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电影剧本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2 20:48:52人气:0
一夜风流

视频一夜风流状态:正片年代:1934

主演克拉克·盖博克劳黛·考尔白沃尔特·康诺利罗斯科·卡恩茨更新时间:2023-12-19 16:32:33

埃伦·安德鲁斯(克劳黛·考尔白饰)与飞行员金·韦斯特利(詹姆森·托马斯饰)的婚事遭到了富豪父亲(沃尔特·康诺利饰)的极力反对。被困在游艇上的埃伦绝食无效,竟跳海逃走去找金。心急如焚的父亲派出侦探对女儿围追堵截,不料聪明的埃伦托人(艾玛·坦西饰)在侦探眼皮底下买了去纽约的长途车票。旅行计划很完美,可是不谙世事的埃伦不仅行李被偷,还落下车票,错过了班车。而捡到车…

《一夜风流》电影剧本文/〔美〕罗伯特·里斯金译/伍菡卿第一部渐显,迈阿密海滩的港口,镜头迅速摇过停泊在炎热的佛罗里达州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的一艘艘游艇、滑浪板和豪华船只。然后化为一艘游艇名称的牌子——“艾尔斯彼思Ⅱ”,接着转换为游艇上的走廊,一个管事站在一间舱房门前,旁边有一张折叠式的桌子,桌上一个托盘里的食物还冒着热气。管事揭开盖子,看看是什么东西。一个矮胖的水手站在靠近舱门的地方守卫着。管事:好啊!好啊!她总该喜欢这个了吧。(对守卫)开开门。守卫:(一动不动)谁端进去给她?你吗?管事:噢,不。(转身)马里逊!过来!镜头向后拉,马里逊进入画面,他是一个侍者,一只眼睛上有一大块发青的地方。马里逊:我可不干,先生。她今天早晨朝我扔过来一瓶蕃茄酱。管事:好吧,命令就是命令!总得有人端进去啊。(他转向另一个人)弗雷德里克斯!镜头移向另一个侍者,他脸上缠着绷带。弗雷德里克斯:我宁可被赶下船去,也不愿再给她送一次饭。管事的声音:亨利!镜头移到一个法国人身上。亨利:(激动地)不,先生。我离开里兹饭店的时候,你并没有讲清我是要来伺候那些疯女人的。镜头移回来,可以看见管事和其他聚集在他周围的侍者。另一个侍者:(一个伦敦佬)跟这一位比起来,我妻子简直是一个天使,但是我还把她给甩了。守卫:(急不可耐地)来吧!你决定吧!一个低级船员走过来。他显得咋咋呼呼,爱管闲事,实际上却窝窝囊囊,软弱无能。他的名字叫莱西。莱西:(说话很快,断断续续)出什么事啦?出什么事啦?这一群人的近景,占主要地位的是莱西和管事。管事:这些猪猡!他们不敢进去给她送饭。莱西:真是笑话!居然怕一个女孩子!(他转向管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管事:(比别人更害怕,嘟哝着)为什么——我——好吧,我从来没有想到——莱西:(把他推到一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居然怕一个女孩子。(走到托盘前)我来给送进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围上来,注视着他。他端起托盘,朝舱门走去。莱西:(边走边喃喃自语)不亲自动手,什么事也办不成。(他走到门前)开门。我们看见他走近舱门,守卫迅速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莱西:居然怕一个女孩!真是笑话!莱西一本正经地端着托盘,雄赳赳地大踏步走进去,管事和侍者们在门口围成一个半圆,等待结果。瞬间的静默,突然,莱西连跌带滚从里面飞出来,躺在地上,一托盘食物全撒在他身上。管事赶紧砰地把门关上,锁好,侍者们默默地注视着。镜头化成游艇的上甲板,先是一双男人的脚的近景,穿着考究的皮鞋焦急不安地踱来踱去。然后,镜头向后拉,踱步的人原来是亚历山大·安德鲁斯,他穿着整洁、笔挺的游艇服装。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船长,安德鲁斯双眉紧蹙,心事重重,继续来回踱步。安德鲁斯:(喃喃自语)绝食,嗯?(哼了一声)她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船长:她昨天,要不就是今天,一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安德鲁斯:都按时给她送吗?船长:是的,先生。她什么也不吃。安德鲁斯:(急切地)你为什么不往她喉咙里塞?