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吧！笑吧！笑不出来也请笑笑吧！

《女子落语》，一部JC社制作、久米田康治原作的漫改动画。久米田康治，如果你记得这个家伙，那么《女子落语》里你会看到你熟悉的一切：极快语速的台词、多到三秒要暂停一次的玩梗、引起争议的政治擦边球、有意无意的物哀与死狂精神、自我吐槽的间离效果。虽然我们暂时看不到《再见！绝望先生》4（下简称《绝望先生》），却可以看到另一个外皮之下的“绝望先生”。《绝望先生》里虽然背景是在学校，你却看不到日常的校园生活，贯穿整部作品的是不能以正常逻辑来理解的行动（为什么学生可以住在学校里？为什么偷渡客也能上学？）和随时随地针对任意一个话题展开的的吐槽吐槽吐槽。甚至聊到某个话题需要亲自上阵实践的地步（比如聊到邪教时自己就成了邪教头领），而在下一个话题中又立马恢复正常。同样，《女子落语》的题材虽然是落语师，但除了每集开头的一分钟讲个落语段子，其他时间都是五位女主在后台根据某个话题叨逼叨，或者在东京各处游玩做旅游解说（传说中的旅游片==），跟落语没半毛钱关系。落语在很多日漫和日本电影中的出现过，有些观众可能不熟悉，还是简单介绍下。落语和漫才是日本的两种传统艺术，可以理解为落语就是单口相声，漫言就是对口相声。落语师一般为男性（这点和我国一样），会起一个带搞笑色彩的艺名，形式一般为XX亭XX。比如《花与爱丽丝》中，花参加的落语社，社长艺名就为猛烈亭亚太郎。由于语言障碍，翻译过来的落语外国观众一般不容易体会到笑点，《女子落语》中的落语大家只要明白个形式就好，重点还是在久米田康治的恶趣味吐槽上。《女子落语》中的台词，可以说是句句有出处，久米田康治简直掉书袋掉了个爽，三句话不埋梗就难受得荒。虽然不懂梗也可以看得很欢乐，但随时按暂停看解说，也是从《绝望先生》时代就留下的乐趣。《女子落语》并没有《绝望先生》那种文艺气息，不让昭和气息的系色望吟个夏目漱石、太宰治就不开心。但对政治话题的恶趣味，却是一如既往，甚至变本加厉。从第一话中引起争议的“还回来”梗，到后来对金三胖，甚至对前首相的无情嘲笑。久米田上到国际政治下到国内元首，无不拿来毒舌开涮。但又不把所指说清楚，导致每每出现政治梗观众便吵成一片。但是话说回来，笑话特别是政治笑话，本来就是聪明人的游戏，要的就是点到即止心照不宣的效果。一旦说破，所有含蓄的神韵都荡然无存。退一步说，久米田康治本来就是个外国人，在自己作品里表达自己的个人立场，即使戳到看免费动画的贵国人痛处，关掉不看就是。何必傲娇地表示“我爱日漫不代表我爱日本”，还一边看一边骂呢？这样的SM爱好，是否是种自我意识过盛的表现？还是聊点轻松的话题。这部动画里运用了大量的自我的吐槽，强调了原作的漫画载体，使读者从故事中抽离出来，想到“哦这其实只是个动画”。一般的作品都力求真实，努力让观众沉浸，偏偏有部分作品反其道而行之。《化物语》中，明明自己就是近乎静止画的ppt式动画，战场原还经常吐槽“那么多台词人物一动不动的小说，怎么可能动画化”；《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中，也一边吐槽着杀必死一边卖肉，一边吐槽着动画中的强行介绍一边强行介绍角色，使读者在作品的沉浸与抽离中获得双重的乐趣。《女子落语》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像这样女孩子坐着聊天靠大量台词取胜的漫画，真的有必要进行动画化吗？”开篇即给出这样的自黑，让人忍俊不禁。其后还有让苦来一边乱动一边说动画中“毫无意义的动（shao）作（qian）场面”，可以说既讽刺了行业陈规，又取悦了观众。在最终话中，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最终话”展开的，五个女孩子一字排开，敬礼表达对观众老爷支持到现在的感谢，让人又温暖又感动。作出了伤感的总结马上又跳出来个全新角色，让人一致吐槽“都最终话了还出现新角色是闹哪样！就不能让最终话安安静静地完结吗！”马上又回归搞笑讽刺的尿性。在一番笑闹过后，故事的结尾，有一段长镜头。一如既往的聊天时，轮到玛丽上台表演。摄像机跟随主角，第一次把视线从后台平移到平时甚少涉及的舞台上。玛丽上台坐定，镜头却没有跟随移到正面，而是保持在侧面演员上台的位置，一个保持距离的后台旁观视角。玛丽讲了一个关于结束的故事，讲完起身，行礼，故事安安静静地结束。如此平静又耐人寻味的完结，看似与闹腾的《女子落语》不太搭，其实早有暗合之处。在在最终话的开头，苦来和丸京提到了一期一会，“要珍惜每次的相遇”。一期一会是千利休提出的和制成语，意即世间万物的相遇都是一生一次的偶然。这个词本就充满了强烈的物哀色彩。虽然平时不怎么表现，久米田康治还是个挺文艺的大叔，作品中有意无意地都有些淡淡的愁绪。《绝望先生》的开头，便是铺天盖地的樱花雨中，青春年华的少女与樱花树上上吊自杀的和服男子。这一盛极而衰的景致，绚烂凋零的樱花与年轻而自戕的青年，本就充满了强烈的日式审美趣味。（关于这一点可以去看三岛由纪夫的《奔马》）《绝望先生》的ed《绝世美人》中，一边配以唯美黑暗的昭和风的图片，一边唱着这样的歌词：“美人薄命，月下的美人光影让女子们变得更美丽静静地把绳子给我黑暗的后背，忍者的死线被太多爱淹没的罪人的开心的悲鸣到今天还听得见”美的极致便是死，追求死亡的美感即是美的极致。《绝望先生》传递出的，正是日本这种精神内核。极致，是日本文化的关键词。在《女子落语》中，它的ed《笑颜百景》似乎比动画本身更出名。穿插着落语笑话，配以极富洗脑气息的旋律，五个可爱的女孩子欢乐地扭动。这首看似欢乐无极限的“神曲”，歌词却是这样的：“笑吧笑吧来笑笑吧正是这种时代才要笑笑吧笑吧若果哭的话便输了失望也笑笑吧波澜万丈酸也好甜也好跨越过了做得好日本人笑吧怎样都好不管什么笑笑吧一起把身体交付给忙碌会消逝下去啊清醒吧！笑吧笑吧笑不出但也除了笑以外没有吧笑笑吧笑吧扬起嘴角只管笑笑吧”欢笑到了极致，便悲喜不分。小丑的眼泪，是最悲哀的笑话。在全民狂欢、娱乐至死的氛围里，最先醒过来的，偏偏是那个最应该沉浸在狂欢氛围里的，这不得不说是个悲剧。联想起ISIS绑架人质后，日本掀起的恶搞萌化现象，在《笑颜百景》的洗脑旋律中，我不禁打了个冷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