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5191.html我们对个体称之为的个性,以自己的价值观为构建基础,偏见和无意义的表达,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益固化,越来越对各种问题失去主见,个体逐渐破碎,结局只有痛苦,痛苦只带来谋杀,还有屠杀和战争,在群体中就是如此。昂利教授很冷静地讲述着他的“行为与进化心理学”,这是科学的、理性的分析,尽管他的脸上保持着亲和的微笑,但是当危险的潜意识、社会的惩罚、人类的杀戮成为他研究的课题,那个在他面前展现的社会是不是有着太多的无奈,人类是不是充满了痛苦?镜头里是废弃的房子,无人的街道,和冷寂的城市,仿佛人类在群体世界里走向最后战争的结果,而那一幅墙上的涂绘看上去也是美好,一棵大树在向上成长,绿色的诱惑是这个荒芜的图像中唯一的亮色——但推近的镜头里,却是斑驳的光影,再往前,则是不同颜料的砖体,混杂而丑陋。远观和近看,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视野,是不是我们的想象只能建立在不深入细节的观望中,而当一切的美好都被推翻的时候,是不是想象也变成了群体性社会中的困境?而对于昂利本人呢?远观和近看也在他身上呈现不同的景观:他是一名医学教授,专门研究人类行为和进化心理学,他出生于医学研究的世家,他是麻醉和复苏领域的权威,他是喜欢马术和帆船的上层人士,这是对于昂利身份的注解,可是,这个出生于1914年的专家,却在个体意义上有着特殊的经历:他出生在河内,父亲是殖民区的医生,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曾经发生导致50万人丧命的事件……个体和社会,构筑了如此不同的世界,所以当昂利用科学和理性讲述自己研究课题的时候,其实是一种暗示:为什么追求自由个性的个体会失去自己的主见?为什么会在群体中变成谋杀和痛苦?一个人如何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对应着开场那颗跳动的心,它是生命开始的象征,而当生命走上自己的轨道,它首先面临的叫“存在”:“存在是人存在的唯一原因,要维持自己的机体结构,就必须存活着,否则便不是存在。”人之存在,是一种原因的存在,还是一种结果的存在?或者说,人是为了存在而存活,还是为了存活而存在。这似乎也是昂利教授研究的课题,他从植物开始讲述存在,对于植物来说,存在甚至不需要移动,它靠着地下的土壤,空气中的水分和阳光让自己活着,这是一种不移动的存在;而一般动物呢?它需要在移动中寻找食物维持生命,所以,移动构成了动物的存在方式,但是移动中具有的神经系统和生存环境,只是低层次的需求满足,是一种存活,但也仅仅是满足生理需要的存活。这是动物的存在方式,但是它并不是唯一的存活方式,当外界环境改变的时候,它需要让生命体激发驱动力,以保持一种平衡,而昂利教授认为,驱动力有四种,一种是消费行为,一种是逃避行为,一种是斗争行为,一种则是抑制行为——这四种驱动力并不是沿着从低等到高等的单一线路发展,如果不受到外界环境的改变,生命体可能只具有唯一一种:消费行为,它是简单的、机械的、低等的行为,只有在遇到外界的干扰时,才会从第一种行为过渡延伸到第二种、第三种甚至第四种行为,而在这个意义上,其实已经从存活变成了存在,从个体变成了群体,从自然变成了社会。花草树木在土里成长,乌龟、青蛙在那里爬行跳跃,在还没有出现人的情况下,这是自然的风景,这也是自然的存在。但是雷乃的电影不是一部科教片,当那个放大镜放大细节寻找图片上线索的时候,进化学说就需要研究对象,于是包括昂利本人在内,那个1928年8月4日出生的让、1948年1月13日出生的佳妮、1941年12月27日出生的