船长:这可不那么简单。(他摇摇头)想当年,我同囚犯打过交道,可是这一位——安德鲁斯:真荒唐!(嘟囔着)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孩子也这么大惊小怪的。(突如其来地)我自己去看她。他毅然离去,船长跟在他身后,可以看见他们两人朝舱房的方向走去,安德鲁斯脸色阴沉。船长:这是很危险的,安德鲁斯先生。不管怎么说,绑架不是闹着玩的。但是安德鲁斯不理他,只是阴沉地盯着前方。他们来到舱房门口,莱西正在那里刷自己的衣服,两个侍者正在收拾碟子的碎片。安德鲁斯:这是什么?这里出了什么事?莱西:(可怜巴巴地)她又不肯吃饭了,先生。安德鲁斯:再准备一盘。马上拿来。(对守卫)开门。守卫打开门锁,安德鲁斯走进去——于是我们从门口看见了舱房。安德鲁斯走进来,关上了身后的门。他打量着四周,眼光落到他的囚徒身上。接着镜头转向埃莉,她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美丽女郎。这当儿,她正把一个小花瓶举过头顶,准备扔过来,她怒容满面。当她看到了这个新的来访者时,她放下了花瓶,把它放在一张小桌子上。埃莉:你要干什么?安德鲁斯:没有离开门口。安德鲁斯: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埃莉:(坐下)我不想吃!(提高声音)还有一件我不想做,肯定不想做的事!那就是看见你。她点燃一支香烟。安德鲁斯注视了她一会儿。安德鲁斯:你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吗?别抽烟啦。埃莉:你为什么不给我上镣铐呢?安德鲁斯:我也许会的。埃莉:(近景)好吧!把我铐起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不让我离开这条船我就一口不吃!她愤怒地凝视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安德鲁斯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安德鲁斯:(心平气和地)好啦,埃莉,别傻啦。你知道,我自有办法。埃莉:(走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干预我的生活!你干吗非要这么干呢?安德鲁斯:(仍旧温和地)你应当知道为什么。因为——埃莉:(打断他)对啦。我知道。(她听过千百万次啦)因为我是你的女儿,而你很爱我。因为你不愿意我出错。因为——安德鲁斯:(同声地)因为同金·韦斯特利那个傻瓜结婚是——埃莉:(直截了当地)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我已经同他结婚啦。安德鲁斯:(厉声地)我看还不至于,你并没有结婚。(他们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了)安德鲁斯:进来。门开了,几个侍者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鱼贯而入。埃莉:(冲向他们,威胁地)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叫你们别拿任何吃的到这里来。惊慌失措的侍者们进退维谷,但是安德鲁斯给他们解了围。安德鲁斯:等一等!别发火嘛!这又不是给你的。(对侍者们)就放在这儿。埃莉瞪着父亲,当侍者们忙着摆桌子的时候,她踱到窗前的座位那儿。安德鲁斯围着食物打转,他打开盖子,里面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他闭上眼睛,发出一片“哦呀”,“唉呀”声。埃莉的特写,她也闻到了阵阵诱人的香味;刹那间,她有点软了下来。安德鲁斯的近景,他注视着埃莉,看她的反应;埃莉的脸色(又一个特写)复归于冷谈。接着安德鲁斯和侍者们进入画面。侍者甲:还要什么吗,先生?安德鲁斯:不要了,似乎什么都齐全了。如果我还要加点美味的肉汁,我会打铃的。侍者:好的,先生。安德鲁斯一点一点地吃起来,侍者们躬身退出去。安德鲁斯:(发出啧啧声)真棒!现在埃莉进入前景,坐在桌前的安德鲁斯在后景中。埃莉:(轻蔑地)这一手真漂亮!妙极啦!安德鲁斯:(嚼着满嘴的食物)如果甘地有叫个象保罗那样的厨师,那么印度的整个政治局势都会改变。埃莉:你引诱不了我。(毫无必要地大叫大嚷)你听见吗?我不要吃!