机里播出的节目。收音机的调台针,即那个红色的垂直带状物,这时在一个地方停住……突然响起调大了音量的摇滚乐。它那爆裂似的重音把人们带回到1962年的金色周末收音机大赛。那时的一切还那么简约,音乐也比现在的好。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一阵狼嚎,那是传奇的狼人杰克的声音穿越时间的阻隔传到此处。他那沙哑的声音在音乐的铿锵声中显得特别凄厉、刺耳……狼人:呜呜呜,嗷嗷嗷!我就播一支你小子点的老歌儿吧……嗷嗷嗷!他的嚎叫声在《摇它一个昼夜》歌声的干扰之下,显得像是女鬼在叫魂。梅尔免下车饭馆,黄昏。当太阳落到远山背后时,这家免下车饭馆的霓红灯在它那宽阔的停车场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画面前景是一个发出“嗡嗡”声的大霓虹招牌———“梅尔免下车饭馆”;这时,在背景处,一辆58型黑斑羚版镶红边的白色雪维(注1)小汽车驶进了这家免下车饭馆,同时车里那台装饰得很漂亮的带槽收音机传出乐曲《摇它一个昼夜》宏亮的噪音。与此同时,银幕上显现出演职字幕。史蒂夫·博兰德尔停车后走出他的靓车。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然后走到车前面,靠在火红色的前车盖上。史蒂夫18岁,相貌堂堂,身着保守的纽扣扣到脖颈下的短袖衫。他极有可能继任毕业班的班主席。就在他观看空荡荡的免下车饭馆时,忽然听见一声短促而悦耳的鸣笛声。一辆意大利产的黄蜂牌摩托车转瞬间已开进停车场。一个年轻小伙子向他挥手,直到摩托车快歪倒时,那小伙子才赶紧伸手去握住车把。不是摆弄不准车的位置,就是甩不掉沾在车轮上的杂物,特里·菲尔兹(“蛤蟆”)扭来扭去过了好一阵才把他的摩托车挨着史蒂夫的雪维车停住。特里好像没有睡醒似地朝史蒂夫咧嘴笑了笑。他17岁,个子矮小,穿着却很花哨,既让人叫好,又叫人称奇:粉红与黑色相间的衬衫,利维牌牛仔裤和白袜子。他的样子有点儿滑稽可笑,但他总认为自己浑身散发着一股无人可及的潇洒劲儿。史蒂夫看着特里脑后闪亮的鸭尾式发型,和垂在前额梳理得很好的刘海儿。他解开一个纽扣,往下拽了拽裤子,让自己更像个硬汉。特里走向火红色汽车并靠着它,模仿史蒂夫,也做也爱搭不理的样子。在这个过程中,背景音乐一直是狼人伴着音乐的嚎叫声。当音乐结束时,狼人杰克就开始一串串插科打诨的幽默言辞。狼人是这两个小伙子不在现场的同伴。在计分的机智问答节目中表现出的机智和渊博,使他成了这两个小青年最好的朋友、知心人和守护天使。这时,一辆灰色的、甲壳虫状的雪铁龙车慢慢开进了停车场,在停车场的另一侧停下。史蒂夫和特里看见库尔特·亨德尔逊从车中出来,站在他的小车旁。他17岁,是一个卷发、戴眼镜的小胖墩儿。他在暑假里长出了小胡髭,在他的百慕大短衫里塞着一本平装书。库尔特自认为已经看破红尘,实际上,他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耽于幻想的人。他朝那两个小伙伴走去。特里:嗨,你说什么呢?是说库尔特吗?昨儿晚上在城里,你们是不是想离开前去试一试?史蒂夫:哥儿们,友爱互助会找了你一整天。史蒂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库尔特,一句话也没说。库尔特慢慢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支票。库尔特(讥讽地):哟,真不少哇……特里:什么?什么?(耸起双肩)呜———两千美元。两千啊———!史蒂夫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库尔特;库尔特似乎显得挺愧疚。史蒂夫:詹宁先生不认识你,才托我把信交给你。他说给你给晚了,挺对不起的,但这是友爱互助会发的第一份奖学金。啊,对了,他说他们都为你感到骄傲。库尔特把信封还给史蒂夫———库尔特:呵……呵,你为什么不在你那儿多搁一些时候呢?史蒂夫:这不是跟你有关吗?这是你的呀!拿走!我不要。特里:那我可要了啊。库尔特:史蒂夫……呵,我看咱们还是谈一谈吧。我已经———突然响起的汽车鸣笛声使三个人都扭过头去。劳丽·亨德尔逊把车开进停车场,向他们挥手。她开的是家用58型爱泽尔车。史蒂夫:你妹妹叫你呢,咱们以后再谈吧。库尔特:现在就谈,让她等等吧。史蒂夫:好吧,说短点儿,轻点儿声。库尔特:也行,那……听我说(清一清嗓子)我……我明天不想去了。史蒂夫:什么!说,你在说什么呢?库尔特:我不知道。我原来以为我怎么也得等上一年……才能进城———劳丽已经按了两次喇叭。史蒂夫不理她。晾了她较长段时间,弄得库尔特挺难受。史蒂夫:这个小丫头!库尔特:等等,你听我解释……史蒂夫:你现在不能退出了!咱们毕竟经过奋斗才被录取的。咱们终于就要离开这个鸟城了,你却又要爬回巢里去———啊,我跟劳丽说几句。(把支票交还给库尔特)拿着,咱们上午走,成吗?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轰响声。他们扭头看见一辆32型黄色福特车一停一拐,一下就闯进了停车场。在发出名车常有的那种低沉的刹车声后,它停在了这家饭馆的后面。22岁的大个儿约翰·米尔纳坐在他的福特车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骆驼”牌香烟烟圈,表情冷漠、强横。他穿着一件白T恤衫,小平头分向两边形成鸭尾式发型。坐在这辆黄色福特车中的是一个头脑简单、感情用事而又自以为是的牛仔。史蒂夫:你想最后变成像约翰这个样子吗?你不会永远是17岁。库尔特:我只是希望有一些时间再想一想。急什么?我明年去也来得及。史蒂夫:咱们以后再谈吧。史蒂夫走向劳丽的爱泽尔车。劳丽同时走出车外。她穿着一件校服,在一边的肩部印有“62级”的大彩字。史蒂夫走向她,两人相遇、相拥。那台收音机放的音乐正好播完,接着又传出狼人的絮叨———收音机(画外):这里是狼人,狼人杰克!一个女人(画外):嗨,让我们摇呀,滚呀,摇滚到死。你在收听狼人杰克的节目!梅尔免下车饭馆,夜里。收音机播放着歌曲《十六支蜡烛》,画面上显出“伯杰美食城”活跃的夜景。高速行驶的车辆流水般不断地涌进停车场,结清停车费后,又开回大街。饭馆的送餐员踏着四轮旱冰鞋在其间穿来穿去。库尔特和约翰还在那辆黄色福特车前打闹。一声鸣笛响起,他俩回头看见载着三个姑娘的60型福特车正在慢慢靠近他们。一个姑娘把身子探出车窗外,笑道———姑娘:嗨,约翰!当她们的车驶过时,车里的姑娘们尖叫了一声。约翰:不太好吧?库尔特:怎么来这儿的姑娘都这么丑哇?她们有男朋友吗?我找了一辈子的佳人在哪儿呢?约翰看着炎热夜晚在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约翰:我明白你的意思。挑选的余地真的是越来越小了哟,在全面萎缩啊。喏,你也知道,记得五年前我带着你转了两个小时,费了满满一罐汽油,只是为了兜一个大圈子寻觅佳人。那次还真是那么回事。突然,在远处,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尖声,是马达发出的让人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免下车饭馆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倾听。库尔特:嘿,约翰。城里新来了个人。约翰:哈哈。库尔特:你要去找他吗?约翰:嘿,听着,假如教授他找不着我,那他就没有资格和我赛车,对不?库尔特:说得对!在停满汽车的停车场的另一边,史蒂夫同劳丽坐在他的雪维车的前座上。布达·麦克雷,一个汽车送餐员,托着一个餐盘来到史蒂夫车的车窗前,同时向他显示她的紧身罩衫。布达:樱桃香草点心和一座巧克力山。您还要点儿什么,史蒂夫?史蒂夫摇摇头。布达:如果你来了,就立马让我知道。只要按按车喇叭,我就是您的了。她掖了掖她的罩衫,向史蒂夫投去热情的眼光,又去拿另一个餐盘,然后绕到这辆车的另一侧,把餐盘举进劳丽所坐座位的窗口。布达:快抓住,是炸的,我快托不住了!她给了劳丽一个情敌似的脸色后走开。史蒂夫不禁乐了。劳丽也笑了。她17岁,非常漂亮,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留着蓬蓬松松的短发型。她把围在肩头比她大好几个号码的史蒂夫校服的两支袖子推开,露出挂在脖颈上的项链。项链上坠着的是闪光的史蒂夫获得的优秀生指环。劳丽甜蜜、温柔,貌似软弱,但内心却是讲究实际的,很知道自我保护。史蒂夫:我说到哪儿了?劳丽:呜,你不觉得高中的那些浪漫事够糊涂的吗?我们开始聚到一起时仅仅是因为你觉得我伶俐、好玩儿,可是你后来才突然觉悟到自己坠入了我的情网。事情严重了……哈……哦,你一直往前走直到事情闹大了。史蒂夫:瞧你说的,好像是你在记我的口供似的。喏,说正经的,我的意思是:……嗯……既然咱俩彼此都这么在乎对方,既然咱俩都应该把自己看做成人了。那么,我,嗯……我再要两份炸食吗?他们透过雪维车的挡风玻璃看见特里从车前跑过,他正在追布达·麦克雷。布达穿着旱冰鞋逃跑。特里:别跑,别跑,布达……史蒂夫看着他们,回头看看劳丽———史蒂夫:……我说到哪儿了?劳丽:……应该把自己看做成人……劳丽做出喜欢炸食的样子,其实显然是别有所求。史蒂夫:对……对……对……,我原以为也许我离开以前,咱们还能……达成共识……我不在乎认识其他人,又不会受到伤害,你知道吗?劳丽没有抬起头来,但情绪改变之大犹如换了一副面具———劳丽:你是说和别的人约会?史蒂夫:我认为那样会加强咱俩的关系。咱们肯定知道咱俩相爱着,没有任何疑问。史蒂夫笑了,但看了劳丽一眼后,不笑了。他俩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度过这一关键时刻。劳丽强忍住眼泪。显然,她只是勉强扭过脸来对他微微一笑。他想不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回应了她一个微笑。劳丽:我想你是对的。我只是说,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认为分开三千里后谁都不许认识别的人、不许出门。这么想太愚蠢了。劳丽从她脖颈上取下挂在项链上的那枚指环,放进她的坤包。史蒂夫:劳丽,你先听我说。我没有跟你要回那个东西。我想……劳丽:我知道,我只是想那是小毛孩儿的玩意儿。我将把它放在家里保存。它现在没那么辉煌了。史蒂夫:你不想戴它了?劳丽:我可没那么说啊。我理解,我还没乱了方寸。我是说,我希望你在离开以后不会去当僧侣什么的。史蒂夫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狼人的嚎叫引出乌鸦乐队唱的“Gee”序曲。车子外面,特里围着免下车饭馆追赶布达,嘴里不停地和那个正在送餐的性感送餐员耍着贫嘴———特里:……我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录音精品选。我甚至还有约翰尼·埃斯的《典当爱情》。无论如何,你会爱上要和玛丽莲·加托尔私奔的尼尔逊的。因为他诋毁过你,我们有可能……布达:他没有诋毁我,你这个小笨蛋。嗨,史蒂夫!她的语气立即就变了。特里吃醋地望了一眼,转向正在下车的史蒂夫。布达扭着屁股朝史蒂夫去了。特里:她有点傲气———这人不懂开玩笑。史蒂夫:听我说,我来这儿就是来跟你谈谈……特里:多会儿谈都行,哥儿们,我是你的兵。我就喜欢跟一个哥儿们一块儿嚼口香糖。你说吧,我听着呢,而且是洗耳恭听啊。说呀。史蒂夫:闭嘴。特里:当然,当然。史蒂夫:特里,我想让你在我们不在时照看我的车———起码照看到圣诞节。恐怕我不能带走它……史蒂夫注意到特里没有听他说话,就转过身去。特里僵立不动了。史蒂夫:你哪儿不对啦?特里想说话,像一个在战场上被炸弹震昏了的老兵,张了张嘴,只发出一种“咯咯”声。库尔特站在雪维车旁,正在和他妹妹劳丽说话。劳丽还在为史蒂夫刚才对她说的话心烦。库尔特:嘿,小妹,你咋啦?劳丽:没咋。与此同时,他们看见史蒂夫向特里交待照看他的车的事———史蒂夫:听着,我写的轮胎压力和缓冲垫上的材料,都放在车的小贮藏柜里。你听见了吗?另外那两位只看见特里机械地摇头。库尔特:咋啦?他在哭!一滴眼泪果然滚下特里的面颊。特里:我简直……不相信……(走到汽车前,轻轻抚摸着车上的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会爱护……和保护好这辆车,尽职尽责。(围着车绕了一圈)这是辆超级好车。可能比达里尔·斯塔伯德的月亮鸟都好。确实比达里尔·斯塔伯德的车好。劳丽望着特里,意识到自己也像那辆车一样被丢下,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她回头看了一眼史蒂夫,他也正在看着她呢。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布达拿着一个空盘子经过。特里看见她,抹去眼泪,朝她走去。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特里:布达,愿意和我去汽车影院吗?这个建议太慷慨了,慷慨得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看其他周围的人———布达:你这是在骗人!特里:我能拿这样的事骗你吗?我想让你知道我今天晚上遇到的事将会改变一切。我得到一……约翰悄悄走到特里的背后,小心翼翼地使劲扒开勉强挂在特里胯上的牛仔裤的屁股兜。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特里迅速提起他的裤子———特里:……一辆小汽车!哎,是谁———(他转身看见是约翰,换了口气)哟,是约翰呀———太好玩儿了(和别人一起笑)。约翰:嘿,她这样扒过你吗?史蒂夫:咱们都走吧,好像咱们在这个停车场过了大半辈子。特里:喂,库尔特,咱们把这个地方炸掉,我好跑跑我的新车!库尔特:我愿意,“蛤蟆”。可是我得同史蒂夫和劳丽去舞会。我得让你先冷静下来。特里:行,今天晚上将会大不一样。约翰:嘿,等等,你们是要去舞会吗?欢送大一新生的舞会?库尔特:是。约翰:啊,别去了吧,哥儿们,那是小孩子去的地方。你俩刚刚离开那地方,就别回去啦。库尔特:你就没有一点点怀旧之情吗?特里:我们会记住往日的好时光,我们就是要去怀旧。约翰:是的,好吧,去吧。库尔特: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呢?约翰:别废话了,哥儿们!库尔特:来吧,为了旧日的好时光。约翰:好啦,好啦……哦,听着。你先去,小毛孩儿库尔特。你去那儿去吧,去记住你将不再有的好时光。我才不去什么狗屁大学呢。我就呆在这儿。像往日一样的快乐着。约翰气冲冲地走向他的汽车,开门进车后“砰”地关上车门。库尔特看看其他人,耸耸肩。特里:天哪,米尔纳,你今天晚上的脾气可真大。库尔特走过去,站在那辆黄色福特车的旁边———库尔特:你怎么啦,约翰?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不起。约翰:啊,哥儿们,没事儿。库尔特:好,那咱们呆会儿见,好吗?约翰:好。库尔特:咱们一会儿一块儿做点儿事。你知道,得在史蒂夫走之前。约翰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约翰:行啊,等一会儿。那你现在还不走吗?库尔特:我不知道。约翰摇摇头。收音机里狼人正在接一个听众的电话———听众(画外):你是狼人吗?狼人:您是哪位?听众:我是小石城的乔,就是大峡谷南边的小石城。狼人:您是从加州的小石城打来的,是吧?听众:是长途电话。狼人:我的、我的、我的……这位听众,您在那个小城有什么样的娱乐?听众:我们所有的娱乐就是听你的节目。约翰发动他的黄色福特车,马达发出巨大的吼声,然后鸣着喇叭开出免下车饭馆。特里和库尔特目送他绝尘而去。主要街道,莫德斯托的夜。白天,G大街上到处是二手车专卖车场、小店铺、陈旧的百货公司和低级小饭馆。入夜,这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小伙子们开着火红色的、低矮的和改装过的小车,穿过似乎没有成年人的、吸毒吸昏了头的小城,从这条单行道的街上源源不绝地汇集而来。警车闪着警灯巡逻,气氛压抑。在停车处,在闪闪的车头灯光中,可以看见情人们互相亲昵着。在56型雪维车中,表情颇酷的小伙子坐在舒适的矮矮的座位上,一直都可以听见狼人的节目。这时,正播送德尔·香农的《私奔》。约翰驾车随着车流前行,看见旁边一辆车中几个混小子用水枪向外喷水玩。约翰轻松地开着他的黄色福特车。他朝身旁的一辆车望去———约翰:喂,祖都。一个汗淋淋的小伙子扭过头来,隔着车窗向他点头。佩祖都:嘿,米尔纳。约翰:嘿,小子。你的平头怎么啦?佩祖都:什么?约翰:你的平头怎么啦?佩祖都:啊,去你妈的!约翰:什么?佩祖都:去你妈的!嘿,我们正说你呢。约翰:是吗?佩祖都:是。有一辆特破的55型雪佛兰车等着你呢。约翰:是嘛,我知道了。佩祖都:注意在杰里樱桃二手车专卖店停车场中的警察。约翰:好的。没事儿,谢谢。约翰点头示意后,两辆并行的车便分道扬镳了。史蒂夫的白色58型雪维车在G大街上行驶。“蛤蟆”特里一路听着震耳的摇滚乐,一边哼哼一边驾车漫游。他坐得很低,东瞧西望,容光焕发,正在体验乘坐一辆真正好车的新奇感受。在这个一时失意的少年17年的生涯中,这是他遇到的最大的事。他在一个街角拐弯时,另一辆车开到他跟前。一个小伙子向车窗外望着———小伙子:嘿,“蛤蟆”。特里回头一看,淡淡一笑,更为自己开的新车感到得意了。小伙子(探出车窗来):你开的车真漂亮啊。(特里微微点点头)唉,可惜了的这么好的车。他说完这话立即开车离去。特里立刻收敛了微笑,从自负变成狂怒。但是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又高高兴兴地开起漂亮的雪维车了。当他沿街缓缓驶车时,又一辆车靠上前来,与之并行———一女子:嘿,小伙儿。特里朝这辆靠上前来的车望过去。车的后座上,一个小伙子扒下裤子,把他的光屁股贴在侧窗上———一张用屁股压着的经济学士文凭。特里把目光移开,纳闷自己怎么还会碰上这种事情,甚至在他的新车里。