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就可以做梦

先说不久前看到的一则新闻。湖北一位叫王刚的男青年离家10年，几乎一直呆在网吧，主攻网络游戏，靠卖游戏的虚拟装备挣钱养活自己，直到病重送到医院才联系了家人，但很遗憾青年不久后便离开人世。据王刚的父亲回忆，王刚走之前说了一句“真有意思”，父亲问是什么有意思，王刚回答“你不会知道的”。这又是一个与网瘾相关的可悲案例。青年的“真有意思”是唏嘘生命无常，还是算总结了自己10年的游戏生涯，不得而知，但如果没有最后的疾病将他从游戏拉回现实生活，如果青年可以一直专注于自己的游戏世界，不会饿肚子，不会不健康，如果青年也不用考虑现实生活中亲情的羁绊，青年快乐地生活在自己“真有意思”的世界，你会认为他的选择值得吗？如果把这个问题推向极致，残酷的现实生活与美好的虚拟世界，你有选择权，你会选择去哪儿呢？电影《太空运输》就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淹没在好莱坞泛滥的太空题材电影里，《太空运输》这片名听起来就不够有吸引力，当初吸引我的理由是居然发现这部电影是瑞士拍摄的，还是瑞士第一部科幻电影。2009年电影公映的时候，导演伊万•恩格勒一共就拍过两部电影，直到现在，维基百科里关于导演的介绍也只有两行字——他1971年出生于瑞士，他拍了一部叫《太空运输》的电影——还没有他的照片。（以下4段涉及剧情，小心！）《太空运输》的故事时间设定在23世纪，遭受生态灾难的地球早已不适合人类居住，所有人都聚集到近地轨道的庞大太空站里，这里拥挤不堪，秩序混乱。临时政府宣称他们正在努力寻找适合人类生活的星球，比如木卫五，已经有人先搬了过去，当然他们都是从前的有钱人。波特曼姐姐一家就先去了木卫五，她总是发来讯息，希望波特曼也早点搬过去。为了攒齐去木卫五的钱，波特曼在一艘货运飞船找到份工作，她将和其他6个人一起把这批货物送往遥远的42号太空站。这将是一趟漫长的旅程，往返需要8年，每人工作8个月，大家轮换值班，其他人休眠。在波特曼值班的时候，她发现了飞船的异样。他们不是飞往RH42号太空站，而是前往姐姐所在的木卫五，飞船里的货物不是其他，而是永远被催眠的人类，他们跟波特曼的姐姐一样，是主动选择来到木卫五的。每一个来到木卫五的地球人，脑袋里连接着芯片，他们的生命只剩下意识，意识里是一个有阳光、雨露、森林、草地的虚拟世界，姐姐一家人就幸福地生活在这里，她甚至可以和现实生活中妹妹波特曼联络，快到木卫五来团圆。故事的结尾积极向上。波特曼无法唤醒像她姐姐那样的人，于是她切断了所有催眠者跟地球人的联络，同时告诉地球人，木卫五不是真实的天堂，而是虚拟的世界，我们应该返回地球，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园。但扪心自问，残酷的现实生活还是美好的虚拟世界，这道选择题并不简单。纵使老天没给我们这样选择的机会，但人类有逃避现实的本能。因为碳排放可以交易，所以可以心安理得排放碳；因为垃圾要收处理费，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制造垃圾；因为污水要收排污费，所以可以心安理得排污水……其实这跟花钱去木卫五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吗？今年某款瓶装水的广告主打环保，号称现在生产的塑料瓶比之前省水、省电，于是我们依然可以心安理得喝着瓶装水，然后把瓶子一个个扔掉，还觉得为生态环境贡献了一份力量呢。我始终坚信人类早晚会跟着地球玩完，我们也应该欣然接受人类文明走向毁灭，当然允许不断吃药延缓衰老，谁都想活着，这药的包装上写着“可持续发展”。所以说在电影结束以后，波特曼也许会像英雄般率领人类重返地球，但那不过是糟蹋地球的又一个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