哈格努便成为了研究客体——详细到出生年月、出生地,就成为放置在放大镜下的社会学样本。而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在未被环境改变的情况下,他们就一直处在消费行为这一层级中:他们出生,他们成长,他们存在,像动物一样在移动中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但是人怎么可能成为只是为了存活而存在的动物?他们必须进入群体性社会中,他们也一定会遭遇消费行为之外的另几种驱动力,也就是说,他们必然会逃避,会斗争,会抑制自己,而在他们的儿童时代,这样的行为就已经发生了。让的母亲说:“我父亲主张自然产子。”,于是挺着大肚子在临产前划船来到了那座小岛,让就是在岛上出生。这是一种自然方式,或者也希望让能远离城市,但是在远离城市、隔绝社会的小岛上,真的能自然生活?让的童年在那一片海滩上度过,他被海风吹拂,他和螃蟹为伴,但是他一样无法逃离人类的文明和野蛮:他喜欢爬上树,在树的阴影中看书,树提供了自然式的关照,但是他拿着的书是骑士漫画,那里有刀光剑影,有阴谋诡计,人类的征服和谋杀以故事的方式展现出来,这是不是一种混合着野蛮的文明?而和外祖父在一起的时候,老人教给他的是把那些螃蟹抓来烧火烤着吃,味道很鲜美,但这也是一种人类的暴行,而外祖父对他的奖励,则在另一种意义上鼓励他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让在自然之岛上出生,但是他一样学会了人类的法则,而这便是人类区别动物的本质所在,按照昂利的学说观点,动物性的基本满足是“第一脑”控制的,而到了哺乳动物,则出现了“第二脑”,它所控制的是记忆,对于人类来说,则是“第三脑”,也就是有了愉快和不愉快的区别,有了愤怒与爱的不同,也就是有了情感式的需求,在被连接的神经系统作用下,甚至有了创造和想象的能力。但是即使如此,这也还是属于个性的存在,是以自己的价值观为构建基础:在让那里是和海风一样的自由,在佳妮那里则是“要当士兵”的革命需求:在学校里贴激进的海报,上台演戏扮演激进者;而哈格努则是离开农场的决心。而正是这种个性需求的存在,才会使得驱动力从简单的消费行为变成逃避行为,也从逃避行为过渡到了斗争行为:佳妮想跟着剧团离家出走,却遭到了父母的反对,母亲那一个耳光终于打在了他的脸上;让要离开小岛,已经有了女友阿莱特的他开始付诸实践,女友却抱住她求他不要离开;在农场的哈努克曾经在父亲面前背诵“十诫”,那一次吃饭的时候终于对于父亲的行为忍无可忍,于是拉着女友的手夺门而去——他们的行为是逃避,但是是积极的,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个阶段还是在追求属于自我的生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就是说,他们依然是具有个性的个体。但是,当他们离开家离开生长的环境而进入社会的时候,是不是一定会走向斗争产生抑制行动?答案似乎是肯定的,让和女友柯莱特结婚,进入了国家广播处,成为主管;佳妮如愿以偿登上了舞台,成为剧团的著名演员;哈格努进入纺织工厂,成为那里的经理。他们似乎都按照自己的目标生活着,其中必然有了愉快的感觉,也有了自我实现价值的满足感。但是人类心理和行为学所称的群体或者并不是笼统的社会体系,而是具体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最为复杂的是他们之间交错的群体关系:让在一次观看演出时和妻子阿莱特一起认识了佳妮,之后在夫妻感情遇到危机的时候,他毅然离开家和佳妮在一起:他们进入了情人关系之中。这是从个体走向个体和个体交错的群体生活中,不仅仅是让和佳妮之间有着愉快经历的两人情感世界,而且还牵涉到妻子阿莱特以及两个孩子,甚至可能关涉到单位人员,于是,在让发现自己办公室的东西被搬空之后,他遇到了逃避之后的“斗争行为”,佳妮终于在争吵之后,在锁上门又被打开之后离开了他;佳妮为什么要离开?除了演出剧团面临经济问题之外,与让的感情也遭遇了变故,阿莱特找到了她,对她说自己得了重病,“我快死了!”而在纺织厂的哈努克呢?也遭遇了竞争,也开始了斗争,那个叫里昂的同事其实是巴黎总部用来替换自己的,在工作中处处和哈努克作对,最后巴黎总部告诉他,新建的绍莱公司需要他去管理,这是一个离家600公里的偏僻地方,所谓对新建厂区进行管理,实际上是一种调离的计谋,而如果不去吗,就面临更为严峻的生存压力,于是哈努克离开正怀孕的妻子,离开孩子,只身一人来到了绍莱。佳妮离开了自己所谓的爱情,让失去了自己成为部长的机会,哈努克被竞争者击败,他们就这样在社会的规则面前、在斗争行动中处于劣势,而伴随着斗争行动的失败,出现了另一种驱动力:抑制行为。这是保持生命体平衡的最后一种行为,但是这种抑制中的驱动力却只能伴随着痛苦。昂利教授用实验法演绎了逃避和斗争,一只小白鼠被关在可以通电的小笼子里,在通电之前会发出警告声,而笼子中间是一扇门,当一边通电时,另一边则是安全的,于是小白鼠通过条件反射为自己建立起了行为模式:当警报声响起的时候,预示着惩罚开始了,于是小白鼠穿过门到了不通电的那个区域,这便是逃避行为,逃避是为了安全——就像佳妮,就像让,就像哈努克,他们在逃避中,暂时让自己得到了平衡,而小白鼠在这样的逃避中健康地活着。