劳丽的58型爱泽尔车在G大街上行驶。库尔特坐在后座上,凝望着车窗外这个农业小区黑暗的主要街道。坐在前座的劳丽和史蒂夫在悄悄地说着话。劳丽坐在窗旁,好像是史蒂夫劝说劳丽坐得离他近一些。劳丽便坐了过去。史蒂夫伸出一支手臂搂住她,她则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当狼人在收音机里戏弄某个人时,库尔特笑了。狼人在接一个电话———狼人(画外):我们在接另一个电台外的电话。你愿意接它吗?喂,接电话呀。接话人(画外):我是平基的皮萨。狼人:喂,听着,你还有更多的特工用的侦察仪器吗?接话人:是在听诊器上听流行歌曲曲目吗?狼人:不是,不是,是特工用的侦察仪器,先生。它观察月球,天空和行星……和极小极小的太空人。接话人:您一定打错电话了,先生。狼人:拜拜!狼人突然唱起《傻瓜们为何落入情网》。坐在车后座位上的库尔特一直笑着听永远是现在时的流行音乐节目。史蒂夫放慢车速,最后将爱泽尔停在下一个红绿灯旁。库尔特瞥见一辆白色的56型雷鸟车,马上坐直了身子。在那辆雷鸟车中坐着一个姑娘。是个金发女孩儿,很美丽;在一处二手车售车场的灯光映衬下,她的头发好像在燃烧,使她宛如天仙。库尔特一下都不敢动弹,好像是怕把她吓跑似的。她淡淡一笑———然后说了句什么,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库尔特:什么?库尔特恨不能马上把车窗摇下来。她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他还是没有听见。她笑了笑,开走了。库尔特(大叫):什么!!!什么!!!史蒂夫:我们没说什么。库尔特:快!快追!史蒂夫:为什么?为什么?库尔特:斜刺里拐上G大街,我刚才看见一个尤物!她是一个女神。你一定得追上她!史蒂夫: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劳丽:我们不会为你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去追姑娘。库尔特:我告诉你们,这是我见过的一个最最完美的、令人目眩的尤物。史蒂夫:她已经走了,忘了她吧。库尔特:她对我说话了。她隔着车窗对我说话了。我想她说的是“我爱你”。库尔特看着坐在前座上的史蒂夫和妹妹。他们对他的浪漫遐想表现得很不耐烦。库尔特:你们俩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一件事吗?你们没有一点儿浪漫、没有一点儿激情吗?她……那个人,她需要我,在大街上开车游荡的那个她,需要我啊!在拐角处你们能停一下车吗?劳丽回头看了他一眼,十分怜悯他这充满诗意的幻想。库尔特坐在后座上摇着脑袋。停车场。大个子约翰将他的黄色福特车倒着开进“鼎盛掉队车隐蔽公司”的停车场。这是全城看女人的主要地方。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小伙子的车正好和他挨着。他们看见一辆史蒂贝克车驶过,车中有一群嘻嘻哈哈的姑娘。约翰:哦,哦。我回头再来。小伙子:是“鳄鱼”呀。约翰打开车灯,把他的福特车三下两下驶进街上的车流,紧跟在史蒂贝克车后。约翰加速,与之并行。坐在前座的姑娘把车窗摇下,约翰咧嘴笑笑,向满车的美妞儿们打招呼———约翰:嘿,你们是新来这儿的吧?你从哪儿来?姑娘甲:特洛克。约翰:特洛克?你认识一个叫弗兰克·巴特利特的小伙儿吗?姑娘甲:不认识。他在特洛克上高中吗?约翰:啊,那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去泽西城了。姑娘甲:你也是去泽西城吗?约翰:对啊,当然了。姑娘甲:喂,对了,你认识小伙子菲利普斯吗?约翰:对啊,当然认识了。我曾跟他是一个班的。姑娘甲:他现在可了不起了。约翰:你愿意跟我乘车去兜一会儿风吗?姑娘甲:对不起,不行。我有主儿啦。约翰:喂,跟他算了吧!姑娘甲:那可不成。约翰:你是和一大群女孩儿一起兜风。嘿,车上别的人,谁愿过来?谁愿过来和我去兜风?姑娘们唧唧喳喳地笑着。其中一个姑娘在车的后窗伸出一个乳罩,车中的姑娘们爆发出一阵疯笑。姑娘们想超车,可是约翰紧紧地着她们的车行驶。从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中,发出一个细嗓声———卡罗尔:我走,我走……我这儿有的是地方。那么多人坐在一辆车里太危险。警察看见了,就有你们好看的了。你们不用害怕,我像小猫一样无害。姑娘甲:喂,朱迪的妹妹愿去你那边儿。行吗?约翰(笑着):行啊,当然行。朱迪、他妹妹、他妈,谁过来都行。我统统拉。听着,咱们再往前,开到前面的那个红绿灯时停车。等咱们开到那里时准是红灯。成不成呀?姑娘甲笑笑,点点头。约翰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约翰:你整天老跟他一个人在一起,难道不觉得厌烦吗?我可要下手抢了啊。两辆车在红绿灯处停下。从史蒂贝克车上跳下一个姑娘,从后面跑向约翰的黄色福特车。在变灯之前,她就打开车门匆匆上了约翰的车。史蒂贝克很快开走了。约翰换挡,回头向上他车的人笑笑。这时,收音机里播送的是狼人杰克的节目《将会成为胜利之日》。约翰:这么说,你是朱迪的小妹妹喽。卡罗尔·莫里斯摇摇头。她才13岁,人见人爱。她身穿蓝色牛仔裤,脚踏帆布运动鞋,一件绘有“杜威·维伯冲浪板”的T恤衫垂到膝盖。约翰似乎微微吃了一惊。约翰:哦,妈的———你多大啦?卡罗尔:很大了。你呢?约翰:比你大多了。卡罗尔:你没那么大。约翰:听着,听着,我想你最好还是回去和你姐姐坐在一起去。喂,嘿?她们都哪儿去啦?她们都回去了?这只是说着玩的,对不?因为我没带你兜风,所以只是开个玩笑。卡罗尔:但是是你叫我过来的。怎么啦?我长得太丑了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朱迪她不愿让我跟她在一起,现在你也不想让我在这里。没有人想要我……连我妈妈和爸爸都讨厌我。人人都讨厌我。约翰:没有,没人讨厌你。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我觉得……你太小了。卡罗尔:我不小!如果你轰我出去,我就尖声大叫。约翰:好啦,好啦,乖乖呆着吧。这里不需要尖叫声。我们想点儿别的事情。(看见她在擦眼泪)找到你姐姐用不了太长时间。突然,就在他的车旁响了一声汽车的鸣笛声。约翰朝那辆车看去———画外音:嘿,约翰,你今晚哪儿去了?约翰:哦,妈的,喂,快蹲下!约翰揪住卡罗尔的脖子,把她按到自己的膝盖上,不让人看见她。约翰向从他车旁驶过的另一辆车里的人微微挥手———约翰:嘿,够酷的……卡罗尔的头被按在他的膝盖上,她扭头看他。卡罗尔:喂,这就是人们说的撞上警察的感觉吗?约翰跳起来,松开了她,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约翰:不,不。决不是。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天哪……他这时已然出汗了。卡罗尔:你叫什么名字?约翰:要是有人瞅见了你,可就糟了!史蒂夫的58型雪维车在G大街上行驶。特里继续在主要街道上开车,他懒散地低坐在刚得到的这辆车里,表情冷漠。狼人念他的歌曲名单的时候,他理了理垂到眼前的几绺卷发。特里驾车经过一辆正起动的汽车。在它翘起的前盖周围围着一群口吐脏话的小伙子。特里开车和一辆拉着两个姑娘的福特车并列行驶。为了引起邻车中的姑娘们的注意,他故意让马达发出响声。果然,他刚一这么做,那辆汽车的车窗就摇了下来。他们却抛给他一个下流手势,他只好让他们开过去了。特里在红绿灯处停下来。挨着他的是一辆56型福特车。不但车能与其媲美,开车的小伙子也比特里年轻。特里:你哪儿弄的这车,小伙儿?小伙子:反正比你会弄。特里弄响马达。福特车也弄得很响。双方在斗气。这时,向左拐的绿灯亮了,特里另一侧的小车开走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车已经闯过红灯蹿到了十字路口当中!特里赶快换挡,退回原来的位置。那个司机冲他咧嘴笑笑。特里脸红了,很是尴尬,又发动了两次他的雪维车,集中注意红绿灯的变换。绿灯亮了!那辆福特车先开进了十字路口。特里猛踏油门,却发出一声碾碎东西的声音;他赶紧让车向后退,又撞到了一辆大型别克车。特里蒙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忘了换挡了。他慌忙去推成第一挡。在看过车的损坏情况后,一位相貌堂堂的先生来到他的车窗前。特里本想逃逸,可是在惊慌中车子熄火了,他拚命地启动车。那位年长者:对不起,我想咱们出了事故了。特里:啊,他妈的,我这次不告你,但你下一次可得注意点儿了啊。是不是?特里怒气冲天地吼叫着开车跑了,丢下那位先生站在路中间满脸沮丧。在他身后被堵的车开始又是鸣喇叭,又是叫骂。二手车售车场。特里在一个二手车售车场前把车停下,跳下车去查看史蒂夫这辆雪维车的损坏程度。他擦拭着后挡泥板上的一个小伤痕,但伤痕并不消失。他往上啐了口唾沫。这时,一个腆着肚皮的精明的汽车推销商小步跑过来。汽车推销商:你这辆车,我会实际上按一辆新柯威特车的价格给你525美元……这是这种车的最高价了。以后你就会知道它比这种漂亮的柯威特车的最低价格还低百分之十呢。我说的是只低了98美元,是每个月98美元。我怎么才能让你接受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报价呢?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被迫要尽快把停车场上所有花里胡哨的车全部卖掉。这是老板的命令!他不想要这些车了。我认为这样做不对,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自打这个推销员看中他这辆雪维车,特里就担心了。当推销员硬拽他去看一辆柯威特车时,他更是吓坏了。特里最终挣脱开推销员的纠缠,跳进自己的车里。当他开车逃走时,那个推销员还在没完没了地唠叨着。高中的体操馆———“舞会”。穿着红色夹克运动衫的赫尔比乐队和啦啦队把他们的杰作以通俗的形式表演出来———乐队和啦啦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这就是舞场!镜头从乐池后拉,人们看到的是杜威中学高中部的体育馆———篮球筐上的球网带着饰物在来回摆动,场上的灯从高处降到只有人的半身高,声音嘈杂;打了蜡的地板上蹦跳着穿长袜的长腿。一群热情似火的青年正在进行一项古老的仪式———跳舞。当乐队在凸起的台子上奏响时,这成百的人舞着、摇晃着。在木制看台上的小伙子们只看见场内一大片东西在旋转和盘旋,其中有马尾辫和鸭尾发型,开领很低的衬衫和牛仔衫,还有在背后带小皮带的羊毛衫。在女盥洗间———劳丽站在一面镜子前。她身后站着一队女孩儿。她理了理头发,十分沮丧地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身边的女子是佩格·富勒。她是一个靓丽的啦啦队队长。佩格:嘿,你怎么这么不高兴啊?不出一个星期你就会把他忘掉的。听我的,等你当选了校花,保管会拥有成队的追求者———劳丽:我不愿和任何人一起出去了。佩格:劳丽,我知道那种难过劲儿,但是你不能……还记得伊芙林·切尔尼克的事吧?当麦克去当海军时,她神经崩溃了,行为怪异,跑得比公共汽车还快。劳丽: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和他在一起。佩格:劳丽,嘻嘻……算了吧。男盥洗间———一排洗手池的俯视镜头。男孩子们同女孩儿们一样,也在专心致志地做他们的发型。有的人在整理鸭尾式头发;有的在把直垂式发型弄得油光发亮;为了头发不变形,还有人正往平板的发型上涂发蜡。史蒂夫:那是什么?埃迪的一只手往下一哆嗦,藏起了一件东西。埃迪:什么那是什么?史蒂夫转身拉起埃迪的那只手———史蒂夫:嘿,治青春豆的化妆药膏!(笑)等等,我告诉大家伙儿,嘿,埃迪他……埃迪:唉呀,史蒂夫———别。别说出去呀。他抢回化妆药膏,史蒂夫还在笑。他慢慢停下来,又看看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便扭头看了看———史蒂夫(平静地):让我看看那玩意儿。埃迪递给他那管东西,史蒂夫用它往脖子上轻轻搽了搽。埃迪:你明天就走吗?史蒂夫点点头。埃迪:你和劳丽订婚了吗?史蒂夫:没,但是已经明确了。我们今后仍会在一起,但是谁都可以和别的人约会。埃迪:你可要抓紧———我听说大学里女生都被分光啦。突然,一个声音大叫“一、二”。他俩循声望去,看见在每个厕所隔间都有一个男生在喊“三”时,敲一下抽水马桶。随后就听见抽水的声音。忽然,又听见水管破裂有水漫到地上的声音。坏了!那些小伙子全部冲向每个隔间的门口,笑着互相打逗。高中体育馆。小伙子们乱哄哄地冲出厕所的大门,突然全都冷静下来了。一个一脸严肃的教师轻轻颠着脚跟儿无言地看着他们。男生们四下散去。史蒂夫和埃迪碰到从女盥洗间出来的劳丽和同她在一起的佩格。他们瞅着在赫尔比乐队演奏的《她是如此美丽》的低沉乐声中跳舞的人们。史蒂夫:过来。劳丽:过来干嘛?史蒂夫:一起跳舞。劳丽:我不跳。史蒂夫:劳丽,我想跳舞。劳丽:谁阻拦你跳啦?埃迪和佩格在一旁听着和看着。史蒂夫冲他俩笑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他瞪着眼睛盯着劳丽———史蒂夫(压低声音):劳丽,我想这是三个月中咱俩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你真的不想和我跳舞吗?劳丽:多么多情啊。你圣诞节就回来了。史蒂夫:我不等圣诞节,现在就想跳。他去拉她的胳膊,她挣脱开———劳丽:别把你的虱子传给我。埃迪和佩格在一旁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史蒂夫再次冲他们笑笑,然后向前俯身对劳丽耳语……劳丽:一边儿去,离我远点儿,你碰到我脸了。哪怕体育馆里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也不和你跳舞。埃迪:嘿,佩格,我想咱俩可以一起跳舞。佩格:不,这会儿不合格吧。劳丽:埃迪,我和你跳。你不在乎吧,佩格?她拉起埃迪的一只手,让史蒂夫去跟佩格生气。佩格:乔学院罢课了。史蒂夫虚情假意地应付了她一下,然后就看着埃迪和劳丽笑着跳起《散步舞》。整个体育馆在协调一致地“散步”,好像和着某支陌生的军乐起舞。高中部走廊。《散步舞》的音乐从体育馆飘到空荡荡的校园大厅里。库尔特双手揣在口袋里一路走来。他最后走到排满上了锁的柜子的昏暗的走廊,慢慢找到2127号锁,然后停下脚步。他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核对这把锁的号码:向右,然后又向左,再向右。库尔特敲击柜门。门开不开。已经换过锁了。他耸耸肩,走出了走廊。高中体育馆。远处是正在行走的库尔特。在他前面有一队小伙子在拍手喝彩。有一对男女夹在他们中间跳着《散步舞》。这时,库尔特听见有人喊他———沃尔夫先生(画外):嘿,库尔蒂斯!于是库尔特转身走向一位年轻的教师。这位教师就是沃尔夫。他正被一群爱慕他的(和想升级的)女学生包围着。沃尔夫穿着一身长春藤名校服装,年约二十四五岁,比他的学生大不了几岁。沃尔夫:库尔蒂斯,过来,帮帮我怎么样?我被包围了。一个姑娘:您不跳舞吗?跳吧。沃尔夫:不会,我特想跳,可是我真的不能跳。我是说,如果辛普森老先生正好路过这里,看见我和你们当中的一个性感的小东西———哦,失言了……你们中的一位女士在一起,他非打我屁股不可。众女生:哈!哈!哈!姑娘们咯咯地笑了。沃尔夫先生冲库尔特耸耸肩,然后走向一扇门。库尔特跟上他,两人走进黑夜,甩开了那群女生。体育馆外。库尔特和沃尔夫走出体育馆。沃尔夫看见有两个男生躲在黑暗的地方偷偷吸烟,还在笑。音乐已换为《九月见你》。沃尔夫:嘿,沃伦。别抽了,二位先生,回屋里去吧。掐了烟,一块儿走吧。库尔特(微笑着从口袋中取出一盒香烟):小伙儿们……来一支吗?沃尔夫(抽出一支烟):行啊。嘿,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库尔特:没,还没有走。(找火柴)我没带火柴。沃尔夫拿出一盒火柴,把两个人的香烟点燃。他们走过一道链式篱笆,经过教室没有灯光的百叶窗。沃尔夫:哥儿们,我怎样才能让人别找我跳舞?你能给我点儿忠告吗?……你要回东部去,是吗?哥儿们,记得我走的那天晚上,走之前喝得昏天黑地。正是———库尔特:烂醉如泥。沃尔夫:烂醉如泥。的的确确。第二天一整天都在火车上呕吐。库尔特(咧嘴笑):该!太活该了。你又到哪儿去了?沃尔夫:佛蒙特州的米德尔斯伯里。拿了一个奖学金。库尔特:只上了一个学期。沃尔夫(笑着点点头):是一个学期。一上完我就回来了。库尔特:为什么?沃尔夫(耸耸肩):显然,我是那种没有竞争力的人。我不知道……也许我是被吓坏了。库尔特:哦,你知道,很可能我也会发现自己是一个没有竞争力的人。沃尔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库尔特:唉,我真不知道我会怎样。沃尔夫:嘿,现在———就别犯傻了。去吧。去体验生活。挺有趣儿的,库尔蒂斯。这时从阴影中传来一声呼叫———简(画外):是比尔吗?他们回头看见一个姑娘从一个门洞里跑出来。沃尔夫先生认识简。她是他的学生,可是他什么话都没说。简:唔,是沃尔夫先生啊。我可以跟您谈几分钟话吗?(朝库尔特笑笑)嗨,库尔特。库尔特:简……他看了一眼沃尔夫。沃尔夫似乎有点儿尴尬。沃尔夫伸出手———沃尔夫:总之……祝你好运,库尔蒂斯。库尔特(跟他握握手):嘿,以后再见。多谢多谢。库尔特返身走回体育馆。他中途回头望了望沃尔夫,看见他和那个姑娘站在阴影中悄悄说着话。库尔特回身走开了,但在就要走到体育馆时,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见在停车场上一排排小汽车当中有一辆白色的雷鸟。他朝那辆车走去,走了几步后又变成了跑步。在那车的前面坐着一个金发女郎,她正在探出身与一个小伙子说话。