安德鲁斯:(平静地)对不起,我空着肚子不能战斗。请记住拿破仑说的这句话。埃莉:我希望你别拿自己同拿破仑比。他是一个战略家。你的战略思想就是挥舞大棒。安德鲁斯默不作声地吃着,埃莉朝他大喊大叫,一边走来走去,使劲地抽着烟。埃莉:(嘟哝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最下流的勾当。(气得发抖)一群暴徒把我塞进一辆汽车!法院外边的那帮人一定以为我是一个罪犯——或者诸如此类的人。埃莉讲话的时候插进了一个安德鲁斯的近景。她讲完的时候,他咂咂嘴,对那美味的食品显出过份的兴趣。然后可以同时看见他们两人。埃莉:(停顿了一会儿,神情激动地)你带我到哪里去?安德鲁斯:(漫不经心地)南美。埃莉:(惊得目瞪口呆)南美?!安德鲁斯:我们在一小时内离开迈阿密。我们过会儿要弄些食品上船。埃莉:(恫吓地)你会得到一具尸体!那就是你将得到的东西。只要我在这条船上,我就不吃一口东西。安德鲁斯:(把黄油涂在面包上)如此说来,我们就不需要那么多食品了。埃莉:(怒气冲冲地)你搞这些名堂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结婚了!安德鲁斯:我要废除婚约。埃莉:你永远办不到!你不能这样做!安德鲁斯:(近景,他边吃边说)我要这样做,哪怕花光我所有的钱。我要这样做,哪怕我不得不去贿赂那个专闹笑话的法院!我要这样做,哪怕我不得不证明你是被灌醉后上了圈套的。很可能就是如此。(他咂咂嘴)唔,唔。达加肉鸡蛋真是好吃极了!埃莉:(同她父亲在一起的双人镜头)你为什么要那样恨金·韦斯特利?安德鲁斯:没太大道理。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骗子。如此而已。埃莉:你只见过他一次。安德鲁斯:那就够了。可以把番茄酱递给我吗?埃莉:照你说,他是花花公子之类的人啦。安德鲁斯:(站起来拿番茄酱)没关系,我自己拿。(他在椅子上坐下)花花公子?噢?你替我说出来了,谢谢。埃莉:(离安德鲁斯更近)他是我国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现在他正准备飞日本。安德鲁斯:我猜你打算资助他吧。埃莉:为什么不?他为航空事业作出了贡献。这需要有勇气,还要有性格!总而言之,他完成了一项有价值的事情。我想,你愿意让我嫁给一个生意人。哼,我恨生意人,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光辉榜样。安德鲁斯笑起来,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埃莉:你一辈子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攒更多的钱。而他所做的至少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安德鲁斯:(直截了当地)他是个废物,埃莉,你也知道这一点。你嫁给他只不过是因为我叫你不要这样做。埃莉:(激昂地)从我记事以来,你就一直叫我不要做这个那个。(喊叫)我腻味死了!安德鲁斯没有理睬她,她绕过桌子朝他走来。然后她坐在安德鲁斯椅子边上,用一只胳膊搂着安德鲁斯的肩膀。埃莉:(甜言蜜语地恳求)噢,爸爸,你听我说。咱们别再这样吵架了。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你希望我幸福。为了这个,我是爱你的。但是你要知道,你是不公平的,亲爱的。这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金和我在决定结婚前谈了很多很多。我说,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试验一下,比方说,试它一年左右。如果不合适,金和我一定会首先知道。我们可以离婚,不行吗?现在,做个好人,放我下船吧。这样把我关起来实在太蠢啦。安德鲁斯默默地听完这一席话,丝毫不动声色。安德鲁斯:(无动于衷地)等这婚约宣布废除,你就自由了。埃莉的特写,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当她父亲继续说话的时候,她慢慢地离开他。安德鲁斯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所以别再当一个固执的傻瓜啦。