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杯酒人生》出品国:美国出品:福克斯探照灯导演:亚历山大•佩恩编剧:亚历山大•佩恩吉姆•泰勒主演:保罗•吉亚玛提托马斯•海登•丘奇维吉妮娅•迈德森类型:喜剧片长:123分钟影片赏析:亚历山大•佩恩的作品体系被人誉为是在拿着小手术刀裁切美国梦。他的影片细腻、轻盈,然而对比其前三部作品,《杯酒人生》却表现出少有的抑制,这或许与影片主题有关。作为一部讲述中年危机的影片,导演或许希望在影片风貌上就体现出中年人所应有的性格特征。影片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这样一部成本有限的小制作电影的成功,显然得益于作者对于人的关注。没有明星、场景相对简单、故事平淡等等独立电影的固定风貌被良好运用,使得影片成为一部关注小人物的细腻情感的精致影片。佩恩将目光聚焦在中年男人身上,汲取的是美国社会中最为普遍的阶层。在充斥着美国英雄、机器人和不知所云的人种的美国银幕上,偶尔出现的小人物必然给人眼前一亮的舒适感觉。如果说好莱坞电影的功能,便是给美国民众营造一个妙不可言的美国梦,那么这部影片,便真的是在这个美好梦境中轻轻划上些痕迹的手术刀。落魄的中年男人群体,是各国电影人长久不息的兴趣所在。然而这部影片,却具有无法剥离的美国电影风味。影片采用散文式的叙事方法,以细节推动叙事。两位男主角迈尔斯和
杰克的旅行构成了影片的叙述主线,英文片名《sideways》(《并肩同行》)正是来源于此。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酒乡SentaBabara的一个酒庄,影片便自然的将酒作为一个重要的承担隐喻功能的道具,支撑起影片的另一条线索。事业、爱情、女人和酒,作为中年男人生活中最为重要的关键词,支撑起这部影片的人文关怀。这是两个事业、爱情均面临困境的男人,一个失去爱情,不能走出阴影;一个却即将进入爱情坟墓,极度恐慌。一个是事业从未如意,作家梦遥遥无期的中学教师;一个却已是辉煌不再的过气演员。他们之间涵盖了失落的中年男人在事业与爱情的所有困境,这是一个男人走向歧路的阶段,拥有的正面临或已经失去,而未得的也基本无望拥有。自身的缺失致使他们急需找到自我的价值,于是迈尔斯与杰克的品酒之旅,更像是一场寻找他人认同的尊严之旅。迈尔斯作为一位不可多得的品酒专家,只有在品酒时才能找到权威的感觉。他得知出版无望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去品酒区闹事,在他发现自己最需要的认同没有得到时,虚拟或者说无谓的认同在迈尔斯看来也就一下变得毫无价值了。而对于杰克来说,酒只是他勾引女人的工具,他辉煌的过去成为他喋喋不休的谈资。他不断地帮助别人回忆自己主演的某个角色,以获取快慰般的满足。在别人的欢呼中享受昔日所受的追捧。作者这种功能性极强的机巧设置,使得影片具有某种思考的张力,增加了影片的容量,同时也削弱了影片的力量。生活流的影片,如果不能不动声色的再现生活本身的流淌,却采取某种议论文的做法,在增加典型性的同时,也损耗了对观众的感化力量。而对于爱情,这种典型性更加强烈。两个男人直接代表了两种,也可能是唯一两种中年男人在面临情感困境时的不同做法。迈尔斯,离婚两年,尚未走出阴影,一心认为有机会与前妻复合,他显然是一个活在无望的希望中的人。希望与前妻复合,希望书稿出版,但正如所有观众想象到的一样,两样完全落空,前妻另嫁了富人,书稿也无望发表。迈尔斯的新爱情事实上是来源于他对认同的寻找,同样了解酒文化的迈拉对他侃侃而谈,一下刺激了他的荷尔蒙分泌。而迈拉对于他书稿的认同也最终促使他迈上前途未卜的寻爱之路。这是落魄男人爱情归属的一种可能性,他失落的自尊被唤醒,从而促使他附赠自己的感情。或者说,他在受到认同的同时爱上了这个认同他的女人。