库尔特探过身体去看那个自己的梦中人。但是当那个女郎转过脸时,他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那女郎的男友瞪了他一眼,把他当成了窥视女人的小流氓。库尔特强作笑容,失望地离去。32型黄色福特车在主要街道上行驶。这辆黄色福特车平稳地行驶在大街上———一盏盏街灯在它上了漆的前盖上闪过,它优雅地几乎擦着每个拐角驶过。在车里,卡罗尔瞥了一眼约翰,笑了笑。狼人还在收音机里嚎叫———狼人(画外):现在是狼人的专题节目。喂,是一帮叫“沙滩男孩儿”的新人乐队唱的歌。我预言他们要成功还得走很长的路。这支歌叫《冲浪游》。卡罗尔口中不停地说着自己小时候和小朋友们经历过的冒险故事,约翰根本就没听进去。卡罗尔:这样我们第二天就发现了他们存车的地方,带上弹药去了。约翰:你们没有家庭作业吗?卡罗尔:不用你操心———我妈妈做呢。总之,他还以为他得手了。他发动了车,却不能够透过挡风玻璃窗看见前方……于是就晕头转向地径直开进了灌溉渠,这就热闹了。(约翰奸笑了一声)我还得到了点儿东西,也就不想再拿什么了。她拿出一个罐装的压缩剃须膏,朝着他的鼻子一喷。他抹掉喷在鼻子上的剃须膏沫,情急之中碰响了车喇叭。约翰:嘿,看着点儿!天那!太谢谢你了。(怒视着她)嗨,开车可是件严肃的事。我可不想因为你出车祸。卡罗尔吐了一下舌头,便缩到她坐的那个角落。约翰(看了她一眼):算了,算了,别让我不高兴就行。我警告你。卡罗尔:饶了我吧,凶手。他瞪了她一眼,她马上闭上了嘴。收音机里还在播放《冲浪游》。卡罗尔随着乐曲扭动身体,约翰关掉收音机。卡罗尔:你干嘛?约翰:我不喜欢什么狗屁冲浪。自打巴迪·霍利死后,摇滚乐就一直走下坡路。卡罗尔:你不认为“沙滩男孩儿”很了不起么?约翰:你才认为呢,你这个丑陋的小讨厌。卡罗尔:丑陋?你这个大香肠,我要是有男朋友,他准会揍你一顿。约翰(看着后面的反光镜):行啊———哈,嘘,霍利斯坦!她回头看见后面跟着一辆警车,警灯在车顶闪闪发光转着。卡罗尔:好,警察。我要告诉他说你要强奸我。约翰放慢车速,停下———约翰:啊,别,别,可别。卡罗尔:已经过了我的宵禁时间。我要告诉他我才多大,我父母不知道我外出,而你想强奸我。小子,你吃不了兜着吧。约翰(看着她):嘿,哈,真的什么也不要说。卡罗尔(看着他):那你得说“我是一个色鬼。卡罗尔不丑陋,她很美。”那个警察敲着约翰的车窗。约翰抹了一把脸。卡罗尔:说呀,不然我就跟他说啦。约翰(轻声地):我是一个色鬼。卡罗尔不丑陋,她很美。卡罗尔:很好,我会考虑这点。正开过去的车里传来《江洋大骗子》的歌声。约翰摇下车窗。他看看那个傲慢的警察。霍利斯坦:你去哪儿啊,米尔纳?约翰:回家,先生。霍利斯坦:你刚才去哪儿了,米尔纳?约翰:刚才么,看电影去了,先生。霍利斯坦:米尔纳,你八点钟时并没有在第十二大街和G大街呀,是吧?约翰:是的,我刚才不是说我看电影去了吗?霍利斯坦看着他,然后走到后面去看他的车。霍利斯坦只比约翰大两岁,但是仅仅几年,那身制服就把他们隔离开了。霍利斯坦:喂,米尔纳,我拦下你的理由是因为你车牌右边的灯没了。(打开违章记录簿)我得记录下你的这个问题。米尔纳,你开的这辆车的前端好像低了一些。约翰:不,不低,先生。12英寸半。正常的尺寸。已经检查过多次了。你愿意的话,可以再查一次,先生。霍利斯坦瞪了他一眼,俯身从车窗看了看里面。霍利斯坦:你看你看,米尔纳。约翰:是的,先生。霍利斯坦:喂,米尔纳,你不能拿法律开玩笑啊。约翰:是的,先生。霍利斯坦:我们知道今天晚上出事的就是你。我们有你这辆车的详细描述。我本来可以立即追上并让它停下。但我没有那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米尔纳?(约翰摇摇头)因为我想抓你个现场。我这么做,你就没法抵赖了,那是对你好。生日快乐,米尔纳。霍利斯坦把违章罚款单从窗口丢进车里,掉在约翰的膝盖上。他返身回到他的巡逻车里。在他的车走远后,约翰才敢说———约翰:谢谢你———饭桶。卡罗尔(看着他):你是一个标准的法学博士。约翰:这个,放在那边的C.S.(注2)字母下的文件里。卡罗尔拿起罚款单,打开车内的小贮藏柜。卡罗尔:C.S.?什么意思?约翰:鸡屎的简称———对,就是这个意思。卡罗尔:哈,哈……当她打开小贮藏柜看见里头已经有了一大堆乱糟糟的罚款单时,显然吃了一惊。那辆警车又开到他们车旁。约翰轻叫了一声,一踩油门,把车开进马路上的车流中跑了。史蒂夫的58型雪维在主要街道上行驶。特里张望着,体会着自己拥有这辆车的感觉。他挂上慢挡,在红灯前停下。一辆样子十分难看的55型黑色雪佛兰车徐徐靠近他的车旁。开车的鲍伯·法尔法身边坐着他的嚼着口香糖的女友。她几乎坐在了他身上。特里踩油门,故意挑逗那辆55型雪佛兰车。鲍伯·法尔法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他也踩响油门,发出好像是一架波音707飞机在发动的巨大声响。特里大吃一惊,立即停止发动他的车———感到败阵了。他朝那边望去,正好看见法尔法女友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女友:他是不是最好的?特里不说话,鲍伯·法尔法从那边向他瞪着眼睛———法尔法:嘿,你认识这儿一个开一辆破黄色福特车的———一个赛车好手吗?特里:你说的是约翰·米尔纳吗?(法尔法慢慢地点点头)嗨,谁也比不过他,伙计。他是跑得最快的———法尔法:我也天下无双,笨蛋。是不是?特里:是……法尔法:嘿,你见到米尔纳的话,告诉他我正在找他呢。听见没有?告诉他我要把他的驴子挤到马路外头去。女友(又露出一副傲慢的笑容):他是不是最好的?特里什么话也不说。法尔法突然发动车走了,又一次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响,留下特里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绝尘而去。特里启动他的58型雪维车,以常速开走。收音机里传出《几乎长大》,特里将车缓缓驶过亮着灯光的商店。坐在他漂亮的新车里,睁大眼睛,恨不得把一路上看到的东西全都收入眼中。他在一个十字路口绕过一个追尾事件。当时那里有两个小伙子和两个姑娘在呼叫。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步行的单身姑娘。他吃惊地张着嘴,车速慢得有如爬行。一头金发的德比19岁了。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意大利面条式花纹的连衣裙,正沿着马路边漫步。特里踩响油门,可是她对此毫无反应。他加速从她身边经过。特里:多俏丽……多么俏丽的美妞儿啊……“狼人美妞儿”,她是我的一切。特里提速超过她,把车开过一个街角停下,又开始想办法。他迅速抽出口袋里的小梳子,理了理发型,然后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好像在说“好么,小妞儿,我就在这儿呢———詹姆斯·迪恩又活了!”他一踩离合器,连着发动了两次马达,全都失败了。德比正在他后面走着,她前方有几个面目可憎的摩托车手把车停在马路边沿。在特里先经过他们时,一个特别邪恶的车手甚至扭头看看他。特里踩响油门绕过了这群人。特里:洁身自好啊,小妞儿,别让这群臭虫沾染上你。狼人,请不要让这群臭虫沾着她……请。德比从那些摩托车手前面走过时,他们按响车喇叭,起哄,发出猥亵下流的叫声。从嘘声和德比的反应里似乎可以知道,她在许多男孩子中已是一个“著名”的姑娘了。她根本不理那些摩托车手,继续走她的路。特里的车尖叫着再一次拐出街角。他的车跟着她走,再次与她的步行同速行驶着。他们俩一会儿她走在前面,一会儿他走在前面。如此几回,但她根本就不抬头看他一眼。特里:嗨!(他压低嗓音)嘿,buenosnoches?(注3)不需要送一段吗?夜色这么好,散散步好吗?你知道约翰·米尔纳吗?库尔特·亨德尔逊呢?你真的不想坐车去哪儿兜兜风吗?有人告诉过你长的特像康妮·史蒂文斯吗?这句话让她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特里刹住闸,车“嘣嘣”响着停住。特里:真像!我说对了!太像康妮·史蒂文斯了。我见过她一次。德比:你真的见过她?特里:真的。在迪克·克拉克主持的一个节目里。德比慢慢朝他的车走来———德比:你真的觉得我很像她吗?特里:太他妈……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决不是光给你说好听的。你就是像康妮·史蒂文斯。你叫什么名字?德比:德比。我一直认为我长得像桑德拉·迪伊呢。特里:哇,是呀———你也很像她。德比:这是你的车?特里:对。我叫特里———他们都叫我老虎特里。德比:这车的样子真的挺酷。特里:你在哪个学校?德比:杜威———这车能加速吗?特里:啊,能,它有一个带六个斯特龙伯格的327雪佛兰引擎。德比:呜———能折叠并卷起。我就喜欢布料那种能叠卷起来的感觉。特里:你喜欢吗?德比:喜欢。特里:那好,你过来进去———我让你感受感受那种感觉。我是说,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摸———(他立即意识到由于紧张说走了嘴)我是指布料啊。德比:对呀。特里欢欣鼓舞。他从车里出来,德比侧身趁势坐到司机旁的座位上。特里又进入车里,坐在她身边,并“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他俩并肩坐在一起,好像真是一对情侣。特里有一点点紧张。德比:快走吧。特里:什么?德比:快走吧。我喜欢小伙儿开快车。特里点点头,扳动离合器,发动马达,汽车发出高频叫声,然后启动了。车轮扬起尘土,尖叫着,弹射似地驶去。车尾晃动着,差些擦着另一辆二手车;瞬间便消失在主要街道上。高中体育馆,舞会。在舞台上,乐队处在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见有女生在场,他们全都摆出硬汉的冷淡表情。学生会秘书长在麦克风前宣布声明———秘书长:那支大乐队来自斯托克顿,请给我们演奏一回吧。话音未落,就响起了掌声。秘书长:我们还要感谢达比·朗登,是他为我们做了这么漂亮的装饰。又是一阵掌声。史蒂夫和劳丽站在人群中。两人正在生气。劳丽:你现在就离开,我都不在乎。秘书长(对着麦克风):现在宣告,下一个舞将是滚雪球舞,领先起跳的是去年的班主席史蒂夫·博兰德尔和今年的啦啦队队长劳丽·亨德尔逊。又是一阵掌声。人群中发出欢呼。舞台照明灯的蓝色光柱在舞台上寻觅,然后停在史蒂夫和劳丽身上。他俩当时正在发生争论。史蒂夫:你怎么能这样!你也太不像话了……劳丽被舞台照明灯晃了眼,才知道大家正在看着他俩。劳丽:啊,天哪!过来。史蒂夫:怎么啦?劳丽(朝舞池里拉他):啊,史蒂夫,请,大家都在看着呢。笑一笑,或者……他俩起舞。当劳丽把他拉到舞池中时,史蒂夫苦笑了一下。留声机的唱针先发出“刺拉”声,然后便传出《烟迷了你的眼睛》,这时史蒂夫和劳丽已在舞池中央跳舞了。但只有他们这一对舞伴。其他人在静候,正在生成的薄雾很快就会把这对少年舞伴隔开。而正在跳舞的史蒂夫和劳丽还在争吵着,不过是在小声地争吵。劳丽:你以为我很在乎你离开。你以为我会号啕大哭。你想得倒美!史蒂夫:别说了,小点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首先约你出去。他拉住她搁在他下巴上的手,把它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紧紧搂住她的腰。劳丽:你约我出去?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你连垃圾都忘记倒了……是我约你出去的,记得吗?史蒂夫:你说什么呢,是你约我出去的!劳丽:“落后节”那天———记得吗?是我等你来约我———过了俩星期你都没给我打电话。史蒂夫:我那时太忙。劳丽:你是胆怯。这是戴夫·奥博勒告诉我的。后来你约我出去过三次,但你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吻我。史蒂夫:这个……我……劳丽:你胆怯了。是吉米·凯勒告诉我的。我甚至问我爸爸你没有吻我的原因。史蒂夫:你老爸!你也太过分了。劳丽:他说他认为你很聪明,也许你是想过一会儿再吻我。(他痛苦地呻吟)你当然不是了。我必须说。你记得那次野餐吗?史蒂夫:在峡谷的那次么?劳丽:好哇,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是头一次,在湖上的那一次。就是在那儿,你头一回吻了我。史蒂夫(平静地):我记得。他俩继续慢慢地跳舞。劳丽忽然哭起来,又恨自己太软弱。史蒂夫松开搂抱,看着她。史蒂夫:怎么啦?劳丽:倒霉。他把她抱得更紧,在舞池中只有他俩旋转跳舞,其他人在静静地看着他们。体育馆里回响着《烟迷了你的眼睛》的乐声。体育馆外的停车场。库尔特倚在停车场上一辆汽车上。他抬头望着星空,听着从体育馆里飘来的音乐声。温迪:你干什么呢?偷车盖儿呢?温迪是一个黑头发的漂亮姑娘。她悄悄靠近了库尔特,也倚在那辆车身上。出现片刻间尴尬的沉默。这是两个曾经亲密的人在感情发生变化后,重逢时常会出现的局面。库尔特:嘿,你好,温迪。温迪:你过得还好吗?库尔特:好,很好。你过得怎么样?一声汽车喇叭声,温迪朝就向左近的一辆德国大众车转过身去。温迪:我来是等一位密友的(又朝库尔特转过身来)。她有自己的车了。嘿,我还以为你上学去了呢。库尔特:嗯,也许罢……也许。温迪: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库尔特。咱们从前一起处了那么长时间,你竟然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了,我要走了。库尔特:嘿,温迪,你去哪儿呀?温迪:没地儿可去。库尔特(朝她笑着):那,你在乎我跟你一起去吗?温迪(动情地):好吧。库尔特:好吧。他们一起奔向那辆德国大众,进到车里。体育馆里面。舞会即将结束,照明灯都已降下。史蒂夫和劳丽互相抱着,几乎不动了。他吻她,长时间吻着她,然后继续跳舞,直到一个矮个子秃顶的教师进来捅了捅史蒂夫才停下来。克鲁特先生:好啦,好啦,博兰德尔,歇一会儿吧。你应当知道规则。你和你跳累了的女友想干什么,去别处干吧。他厌恶地瞅了他俩一眼,走了。史蒂夫:嘿,克鲁特!那位教师回过头来,很惊讶他没有叫他“先生”。史蒂夫:你为什么不去吻一只鸭子?克鲁特睁圆了眼睛,返身走回来———克鲁特先生:什么?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史蒂夫:我刚才说去吻一只鸭子,花岗岩脑袋。克鲁特呆住了,其他人也停下跳舞来看着。克鲁特先生:博兰德尔……,你小心。你星期一不要来了。滚蛋吧!史蒂夫(大笑):我上个学期已经毕业了。情况在瞬间完全变了。克鲁特先生勃然大怒,但又无可奈何。他最后只好怒气冲冲地一走了之。史蒂夫,劳丽和在场的人全都笑了。史蒂夫(对劳丽):穿上你的鞋,趁还没被人家赶走,咱们自己走吧。体育馆外的停车场。史蒂夫和劳丽走向她的爱泽尔车。背景音响是狼人杰克在接听一个听众的电话:听众(画外):喂,狼人吗?狼人(画外):你是哪位?听众:我是威尔德·维拉德。狼人:请稍候,让我脱了裤子再说……你懂吗?史蒂夫打开车门,然后转过劳丽的身子,吻她。史蒂夫:我们为什么不去灌溉渠那儿呢?劳丽(明知故问):去干嘛?史蒂夫:侧过身,你知道,我在那儿也可以对你粗暴粗暴。劳丽:是呀,狠狠地粗暴。她吻着他,两人进到车里。他们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收音机中狼人和那个听众还在对话。狼人(画外):先生,我把它们围在我的膝盖上,把我的裤子系紧。紧的我都解不开了……好了,好了。我现在都可以跳舞了,先生。可以听见《小宝贝儿》的乐声,狼人和着它的节奏跳起狂乱的祈雨舞。史蒂夫的58型雪维车行驶在主要街道上。特里这会儿不仅样子很酷,而且很酷地和着收音机唱着歌。身边坐着一个姑娘。感觉良好。特里慢慢地伸出一只手臂去搂她,但车到了他必须把持的时候,他不得不换挡。他们的车经过一些男孩子。他们车对车地互喷水枪。特里:告诉你,我也在杜威上学。德比:我从没见过你。特里:我老逃学。毕业后,我想去当海军。德比:海军的军服棒极了。可是万一打仗怎么办?特里:带上炸弹,谁先用呢?大家一块儿完蛋呗。反正啊,我得上前线。我像个适宜上战场的人,你说呢。一旦投入战斗,我就……德比:我爱埃迪·伯恩斯。特里停住他的话头,使劲想像他们的谈话谈到哪里了。特里:埃迪·伯恩斯……啊,对呀,埃迪·伯恩斯。我见过他一次。德比:你真的认为我长得很像康妮·史蒂文斯?我喜欢她———图依斯戴·韦尔德更像一个“垮掉的一代”,你怎么看呢?特里:对,“垮掉的一代”都是一些失意者。德比:你喜欢他们中的谁?我是指歌手。特里在她不觉之中已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特里:啊呀,你喜欢的那些人我差不多都喜欢。德比(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太好了,我们俩的共同点太多啦。他俩开始和着收音机一起唱起歌来。突然,她把一只手放到他的腿上。德比:你知道我此时此刻最想的是什么吗?特里差点做出一个连环漫画中的“大喘气”。德比:我最想的是一式两份查比查克套餐。这不也是你此时此刻最喜欢的东西吗?特里(平静下来):当然……梅尔免下车饭馆。看不到尽头的闪着灯光的汽车队伍还在延长。在小汽车的队列当中,特里把他的58型雪维车停在一个订餐扬声器旁。扬声器装在一个金属杆上。特里的上身探出车窗外,向通话机口授订餐指令———特里:一式两份查比查克,一份墨西哥辣味鸽肉,两客法兰西炸排。德比:还要两杯草莓可乐。通话机“吱吱”作响,然后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快速答复他———通话机:扎客(查克),各入(鸽肉),考乐(可乐)。特里(按键钮):等等。什么?喂?通话机:扎客,各入,考乐。特里:好,对。要快。他们等餐的时候,好几个坐在不同车里的小伙子路过他们的车前时都与德比打招呼。