埃莉:(发出嘘声)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固执的傻瓜!安德鲁斯:(双人镜头,平静地)有朝一日,你会为此而感谢我的。埃莉:(狂怒地)我不会感谢你的!我永远不会感谢你!安德鲁斯:你别嚷嚷。埃莉:我要尽情地嚷嚷!要是我想喊。我就喊。安德鲁斯:(伸手拿食物)啊,可可桃仁千层糕。又香又甜。正合我的口味。他正要把一小块糕饼塞进嘴里。怒火填膺的埃莉掀翻了小餐桌,把食物全倒在他父亲的膝盖上。这个举动来得如此出人意料,竟使安德鲁斯仍把叉子举在嘴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然后,安德鲁斯意识到她所做的事情,气得火冒三丈。他扔下叉子,站起身来,朝她走去,她站在那里轻蔑地面对着他。他一言不发,出其不意,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有一会儿工夫,她一动不动,吃惊得大张着眼睛,难以相信地注视着他。然后,她突然转过身来,一溜烟逃出了舱门。安德鲁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痛苦地闭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打她,使他很痛心。安德鲁斯:(喊叫)埃莉!(他朝门口奔去)在甲板上,可以看见安德鲁斯出现在开着的舱房门口,他的视线在追逐着什么东西,眼睛里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神情。接着,从他在舱房门口的位置,可以看见埃莉站在甲板的栏杆上;她以一个熟练的跳水动作跃进水里。甲板的全景,水手和船员们团团打转,有几个人喊道:“有人落水啦!”安德鲁斯:那是我女儿!快救她!船长:(呼喊)放下救生艇!甲板上一片慌乱。几个水手跳入水中。其他的在解小艇的绳子。接着可以看见埃莉迎着巨浪拼命向前游去。远远望去,她好象一个小点,六七个水手游去追她。游艇的一边,一条小船已经放下来,两个人跳进去,抓起桨。那些人眼看着快追上埃莉了。在远处停泊着几艘汽艇,它们的主人在船边垂钓。埃莉似乎是朝他们那边游去。有一艘汽艇离得较近。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船尾,懒洋洋地握着钓竿,汽艇随着汹涌的海浪左右摇晃,他的双脚浸在水里.埃莉还在向前游去。她回头看看,下一个场景表现那些人朝她划来,他们快追上她了。于是我们看见埃莉潜入水中。埃莉的脸突然从水中露出来,恰好出现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双腿中间,把这个垂钓者吓了一跳。埃莉把手指放在唇边,警告他别出声,他惊得瞠目结舌,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追赶的小船越划越近,埃莉重新潜入水里,小船恰好从垂钓人身边划过去。然后,埃莉冒出头来,朝前方看了看,追逐的人已经越过了她,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埃莉:(对垂钓人)谢谢。(她开始向岸边游去)化入游艇的甲板。去追埃莉的人爬上船来,安德鲁斯在等着他们。一个佣人:对不起,先生,她跑啦。安德鲁斯:(失望但却骄傲地)当然她跑了,你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船长:好一个鬼精灵。这些摩登女郎真是没法管。(喃喃自语)她们太可怕啦!安德鲁斯:(忿恨地)可怕?她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可真行!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有主见。目标明确。(笑)但她不会达到目的的。她不可能走远,她没有钱。船长:她戴着一只钻石手表,她会不会用它换一些钱呢?安德鲁斯:(脸色一沉)真是昏了头!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对身边一名船员)立即发一份电报:“勒文顿侦探事务所。小女再次逃走。监视迈阿密所有公路、机场和火车站。通知你的纽约办事处,监视金·韦斯特利。侦听一切消息。不惜任何代价把她弄回来!”船员:是,先生。镜头推成安德鲁斯的特写,他凝望着海面,笑容满面;淡出。第二部淡入,迈阿密一个繁忙的火车站。