这是一种反浪漫的言论,但却是绝对发自人性。男人希望从女人身上获取的,并不仅仅是生理的愉悦,还包括一种征服感和认同感,对于迈尔斯来说,他正是找到了这种认可,从而唤起了他生理的某种需要。在影片中,直接表现为他取购买色情杂志,这个功能性细节的设置成为了迈尔斯感情解冻的标志。杰克则是一个性欲旺盛的中年人,他即将娶回一个富家女,将因此得到一间豪宅和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但最为一个男人,这事实上却构成了最为严重的羞辱。确切的说,杰克的旅行,貌似是在享受结婚前最后的幸福,事实上却是在寻找一种征服感。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过期,已经需要靠婚姻换取生活。这种征服冲动致使他对于女人的饥不择食的追求。与达夫妮的进展迅速,在迈尔斯与迈拉尚在探讨人生时,两人便已经在床上云雨。杰克宣称自己爱上了达夫妮,要与她同居,甚至要放弃自己的婚姻,这个似乎毫无理智的决定事实上是有据可循的,这场感情中杰克获取的征服感要远甚杰克的婚姻,杰克找到了尊严,便企图放弃生活。然而中年男人的理智使得他很快从歧途中回归,并最终回到自己的婚姻中。这种选择作为一种生活的必然,不具有任何道德判断的必要,杰克被达夫妮打了个半死和与有妇之夫偷情被裸体赶出,或许代表了导演的态度,但拍完此片便于自己的韩裔老婆离婚,或许代表了导演更深层意义上的态度。如果说在人物设置上作者显得过于机巧的话,那么影片对于酒的使用则显得过于笨重。就叙事而言,以酒构成的暗线并不与旅行的主线构成太多的联系,对于情节几乎没有推动作用,它更像一篇夹叙夹议的散文中“议”的成分。作者赋于酒以显著的隐喻作用,并且依靠剧中人的嘴将一番道理直白道出。迈拉端着酒杯,与迈尔斯开始探讨酒与人生的相似之处,作者意图一览无余的同时,也削弱了观众的观影快感。之所以说影片在叙事上略显效率偏低,呆滞笨重,便是因为影片对酒的隐喻作用在视觉上的呈现明显乏力。国内影评往往津津乐道于影片对于酒的“宣传作品”,认为“即使不作为一部电影,也可以看作一部不错的葡萄酒普及片”,简直有点莫名其妙。作者有使用这个重要道具的冲动,却欠缺电影化呈现的能力。即使如此,影片摒弃好莱坞电影对于因果律的严格追求,运用生活流的散文式剧作,平淡、流畅的将旅行中的生活琐事连接起来。这些片断之间没有因果,仿佛是生活的自然轨迹。这一点在工业化的美国,难能可贵。喝酒、品酒、聊天、泡妞、做爱,成为这两个男人生活的主题,使得作品具有一种生活本身的亲和力和戏剧张力,而贯穿全篇的布鲁斯音乐,使得生活的情趣弥漫在影片中,使其轻盈、幽默,甚至轻浮。说轻浮,是因为影片的社会批判力量不足,作者有关注美国社会的冲动。他关注小人物,透视极度发达的美国工业社会中的普通人群,探讨的是人性,关注的是人。他设置迈尔斯的作品不能出版是因为“不符合市场需要”,而将杰克设置成为一个曾经的美国流行剧集明星,显然有其思考在其中。浮躁的流行文化将一代代的明星迅速淘汰,古老的传统文明却不能获得社会的关注,作者表达的态度是显见的,他将最后的希望寄予迈尔斯,让他走上一个重生之旅,去争取自己的爱情,而让杰克回归到平庸之中,难怪有评论说这部影片是在呼唤“传统价值观的回归”。但显然作者的呈现是精英立场上的,他并没有将自己投入到所要展现的人物的生活中,或者说,这种揭露只是一种隔靴搔痒。这是美国电影的通病。回避或者轻轻拍打社会现实。危机因何而起?从何而来?影片一边透露出主角的挣扎是无望的、苍凉的,一边又要赋予结尾一个莫名的希望,那么希望又从何而来?大卫•林奇挥舞在大刀向美国梦的幻境砸去,他一边砸一边嘲笑亚历山大•佩恩的小打小敲,影评人乔纳森•布洛鲍姆也帮腔道:“尽管他转了一个方向看到问题,却从来没有能耐去给出答案,不管是凭穷、老年、阶级、政治或其它社会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