但是昂利在实验中更进一步,他取消了那扇门,也就取消了逃避的通道,但是却放置了另外一只小白鼠,于是两只小白鼠开始了争斗——就像佳妮和阿莱特以爱的名义的争斗,让和米歇尔为了部长位置的斗争,哈努克和里昂对于经理职位的竞争。那个时候,他们都变成了小白鼠,他们在逃避,他们在斗争,而当斗争失败,他们只能抑制自己,按照昂利教授的观点,进入抑制状态后,人类会忧郁,会痛苦,在生理表现上则是疾病,哈努克患上了胃溃疡,让被肾结石折磨,而佳妮也在抑郁中度过每一天。而这似乎不是最为痛苦的,当“2年后”来到的时候,他们其实完全变成了群体社会的一员,他们也完全失去了他们曾经为之努力的东西。在那个出生的小岛上,让发现了佳妮,那一个“我们去度蜜月,也去一下你出生的小岛”的愿望早就烟消云散了,但是佳妮的到来,似乎又让他们暂时回到了童年时光,回到了个性展示的年纪,让带着她来到了自己曾经读书的那棵树下,讲述和外祖父吃螃蟹的往事,仿佛是一次回归,但是他们既不是夫妻,也不再是情人,那个关于愉快的人类情感也早就不见了——因为佳妮知道那次阿莱特让她离开自己的丈夫,只不过是一个谎言,因为她根本没有患上绝症,当佳妮知道了一切,便只能通过抑制自己的方式达到平衡,但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在让狩猎的时候,佳妮去找了阿莱特,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让的生活一直正常着,而且已经竞选成功。当佳妮在狩猎的树林里和让发生冲突的时候,她不是让自己激发出斗争的行为,她只是在可怜自己,可怜自己还想着给让写信告诉他自己不能没有他,告诉他自己还一直爱着他;而让呢?看上去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但是这个过程中他何尝不是在抑制着自己,为了所谓的成功,为了所谓的家庭,他所失去的并不比得到的多;而哈努克呢,在绍莱的两年没有回去过一次,甚至自己妻子生下孩子都一无所知,而巴黎总部又以他落后于潮流为理由,让他去做厨师,终于,走投无路的哈努克在说了一句“这算什么”之后在自己的房间了上吊自杀,他用最极端的方式抑制了自己,因为昂利教授说:“当不能把攻击行为发之他人时,便只能发之自身,自杀是最后的办法。”从消费行为到逃避行为,从斗争行为到抑制行为,三个人似乎就是按照昂利的研究方式,完整地阐述了人类驱动力理论,他们存在着,他们和社会保持着平衡,但是这样的结果却也是痛苦的,甚至是麻木的,而他们无非在这个群体社会里成为了那一群螃蟹,那一只青蛙,那一只乌龟,像动物一般只是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在这个意义上,从终点又回到起点的宿命便是人类的真正悲剧:“我们已经说过我们是另外的人,是被遗弃、远离人群的小孩,不会长大成人,个人可以确保独立生存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自由、独立、追求个性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群体湮没了一切,吞噬了一切,甚至消灭了一切,而更为反讽的是,他们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那个“美国舅舅”身上,他在让的口中是那个童年外祖父说起的流浪者,是有一天会带着宝贝和幸福回来的人,所以即使在“两年后”的现实里,让还对佳妮说,他会回来的;而这个“美国舅舅”在哈努克那里则是离家出走之前鄙视的人,“那个叔叔只不过是剥削农民的人。”舅舅和叔叔,都是Uncle,他们在从未出现的现实里变成了一个想象的存在,变成了虚无的象征,就像《等待戈多》中的戈多一样,符号式的存在不是摧毁了梦想,而是嘲讽了现实,于是,在“存在是存在的唯一原因”的现实里,他们只是活着,和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被通电,被警报,被惩罚,以及两败俱伤地斗争。本文版权归作者五行缺水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