一张粗犷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所坐的窗口。他就是维克·洛齐尔。维克:嘿,德比,我的温柔的小美人怎么样啦?德比:滚开,维克。我不是你的什么小美人。特里紧张地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维克:喂,算拉,亲爱的。所以我从来不给你回电话。你知道,我一直很忙……德比:三个星期……而且,我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看出你要是脑子好的话,不会老流鼻涕。维克:嘿,跟谁说话呢?现在谁是你挂在外面的招牌?爱因斯坦吗?德比:“老虎”还有聪明的时候呢。不像你。你那小心眼在想什么坏事情,我都门儿清……(她望向车窗外,向下望着维克的裤裆处)……它起来了……特里:嘿,现在(声音嘶哑)我说,小子,你看这位女士显然不……维克:嘿,臭小子,你想要一份膝关节三明治啦?特里:啊,不要,我在等一式两份的查比查克……维克:那就闭上你的臭嘴!喂,德比,哪天晚上我难受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德比:我不在家。维克粗鲁地打了一个响鼻。德比擦着一根火柴,把火光移向他。他只好离开了。特里:啊,你好像认识许多怪怪的小伙子。德比:那个色鬼不是我的朋友。他就会勃起。所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不是他那种人。特里:我吗?你真的认为我很聪明吗?德比靠向他坐得更近些,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德比:喂,我敢说你聪明得足够给咱们弄到一些饮料。特里:饮料?德比:对呀。特里:饮料……啊,对了。当然……(亲了他一下)是呀!酒嘛!不过这个地方人太多。特里倒车,丢下经过空荡荡的停车场前来送餐的送餐员,开走了。送餐员:先生,您要的查比查克,墨西哥辣味鸽肉和(盯着盘子)两杯草莓可乐,对吗?57型大众汽车在主要街道上行驶。那辆白色的雷鸟车忽然在它前面出现。但是还没等它赶上去,雷鸟就超过一辆小汽车,消失了。从车中收音机里传出《一捻胡椒粉》的乐声。在大众车里,库尔特坐在后座上,摇晃着司机座的靠背,冲着鲍比吼叫。温迪在前座坐在鲍比旁边。库尔特:喂,那儿……你瞧见没有?快,不然就追不到它了。鲍比:别对着我的耳朵嚷!库尔特:截住它,截住它。这辆大众牌小汽车拐弯,却截住了一辆陈旧破烂的道奇车。所以又加速上了快行车道。只见那辆雷鸟在前面一个拐角闪过。库尔特:那儿,就在那儿!刚拐过去。鲍比转弯,听见有人按喇叭,慌乱中她扳错了离合器,撞到路边;这辆甲虫般的车向前颠簸了一下。库尔特朝前撞到前座上,温迪瞅了他一眼。库尔特:你把它丢了!温迪:你居心不良吧?你明明知道鲍比不舒服就会流鼻血。鲍比:我不流鼻血!你闭嘴!库尔特:又把它丢了。哈,温迪,我的老情人,回这儿来,安慰安慰我吧。温迪:你忧伤过度了。她是谁?库尔特: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找到她。鲍比:你认识她!鲍比等待着库尔特心态平复,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库尔特先开了口———库尔特:喂,说,她是谁?鲍比:你认识比曼先生吗?他拥有爵士乐队和珠宝商店。库尔特:认识。鲍比:对,就是他妻子。库尔特:可是居然她年轻貌美,在第10大街兜风。你说的是另一个人吧?温迪:比曼先生没有那么老。库尔特:残酷的命运使我远离真正的爱情。我怎么才能认识她呢?温迪(对鲍比):你知道我的这位原男友要当总统助理吗?这本应是个秘密,可是他一生最大的野心是和肯尼迪总统握手。你想怎样在泽西城实现它?库尔特:也许我已长大了。也许我改变想法了。温迪:也许你就不想实现它!库尔特:也许你应该闭上嘴!温迪:也许我会……也许我不会。库尔特:为什么你不坐到后面来,我们可以悄悄讨论这个话题。鲍比(看见温迪正在考虑他的建议):多谢你了。库尔特:你说话呀,温迪。她不说话。他们在一个红灯前停车。温迪望了一眼红灯,突然跳下车,又跳进后排座位。温迪:喂,靠那边点,我可不坐在你的膝盖上。她坐下后,车开走了。库尔特和温迪在后排座位上轻轻地说话。他搂住她,她瞪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推开他的手臂。鲍比在反光镜里看见了这一切,库尔特也发现鲍比在看他们。库尔特:去看詹姆斯的歌剧。鲍比:高深啊。库尔特:要是你不想去看加洛·达姆,那就去喝一杯。温迪:随你的便。库尔特看看她,扭过她的脸。吻她,同时伸出手臂搂她。两人互相亲吻。收音机里在唱《巴巴拉·安娜》。这辆小汽车一闪便汇入大街上的车流。鲍比开着车。她既要偶尔瞥一眼车的反光镜,还要注意前面那辆客货两用轿车。有一双腿在那辆车的后窗玻璃上来回点着舞步。温迪挣脱开库尔特的嘴唇,望望车窗外面———温迪:我真傻。我很高兴你将留下来。也许咱们会一块儿上课呢。库尔特:也许。鲍比(在前座):看,那是基普·普尔曼先生!他特帅。温迪转过身,朝前探着身子,笑着。库尔特郑重地注视着她,观察着她。鲍比:你认识基普吗?库尔特:啊,谁?认识。鲍比:遇到他时,跟他说话。库尔特:你想让我跟他说什么?鲍比:随便……我就是想认识他。他们把车开到基普的车旁,库尔特朝鲍比所靠的车窗大叫———库尔特:基普,好小子,干嘛呢?基普:亨德尔逊,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干嘛呢?库尔特:没干嘛,就是想告诉你鲍比在这儿呢。她陷进你的情网,不能自拔,她一见你饱满的肌肉就打哆嗦……鲍比把车开走,开到一个拐角处停在路边的幽暗中。鲍比:你这个混蛋,臭嘴,婊子养的!她转过身子,用她的坤包打库尔特。库尔特:饶命!等等。闹着玩的,闹着玩的……鲍比,别忘了你会流鼻血的!鲍比:你滚……滚出我的车!我讨厌你。库尔特:原谅我吧,好……温迪……我这就走。温迪大笑,库尔特从她身上爬过,下了车。他一下车就拍上了车门。温迪重新坐好座位,严肃地望着他。温迪:库尔特,我希望在报到时见到你。如果愿意,给我打电话。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库尔特:再见。库尔特看着车缓缓驶去。突然,他看见那辆雷鸟车从街的另一侧开过来。库尔特:嘿,妈的……那辆车!等一等!大众车已经开走没影儿了,他只好跟在雷鸟车后面跑步追赶。他跑到马路中间,充耳不闻到处鸣响的汽车喇叭和过往的车辆。镜头跟随库尔特移动。他好像一个蹩脚的田径运动员在车流中奔跑,最终还是没能追到他要找的那个姑娘和那辆雷鸟车。他越跑越慢,最后停下脚步,站在斑马线上。驶过他身边时,那些车只好放慢车速。车中的男女搂着脖颈亲吻。32型黄色福特车在G街行驶。约翰开着车。收音机里放着狼人的嚎叫声。卡罗尔正在享受她的幸福时光。狼人(画外):去,在跳舞中期待艳遇。找到了美人……巴巴拉·安娜……嘿,把这个奉送给在看“海底水族”的你们。收音机里的哀怨变成歌曲《谁写了爱情之书》。卡罗尔伸出两条腿放在汽车的仪表盘上。约翰把她的腿扒下来。她就冲他嚷嚷———卡罗尔:我渴,都快渴死了。想要一小杯十美分的可乐润润嗓子。用不了一分钟,我就能喝……约翰突然一刹闸,差点把卡罗尔摔倒。约翰伸手打开了车门———约翰:你刚才干嘛不买呀!现在去吧,再见,hastalumbago(西班牙语:再见)。她震惊了,盯着他,做出娇媚和无奈的表情。他扭头看着她,看见一滴泪慢慢淌下她的面颊。约翰不为其所动———约翰:好吧,买一杯可乐,然后就回家去。卡罗尔转忧为喜,关上车门。约翰又发动了车。卡罗尔:没啥了不起,我想多会儿哭,多会儿就能哭。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但是维基教会了我。我敢说,你就不会。约翰:别指望我啦。我现在能随时叫你吃一惊。梅尔免下车饭馆。约翰把车开进停车场,在一排排小汽车当中找到空位后才停下。他探出身按通话机按钮———约翰(对通话机):一杯十美分的可乐。外加冰块吗?好,那就加冰块。卡罗尔:谢谢让我白吃白喝。她看了看四周,坐直身子,希望这里如果有认识她的人能看见她坐在约翰这么好的车里。卡罗尔:啊,呸,我原来以为这儿会有几个我的朋友呢。约翰:可能他们早就上床睡觉了。卡罗尔:等等,迪伊在那儿。我希望她能看见我。约翰:妈的,什么迪伊!排成长队的汽车从他们面前经过。偶尔有人向约翰打招呼。一个送餐员端来可乐。这时一对男女开车经过,是艾尔和琳达。他们靠在车上笑着。约翰祈祷着他们可别看见卡罗尔。艾尔:嗨,约翰。喂,你是不是想在星期一焊接减震器架时,我能带来我的专业电焊机?约翰:午前必须到。艾尔:当然。嘿,你见过琳达吗?约翰:没……嗨,啊,这是我的表妹,卡罗尔。我今天晚上在看小孩儿呢。卡罗尔:看小孩儿!她捶了一下约翰的胳膊。约翰扭住她的胳膊,她没能再打他。约翰:哎呀……瞧见了吧?(冲着艾尔笑)打了我一晚上了。孩子就是孩子。她挣扎着要打他,把可乐泼了一车。他粗鲁地将她推搡在车门上。约翰:看着点儿……妈的!你看,你看你……怎么就长不大呢!(又看看艾尔)我们总是处不好,一直是这个样子。卡罗尔:你这个笨蛋傻瓜!这次她差点儿真的要哭了。她跳出车外,跑到大街上去了。约翰擦拭他的车。艾尔和琳达惊呆地看着这个场面。约翰:我们处得不是很好。你们看见我表妹的德性了。艾尔:啊……啊。我星期一午前来见你。约翰自言自语地骂人,没有几分钟,怒气就消下去了。他朝卡罗尔跑掉的方向望望,只看见一辆高把摩托车身上画着的两个地狱精灵。它们朝同一个方向远去。他定了定神,便开动他那辆黄色福特车。32型黄色福特车行驶在主要街道上。约翰开着车一路寻找她,终于看见她气冲冲地走在马路边上。她身后跟着一辆福特车,车上全是小伙子。约翰加速,开到她和那辆车的前面停下。卡罗尔停下脚步,抬头看见是约翰。福特车也停下了,车上的小伙儿纷纷向卡罗尔呼叫。面对这种形势,她稍稍想了一下,就跑上前进了约翰的车。他一踩油门,把车开走。她咧嘴朝他幸福地笑了———卡罗尔:嗨,表哥,你身体好吗?漂亮的酒店。史蒂夫的58型雪维车。特里将车开进停车场停下。他看着酒店闪闪发光的店牌,考虑怎样弄到一瓶酒。收音机里正在放巴迪·霍利的《也许宝贝儿》。德比:你带身份证了吗?特里:嘿,没带……但不用担心。来点儿什么?啤酒,和少许葡萄酒,行吗?德比:要是你能喝老哈泼,我就给你一个法国式接吻。特里:好,那就要“老哈泼”!他用手指朝她做了一个同意的表示,便走向酒店。他刚要进门,又停下脚步想了想。他看见一个穿工作制服的男子朝他走来。特里(笑道):劳驾,先生,你在里面的时候……我是说,您进去过了,是不是……男子:是啥,孩子?特里:先生……能否告诉我现在几点?男子(看看手表):当然可以,差一刻十二点。特里:很好,差一刻十二点。多谢多谢。那个男子要接待他,他装作要离去,那个男子就又进去了。这时有一个人向他走过来,特里镇定了一下自己。那个人步履蹒跚,驼着背,一副老态,是一个流浪汉。特里:原谅我吧,先生,发大水时我丢了身份证。我想喝点儿老哈泼酒。您能帮我买一瓶吗?这流浪汉打量着特里,他笑了———流浪汉:啊呀,我也丢了老婆。她的名字不叫艾迪……虽然,不是发大水……可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特里:谢谢。这些钱够买一瓶的。那个老流浪汉拿起钱,撞进了酒店。特里看着他走后,朝车里的德比做手势,表示一切顺利。他在等流浪汉返回时,刚才穿工作制服的那个男子又出来了。特里又朝他笑笑。特里:嗨,还是差一刻十二点。男子:对……对。深夜了。特里:深夜了。那个男子进了他的车,倒车,开走了。特里走到酒店的窗口处,朝里看那个酒鬼在怎么花他的钱。他看见酒店老板往柜台上放了四瓶便宜葡萄酒。特里(在窗外朝里做手势):嘿,不是。不是葡萄酒。嘻嘻———哎!酒店老板扭头看正在使劲摆手的特里。特里赶紧躲闪到窗外。等他再次从窗口朝里看时,那个老流浪汉已经不见了!特里简直不能相信,赶紧走进酒店。酒店里。特里慢慢朝柜台溜过去时,警觉地观望着周围。酒店里播放着西部乡村音乐。特里(笑着对老板):嗨,那位……哈,一分钟前在这里的那个老头儿哪儿去了?老板:啊,他从后边出去了。特里一下子傻了。老板:你要点儿什么吗?特里看着他和他身后的一排排酒瓶。特里:啊……哈,给我一杯三个火枪手,还有……一支那边那样的圆珠笔,一瓶老哈泼酒,两个手电筒电池和一些这种牛肉干。老板把这些东西都放进一个袋子,便开始收现金。老板:喂,有买酒的身份证吗?特里:啊,什么?当然有……(摸口袋)啊,糟糕,我把它丢在汽车上了。老板:对不起,你先去取来才能拿酒。特里:啊,不成。我来时没开车。老板从袋子里把酒拿出来,放回货架上。特里站在原地。老板接过钱,然后又找他零钱。在酒店外。特里提着一满袋东西回到他的雪维车旁。德比笑脸迎他,激动地将身子伸出车窗外。德比:喂,买到了吗?买到了?他递给她袋子。德比:啊,买到了!买到了!她把手伸进袋子里摸,只摸到一把梳子和电池。德比:你没买。为什么不买?特里:啊,哈,我需要一些东西,我原以为我在那儿那么久了……喂,你能暂时借我一美元么?德比:什么?你说的是真话吗?算啦。女孩儿不买单,都是男的付款。特里:哈,好了,瞧……我只有五十美元,他没有零钱找。德比:嗨,我不信你这个说法……我真的不信。她从一个塑料钱包里取出钱交给他。特里冲她微笑了一下,便返身回酒店再次去碰运气。他在酒店门口停下脚步,这里有个双臂刺满文身花纹的男青年正来到酒店。特里:嗨,对不起,我在想你能不能……男青年:给你买一瓶酒。是呀,我知道,你丢了身份证。你要什么酒?特里(一惊):咦……太好啦。哈,就买一瓶老哈泼。男青年接过特里的钱,进了酒店。店员递给他一瓶老哈泼。特里朝德比激动地挥着手,不知裤子向下滑了一点。突然,一声枪击声!特里猛地转过身,看见那个青年正把收款器里的现金往自己口袋里塞,并带着一支还在冒烟的枪后退着,然后冲出酒店,把一瓶酒抛向特里后,逃进黑暗的夜里去了。突然,酒店老板从柜台后边闪出身来,持枪狂射。特里握着他那瓶老哈泼酒狼狈地跑向他的汽车。事故车停车场。约翰的32型黄色福特车“吱吱呀呀”地碾着路上的石子儿开到一个黑乎乎的事故车停车场前。约翰和卡罗尔走下车,翻过车场的围墙。他们走过由破损的汽车组成的夹道。那堆积的报废车有的被撞瘪了,有的被压碎了,有的满是窟窿,全都已经发锈。约翰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神情郁闷。他停下来,看着一辆烧毁的小汽车。约翰:这是弗雷迪·本森的柯威特……他因喝酒撞坏了车头。根本没救了。再好的司机也难幸免。再骂谁也是白费,况且不见得都是他们的错儿。卡罗尔:这辆车得喷喷漆,肯定。约翰没有听见她的话,又往前走去。约翰:那边那辆柯威特,是瓦尔特·霍金斯的,一个真正的二百五。车在一棵无花果树附近,撞在一辆梅萨维斯塔上。他车里有五个小子。是去参加减重短程高速汽车赛的,人怎么能傻到这个份儿上呢?所有的二百五早晚都得出事。也许,这就是发明汽车的原因吧。可别理这样的二百五。有人跟他们一块儿出事才倒霉呐。卡罗尔:可是你跟我说你从没出过车祸。约翰:有两次也挺悬的。有一次就差一点点。我总是赶快离开现场。不赶快离开就是死。卡罗尔:我敢说赛车中,你是跑得最快的。约翰:我还没有输过———许多新手跟我比试过。看见那边那辆41型福特车了吗?它在大峡谷曾经是跑得最快的车。我从未得到跟老伯爵车比赛的机会。他1955年就在这附近,一眨眼的工夫就出了车祸。他当时开着一辆54型雪佛兰车,疲劳,加上喝了点儿酒,开出城上了橡树谷高速公路,城里的混小子全跑出城到那儿看了。雪佛兰车在跑了大约85公里时,掉了一个前轮。那个白痴是用喷火熔解轴杆来放低车前端的,所以前端这时一下就掉了。他“砰”的一声撞上福特车,两辆车一块儿和一大排小汽车撞在一起。那些混小子全看见了!天那,包括两个开车的在内,一下死了八个人。那情景就像是在战场。惊动了教育委员会,他们把这个场面拍成了影片,私下里偷偷放映。没人看。我的意思是说惨不忍睹。卡罗尔:我爱看你赛车。卡罗尔拉起他的一只手,两人走了一段路后,约翰才意识到这一动作,放开她的手,并与卡罗尔拉开距离。约翰:撒手!别这样。卡罗尔:你是什么意思?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你怕啥?我可是摸着你的上身啊。约翰:狡猾……(看了她一会儿)谁都知道是几年以后的事,但现在不行。小不正经的。卡罗尔:小不正经的!好啊,哥哥,你原来竟然这么呆。她一跺脚,回身上了车。她迅速地摇上了所有的车窗玻璃。约翰慢慢走过来,同时寻找钥匙。约翰:嗨,开开门。卡罗尔:你得说“卡罗尔不是小不正经的,她有个诱人的小屁股”。约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他收了笑容。卡罗尔也在笑,在车里向他炫耀拿在她手中的车钥匙。约翰靠在车窗上,这个被打败的男人闭上眼睛———约翰(平静地):“卡罗尔不是小不正经的,她有个诱人的小屁股。”他听见车里的响声,跟着,车门慢慢打开。卡罗尔:你说出了最最漂亮的东西。约翰进了车。狼人(画外):狼人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宝贝。当约翰和卡罗尔乘车离开阴暗的汽车坟场的时候,狼人那沙哑的嗓音耳语般在微波音频道上荡漾着。威尔逊的电器商店。库尔特正靠在这里停着的一辆迪索托车的前盖上,注视着摆放在电器商店橱窗里的一排电视机。在黑暗的陈列室里,正在放着电视连续剧《奥西和哈丽特历险记》中瑞基·纳尔逊的十二个无声画面。库尔特身后来来往往的车辆里传出的音乐声随之有远有近。可以听见狼人的嚎叫———狼人(画外):啊,别怕,这是打到人痛处的歌,由“普拉特河人”乐队唱。狼人嚎叫,“普拉特河人”乐队唱着《伟大的冒充者》,唱得如怨如诉。库尔特因为不知道歌词只能跟着哼哼。这时,有个人从库尔特前面走过。库尔特没有在意,只是觉得面前走过一个人。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正有人从三个方向朝他合围过来。他们穿着背后绣有“法老”字样的短大衣。库尔特朝他们望了望———他们在看无声的电视。其中的一位头也不回地对库尔特说话———乔:小子,你在这儿干嘛呢?库尔特:我吗?乔:不是你,我是对在这儿的另外五十个家伙说话。你认识吉尔·冈萨雷斯吗?库尔特:吉尔·冈萨雷斯……不认得。乔:不认得吉尔……你应该认识。