镜头移到车站进出口,旅客们匆匆走出来;镜头推向两个男人,显然是侦探,他们睁大眼睛注视着走过的每一个人。然后我们瞥见埃莉,她站在一旁看着侦探。划。我们看见一个机场,后景中有几架飞机,旅客们鱼贯穿过,几个侦探站在四周,摆出监视的架势。划。电报局办事处的正门映入眼帘。人们进进出出。两个侦探在门旁警戒着。划,公共汽车站候车室。售票窗外有一块牌子上写着:“售票处”,牌子前面有人排队。这里也有两个侦探。侦探甲: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能想象埃莉·安德鲁斯会坐公共汽车吗?侦探乙:我告诉那个老头子,这是白费劲。镜头从他们移到埃莉身上,她站在一根柱子后面,心神不定地注视着两个侦探。两个侦探(从她的视角)站在售票窗口,有一个侦探转身朝着她。我们看见她随即溜到柱子后面躲起来。正在这时,一个小老太太走近她。老太太:这是你的车票,小姐。埃莉:噢,谢谢你。非常感谢。(她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车票和找头,并递给她一张钞票)给你。老太太:啊,谢谢你,谢谢你。埃莉:什么时候开车?老太太:大概过十五分钟。埃莉:谢谢你。她从地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短途旅行袋,匆匆走开。她穿过候车室门口,消失在门外。镜头摇到门旁的电话间,电话间周围聚集着五、六个形形色色的男人。电话间里亮着灯,一个青年男子彼得·沃恩气愤地挥舞着双手,朝话筒里喊叫,不过我们无法听见他在说什么。镜头迫近电话间周围的人群(推成近景),我们发现他们都飘飘然略有醉意。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近电话间门口。矮小的男人:喂,怎么回事呀?我要打电话。男人甲:(一个记者)嘘!别出声。那儿正在创造历史呢。矮小的男人:什么?男人甲:有一个男人咬了一条狗。男人乙:(醉得比其他人厉害)好小子,小彼得,老小子!好小子!——彼得的声音:我再也受不了啦,绝对不行,你可以!——人群:是吗?就那样教训教训他,彼得好小子。彼得·沃恩在电话间的近景,他显然也喝得不少。彼得:(对着话筒喊叫)你听着,猴子脸——你要是开除了我,你就等于开除了一个消息最灵通的记者,你那份乌七八糟的造谣报纸就休想再找到这号人啦。镜头紧接纽约报社办公室,夜班编辑戈登卷起两只袖子,坐在办公桌前,冲着电话尖声喊叫。戈登:喂,你听着,哪怕新闻出在你的裤裆里,你也不会知道的。(倾听)什么?当然,当然,我收到了你的稿子。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要写天书呢?我可以设立一个新栏目。彼得:(打电话的近景)那是一首无韵诗,你这个土包子!戈登:(在报社办公室的电话机旁)无韵诗,嗯?(喊叫)他妈的什么无韵诗?叫我们的报纸白花钱。好啦,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再不花一个钱。彼得:(在电话间)我才不在乎呢!我呀,我同报纸一刀两断,懂吗?我再不干蠢事啦!我再也不发什么消息啦,不管是为你还是为别的什么人,哪怕饿肚子也无所谓。(停顿一会儿)什么?那么我的小说呢,要是我写完——戈登:(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你写完了,我的胡子也长到脚脖子啦!(这时候,戈登的秘书走进来)秘书:戈登先生。戈登:(抬头)嗯?秘书:你知道吗,他让我们付电话费?戈登:什么!(对着电话)喂,你听着!你回到纽约时,我劝你远远躲开这个办公室,除非你不在乎你那张小白脸。(他恶狠狠地挂上话筒,怒气冲冲地注视着电话)在电话间里,电话挂断,彼得一怔。但是为了做给那些伙伴们看,他还要说下去。彼得:(对着挂断了的电话)啊,所以你改变腔调啦,是吗?好吧,该是时候啦。不过已经没有用啦,我固执的朋友。现在道歉稍微晚了一点。就是你跪着求我,我也不愿意回去为你效劳啦!我希望这对你是一次教训!他竭力装出一副愤怒的、不可一世的样子,“砰”地一声挂上了话筒。镜头向后拉,他的那些听众进入画面。众人:好小子,彼得。就那样教训教训他,彼得。彼得跌跌撞撞地走出电话间,他的伙伴们对他同老板谈话时的强硬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彼得:跟我那么神气活现,他行吗?哼!我猜他这下子知道他的职位在我眼里值几个钱啦。(得意洋洋地)我的车子准备好了吗?