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丝敏

是在2007春天时候的旧金山国际电影节上看的这部电影:来自马来西亚的女导演YasminAhmod的作品Mukhsin(标题是片中男主人公,一马来男孩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看马来电影，拍的是初恋，故事情节很简单，讲述一个十岁马来女孩和一个比她大两三岁的马来男孩之间那段无因而起，无疾而终的青葱香气弥漫的初恋故事。作品拍得够清新，隐隐闻到早期岩井的味道。导演Yasmin的名字翻成中文也很好听--雅丝敏，好像改良洗发水或者新式抗过敏药物的名字。这已经是雅丝敏第三次受邀参加旧金山国际电影节，前两年的作品分别为《惊慌》（Gubra）和《单眼皮》（Sepet）。前两部作品都因为涉及种族和宗教的争议性议题，因而使得它们像盘浓烈马来咖哩鸡饭的话，今次的Mukhsin则是一碗greenteaoverrice那样素朴却知味的关于青春年少无从返的粗茶淡饭。片中那个叫ORKED的马来小女孩片尾说的那句：‘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想我也不会再见到他了......’这就是世间大多初恋的结局，而如此的“ABRIEFMOMENTOFJOY”可算是对初恋这个名字最贴切的一句话解释。那初恋便是在叫做记忆的粗帆布上，用来打底的那层隐约的铅笔印子，它若隐若现，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擦拭干净了。就此，很多关于情感的美丽想象将无一例外地转变成粗砺经验，一切向往BETTER的努力将只为今后那个BITTER的味蕾更增添一点苦涩感而已。雅丝敏如此描述经年后的重逢：‘Ouronlymeetingafteryears:twochairschattingatachillytable.’虽然电影的剪接和切换时不时有唐突感，但是似乎也和初恋事件不谋而合.那也不正是如此没有起承转合，蓦然而始，嘎然而止的吗？想起以前在新加坡短暂旅居的时候，房东是离异的马来女人，带了两儿一女度日，前夫倒是时常造访，在某些特别的回教节日，更是郑重其事带着马来的那种黑船帽，匍伏在地，喃喃做祷.我们无神论者初见那种仪式感很强的崇拜仪式总是好奇,觉得很异域,可是看多一两次,没有了新鲜劲,好奇就变成了不耐烦，Exotica的土风也贬职为蛮荒.所以当时总是急忙离开。他的儿子们在那种场合总是把头抹得很油亮，挤得出油滴子的样子，并在前刘海处梳出两个小拱门，好象羚羊悬垂两边的羊角似的(在新加坡生活过的同学们定是有领教的,那些油头啊,还有从后屁股口袋里伸出一角的小木梳!).当时落在眼里,觉得真正骇然，看到MUKSHIN在电影里，去见小女友时，也是这样梳头的，便觉得很亲切啊。想道，当时就是这样的。当时觉得蛮讨厌的,一到电影里，就觉得很亲切,讨厌得很亲切。Mukhsin更可以看作是雅丝敏本人童年生活的印照。电影里的Orked就是童年雅丝敏，而Orked开朗开通开明开心的父母形象也来自于雅丝敏对于其亲身父母的记忆，他们也像电影里的父母一样亲密，经常一起洗澡，讲英文而非马来语,藐视习俗惯例。她的父亲本人的确也和Orked的父亲一样，是个音乐老师，剧中的主题歌，就是雅丝敏父亲的作品，一支快乐的FADO：HujanFromMukhsin雅丝敏的电影在马来西亚引起的争议，如果不了解该国多元宗教种族犬牙对立的体系，恐怕很难理解，在异族婚姻，不同宗教信仰人士的通婚在世界大多数地方已经习以为常的大环境下，在马来西亚，回教徒马来人和华人的通婚仍为罕物，如果该华人和马来人结婚却没有改信安拉真主，那更是匪夷所思大逆不道。因此，对于Mukhsin，那些自认为对“回教或马来文化”有诠释权的卫道士便是指指点点，指责片中出现马来女子应该拥抱华裔男子，还有回教徒男子进入厨房，帮助妻子洗碗碟等等，都极其侮辱男人尊严，涉嫌违反回教教义。而她的前部作品《单眼皮》（Sepet）中更索性展现的是女性回教徒和华人男性异教徒的恋爱故事，当时更是引起马来社会的轩然大波。雅丝敏在Mukhsin中，还让这对小夫妻有个短暂亮相，两人相爱有加，怀中更有了第二代(该镜头中出现的两人相拥的镜头正是被老冬烘兮兮的马来人诟病不已的)，所以雅丝敏作品在苛严的马来社会的超前性就在于，大胆认同多元价值，突破马华对立，因而此类关注人性本质，挑战宗教对人性限制的题材很容易获得国际影界的认同，她的作品频频受到威尼斯，东京，柏林等国际影展的垂青，为寂寂无闻的大马影界博得了些许国际影人的注目。而雅丝敏本人的前卫性体现在个人生活中，就是她本人就和一个华裔男子成婚了。Mukhsin可以看作是《单眼皮》的前传。Mukhsin片尾时有一个华人男童凝视着女主人公Orked走离的镜头，然后到了《单眼皮》，就有了此时有女初长成的16岁Orked和19岁的贩碟少年阿龙的恋情故事。故事的结尾似乎并不明朗，他们有没有最终在一起？而在Mukhsin前传中，貌似三十岁左右的阿龙和Orked短暂出现，而且还有了孩子，他们的恩爱让10岁的Orked和十二岁的Mukhsin羡慕不已,俨然看到未来.这种在两部影片中互相跳动和暗示的互文性小游戏很有趣味，也让观众感到电影生命和真实生命都在息息流动着,具有某种不可言传的持续性。另，刘德华的香港映艺娱乐有限公司买下了Mukhsin的国际发行权，从而让雅丝敏成为该公司推出的亚洲新导演计划的获益者之一。看来刘德华的这家公司去年的确为亚洲新晋导演提供了一个了望国际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