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第13集的一些思考

第13集里男主Time被Orachun赶出了公司，陷入孤立无援的地位：兄长Touch被害，对公司有绝对话语权的奶奶陷入昏迷，母亲因伤心过度而抑郁，爱人Trinuch因母亲的抑郁也只能躲躲闪闪……Time看似陷入低谷的情况，却似乎把剧情的转机显示得更加清楚。第13集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对比性情节：第二顺位继承人Orachun在Touch被害后掌握了集团的CEO职位，并试图在集团中一家独大，为满足自己的意愿以及维持和黑老大的利益关系计划开设菠菜公司。开设菠菜公司的决定需要经过董事会集体投票同意。为了通过这一预案，Orachun通过各种手段拉拢董事会成员。名车珠宝情人的公寓名表由此来看，Orachon拉拢董事的主要手段是物质诱惑。在第13集的最后，Time在醒来的奶奶的指导下，对董事会成员采取了有针对性的拉拢手段——对看重孩子的Pakorn，以满足其儿子的愿望和不透露其儿子的新车是Orachun的贿赂为条件对曾经差点遭遇牢狱之灾的Rumon，则以洗钱的共谋嫌疑为说服理由对害怕妻子的Veeqian，则以他和情人共同约会的照片为筹码可以看到，Time为自己方面的阵营拉拢董事的手段不是单纯物质性的，而是规约性的。相比之下，Orachun的物质手段则主要是普遍欲望的满足。家庭、法律、道德等要素，发挥了比物质更强大的力量，从14集开头Time的阵营压过Orachun最终否定了开设菠菜公司决定的事实也可以看出来。当然可以说，Time能够取胜是因为掌握了人的弱点，“对症下药”，特别是依靠奶奶长期经营的经验和智慧，这是Orachun收买人心的“小伎俩”不能相比的。但从更抽象的角度来看，Time是一种超我的代表，而Orachun是一种本我的代表，“本我受本能的驱使，遵循‘享乐’原则，尽最大努力使原始欲望和冲动获得满足”。超我是本我的压制者，这是人格的自然结构。在剧集中可以看到，Orachun是物欲本能的外化，从一开头无节制地参与豪赌，到剧集中多次出现的歇斯底里般的破坏性行动，都是一种本我的展现。第14集中董事会对阵失败后的发泄第14集中知道身边的亲信Sarut是妻子Chitwadee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后的狂怒这样来看，Time作为男主，作为一种超我性的社会道德力量的化身，其对本我性的、不顾及社会道德规范的Orachun的压制是一种必然。Time的低落状态不能是一种常态，在第13集之内Time就实现了优势的逆转。换一个角度再来看Orachun这个角色所蕴含的本我性。剧中第一顺位继承人Touch的被害是令人叹惋的，罪魁祸首当然是同性情人Chain，Chain在第13集中被Time一杆打倒自然也被认为是罪有应得。那么在这一情节的背后是什么呢？（借一张蓝雀的图来说明一下）Touch的被害、Chain的疯狂、奶奶的昏迷等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是Orachun设计偷拍下Touch和Chain的亲密视频并公开发布，引发轩然大波。伊夫·塞奇威克在《壁橱认识论》（Epistemologyofthecloset,1991）中谈到：“同性恋者的存在空间受到两方面的无情夹击，一方面推动他暴露，同时另一方面又禁止他这样做。”“壁橱是本世纪定义同性恋压迫的结构。”Touch作为“深柜”的同性恋者，同样陷于“出柜”的诱惑和社会性别规范两方面的矛盾。Orachun偷拍视频并公之于众的行为，是本我的情欲需求的一种外在转移，并最终打破了壁橱的不稳定状态。面对本我对异性恋秩序的挑战，社会规范自然要发挥更强势的作用，对Touch和Chain进行双方面施压，竭力压制同性的欲望，并最终导致了Touch主体本身的死亡。（Time在此没有作为超我的表现，因为他自始至终对于Touch的性向是十分明确的，在这一情节中Time游离于Touch面临的壁橱双方面的矛盾之外。）Touch最后的被害方式是被扼住咽喉而窒息而死，这种压迫性的内涵即使是无意造就的，也是值得思考的。Touch的被害Touch的遭遇表面上看是Chain一人的行动，实际上包含Orachun和社会规范双方面的推动。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社会规范的存在早已贯穿全剧始终，即遗嘱中通过孩子的降生来确定集团继承人的规则，正是这一规则构成了全剧矛盾的核心。在此引用李·伊德尔曼关于“繁衍未来主义”（reproductivefuturism）的概念。他认为，异性恋常规的权威维护体系中，最突出的一个形象就是孩子，对孩子的痴迷是异性恋常规化中最突出的表现之一。“如果没有小孩，结果就等同于没有未来，那么斥责必会落在那种不能怀孕且自恋式的享受行为上，这种享受行为被认为会对意义产生一种内在性破坏，因此对于瓦解社会组织、集体现实以及生活本身负主要的责任。”剧中Touch的同性恋倾向，作为一种非生产性的本能自然要受到社会性别规范的压制，特别是在繁衍任务的驱动下，从本剧一开始就形成了焦虑情绪。而随着本我欲望的放大，“繁衍未来主义”得到了强化，并反作用产生了彻底的瓦解性力量。“生育”作为全剧的核心问题，推动着剧情的发展，而对生育造成阻碍的Touch的消失是一种并不意外的设计。瓦列里·罗伊在《酷儿叙事理论》（QueerNarrativeTheory,2018）中认为，诸多传统情节中主人公的成长和成熟，以及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都是以对抗同性情结或者“性变态”为衬托的；主人公年轻的时候可能有特别的、同性情结的经历，但是这些经历是一种幼稚的快感，最终均会被婚姻系统修正，并形成一种圆满的叙事大结局。同性情结作为一种“反衬”，在经典的叙事构建中并不罕见。Touch在剧情进度2/3时就早早退场，显示了他相较于Time和Trinuch爱情的他者身份，并不是一种意外。在本剧中，社会规约是时常存在的。本我一时的冲动和张扬，最终都会遭遇超我的规制。Touch的退场使得Orachun和Time二元对立的矛盾更加显著，二者的矛盾更加显在和尖锐，同时也促进矛盾的最终解决，解决的方向也比较显见。18号晚上就要播出大结局了，不管是从情节的发展还是关于“因果报应”的信念来看，Orachun得到的下场不会太好，Time被打败的可能性也不大。换一种思路来认识，第13集的董事会博弈情节中所反映的力量对比，似乎也体现了泰国编剧对于（“自然”的、社会的、规范的）秩序的内在维护，通过超我对本我的压制实现一种潜在的教化，而无论是Touch的被害还是Orachun的失败，都可以看成是这种“常规化”（normalization）叙事的结果。常常调侃某部电视剧是“教育片”，这种规范性的教化内涵可能确实潜在于剧情的设计之中。这反映的是否是泰剧包含的某种保守倾向，还值得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