男人甲:你的车子在外面等着呢,哦,全能的国王。众人:给国王让路,国王万岁。让开。他昂首阔步、神气十足地径直走去,后面跟着他的崇拜者们。镜头化入公共汽车站。彼得一手拎着箱子,站在汽车的踏板上,他的那些醉醺醺的崇拜者簇拥在车门口。彼得:(慷慨陈辞)好啦,我的朋友们。抱着你们的饭碗吧!用你们的余生继续当牛马吧!地上的渣滓!新闻记者们!我可不干啦!当我在光荣的缪斯神的怀抱之中得其所哉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削尖脑袋打听消息。你们这些可怜的蛆虫!为了什么?为了一点小恩小惠!我的心是同你们在一起的。(张开双臂,声音发颤)再见啦。(说着他转身走进汽车)众人:(同样激动地)再见,啊,全能的国王!祝你一路顺风,勇敢的人!传来广播员的声音:请大家上车。去费城、纽约的旅客,请上车。众人:多加小心,有机会再来。再见,再见。彼得:滚吧。切入车内的场面,镜头从车前部往后部推拍:座位上坐着一大堆不讨人喜欢的芸芸众生。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占着座位的人似乎感到又热又不舒服,结果使他们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憎。母亲们紧搂着哭啼的婴儿。一个瑞典农场工人和他年轻的妻子已在忙着打开为这次长途旅行准备的食品篮。一个一脸凶相的不良少年只身旅行,颓然倒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用帽子遮着眼睛。镜头掠过各种各样的人物。最后停在一个还空着的座位上,上面只有几捆报纸。彼得拎着箱子,站在这个座位跟前,仿佛在考虑怎样来处置这些报纸。彼得:(呼喊)喂,司机!把这些东西挪开好吗!几个乘客在他的背后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着这个闯入者。透过玻璃隔板可以看见司机正在听取站在踏板上的他的上司发出最后指示,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听到彼得的要求,司机只是冷淡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同上司谈话。彼得的近景,他扬扬双眉,对司机不屑答理人的态度聊表解嘲。他撂下箱子,走上前去。只见他来到玻璃隔板前,嬉皮笑脸地用手指敲敲玻璃窗,司机回过头来,把玻璃放低了一些。司机:(不耐烦地)你要什么!彼得:(愉快地)请你挪一挪这些报纸,我就可以有一个座位啦。司机:(烦躁地)好吧!好吧!你就等着吧,小伙子。(说完司机转过身去)彼得:(对着司机的颈背注视了一会儿,然后自信地)这是咱俩之间的事情,我可从来不想闹事。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洋洋自得,大摇大摆地走下过道,朝那个空位走去。途中,他朝几个脸色不悦的同车乘客露出温和的微笑,并在一个正给婴儿喂奶的健壮的太太跟前站住,她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彼得:就我个人而言,我是靠奶瓶子长大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抬头望着他)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我坚持要瓶子。你知道为什么吗?(女人呆头呆脑地盯着他)因为我从来不愿意让烟灰掉到我的眼睛里。他继续朝前走去,女人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疯了,她耸耸肩膀,又去照料她的孩子。现在彼得来到他的座位前,轻轻地吹着口哨,打开车窗。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报纸。把它们一捆接一捆地扔到窗外。报纸落在人行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是司机的近景,他对彼得这种空前的蛮横的行为大为惊讶,并走下司机座。现在彼得已扔光了座位上所有的报纸,一面仍旧吹着他心爱的曲调,他举起箱子,准备把它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这时候,司机走进汽车的旁门。司机:(怒气冲冲地)喂,等一等!