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隔世的风花雪月

偶然在PPS上看到1982年张国荣主演的《柠檬可乐》，被一种叫纯真和怀旧的情绪萦绕。婷婷（周秀兰）是一个单纯的青春少女，对自己的爱情充满幻想和笃定，Jackson（张国荣饰演）颇有才华，对感情冷酷而决绝。作为青春电影，影片对青春心理的描述仍显肤浅，然而，年轻的男主角张国荣英气逼人，女主角周秀兰则青春无敌，皆让人眼前一亮，星光丝毫不被影片的平庸所掩盖，只如今，美人老去，帅哥陨逝，让人唏嘘：青春终究逃不过时间的荒野，寿夭也终无所逃与天地间。——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囚徒。影片有一段，Jackson对女主角婷婷谈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尾部分，Jackson的评判让婷婷为之倾心，为之迷醉，这种情形，现在看来只能发生在那样的时代：那是一个民谣的时代，一个口诵莎士比亚即可把美人拥入怀中的时代，而现在，谁要再把莎士比亚挂在口头，必要被人认为脑袋有问题，或者是书呆子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流行，每一个时代都在迫不及待地把上一个时代埋葬，争相走在时代的潮头。与此同时，每一个时代特有的精神地标构成了不同时代不同的精神家园，如七零年代的朦胧诗人，八零年代的明星邓丽君，九零年代的偶像四大天王等等，然而，此中也有一些难以改变的东西，正是这些的存在，才让这些文化碎片有了穿越时空，得以永生的超能力。《柠檬可乐》第一次在香港公映时，那时我来到这个世界未满三个月，那时的我，眼睛还看不清这个世界，躯体还感受不到更多外界事物，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自己也一无所知，我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三个月的身体和大脑，还不足以建立起与世界的沟通渠道。我对那时唯一的印象，来自我母亲的回忆，据说当父亲欣喜地抱我起来时，我撒了父亲一身尿。就在那时，婷婷和Jackson已经在荧幕上谈情说爱了，而等我初懂人情，时间已到了九零年代，遗憾的是，这时我仍与影片无缘得见，那时的我，正被繁重的课业和攀比心压制着，无以为乐。时光如转轮，一晃到了今天，距影片《柠檬可乐》上映已有28年，人事几多变迁，心态几多更迭，而今重逢襁褓中摄就的影片，实在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何况影片公映的那一年，我参与了这个世界，与他们共同拥有了一片天空，能不感奋？28年，穿越两个不同时代，抵达我的内心的，仍是一如既往的真实而感人的那一份纯真，以及青春所洋溢出的那一股活力。那一种对爱情完全信任和准备以命相托的爱情，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动着我。尽管知道，这种欲同生同死的爱于现实中早已凋敝，我仍固执地坚信，至少，它曾经存在过。影片演绎的，便是这一种可能。不幸的是，Jackson是一个从小被父母遗弃，孤独长大的孩子，因此，他对感情的要求也许比一般人强烈，但是，基于同样的原因，他对感情的态度在可与不可间。一拍即合，一拍即散，是他应付爱情的态度和方法，这是他的洒脱，更是他的绝情所在。所以，当婷婷爱他渐深，自觉默契渐合之时，Jackson借口学业为重，婉拒了这段感情。我可以理解Jackson的决定，也并不准备加以谴责，以他的成长经历来看，他的选择完全在我的预想之中，他的心里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壕沟，会随着年轻的增加而加深；对婷婷来说，她的爱情是苦涩的，如柠檬汁，幸运的是，Jackson和她毕竟也尝过甜蜜，如可乐那般可口清凉，这就是青春的真相，一个有始有终的感情故事让你提前备尝生活的甜蜜和苦涩，青春就圆满了；所以，尽管影片最终分手略表遗憾，但也不是不可接受的。最后的舞台剧，朱莉叶（婷婷饰演）并没有亲吻罗密欧（Jackson饰演）唇上的毒汁去同归于尽，而是在若假若真中完成了分手的告白。泪流过了，心痛过了，生活仍要继续；何不各奔东西，把那一份曾经藏在回忆里，然后昂首前行，毕竟，这也是青春澎湃活力的表现之一：青春不死，生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