你真的应该认识。库尔特:是吗……为什么?乔:不为什么……他是我们的朋友……你坐着的就是他的车。沉默了一会儿。库尔特看了看四周,悄悄地离开那辆迪索托车。库尔特两手揣在口袋里,迈步慢慢朝马路的人行道走去。乔:喂,你上哪儿去?库尔特(转过身):哪儿也不去。没有地方可去。乔:他肯定要去某个地方———我是说他已经离开这里了。去,把他带到这里来,蚂蚁。我让他看一样东西。蚂蚁和气地把库尔特揪了回来。他是个高个子、黑面孔的小伙子。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那疤痕看去很像一队蚂蚁爬过他的面颊,或许他的绰号正来源于此。乔正俯身查看迪索托车的前车盖。乔:喂,弯下腰,瞧瞧这里。瞧见什么了?就是横在那里的……看见了?库尔特:我想我看见了,是吗?乔直起腰,轻轻地拍了拍库尔特的肩膀———乔:你划的,小子。你是坐着从吉尔的车上滑下来的,小子,是吧?乔照库尔特的肩打了不轻不重的一拳。其他那几个人这时已离开电器店,全在看着库尔特。看着车身上的划痕,库尔特显得惶惑,擦拭车盖上的那个划痕。库尔特:对不起,那不算划痕。我想他将不……乔:别说够不够得上划痕,原则上够了。嘿,这位是个厉害的主儿……咱们怎么治他?蚂蚁:把他捆在车上,拖他。听了蚂蚁的主意,库尔特转身笑起来。他笑呀笑,笑到最后才发现,除了这几个人外,周围没有一个外人。这几个人在考虑蚂蚁的主意。库尔特(清了清嗓子):真好玩儿。嘿,你们知道托比·华雷斯吗?他是一个“法老”,是吧?乔:托比·华雷斯,对。我们当然认识托比。库尔特:他是我的一个朋友。这几个人一起龇牙咧嘴地和库尔特一起大笑起来。库尔特感觉好多了。乔:当然,老托比很好。他是你的一个朋友。太棒了……我们全都讨厌他太不懂礼。库尔特再次停止大笑。库尔特:啊,好啊,我对他这方面还不很了解。乔:我们昨天晚上弄死了他。蚂蚁:把他捆在车上,拖死的。库尔特看着他俩,希望他们只是在恶作剧。乔看着他,摇摇头。乔:这得让我想一想。你最好跟我们走。(说着,伸出一支手臂挽住他。)去跟“法老”们兜风吧。库尔特:喂,我想我不能……去……乔:我知道你的感受。乔温和地强拉着库尔特走向一辆极的51型栗色墨丘利车。那辆车低矮,尖头如削,这就使它的车窗像是几个令人生畏的黑洞,整个汽车犹如一艘潜水艇。乔拉开车门,库尔特低头俯身进了这辆车内。一扇后车窗上有个金属牌,上面写着“法老”。这个帮的第三人物是卡洛斯。他是一个年约15岁的小个子,嘴上叼一支香烟,样子比那两个更凶狠。乔在司机座位的旁边就座,蚂蚁和卡洛斯走向前排的车门。卡洛斯:后边押客去!蚂蚁:不,我原来是坐在前头的。卡洛斯:什么时候?蚂蚁:我们接你之前。卡洛斯:你不能一整夜都坐在前头吧,哥们儿。我现在说了算。后边去。卡洛斯给了蚂蚁一个脸色。蚂蚁不敢犟嘴,钻进车里,跟库尔特坐在后排。“法老”的墨丘利车呼啸着而去。“法老”的51型墨丘利车在主要街道上行驶。汽车里的收音机在放《那是不是个耻辱?》。库尔特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表情十分紧张。他警惕地盯着那三个恶棍。他们半躺半坐,在窗玻璃的反光中可以看见他们的眼睛。稍后,库尔特偶尔看了一眼四下里。他先是一愣,接着才忽然醒悟过来。通过狭窄的车窗,他看见迎面开过去一辆雷鸟车。库尔特的目光通过车后窗追踪它,看见那辆雷鸟拐过一个街角消失了。他摇了摇头。准备和“法老”们在这种困境中呆下去。收音机里,当狼人跟电话接线员打岔逗乐时,“法老”们咯咯地笑着。就在收听收音机里的狼人节目时,好几辆小汽车开了过去,在夜色中好像一粒粒射出的金属子弹。“法老”们的墨丘利车(里面带着库尔特)同劳丽的爱泽尔车擦身交错而过……在爱泽尔车中,史蒂夫在开车。他一只手搂着劳丽,劳丽则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当爱泽尔车朝一个方向驶去时,约翰·米尔纳的32型黄色福特车在马路的另一侧隆隆驶过。在这辆黄色福特车中。在听到狼人的插科打诨时,卡罗尔笑得一塌糊涂。这位无线电唱片音乐节目主持人的粗糙的切口暗语,也令约翰感到忍俊不禁———狼人(画外):谁在接狼人的电话?接线员(画外):喂,收费……狼人:啊,你叫苏菲吗?接线员:是的,是收费电话。狼人:怎么,你叫苏菲典玛?接线员:先生,我是接线员。狼人:怎么,你是法国人吗,接线员?接线员:这里是收听狼人杰克的收费电话。狼人:啊,接线员,我喜欢你。接线员:这位是狼人杰克吗?狼人:那边那位是弗洛伊德吗?接线员:这里是收听狼人杰克的……卡罗尔望望约翰,摇摇头———卡罗尔:我就是爱听狼人的节目。在家我妈不让听,因为她是黑人。我认为他……棒极了。他是坐着飞机,永远在天上飞来飞去地不停地播音的,你知道吗?你认为这是真的吗?在史蒂夫的58型雪维车里。特里开车行驶在令人心旷神怡的夜色中,身边坐着一位金发女郎,他感到浑身舒爽。他和德比也被狼人的节目逗得乐不可支———狼人(画外):弗洛伊德,我爱你,弗洛伊德。说话的是你吗,弗洛伊德?我看不见你,爱情来到我们中间……笑声就是回答,它在我与弗洛伊德之间眉目传情,伸出手来,抚摸我的灵魂。“法老”们的51型墨丘利车中。尽管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库尔特听着狼人插科打诨的节目,都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小个子卡洛斯坐在前面座位上,看了一眼开车的乔。接线员(画外):先生,您的聚会准备好了吗?狼人(画外):你是指和弗洛伊德吗?喂,是你吗,弗洛伊德?一个声音(画外):喂,你是玛蒂尔达吗?狼人:不,不,不是你的情人儿———拜拜!卡洛斯:狼人,你告诉她。他是我的老兄。我毕业后准备去做一个狼人。嘿,你知道他是不是在墨西哥以外的地方播音?乔:不,没那事。我见过,电台就在城外。卡洛斯:哥儿们,那只是一个信息交换站。他可以拿这个糊弄警察。他满世界无所顾忌地播音。那么做是违法的,哥儿们。坐在后座的蚂蚁赞同地点点头———蚂蚁:嗨,哥儿们,他们从来没有抓住过这个狼人。然后,蚂蚁就开始猛擤鼻涕。他怀疑地望了望库尔特———蚂蚁:喂,谁放屁啦?库尔特想笑,但做出的样子却显得好像是他放的。乔这时从前排扭过头去看看后面———乔:谁闻见了,就是谁放的。(看着后面的库尔特)嘿,小子,别爬下,坐直了。那样会破坏车的线条。你懂得我的意思吗?库尔特在座位上往下溜了一截,坐得与蚂蚁一般高。蚂蚁凝视着他,露出一丝坏笑。这时只听一阵汽车呼啸而过的巨响,他们全都扭头看去,那是鲍勃·法尔法开的55型黑色雪佛兰车。这一次,和法尔法坐在车里的,是他的新女友,一个可爱的红发女郎。乔:又是那辆惹是生非的雪佛兰。注意看跟他坐在一起他抢来的那个人。蚂蚁:嗨,哥儿们,他很像个议会督导。库尔特点点头,想插话———库尔特:多半儿就是。督导就会抢劫。卡洛斯和蚂蚁看看他。好像没有人要他开口。卡洛斯:米尔纳不会赢啦,他的时代过去了。他老了,再也不会像从前跑得那么快了。在黄色福特车内。米尔纳开车是没有从前那么快了———他身边坐着一个帮不了他多少忙的少女流行音乐迷。他瞟了卡罗尔一眼,她朝他挪得更近了。约翰:把你的屁股往那边旮旯挪一挪。卡罗尔:别担心,我不会强奸你。卡罗尔往回挪了挪。但是在行进中,卡罗尔一直看着约翰。她圆睁着她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瞅着他。约翰在车快开到一个红绿灯处时,熟练地换挡,车在换到提速挡后便加快到了比赛的速度。这时,后面传来喇叭声。约翰和卡罗尔回头看见一辆60型卡迪拉克。车上的一群姑娘正在笑他们。姑娘甲:你们的车真棒。约翰谦虚地点点头。姑娘乙:其实,我们将为你们能有这一带最好的轿车,给你们颁一项特别奖。你们想要我给你们颁奖吗?约翰:如果奖是你就好了,美人儿。我是一个现成的阿飞。姑娘丙:好呀,打开包儿接着。姑娘突然一提起一只水桶,约翰机灵地侧身向边儿上一闪,满桶的水兜头全浇在了卡罗尔脸上。众姑娘齐声喝彩。看到卡罗尔被水浇得睁不开眼睛,约翰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简直不能相信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卡罗尔在抹去脸上身上的水。卡罗尔:啊呀,太荒唐了。太突然了。哈,哈,不许笑了!约翰尽量不让自己笑,却控制不住。卡罗尔:在红绿灯那儿追上她们,然后你下车去扎她们的车胎。约翰:嘿,等等……卡罗尔:就按我说的做!约翰:是,老板……主要街道的十字口。约翰刚把车停在卡迪拉克右旁边,卡罗尔就跳出来。当查克·贝里在收音机里如泣如诉地吟唱《约翰尼·B·古德》时,他们动手了。卡迪拉克车中的姑娘们认出约翰是她们的受害者,立即摇上所有的车窗,并且锁上车门。约翰动手抽掉前轮胎的气门芯,给车撒了气。卡罗尔拿着剃须膏把所有的车窗全喷满了泡沫。在他们进行这种游击队式的攻击时,卡罗尔开心得不得了,约翰一直在笑。他们干完这一切后,跳回到自己的车中。当绿灯亮后,约翰开车走了,车身满是泡沫的卡迪拉克车尴尬地停留在十字路口。交通开始堵塞,汽车喇叭阵阵鸣响。史蒂夫的58型雪佛兰车在灌溉渠岸上。圆月之下,蟋蟀鸣叫。在雪佛兰车慢慢地在灌溉渠岸上一个孤零零的地点终于停下的过程中,回荡着《我的眼睛只看你》的歌声。特里从车里出来,迅速从车顶上拿下两瓶可口可乐,先朝渠里倒了一半。然后又哼着曲子,往瓶中填满了波旁牌威士忌。然后,走回车里。特里:嘟嘟,有水果味道……它成超级可口可乐啦!他递给她一瓶,同时自己长长地喝了一口另一瓶里的饮料。他的手扶在车轮挡板上,眼睛潮湿了。特里:它……它……这东西劲儿有点大,我看……德比(喝着):混合之后火辣辣的。特里咂摸了一小口。特里:是呀,我想它还没混合好呢。德比:呜,今天晚上太好了,要能骑骑马就更完美了———我就和一个有一匹马的小伙子有过那么一次。特里咯咯发笑。特里:是吗?我曾经有两匹马。德比:真的吗?特里:我那时只是用它们打猎。我老去打猎。多半是猎鹿,虽然去年我打过两头熊。对了,那是两匹优种矮马———猎马。我还专门驯练过它们,你知道吗。德比:你现在还养着它们吗?咱们可以骑一骑吗?特里:不行了,我已经把它们卖了。为了买这辆车……和一辆吉普车。我还有一辆轻型吉普货车,四轮制动的。车上有一个枪架。我打猎时多半都用它。德比:你干吗杀害小动物?我觉得那太可怕了。特里:啊,是呀,是,我想,在我猎熊的时候,不是它死就是我活……你知道的,我认为你真的说的很对。他突然抓住她,伸臂搂住她。她没提防,一边挣脱一边说———德比:等等。特里立即放开他。特里: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啦……我没有那个意思……或许是喝多了吧。她把她的可口可乐放在地上,松开并解下紧身套衫的带子———德比:现在行了。她突然揪住他,把他拉到自己的身上躺下。她狂乱地吻他。起初,他被吓呆了,但很快就反应并明白过来了。他们开始热烈地互吻,碰掉了身子下面的前排座位上的东西。德比:呜,你挤疼我了。特里:啊,对不起。德比:让我把头挪到这边来……好了,你起来一点……特里:呜,我的腿,我的腿。唉哟,看着点儿。德比:呜呜……我就喜欢在垫圈上滚着……他们滚动着时,有两个小伙子笑着从车旁走过。特里赶紧坐起来,看见那两个人已消失在夜色中。特里:咦,好像大中心站就在这附近。咱们干吗不到别的地方去。德比又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德比:喂,过来,他们不会回来了。特里:再等一分钟。我在后座有一块毯子,咱们干吗不去野外?德比:好啊,去吧。他们一起下了车,特里从后面揪出一块毯子,德比拿着要喝的饮料。他们沿着洒满月光的灌溉渠旁的一条小路行走。车里的收音机仍响着,他们听见狼人又在接一个电话———狼人(画外):喂,你好。姑娘(画外):是我!狼人:你多大了?姑娘:13岁,你呢?狼人:刚刚14岁。姑娘:嘿,哥哥,我爱你,狼人。歌者(画外,唱):《狼人杰克》。狼人:啊,现在我们就来说一说所有的谷底和山顶的天气吧。在墨塞德大概会热到200度;在弗雷斯诺更高,有400度,而我知道可能在大峡谷的某些地方大约会热到500度。你在听《狼人杰克节目》?微型高尔夫球培训和娱乐中心。就在这所建筑上霓虹灯闪烁着“职业介绍”的光影中,又看见那辆神秘的白色雷鸟车驶过,然后又开走不见了。“法老”们的墨丘利车拐进这个微型高尔夫球培训中心的停车场。车门打开,诸位“法老”出来。沉默了片刻,蚂蚁返回车里把库尔特拉了出来。各位“法老”溜达进微型高尔夫球培训中心。库尔特:嘿,真棒。我喜欢玩微型高尔夫。乔:我讨厌这玩意儿。库尔特:啊,我实际上并不常玩。啊,那咱们来这儿干嘛?乔:我们来买汽油。库尔特:他们这里不卖汽油。乔:不卖……我们也给钱。来吧,卡尔。库尔特:我叫库尔特。乔轻轻推了一下库尔特,他们便进去了。高尔夫球培训中心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丑陋的姑娘在远处角落里活动。库尔特和乔穿过隔栅走进去,“法老”们瞎胡摆弄着糖果机、弹球戏、“称称你的体重”和“空军兵团炮兵”等游戏。他们装做在玩这些游戏。乔看了一眼周围,又吹了一声口哨———乔:好啦,哥儿们。“法老”们动作麻利地动起手来。他们撬锁,捣毁投币自动找零机,抽出塞子,撬开零钱盒子,把钱胡乱塞进自己的口袋。乔笑着看看库尔特。库尔特显得很沮丧,他现在已卷进了这次抢劫活动。蚂蚁坐在“飞向月球”游戏机的一个座子上。这时,游戏机突然自己启动了,他徒劳无功地用力跺它。蚂蚁被上下巅簸时的样子比他平时显得还愚蠢。他喘息着咒骂“飞向月球”游戏机时,隔栅的门突然发出“啪”的一声。“法老”们转过身去。在“此处取球”的小屋旁站着一个穿圆领衫的男子。他正严厉地打量着他们———戈登先生:你们这群小流氓在干什么呢?“法老”们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蚂蚁在“飞向月球”游戏机上故意弄出大声,“法老”们都看着乔,等他发话。乔只能含含糊糊地嘟哝着。库尔特:喂,嗨,戈登先生,怎么啦?戈登吃惊地看看他。戈登先生:亨德尔逊,是亨德尔逊·库尔特吗?你怎么跟这帮小流氓在一起?“法老”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库尔特走向戈登先生———库尔特: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戈登面带疑惑,库尔特就朝他笑笑。戈登先生也笑了笑———戈登:咦,你们这些小子可把我吓坏了。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法老”们也笑了。大家都很高兴。戈登:嘿,你怎么还没有走?库尔特:啊,啊,是呀,我不走。戈登先生面露不解之色。库尔特:我是说我明天才走。戈登:明天。好,听着,汉克·安德森在里头呢。走,进去跟他告个别。你知道,汉克是在友爱互助会会议上提名给你奖学金的人。你知道这件事,是吗?他领库尔特走向隔栅后面的门。库尔特回头看看“法老”们。他们又开始偷盗那里的游戏器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库尔特和汉克·安德森握手。汉克(拍拍他的肩):我们全都为你感到骄傲,库尔特。友爱互助会的奖学金从来不颁发给一个只是比较好的孩子啊。有什么要我们帮助的,尽管开口。戈登:是呀,你以后要保持通信联系啊,是不是?这时,隔栅处有敲门声。他们回头看见乔站在门口。乔:嘿,我们在这儿全都玩完了。戈登:全玩儿完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库尔特:啊,他的意思是,我们全都在这儿大玩特玩过了。戈登先生:啊,那么……汉克:太好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尽情地玩。这个地方就是让人开心的。库尔特:是的,是的。谢谢,谢谢你们二位。戈登先生:祝你好运。汉克:在我说告别前,库尔特,我想告诉你,希望你走到哪儿都能记着咱们这个地方。库尔特:我想我会的。汉克:好。别忘了我们啊。库尔特:不会的,我不会忘记你们,你们也不会忘记我。戈登先生:好吧,再见。汉克:再见,祝你好运。库尔特:再见。乔:认识你很高兴。库尔特:是呀。他说的对我也一样。库尔特和乔一同穿过那些建筑走出来,朝他们墨丘利车走去。他们急于离开此地,便加快了步伐。当他们一起钻进车里时,乔冲库尔特笑笑。乔:是呀,你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法老”。在办公室里,汉克和戈登先生目送汽车开出大门。汉克:他将来会被造就成一个优秀的互友会会员。灌溉渠岸。史蒂夫的雪维车停在灌溉渠的附近。车门开着,收音机大声喧哗。此时,特里和德比正在野草丛中的某个地方亲昵。突然,在堤岸一带出现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只见一双脚来到车前,手电筒的光柱照进车里,在放在前座上的空鞋子上停了一下,然后又照见了空饮料瓶子,便朝野外的方向移去。特里和德比正在那里全心沉溺在爱情的狂热中。随着光柱进入田野,可以听见脚步的声音。一个黑人影走近他俩。这时,手电筒光柱熄灭了,月光下闪了一道银光,是将一把折叠刀打开的亮光!特里听见了响声。德比:什么事?特里: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德比按着他吻,他忘记了那个响声。那个人影退回雪维车,那里有另一个人在等候着。说话声(画外):他们正在野草堆里滚呢。不用担心。特里和德比听着远处响着的收音机,在野地里歇息着。后来听见马达启动,又听见车子开走,在渠岸那端消失了。野外极为寂静,特里昏昏欲睡之时,只听见蟋蟀和青蛙的鸣叫声。他突然一激灵,跳起来———特里:等一等!德比:什么事?特里:收音机不响了……这表明……汽车不在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停车的地方。特里:啊,不见了!啊,不见了!德比跟上来,看见特里正在仰天长叹。特里:啊,天哪!我太后悔啦!可是,为什么偷车呢?可以雷打电劈我们,就是别冲着车来呀!劳丽的58型爱泽尔车在灌溉渠岸上。城外的灌溉渠一带,在月光下可以看到这儿那儿停着许多小轿车。