彼得正双手把箱子举在头顶上,他朝司机瞥了一眼,困惑莫解。司机:(走上前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彼得:(转身)嗯?司机:(咆哮)那些报纸!报纸!你把它们都扔出去是什么意思!彼得:噢,报纸——他慢慢地放下双臂,把箱子放在地上。彼得:(他同司机的近景)说来话长呢。朋友。你知道,我不愿意坐在报纸上。我过去坐过一次,所有的大字标题都印在我的白裤子上了。司机:哼,你干什么,跟我开玩笑?彼得:啊,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老实说,这是真事。那天谁也没买报纸。他们跟着我走遍全城,在我屁股上读新闻。司机:你打算把那些报纸怎么办?有人会把它们拣走的。彼得:(转向他的箱子)那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意见。司机:(怒不可遏)好小子,嘿嘿!该让你鼻子上狠狠挨一拳!彼得:(背过身去)瞧这儿,伙计。你可能不喜欢我的鼻子。可我喜欢。这是一个出色的鼻子。是我唯一的鼻子。谁想给它一家伙,我都说请便。如果你决心试试,你可别打不准。在他说话的时候,埃莉从后面走来,她咕咚一声在彼得的座位上坐下。彼得没有看见她,她把小旅行袋放在身旁。司机:(回答彼得,有气无力地)哦,是吗?彼得:嗯,回答得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呀?否则我们的谈话早就结束了。司机:哦,是吗?彼得:要是你这样闹下去,我们哪儿也别去了。司机:哦,是吗?彼得:(筋疲力尽地)你赢啦!他笑着转身正要坐下。但是当他发现他的座位被眼睛看着窗外的埃莉占据了时,他的笑容消失了。彼得:(同埃莉在一起的近景)对不起,小姐——(慢吞吞地)——你坐的位子——是我的。埃莉往上看看他——然后往下看看自己的屁股。埃莉:(目光炯炯)你说什么?彼得:嗯,请听我说,我心情很坏。我为这个座位打了一场硬仗。所以,对你也一样——(用拇指示意)滚开。埃莉:(不理他,喊叫)司机!司机对这场新的争吵已不感兴趣,这时又回转身来。埃莉:这座位是预订的吗?司机:(有意气彼得)不,谁先来,谁先坐。埃莉:(若无其事地)谢谢你。(彼得愣了一会儿,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彼得:(也喊叫)司机!司机:啊?彼得:这座位是供两个人坐的,对吗?司机:(不愿意让步)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彼得从座位上拿起埃莉的小旅行袋,把它扔在地上。她的大衣的襟遮住她身边一小块空位,他把它撩在她的膝上。彼得:挪过去点,小姐。这就叫“可能是”。他扑通一声落了座,其他的乘客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埃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故意转过身去,背朝着他。彼得突然朝地板看看,跟着是他们脚底下的特写,在地板上的埃莉的袋子使彼得觉得碍事。他用脚慢慢地把它推到她那边,埃莉的脚又把它推回来,彼得随即狠狠地把它踢到她那边去。然后,我们看见埃莉瞪着他,拾起她的袋子,站在座位上。想把它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然而,正在这时候,公共汽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开动了,埃莉失去了平衡,她恰好仰面跌倒在彼得的怀里。他们几乎鼻子碰上了鼻子。他们四目相视,满含敌意地互相打量着。埃莉迅速地爬起来,回到自己座位上,把背朝着他。彼得:(打趣地)下次光临(注1),请带着你的家里人呀。化入一条乡间公路,夜里,汽车颤巍巍地颠簸着迅速行驶。接着化入汽车的内景,彼得靠在座位上,帽子盖着眼睛。埃莉向后仰着头,想睡一觉。但是汽车不断地摇晃,使她的头不舒服地摆来摆去,最后她不得不放弃睡眠。埃莉:(命令式)告诉那个人,别开这么快。(对此彼得只是微微抬起了头)彼得:你是同我说话吗?埃莉:对啦。告诉那个人开慢点。彼得注视了她一会儿,对她的多管闲事感到不满。彼得:(和气地)好吧。但是,使她异常惊讶的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松弛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化入车内另一个镜头,司机出现在画面里,突然之间,公共汽车停住了。