那些车的收音机都在放送着《走向神坛行婚礼》,时而还有笑声传来,时而又有窃窃私语之声。劳丽的爱泽尔车停靠在缓缓流动的渠水旁。劳丽和史蒂夫正前排座位上亲昵。劳丽依偎在史蒂夫的胸膛上。他双臂搂住她。他们从车窗口向外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劳丽:你要知道,离开家去找一个新家,放弃生活去发现一种新生活,告别你爱的朋友去寻找新的朋友,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史蒂夫: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以前没有……劳丽:这是库尔特说的。史蒂夫:啊,名人名言。(笑)为了让他留下,你一定说的他耳朵都长老茧了。劳丽:那倒不是实情。我什么话都没说过。倒是库尔特在今晚的饭桌上说他觉得大可不必那么匆忙。他认为他完全可以悠闲一个时候,去泽西城,想像一下他想怎样应付他的生活。史蒂夫:听着蛮像那么回事似的。劳丽的表情变了———劳丽:你是这么想的吗?史蒂夫:是呀。我想库尔特的话只适合库尔特,决不适合我。劳丽,看着我,你现在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了吧。仅仅是离开这个地方而已。劳丽:我明天不去机场。她脸上显出不高兴的神情,史蒂夫微微一笑。他将她的身体转过来,轻轻地吻她。他们开始亲昵起来。劳丽似乎有一点儿沮丧。史蒂夫慢慢地把她推倒在座位上,爬到她身上,同时两只手动作起来。劳丽:史蒂夫,别!史蒂夫(平静地):这是我们分别三个月中呆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来吧。劳丽:我们以前已经这样过了。史蒂夫:我将会这样想念你。我需要靠一种念心儿来思念。你不想让我忘了你吧?她闭上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劳丽(轻柔地):不……他爬到她身上,吻她。她挣扎了几下,便听其所便,不做任何反应。他生气地停止了动作。史蒂夫:怎么啦?你就光躺着不动弹。劳丽:随你的便,你想怎么着都行。史蒂夫:不能这样。劳丽:如果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让你记住我,你干嘛不这样干呢?史蒂夫:你需要它,你就会了解它。别他妈跟我假正经。等你告诉我你看见你哥哥的那些事……劳丽:你令人呕吐!你滚出我的汽车!我告诉你,你再别……史蒂夫:啊,是我的不是。劳丽:滚出去!你不配。我不在乎你走不走……现在就滚!她离开他,伸手去拉车门把手。车门一开,她就把史蒂夫推了出去。然后发动马达,把车开走了,丢下史蒂夫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他听见远处的情侣们发出的笑声和飘荡在夜空里的广播节目声。灌溉渠堤岸上。特里和德比慢慢地走在黑暗的灌溉渠堤岸上。特里饮了一大口他手中的波旁威士忌可乐混合饮料。德比:总之,那个“山羊杀手”……特里:咱们谈点儿别的好不好。德比:……他每次打完人,都在挨打人的身边扔下一个血淋淋的羊头。叫不叫人得慌?特里想了想,她的话也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夜色,拉住德比的一只手。他们原以为可以去斯托克顿,但两个晚上以前发现卡利·约翰逊和堂·怀特就在灌溉渠的这个地方被劈成了碎片……特里:你认为谁管这个地区……德比:……这儿不仅有血淋淋的羊头,而且他还把他们的所有肢体来个大错位,把女人的手臂按在男人的身上、再把男人的腿……他放慢脚步,示意她不要出声,倾听有什么动静。风飒飒地吹过平坦的大峡谷。眼前一片黑暗。这时,听见了脚步声!特里:等等,你听见了吗?德比:你以为是山羊杀手吗?特里(小声):不!我是说,不是。别说话,听着。你在这里呆好,我去找人。特里转身离去,德比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德比:算啦,咱们就藏在这里的野地里吧。她拉住特里的手,两人走到远处一丛灌木背后。德比从灌木丛的枝叶间隙向外窥望。德比:要是山羊杀手抓住了一个人,我们或许可以看见事情的全过程。特里紧闭双眼站在那里———特里:我不想看见事情的全过程。特别是,如果是我们,他……啊……他……为什么我……我将看见到处是你的腿和一个羊头和……德比:嘘……他站住了。我看不太清楚他……我想他正往这边来。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她的身子探出灌木丛的边缘。特里:好了,好了,只要他不是……德比!德比!她出去不见了。特里迈出一步跟上,转身,再转身,又迈出一步。突然,特里听见身后有动静。他慢慢转过身去一看……一个人正站在他身后。在月光下只显出一个人影,看不清他的脸。特里叫了一声,跳出三码远。史蒂夫(画外):特里!特里:谁?我?为什么是我?特里不叫了,看清了那人是史蒂夫。史蒂夫:特里。特里:史蒂夫。德比穿过灌木丛回来了。特里紧张地看着她———特里:你到哪儿去了?德比:就在那边儿。特里和德比与史蒂夫一同向城里走去。特里一直没扔威士忌瓶子。史蒂夫:你们跑到这儿干什么?喂,我的跑车呢?特里(打着嗝):唔,啊,我没有给你们介绍吗?这位是德比。德比,这位是史蒂夫。德比:你好。史蒂夫:嗨。德比:嗨。他们继续沿着黑暗的灌溉渠岸行走。史蒂夫:喂,我的车怎么样啦?特里:唔……在车库里呢。为了安全,我把它放在车库里了。我是说……我不想开车出事。史蒂夫:啊,太好了。德比:是呀,是呀。这样做也好。因为已经有人偷了我们的车。史蒂夫:真的吗?太糟糕了。那是辆什么车?特里:咦,哈,不过,劳丽在哪儿呢?史蒂夫:我想,我们俩已经掰了。特里:掰了?蠢牛!史蒂夫耸耸肩。三个人走进了夜色之中。32型黄色福特车行驶在主要街道上。它晃来晃去地行驶在主路上。看到车内正在换挡的卡罗尔就会知道,因为在听《你愿跳一曲吗?》,她摇摇摆摆地扭动着,没有扶稳换挡把手。卡罗尔:那个换挡把手上好像没有球形捏手。约翰:得了,你行吗?还是我来吧。卡罗尔:行,你来吧,教教我。丢脸了,你是个硬汉。要不是我注意,胳膊都折了。约翰:别在意。他不理她,他的沉默终于逼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球形捏手,放回原来的换挡把手上。卡罗尔:我刚才只是想把它取下来一小会儿。你是个冷酷的人,跟我爸爸一样。他不让我听唱片,不让我在外面呆到很晚,啥都不让干。约翰(担忧地):他……他不让你在外面呆到很晚吗?卡罗尔:不让……他可厉害啦。有一次我参加一个聚会,因为结束得比较晚,他竟给警察打电话。你想得到吗?其实才刚刚过了半夜一点点,他就叫来一整队的警察。约翰:啊,那你住在哪儿?卡罗尔:拉蒙纳那边儿。怎么啦?(她忽然笑了)啊,不,不。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地方,那可不是我,不是老卡罗尔。夜晚才刚开始,得不到一点儿小表示,我就不善待这辆车。约翰叹了口气,不知自己能不能甩掉她。他回头透过后窗看到有辆车紧跟在自己车后。他加快了车速,又看了看后面。卡罗尔:你老在看什么呀?她也回头看后面———卡罗尔:那是谁?你认识他?他跟得真是太近了。约翰:随便抓住什么东西。卡罗尔好像害怕了,把手伸向仪表盘。约翰突然刹车,黄色福特车便停住了,鲍勃·法尔法的雪佛兰车突然往边上一闪,两辆车才没有撞上。法尔法让雪佛兰车打了一个盘旋,和黄色福特车并行。他又换了一个女友———法尔法(喊道):如果我吓着你了,那就对不起了,哥儿们。约翰(望着前方):要吓我还得费点儿功夫。法尔法:你躲到哪儿去了?没人告诉你我在找你吗?约翰:嘿,我总不能老把行踪告诉那些找我的家伙吧。法尔法:他们说你是大峡谷跑得最快的家伙。可是不能开你的汽车,哥儿们。必须开你妈妈的汽车。喂,跟你离得这么近,我还觉得挺不自在。约翰:哥儿们,你开的应该是一辆越野车。法尔法:越野车?什么是越野车?约翰:就是在野地里跑的车,一路上放着臭屁,对莴苣有催生作用。法尔法(笑道):那是挺好的。喂,我喜欢你车上的漆活儿。人们管它叫什么来着?是尿黄和屎绿之间的那种颜色,是不是?约翰:啊,是呀,你的车要是这么难看,你保准早就偷偷到加油站弄一桶汽油了。法尔法:啊,我起码得给葬礼让道,哥儿们。他们两人的互相贬损把卡罗尔逗得咯咯直笑。卡罗尔(喊叫):你的车比我难看。法尔法和约翰都看她,她坐着往后一靠。她的本相没有立即露出来……他们这时正在红绿灯下停着车。法尔法发动马达,发出大声响。法尔法:来吧,哥儿们,证实一下吧。咱们去赛赛。约翰:小子,你先出去小赢几回比赛,然后再回来见我。卡罗尔:对,跟他赛一次,你能赢他。约翰狠狠地瞪了卡罗尔一眼,她才乖乖缩到自己的角落里。法尔法:嘿,哥儿们,你找了一个样子很厉害的姑娘。你们干什么呢?是不是在给人看小孩儿捞点儿外块?(朝卡罗尔咧嘴笑)嘿,宝贝儿。你干嘛不过来跟我兜兜风去……再过十年吧。约翰:别跟她说这些,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法尔法又一次发动马达。约翰想了想,然后把车推到第一挡。这时绿灯亮了,约翰和法尔法都开了车,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两辆车同步得十分完好,弹射似地开过楼间的街道,朝下一个红绿灯驶去。在红绿灯前,约翰首先放慢车速;法尔法望过来,笑了笑,闯过红灯。约翰则停下了车。卡罗尔:嘘!他可真快,不是吗?约翰:他是快,只是有点儿傻。“法老”的51型墨丘利车行驶在第10大街上。库尔特还和“法老”们坐在这辆车里。不过,这伙人成功地偷窃了小型高尔夫球培训中心后,这会儿他和这些人呆在一起,已经显得比较自在了。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社交女郎》。库尔特:喂,你们谁认识开一辆白色雷鸟车的金发女郎?乔:唔,我见过她。怎么啦?库尔特: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乔:哥儿们,她不在你能出的价格表里。我兄弟已经跟她好上了,这是他悄悄告诉我的。库尔特:价格表?你的意思是,她是一个……乔:唔,她值30美元。你相信吗?30美元。库尔特:咱俩说的肯定不是一个女人。卡洛斯:嘿,哥儿们,甭告诉他,乔,他想的事儿……蚂蚁:30美元并不多。我见过一次一万元的。我的一个老哥儿们装在一个手提包里。第二天他就让抓住了。卡洛斯:前面有警察,注意开车。乔:哪儿?卡洛斯:前面有警察,注意开车。乔:哪儿呢?卡洛斯:在杰里樱桃二手车专卖店车场。你就能看见车的保护板了。蚂蚁:哥儿们,保护板已经烂了,藏起来了。卡洛斯:放屁!蚂蚁不屑地瞅了他一眼。乔看见在开过身旁的二手车场中的警车。乔:我们得有对策。我有办法了,一个好办法。在主要街道上。史蒂夫,特里和德比已从灌溉渠走回城中。他们走过已关门的商店,在一个热闹的拐角处停下脚步。史蒂夫:我想我该去“伯杰美食城”了。特里:是的,是的,劳丽可能已经到那里了。史蒂夫:你真的以为我还在为她担心吗?特里:唔……史蒂夫:我来告诉你吧。我毫不担心。想一块儿去吗?德比:想,我想。我想。特里:不。史蒂夫:你们快下决心吧。特里:不了,谢谢你。唔……你知道,我们已经报失丢车了。史蒂夫:好吧,再见。史蒂夫离开走了,德比看着特里。德比:我们为什么不跟他去“伯杰美食城”呢?特里:“伯杰美食城”!“伯杰美食城”!!你就不想想有人偷了我的车我有多烦!她受了伤害,拔脚就走。在杰里樱桃二手车专卖店车场后面的夹道。库尔特走出那辆墨丘利车,乔在车的驾驶座一侧附近闲逛。他笑着,友好地说———乔:听着,卡尔……库尔特:我叫库尔特。乔:库尔特。他朝库尔特点点头,警觉地朝黑暗的四下里望望。乔:尽管你划伤了吉尔的车,我还是喜欢你。我知道你此时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像每一个城里男孩一样,你也有同一个梦,对不对?库尔特点点头。乔:你想参加“法老”,是吗?你可以承认这一点———你会承认的———但你决没有想到会梦想成真,是不是这样?库尔特慢慢地摇头。乔:好,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库尔特对乔讲的事根本从来也没有想过。乔搂住他的双肩,一边向他解释他不得不这样做,一边领他走开。蚂蚁和卡洛斯露出奸笑。在二手车行专卖店停车场的中央,一辆巡警车停在众多待售的车中。霍利斯坦坐在车中,他身边的警官正在打盹。在霍利斯坦的镀铬黑镜片上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车辆。霍利斯坦在等着随时抓人。乔穿过车场,走近了巡警车。他跳向一旁,手中拿着一根电线。库尔特跟在他身后。乔看了看他,向他示意———乔:爬下!库尔特俯身闪到乔身边。乔:好。你已到了地方。我留在这里,你干你的。库尔特:等等,等等,乔。万一他听见我怎么办?乔:嘻,听着。你要这样看事情:现在你有三个选择。一,吓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让蚂蚁把你拴在车上,拖着你。你愿意吗?库尔特:不愿意。乔:二,你故意捣乱,让霍利斯坦听见,把你抓住。你愿意吗?库尔特:不,不愿意。乔:三,你成功了,参加“法老”,穿上一件短大衣,并歃血为盟。便可大功告成,好不好?库尔特(看着乔走开):等等,等一等!什么是歃血为盟?狼人(画外):嗨,那边的那个小伙儿!这里在唱《来,跟我走》。警察霍利斯坦在等一个受害者。在远处的背景处,可以看见库尔特从一辆车的边缘闪出,跳到另一辆车的背后。隐蔽的库尔特又朝一辆车奔去,但是被绊倒了。坐在警车中的霍利斯坦觉着听到了什么,便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调整好了警棍,在二手车停车场上阔步巡视。库尔特赶紧隐藏在一辆猎隼车背后,从保护板的边缘向外窥探。他看见霍利斯坦走回了巡警车,又打开门,爬进车中。警车里的收音机发出的呼叫声和其他车辆经过时车上收音机发出的狼人嚎叫混杂在一起,形成回音。库尔特手握电线一步步地朝那辆警车靠近。背景音响是一列货车由远及近地穿过大峡谷的声音。库尔特把电线系在一根柱子上,然后惴惴地握着电线的另一端匍匐于警车的底下。在车底下,先是躺着移动,然后又伸直身子,把电线拴到汽车的后轴上。主要街道上。特里和德比走过马路,特里面色凄惨,为自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便丢掉了为人代管的雪维车而感到无比沮丧。对于这个既成的事实,德比则尽量采取更加积极的态度———德比:喂,我们干嘛不坐你的吉普车?特里:什么?你在说什么呢?德比:你知道,在说你的吉普车呢。就是你卖掉猎马换的那辆吉普车,有四轮制动的。特里忧郁地瞅着她。他在一个停车收费器旁站住,并坐到上面去———德比:喂,特里……特里?在杰里樱桃二手车专卖店停车场后面的夹道。库尔特跟乔正向墨丘利车跑去。蚂蚁和卡洛斯跳进车中,这伙人开车逃跑了。乔:喂,你肯定拴牢了吗?库尔特:肯定,肯定,甭担心。赶快离开这里。主要街道上。乔推到最高挡,车便飞也似地奔跑在主路上。当墨丘利呼啸着从他们面前驶过时,特里和德比吓了一跳———看见库尔特身体半倚在车门外,半疯似地叫喊着———库尔特:等待审判!特里和德比看着墨丘利车以自杀的速度驶离杰里樱桃二手车专卖店停车场。霍利斯坦认出了这帮人,警车的司机启动了马达。红灯亮了,警笛鸣叫。巡警车换上快挡,朝前跃起。突然,听到一种金属撕裂的可怕响声。巡警车发出“兹拉”一声巨响,车子一下子腾空,然后就一头扎在地上,沿着人行道弹跳着走了一段才停住。汽车在滑行时擦出了火花。收音机里的狼人正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狼人(画外):啊,我真的不敢相信。因为你已到花季的16岁,感觉是这样的好。约翰尼·伯内特得到提示,轻轻吟唱起《你已16岁》。城外黑暗的道路上,黄色福特车。约翰把车开下主路,驶进了一处居住区。这里的人们在沉睡,一切都在黑暗和静谧中。约翰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他打开灯。车内,悄然无声。只能听见钟表在滴滴答答的响着。卡罗尔稍显紧张地瞅了约翰一眼———卡罗尔:我们为什么停在这儿?约翰望了她一眼,手臂搭在她靠着的座椅的高靠背上。她注意到他伸出的手臂,注意到他的手正慢慢伸向自己。约翰(沙哑地):卡罗尔……卡罗尔:什么事?约翰:我……我想我现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卡罗尔:你不能什么?约翰:不能……卡罗尔,我必须要你。卡罗尔:我?他触摸她的头发,她害怕地缩到她座位的一角。约翰:你一晚上都坐在那儿,你那么性感,而天又这么热……我再也等不及了……卡罗尔:啊……啊,我有很多办法,你知道,譬如,我会哭叫。这是个用过的办法。约翰:啊,这个晚上,我的身子里一直火烧火燎的,跟火山要爆发似的。也许,我要是知道你住在哪里,我就会抗住它,譬如,可以送你回家。但是,因为你不肯告诉我,因为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必须要你。太晚了……卡罗尔:还不太晚!从来没有太晚的事!拉蒙纳,231号。约翰(笑着):231号。卡罗尔:我会指给你的,我家太容易找了。约翰又发动马达。卡罗尔松了一口气。这辆黄色福特车叫着驶出了黑暗的街道。梅尔免下车饭馆。史蒂夫坐在几乎没有人的“伯杰美食城”的咖啡区。他搅拌着咖啡,心里回味着这个晚上发生的种种事情。门开了,布达·麦克雷走了进来。她瞅了他一小会儿,然后摘下她的送餐员小帽,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史蒂夫:嗨,布达。不,这儿有一个座位。布达:我是忙里偷闲,休息五分钟。我看见你总是一个人。换换环境。她喝她的咖啡,他望着窗外,想着别的事情。布达:劳丽呢?史蒂夫:不知道。布达:我以为你们俩的关系越来越铁呢,这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夜,一切……史蒂夫:我们掰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布达露出吃惊的表情。布达:唔……出了什么事?史蒂夫:没什么。我们到城外灌溉渠走走,在那儿打了一架。布达笑了,史蒂夫奇怪地瞅着她。史蒂夫:有什么好笑的?布达: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玩。一个女孩儿,像劳丽那样的女孩,我是说,她上学,聪明,人人喜欢她,但是我们太不一样了。我知道我们各自的追求。我看见她追求你已经两年了。史蒂夫:她不像你说的那样。布达:也许吧。她有与众不同的手段,她的手段就是“决不投降”。如果是我,我立马就缴械了……有人(画外):布达,你歇了一小时了,咱们继续吧。布达(叫着回答):好吧,歇息……老混蛋。听着,我一小时内就得走。如果你愿意来,我的女朋友就会离开去度周末。史蒂夫:我不知道……劳丽走向免下车饭馆,在她就要跨进门时,却收住脚步,注视着史蒂夫和布达。她注视着他们,迟疑着进不进去。布达:你为什么不让步?我从来没有跟你谈话的机会。你明天就走,听着,我很久以前就放弃了,所以只是说着玩玩儿。没问题。她向他笑笑,他报以微笑。站在门口的劳丽没等史蒂夫看见她就离开了。布达:我们以后会再见的。她起身,回去拿放在她旱冰鞋上的计算器。史蒂夫想了想,也站了起来———史蒂夫:布达,布达,等一等。布达转过身子,同时戴上小帽子,此时他已走了过去。史蒂夫:我早点儿起床……我又觉得这么做不会有作用。布达:她给你洗脑洗得太狠了———啊,天那。总有一天,我会得胜。你说是不是?史蒂夫:当然。她很快笑了一下,迅速转身走了。史蒂夫目送她远去。梅尔免下车饭馆。免下车饭馆依然充满一片汽车的嘈杂声:有的汽车从街边的汽车配餐店和电影院里开进来,还有的汽车从这里驶往灌溉渠或开回城里兜风。只有延长一小时工作的汽车配餐店的送餐员面带倦意,提醒人快到关门的时间了。“法老”们驾到。墨丘利车横冲直撞地开进停车场。汽车马达声渐渐减弱、消失,可以听见收音机里播放的节目:“红花草乐队”在唱《九号爱情饮料》。库尔特洋洋得意地跳出墨丘利车。众“法老”也下了车,围住他嬉戏起来。乔按住他,卡洛斯胳肢他,然后一起大笑。乔:啊,妈呀,今天晚上干得太精彩啦。卡洛斯: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干得最牛的事。蚂蚁:我曾经看见过一头猪攻击一个小孩儿,但是这次比那还干得棒。乔:啊,哥儿们,我要告诉你,那辆车当时蹦到空中有5英尺高!库尔特点点头,自我感觉好极了。乔:你肯定要走吗?今晚才是个开头。库尔特:走呀,我要做的事还多着呢。我还想找那个金发女郎。乔:我想她只是一个幻影,哥儿们。心理幻觉是长不了的。你得调整调整你的自我感觉之类的东西了。不管怎么说,你明天晚上还得来。库尔特:是,是,我想也是这样。乔:你想也是这样?哥儿们。我们不会接收太多的小伙子入伙“法老”。你明白我们将不得不彻底改换你的外包装———你得下定决心才行。库尔特点点头,想着他这句话,然后才耸耸肩。他看着那三位“法老”钻进他们那辆栗色的战车。库尔特:喂,以后再见。乔:那当然。听我说,记住,罗马不是在一宿间被埋没的。乔大笑,库尔特点点头。他看着墨丘利车开走,然后穿过停车场漫步走向他那辆小雪铁龙车。狼人(画外):我的,我的,我的。你就剩下5分钟,如果你想跟狼人说话的话。宝贝,我将实现你的所有梦想。库尔特钻进他的小车中,坐着听收音机。挡风玻璃上映出“梅尔免下车饭馆”几个霓虹灯字样。一个听众(画外):狼人……狼人(画外):嗨。一个听众:你能赠送一张唱片让我和我女朋友联系在一起吗?狼人:你们分手了吗?一个听众:啊,你明白了,我们之间有了一点点问题。狼人:我这就让你们在一起。稍候,伙计。嗨哟,嗨哟,嗨哟,一切都会马上好的,伙计。你明白了吗?我现在就给你们放一张唱片。狼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库尔特向大街的方向瞥了一眼,刚好看见那辆白色的雷鸟车一掠而过。他立即坐直,赶快启动他的雪铁龙———可是车子却在这时打空转。他发动了一次又一次,马达始终没有发动起来。58型爱泽车在G街上行驶。劳丽一个人慢慢地开着车。“天际地平线乐队”在收音机里正低声吟唱悲哀的歌《自从我失去了你》。劳丽擦擦眼睛。这支乐曲让她直流泪。一声汽车喇叭响。她回头看见是鲍伯·法尔法的车在向她靠近。他一个人开着车,正朝她咧嘴笑呢。劳丽不理睬他。两辆车并行。法尔法使劲弄响他车的马达,可是她还是不看他。他也就不再逗她,把车开进辅路。劳丽撅着嘴想了一会儿。她在下一个红绿灯追上了法尔法,与之并列。可是法尔法没有看见她。她按喇叭,他才扭过头来。劳丽示意他把车开到她这边。法尔法略表惊讶。红绿灯变了,他跟着她,把车停在马路边上。劳丽长长地出了口气,表情严肃地下车,向回走到他的车前。她上了他的车,并关上车门。他俩乘一辆车走了,他望着她笑了。法尔法:嘿,嘿,嘿,美人,你要说什么?劳丽:什么都不说,咱们将会处得很好。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使法尔法迷惑不解。后来,他在路上回头瞧了她一眼,不知这个陌生的小女子想要干什么。黄色福特车在居民区的街上。黄色福特车在一所具有加利福尼亚农场风格的简朴住宅前慢慢减速。约翰停下车,熄了火。他回望了一眼卡罗尔,她似乎在沉思中。约翰:这是咱们的第一夜,相安无事的一夜。卡罗尔:我很快乐。再见。她坐着没动,好像要说什么———卡罗尔:你喜欢我吗?约翰:喜欢。我喜欢你,你很好。卡罗尔:可我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约翰:我,唔……我喜欢你。不对吗?卡罗尔:我记住你总不能不有所凭借吧?面对她甜蜜的凝视,约翰让步了。他取下换挡把手上的球形捏手递给她,并且探身去吻了她一下。约翰:再见,小妞。卡罗尔:嘻,谢谢。就当这是一枚戒指吧。约翰:是啊。卡罗尔:那样我们的关系就要确定了。我要告诉马西娅。约翰:先等一等再说。卡罗尔:等一等我要告诉所有的人。约翰:不要这么走极端嘛。卡罗尔:好,那我要随时见到你才行。她跳下车,冲着那所房子跑去。他看着她在门前站住,然后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进屋里去了。约翰低头看看自己身旁人去座空的座位,不禁暗生伤感。他启动马达,慢慢开走了。狼人(画外):我从来没有这么哭过,眼泪说明了一切,男子汉……我俯身面朝麦克风,差点短路电死自己。梅尔免下车饭馆外面。库尔特打开他那辆甲虫般的雪铁龙车的车前盖,瞎胡摆弄让人棘手的马达。史蒂夫站到了他身边。库尔特:扶着这车盖。史蒂夫(伸手扶住他掀起的车盖):我一直在想,没准儿你是对的。我干嘛没事找事,离开家去找什么新家呀?我干吗没事找事,离开这儿的朋友去找什么新朋友呀?库尔特:等一等,等一等。这话我已经听过了。你不是跟我说了8个星期,你迟早要离开这个鸟窝吗?史蒂夫:我认识到了。我认识到……库尔特:不,你没认识到。你一夏天都在跟我说,是时候了,你该从沙堆里把脑袋伸出来,放眼看看外面美丽的大世界了。给我……史蒂夫(让他合上车盖):我不知道……库尔特(“砰”地合上雪铁龙车的车前盖):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听一个中年妇女唠叨啊。史蒂夫:我想我是错了,没准我早就错了。库尔特:你没错。你说你要离开这个城市已经说了8个星期了。到现在———都他妈现在了,你还在跟你自己玩精神手淫啊。如果你能够稍稍放宽心态,我们将在机场谈谈这个事。库尔特绕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史蒂夫:你去哪儿?现在还早着呢。库尔特:我约好去看牙。史蒂夫:得了,库尔特……库尔特:你能不能放宽心态?我们机场见。库尔特钻进他的车,启动马达。史蒂夫看着他把车开走,然后自己步行走开。“随便来客栈”酒吧的后面。在酒吧后院的停车场上站着五六个人。德比坐在一辆小车的前盖上,两条腿摇摆着,嘴里嚼着口香糖。这些人好像全在看着那辆车后面地上的某样东西。听得见咳嗽声,作呕声,没错儿,有一个人正在呕吐。甚至站在酒吧后门的厨师们都在边看边指指点点。传来更多的咳嗽声和呕吐声。一个小伙子一蹦跳上德比旁边另一辆车的车盖上。小伙子:我还没见过人吐的这么厉害呢。想必他不是一个常喝酒的主儿。德比:啊,不,他真的很爱喝酒,是他告诉我的。一个老者看了看手表,然后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老者:天晚了……我认识一个叫比利·韦伯的人曾经这么吐过。都是10年前的事了。你认为他是去那儿吃饭吗?传来痛苦的呻吟和呕吐声。一个老妇靠近这个老者,伸出一只胳臂深情地挽住他。老者:他全身趴在地上的样子,(露齿一笑)像只狗。像不像?像老金杰。老妇:比狗还叫人讨厌,绝对是这样。人群散去,剩下德比一个人坐在那辆车上。这时,慢慢现出了特里。他伸展四肢,横躺在他的车的前盖上,面色苍白地喘着气。特里:啊,流氓,我感觉好像……(注意到他躺的车旁有一辆车)等一等……喂!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停车场直奔向史蒂夫的雪维车!德比跳下车盖,跟在他后面。特里:啊,我的天,这辆车太像史蒂夫的那辆了。看,这儿,底下这儿,它就是我的车,我的车。我们找到车啦!特里围着车转了一圈,寻找车钥匙。他搜了前排座位,翻过遮阳板。特里:一定是被他们拿走了。德比:也许,咱们应该报警。特里:他们决不会准时赶到。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我们把车偷回来。你看看能不能在周围找根电线。我们只需要一英尺电线……行吗?黄色福特车在一个加油站。约翰把车开出车库,把车停在加油站的加油泵旁。一个工作人员点点头,一边看着没有熄火的车。工作人员:拔出塞盖。要参加比赛吗?约翰在车内朝他慢慢地点点头———约翰:是。谢谢。有几个新手正在找我比试哪。工作人员:他们竟敢找你比试?我记得你原来是“一号”啊。约翰:是啊……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是不?以后见,再会。约翰把车开出加油站,一拐,上了大街。在“随便来客栈”酒吧后面的夹道,史蒂夫的58型雪维车。特里在护板四周毫无头绪地想用一根电线接在雪维车上。电线刚一接上,收音机就有了声音,又听见狼人的嚎叫声。狼人(画外):这是谁打给狼人的电话?可以听见电话铃声,然后又听见“大博普爵士乐队”的答复———“大博普爵士乐队”的乐手(画外):喂喂喂,嘿嘿嘿……就在这时,特里抬头一看,刚好看见一个大块头的家伙正盯着自己。特里慢慢直起身子,看见大块头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汉。头一个家伙伸手揪住特里的汗衫,把他从那辆汽车旁拉开。特里轻轻地笑了笑———特里:嘿,嗨……这车是我的。我是说,是有人偷了它。我的意思是说,我把我的车丢了。我想感谢二位……头一个家伙把特里推搡给另一个。特里:……帮我取回来,我是说,找到了它。我的意思是,听我说小伙子,你们先听我说,我刚刚吐过,而这种行为真的会让一个男人感到很难办。你们觉得好办吗?好办!他们来回推搡他,然后又开始殴打他。在他们乱拳殴打特里的时候,德比只能在他们周围团团转,干看着。这时,她看见一辆黄色福特车经过这里。约翰向车窗外瞥了一眼,才看见“随便来客栈”后面有人打架。他一推车挡,把车拐了个180度的急转弯。那两个流氓已经戏弄够了特里,正在一拳一拳地打他。特里还能站立住,多半因为还在醉酒中,左摇右晃地躲开了不少拳头。德比这时大声尖叫起来,也用她的坤包抽打那两个袭击者———德比:住手!住手!来人呀,警察!你们这些坏蛋!约翰跳下车,跑进停车场,揪住其中一个流氓,扭过他,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这个流氓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约翰又去追另一个。特里:啊,约翰!德比:揍他!一场恶斗。约翰肚子上连挨两拳,也坐在了地上。他们俩都趴在了地上。特里就躺在离约翰不远处———还醉着,病恹恹的,流着血。德比半跪在他旁边,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约翰过去,跪在他们旁边———约翰:喂,哥儿们,你好吗?特里:啊,我快死了,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德比(看着约翰):啊……你就是人们所说的独行侠。约翰(瞧着她):啊,听我说,你是跟“蛤蟆”一起的,还是跟那两个人是一起的?特里想抬起头———特里:你正在跟我爱的女人说话……说完这句话,他的头又垂下了。约翰:哥儿们,出了什么事?特里张开嘴,却只哼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出来。梅尔免下车饭馆。午夜一过,饭馆里就空无一人了。迁延不去的好事者和驾车人还在饭馆周围徜徉,寻觅下手的机会。史蒂夫坐在店里的小隔间座位上,两个唧唧喳喳的姑娘笑着进来,坐进了史蒂夫对过的隔间座位。史蒂夫:嗨,卡琳、朱迪。朱迪:嗨,史蒂夫。你最近见过劳丽吗?史蒂夫(摇摇头):没有。朱迪:我们见过她。史蒂夫(已恼怒):啊,见过又怎么啦?朱迪:不怎么。她原来和一个真正开一流车的好小伙好,我们曾经很想知道那个小伙是谁。史蒂夫:我那时也不知道。朱迪:我们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鲍勃·法尔法。史蒂夫记住了这个名字。特里和德比开车进入这家免下车饭馆,并把车停在订餐通话机旁。特里的脸肿胀着,探身对着通话机说话———特里:帮帮忙……我……我要两份草莓可乐,多多地加冰。算了,算了,不要可乐了,只要冰块。要快。通话机用外国话重复了一遍他的订货。这时,史蒂夫突然打开了门———史蒂夫:出来!出来!特里:怎么啦?史蒂夫:我要用车,就这会儿。特里下了车,德比也从她那一边出来。史蒂夫上了车。特里:事情怎么样啦?史蒂夫:我这就去找。史蒂夫开车离开免下车饭馆,特里和德比站在空荡荡停车场中。德比:我才不信他的话呢!你拚着性命夺回了这辆车,他说要就要了。特里用肿胀的眼睛看着她,他的嘴唇肿疼,眼镜已碎。最后,他彻底放弃了……不想再为这件事惹烦恼了———特里:那不是我的车。德比:什么?特里:那不是我的车。德比:啊,那你的车呢?特里不知所措———特里:我没有车。德比:你根本就没有过车。那你的吉普车呢?特里摇摇头———特里:没有车……喂,我该怎么回家?就在这时,送餐员用两个盘子送来两杯可乐。送餐员:喂,你们的车在哪儿?我可以趁热送到车里。特里站在空旷的停车场,耸耸肩膀。送餐员托着盘子等候着,德比在一旁看着。这时传来低低的颤抖声,是约翰开着黄色福特车缓缓开了进来,停在他们旁边。在他车上的姑娘们扭头望着他俩。特里磨蹭着走向约翰的车子。这个被打败的男孩在约翰的车旁,约翰透过车窗向外看着他———约翰:怎么啦,“蛤蟆”?你的车又丢了?特里(轻声地):没……是史蒂夫开走了。狼人(画外):可卑啊,孩子。我要告诉你……你就开着你的车去,别紧张,很容易。你轻轻松松地兜风吧,孩子。我不会碰上车祸什么的。收音机在播放《教堂哭声》。约翰笑了,然后下了车。他打开车的前盖,做离开前的最后检查。特里轻轻地挨着约翰坐在马路沿上。德比正同其他几个男孩说话。后来,她慢慢溜达过来,看着特里。特里也抬头看她,然后扭过头去,深感羞愧与内疚。她坐在他旁边,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德比:你知道,咱们今天晚上过得很丰富。特里:啊,是吗,你只是……德比:不是,不是,我想真是过得很丰富。我是说,你带上我,我们喝了些烈性饮料,目睹了一次抢劫,后来又去了灌溉渠,你在那儿丢了车。再后来,我又看见你醉酒,然后就是挨了这么一顿毒打……我真的过得很丰富。特里看着她,又开始感到有点儿神气了。特里:你真的这么想吗?德比:反正,如果你明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见面呢?特里:啊……我可能忙,你知道的。不过我们可能会……啊,我有一辆黄蜂牌小型摩托车,只是玩玩的。德比:真的?就缺一个摩托车手了。我刚好特喜欢摩托车。他摸了摸肿胀的嘴唇,她也伸手摸了一下,并顺势吻了他。德比:我得走了。特里:啊。德比:再见。特里:再见。她嫣然一笑,晃着她的坤包走了。后来又回头笑了一下。特里也回报了她一个笑脸。一辆雪铁龙车在广播电台外。这辆小型雪铁龙车沿着一条孤零零的肮脏小路颠簸行驶,它曲曲折折地穿行在黑暗的桃树园和葡萄藤已经枯萎的葡萄园里。库尔特望着这荒芜景象。这时,车上收音机的音量突然变大,他便调得小了些。但是声音又奇怪地走了音,信号变得更大了。库尔特想了一会儿,他停了车,走下来。他站在那里,看着一座孤立的白色框架式的建筑。它沐浴在月光之中。库尔特抬头看见架在它顶上的蜘蛛网般直指星空的天线。它的黑色电线在周围的一片寂静中“嗡嗡”作响。库尔特踏上通向门口的石子路。在没有灯罩的路灯的强光下,他看见一个小小的通话机。它可以播放柔和的摇滚乐曲。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按了按蜂鸣器。他又按了一下,才从通话机中传出一个声音。一个声音(画外):喂,谁呀?库尔特:是我……我想和狼人说话。那个声音:狼人不在这里。库尔特:这我知道,我是想通过这儿跟他联系。我有东西要给他,趁……那个声音:8点钟以后我们不转交任何东西,明天再来吧。库尔特:不,不行。我还想问他点儿事……那个声音:点歌的电话号码是钻石州75044。索要“狼人最佳歌曲40首”写信给楚拉·维斯塔13信箱。狼人牌宽松圆袖长袖运动衫产于贝克斯菲尔德的狼人企业。再见!库尔特:听着,我有权跟他说话。我每天晚上听他的节目,听了很久了……都快12年了。我了解他,是很个人的。只谈一分钟,我敢说,要是狼人知道一个朋友没能和他说上话。他肯定会十分生气……蜂鸣器打断了他的话,门稍稍开了一道缝。库尔特慢慢地推开门———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他小小地吃了一惊,便走进去,并关上门。在广播电台里。库尔特慢慢地走上一个黑暗异样的走廊。他经过亮着怪异灯光的房间,里面配有电子发生器,“嗡嗡”响的发电机,四面装着玻璃的隔间,其中各式电子仪闪着光。库尔特走过这陌生领域的专业迷宫,最后来到一个小小的亮着灯的控制室。隔着双重玻璃窗可以模糊地看见在里面有一个人。这个人转身朝门口走来。库尔特稍稍感到有点儿害怕。这人盯住他看———这人有一头鸭尾式油脂长发,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髭。这时,这个人说话了。声音通过一个隐藏的通话机,好像被过滤了似的———台长:你想要什么?通过窗户,可以看见却不能听见库尔特。台长打开红色开关。库尔特:我找一个女孩儿。台长:人都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往回绕到这个隔间来。库尔特绕过几扇玻璃门,来到台长所在的这个隔间。台长坐下,身子向后一靠,打开电扇吹着他宽大的胸脯。他个头很大,却颇友好地看着他。他穿一件夏威夷汗衫,吮着一根冰棍。库尔特不好意思地站着。台长:喂,来一根冰棍吧。冰箱坏了,冰棍化的满处都是。你想吃一根吗?库尔特:不,谢谢你。听我说……台长:来一根冰棍吧。库尔特:你就是狼人吗?台长:不,我不是狼人,小伙儿。台长向前探身,拿起一卷磁带。他像魔术师让观众查看虚实那样举起磁带,然后把磁带装在一台机器上。录音开始播放,他所熟悉的狼人的声音出来了。台长把音量调小了,又吮了一口冰棍。狼人(画外):这次是谁接狼人的电话?戴安娜(画外):我,戴安娜。狼人:你好吗,戴安娜?戴安娜:我很好。电台台长朝库尔特笑笑,他正眨着大眼睛,瞅着磁带。台长:这就是狼人。库尔特:他在磁带上。这个男人在磁带上。狼人(画外):你爱我吗?说你爱我,戴安娜。库尔特:啊,那……那他在哪儿工作呢?我是说,狼人现在在哪儿呢?台长:处处有狼人。库尔特:可是我要给他这个条子。台长(从库尔特手中接过来):这个啊,让我看看这个条子。(读)嘿,这只是一份点歌表。我能做的就是播出它。明天,最迟星期二就可以播出。库尔特:不成,不成。要明白,这个条子特别重要。我明天就离开这里,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我恨不得他妈的立即就找到那个女孩。台长: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离开这里吗?库尔特:我应该明天回东部上大学。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得成。台长:等等,来一根冰棍。库尔特:啊,不了。台长:再坐一会儿。库尔特坐下,不知是不是该离去,主要是为没能找到他今晚早些时候见到的那个可爱的姑娘而懊恼。台长:听着,现在已经是拂晓了。我真的不能和你谈狼人了。但是就是他在这儿,他也未必理你的屁事。喏,不是我对你不敬,这个地方确实也不是宇宙的中心。不知你理解不理解我说的话。啊,好了,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狼人的确随时随地可以来到这里,是通过磁带来的。去秘密调查调查我……我听过他在他去过的那些地方的轶闻趣事。好了,你还不知道呢,就在我坐的这么会儿工夫,已经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大世界。狼人按时大谈国外的某个丛林之国,他说他递给我的那些雪茄烟都是在棕种人的女人们的光腚上卷成的。狼人去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他的轶闻趣事可多了,能记住的故事也真多。我就会坐在这里吃冰棍。库尔特看了他一小会儿———库尔特: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台长:我已经不是小伙子了,在这儿干的时间太久了。至于狼人嘛,我一开始播放的就是他,他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生命。到现在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只好忠于他了,你应该理解这一点。库尔特点点头,站起身来。台长坐在座椅上转了一圈,按了某个按钮,播放出一个广告,随即又关上了。他转回身来———台长:我告诉你了。如果我今天晚上能够办到,我会尽量安排播放你的这份点歌表,以后会为你播出的。库尔特:那就太好了。谢谢,真诚地谢谢你。他握了握台长的手,然后在裤子上蹭蹭自己的手。台长:对不起,是我的手指有点儿黏糊吗?再见。库尔特:再见。库尔特走出隔间的门,经过玻璃与电器的迷宫往回走。各个房间都响着回音,狼人沙哑的叫声尾随着库尔特。狼人一声大叫,库尔特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在层层像迷宫似的窗户后面,玻璃的回光折射扑朔迷离,透过这些,他看见电台台长坐在麦克风旁边在嚎叫!稍后,他笑着,又一次嚎叫,开始唱一支《我的响铃上的兰鸟》的歌,从控制台上传出歌的韵律。库尔特:狼人……他后退了几步,离开这个现在就站在那里的狼人。这个狼人在那间有玻璃的小屋里自歌自舞,尖叫着唱完那支歌。他的声音从那间小屋辐射出去,穿过夜空,传到全世界……梅尔免下车饭馆约翰在他的黄色福特车打开的前盖下面检修机器,这时,法尔法的雪佛兰车开进了停车场。车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心与灵魂》。特里朝约翰的车走去。约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尽管他知道进来的是法尔法的车。法尔法把车慢慢开到约翰前面停下,并弄响马达。约翰抬头看———和法尔法一起坐在车里的还有劳丽。她表面坚定的表情掩饰不住心中的害怕。特里:喂,约翰,我跟你走吧。说话呀。约翰:不行,哥儿们。我不能带你,因为我今天要和一个人赛车呢。特里:嘿,答应了我吧。就带我一个人。这样我可以观战嘛。我为你助兴,行吗?约翰:好吧,上来吧。特里上车,约翰回头看看坐在隆隆响着的雪佛兰车中的法尔法。约翰:天堂路。法尔法咧嘴笑了笑,开大了雪佛兰车的油门,然后驶出梅尔免下车饭馆。法尔法的55型雪佛兰车在主要街道上行驶。法尔法看了一眼劳丽。她正紧张地望着马路。法尔法:好了,天堂路怎么走啊?劳丽:就顺着城里的这条街一直走……听着,如果你要和约翰·米尔纳赛车的话,咱们到达那里后,你先让我下来。法尔法:你干嘛不闭上你的嘴呢,宝贝?一晚上你都没有说话。一个奇怪的女人。你很快就会欣赏我的。当我逼这个寄生虫跑起来时,你就会可怜他了。他加快了车速,一溜烟似的跑了。劳丽这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史蒂夫开着他的58型雪佛兰行驶在第10街。史蒂夫行驶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寻觅着劳丽。一辆小敞篷客车赶上来与之并行,车里的一个小伙子朝史蒂夫喊道———戴尔:你是去天堂路吗?史蒂夫:去天堂路,我不……戴尔:有个叫法尔法的小子要和米尔纳比试比试。史蒂夫:约翰在和法尔法赛车吗?戴尔:是呀。想想会是什么样子,看着他们确实是一本正经地出城,然后……史蒂夫却开车走了。看着雪佛兰车朝天堂路方向呼啸而去,戴尔很吃惊。黎明前的梅尔免下车饭馆。库尔特开车进入停车场时,店里的霓虹灯招牌正好熄灭。当免下车饭馆关上百叶窗准备过夜时,最后几辆汽车离开了。库尔特把车停在一个电话亭旁边,坐在车里收听狼人的节目。狼人(画外):我这儿有一份点歌表,是狼人的一个朋友点的。这是狼人的一个特殊的朋友,他明天就要离城,要求我为一个开一辆雷鸟车的金发女郎播送下面一首歌。你们听明白了吗?我的这个朋友叫库尔特,他想在外面某个地方同你说说话,宝贝。所以,你可在“伯杰美食城”见他,或打电话钻石州3132。你听着,他现在也成了我的朋友,小姑娘你最好给他打电话。不然,狼人将不会饶你。狼人又嚎叫起来,库尔特手托着下巴笑了。他望着黑暗的免下车饭馆周围,不知道明天会怎样。黎明时分的天堂路。约翰的32型黄色福特车和法尔法的黑色55型雪佛兰车并列停在一条笔直的乡村马路上等候着。车的前轮压在一条被风雨侵蚀的起跑线上。天边渐渐亮起来,收音机里播放着《绿葱头》。大约有6到8辆其他的轿车停在马路外面,要观看这场比赛。一片宁静,只有蟋蟀不管这场比赛的庄严,犹自啾唱。特里跳出约翰的车,约翰递给他一支手电筒,他在两辆车的前头站好自己的位置。约翰朝法尔法那边望了一眼,法尔法正在和劳丽争论着什么。约翰:喂,劳丽,你们俩在那边儿到底干啥呢?她是和你坐一辆车吗?劳丽:不关你的事,约翰。法尔法:是呀,她和我坐一辆车。你操心操心自己吧,哥儿们。特里:全都准备好了吗?约翰坐回到司机的座位上,把手放在换挡的把手上。可以看见这个把手因为球形捏手丢了,用破布头包着。两位司机同时发动各自的汽车,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特里表情紧张,汽车开始尖啸起来。手握手电筒的特里这时让电筒亮了一下。两辆车呼叫着驶离起跑线,车轮扬起尘土,发出尖啸声。当它们经过特里面前,扬起的尘土,让特里双手抱住脑袋一阵咳嗽。约翰在起跑时就领先于法尔法。上路后,两辆车都推到第三挡,几乎是在齐头并进。在法尔法的车里,同车的劳丽吓得要命。法尔法的神情也像他踩油门一样狂乱。约翰推到第四挡,车速达到85迈。法尔法也推以此挡———但他的车尾开始摇摆。劳丽吓得闭上了眼睛,差点儿哭出声来。法尔法紧张地重又控制住了车。法尔法的车竟令人难以置信地像脱缰野马般地曲里拐弯乱跑起来,差一点儿就碰到约翰的车。两辆车穿过拂晓之光,沿着闪亮的白线火箭般奔腾着,一直开到法尔法的车突然轮胎爆裂,前轮脱落,车子一头裁到一块蕃茄地里,撞在一条水渠上,旋转的车轮卷起一团着实吓人的泥沙……约翰眼瞅着雪佛兰车偏离马路,尖叫着停住,难以置信地来了个180度的大翻身,尾巴朝后又摔在翻车的原处。他像子弹出膛一样被弹出汽车,滚过那块肮脏的泥巴地。撞坏的车立即从马达处开始起火。约翰惊呆了。与此同时,包括史蒂夫在内的看赛车的人赶到了。史蒂夫跳出他的车,穿过田野跑过去。史蒂夫和约翰几乎是同时到达大火前的。他们在火前止住脚步,火焰蹿得越来越高,火势向附近的树林蔓延。史蒂夫慌张地朝周围张望着,他看见了约翰,看见他正朝自己走来。史蒂夫:你真蠢,别忘了她刚才在车里呢!你为什么———他朝约翰挥了挥手,约翰最终摸索着搂住他的腰。他俩站起来一起看着那辆火堆中的破车。后来,约翰蹲着挪到一侧,想从火焰上头看过去———突然,他站起身来,示意史蒂夫到他这边来。两人在破车周围转了一圈。在着火的车后面,法尔法震惊地站在那里看着这边冒着的浓烟,劳丽就站在他身边,哭着,叫着,不时用她的坤包打他。劳丽:我说我不———就你这个油头发神经!你要杀了我呀———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天生的畸形脚……她歇斯底里地哭着,打着他。史蒂夫跑过去,抓住她,把她拉开。她又打史蒂夫,不知道打错了人。劳丽:不,不,不。别靠近我,别过来。我要吐,啊,是史蒂夫。史蒂夫:别这样,劳丽。史蒂夫拉着她,两个人站在黎明的曦光中。当来到水渠看着火的车和人愈聚愈多时,劳丽一下搂住史蒂夫。劳丽:啊,史蒂夫!啊,史蒂夫,别,可别离开我啊。可别离开我啊,史蒂夫。史蒂夫:啊,我不离开你。劳丽:啊,我快受不了了。史蒂夫:我不离开你。劳丽:啊,史蒂夫,别走。史蒂夫:我不走。约翰看见,这辆雪佛兰汽车眼看着就被烧毁了,它的主人法尔法摇着头。约翰:算啦,让她发脾气吧。他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一旁。就在离他们俩几码远的地方,法尔法的55型雪佛兰车爆了,像一个小原子弹爆炸,这一爆炸载入了莫德斯托的历史。回到马路上以后,约翰直朝他的车走去。车的引擎还在发动着,车门大开。特里像讨厌的孩子那样,小跑着陪在约翰身边———特里:咦,你让他看看!他有可能再也不能开车了。约翰:他开得太快了点儿。特里:太漂亮了,约翰。岂止是漂———亮?约翰在黄色福特车打开的门旁站住。特里注视着他,然后又眯起眼睛看着冉冉上升的旭日。约翰:我输了,哥儿们。特里:什么?约翰:他赢了我,哥儿们。就在他要翻车的时候,他把车偏离开了我。特里:你疯了。约翰:你都看见了。特里:不对。你刚起跑时就彻底赢了他。那小子压根儿不可能赢你。约翰:胡说,“蛤蟆”。那个哥儿们赢了我了。他打败了我。特里:约翰,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场比赛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一次比赛。那个小子,他没准儿得坐轮椅回家去了。哥儿们,你……你的车是大峡谷最牛的。你将永远是第一,约翰。你是最伟大的车手。约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特里。虽然他的眼镜已破、嘴唇红肿,但他容光焕发。约翰笑了———约翰:看看你自己的眼镜,哥儿们。(摇摇头)好了,“蛤蟆”。我们胜了他们。特里(咧嘴笑):对。约翰:我们胜了……咱们离开此地吧。约翰钻进车里,特里打了个哈欠,摇摇头———特里:啊,天哪,这一夜过的!他也钻进车,当黄色福特车缓慢地开走时,太阳已经升到新犁过的田地上空,收音机里传出《只有你》的歌声。黎明,在梅尔免下车饭馆。雪铁龙车。库尔特在这辆小车中睡觉时,这个空旷的停车场上的天空正在亮起来。电话亭里的铃声响着,响着。库尔特听见了铃声,睁开眼睛。他醒了醒盹儿,才想起了什么。他惊喜地跳出车,冲向电话亭———库尔特:喂,喂,喂!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一个性感浓浓的女人声———女人的声音(画外):库尔特吗?库尔特:是……我是库尔特,你是谁?女人的声音:你想找谁呀?库尔特:你是开一辆白色雷鸟车吗?女人的声音:一辆56型白色车。我在第3大街上见过你。库尔特:你认识我?女人的声音:那当然!库尔特: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的?女人的声音:这并不重要。库尔特(激动地):这对我可很重要。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最漂亮的美人。可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我们找个地方见见吗?女人的声音:我每天晚上都在第3大街开车兜风。也许今天晚上咱们还会碰见。库尔特:不……我想我们见不到了。女人的声音:为什么?库尔特:我两小时后,就离开……你是哪里人?女人的声音:库尔特……库尔特:你叫什么名字?你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女人的声音:再见,库尔特。库尔特:等一等!等一等!但是她“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库尔特看了看电话机,然后也放下了话筒。他听见汽车里的收音机传出狼人亲吻的声响。狼人(画外):让我吻吻你的耳朵。晚安,我的心上人,再见。这时,“马屁精”乐队哐哐当当地唱起了《晚安,我的心上人》。机场,白天。一架D-3螺旋桨飞机正在热机,就要从一处乡村机场起飞了。机场上人不多,库尔特的家人和朋友们来为他送行。他和一对50多岁的慈祥夫妇在一起。他与母亲相拥了一下,握了握父亲的手。然后走向他的朋友们。他和史蒂夫握手。史蒂夫:祝你好运。库尔特:好的,也祝你好运。最好明年在那边见到你。史蒂夫:是呀,我会到那边的。库尔特:肯定能去。库尔特搂了搂妹妹。劳丽握着他的手,握了好一会儿。库尔特:以后会再见的。劳丽:再见,库尔特。库尔特走向约翰和特里。库尔特:后会有期,哥儿们。特里:喂,哥儿们,保持冷静啊。库尔特:我会的。特里:喂,别做我不会去做的事。库尔特朝额头上贴着绷带的特里笑笑。库尔特看看约翰,他却好像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最后,约翰伸手轻轻拍了拍库尔特的脸蛋。库尔特:以后见,哥儿们。约翰:我知道,能这么出门,你很可能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但是你仍然是一个混小子。库尔特:是呀,约翰,再见吧。他朝飞机走去,其他人挥手。他提着一个不大的背包和手提式收音机跨上登机梯后,回头望了一眼周围。他经过一个空姐身旁时,朝她笑了笑。在机舱门的上面写着“装有雷达”几个字。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走进机舱。飞机离开跑道,升向高空。在飞机里。飞机起飞时,库尔特收听他的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收《晚安,我的心上人》。飞机攀升,倾斜着飞越大峡谷,乐声渐渐减弱,几个电台的节目互相干扰……最后干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库尔特关了收音机,观看窗外的景致。当飞机再次倾斜时,库尔特看见下方一条灰色带子般的马路上,行驶着一辆白色的雷鸟车。库尔特盯住它看。这时,飞机的影子遮掩了它,最后消失不见。在蓝天上。飞机消失在蓝色的天空里。这时,蓝天上出现了关于库尔特和他的朋友们的字幕:约翰·米尔纳1964年12月死于一起因某个酒后驾车的司机而闯下的车祸。有报道说,1965年12月在越南的安禄战斗中,特里·菲尔兹失踪。史蒂夫·博兰德尔在加州的莫德斯托当保险业代理人。库尔特·亨德尔逊现住加拿大,是一名作家。(全剧终)注1:雪佛兰车的一种型号,车型较小。注2:即公职服务。注3:西班牙文: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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