司机:(伸进头来,对乘客)休息站到啦!休息十分钟!镜头后拉,几个乘客站起身来。男人们舒展舒展自己的腿,女人们整理着她们的衣裙。彼得和埃莉的近景,埃莉站起身来。彼得和颜悦色地把他的脚挪到一旁让她过去,埃莉走上过道。但她突然停住;回头看看,先看她的旅行袋,然后看看彼得;她决定把袋子随身带走,于是回来取它。她拿下行李架上的袋子,彼得打量着她,觉得很有趣。化入休息站外面,几个乘客快步地走来走去。一两盏路灯投射出昏暗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见彼得靠在一根灯柱上抽着香烟。镜头推成彼得的近景,他偷偷朝埃莉那边瞥了一眼。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埃莉站在汽车的阴影里,她的旅行袋放在脚旁。她慢慢地朝彼得转过头来,然后迅速避开。彼得(近景)打量着她。他环顾四周,镜头跟着他的视线移动。画面中出现了其他的乘客,显然他们都很贫穷而又缺乏教养。镜头移到埃莉身上。她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随即看见彼得显出心领神会的样子:毫无疑问!她同这些乘客毫无共同之处。突然,他看见了一件事使他大惊失色,我们也看到了是怎么回事:在她身后,那个不良少年乘客偷偷摸摸地从地上拎起她的旅行袋,拔腿就溜了。埃莉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彼得向前冲去。埃莉看见彼得朝她冲来,万分惊讶。但是彼得嗖地一声从旁擦身而过,这更把她吓坏了。她耸耸肩膀,不知所措,继续抽她的烟。转瞬间,彼得回来了,气喘吁吁。彼得:他跑啦。我突然发现我跑进了一片灌木丛,而那个混蛋早没影儿啦。埃莉(与彼得的近景)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她看看他,觉得莫名其妙。埃莉:我不懂你唠叨些什么,年轻人。再说,我也不感兴趣。彼得:(吃了一惊)好吧——好得很,(冷冷地)说不定你也没有兴趣知道你的旅行袋不见了吧。这时候,埃莉猛地转身,盯着她放旅行袋的地方。埃莉:啊,上帝!它不见了!彼得:(挖苦地)对啦。我知道你早晚会发觉的。埃莉:出了什么事?彼得:坐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僵尸面孔的强盗过来拿走了。好家伙,那小子可真能跑。埃莉:现在我可怎么办呢?彼得:莫不是你的车票在袋子里吧?埃莉:(打开她的钱包)不,票没有丢。可是我的钱。我这里只有四块钱啦。我得靠它去纽约。彼得:到了杰克逊维尔,你可以给家里拍个电报,要一些钱。埃莉:为什么,不——我——(控制自己)是的……我想我会。彼得:(转身)我去报告司机。我的意思是,关于你的旅行袋。埃莉:(急切地)不,我看你不必去报告。彼得:别傻啦。你丢了旅行袋,公司要负责。怎么称呼你呢?埃莉:我不愿意报告嘛!彼得:为什么呢,真可笑!他们什么事都该负责——埃莉:(激动地)嗨,你懂不懂英语!我不愿意报告嘛!(转身走开)请别管我的事!我愿意自己管自己。(说着她走出了画面)彼得的特写,他目送着她。彼得:(嘟哝着)啊,不识好歹的小东西!化入公共汽车内景,所有的乘客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埃莉到来的时候,彼得已经就座。一个近景表现她站着犹豫了一会儿,决不定是否应该跨过他的腿坐到自己靠窗的座位上去。彼得感觉到她来到自己身旁,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她一扭头,一屁股坐在偷了她的旅行袋的那个年轻人空出来的座位上。彼得对这种冒犯并不在意,他耸了耸肩膀,高高兴兴地挪到靠窗那个令人羡慕的座位上去。化入埃莉的近景,一个刚上车的胖男人坐在她旁边。她把头靠在椅背上想睡一觉,但是那个胖男人双手搭在他鼓鼓囊囊的大肚皮上,令人厌恶地发出阵阵鼾声,急驰的汽车的隆隆声替他伴奏。突然汽车颠簸了一下,胖男人倒在埃莉身上,埃莉惊醒,把他推了回去。胖男人继续不断地打着鼾,埃莉重又靠在椅背上休息;不一会儿,方才的情景又重演一遍,埃莉气得要命。她打量着四周,想找一个躲避的地方。彼得坐在她后面,他以习惯的姿势靠在座位上,微微张着眼睛。他显然观察她好一阵子了,因为看到她的狼狈处境而面带笑容。埃莉朝他的方向回过头来,彼得赶紧敛起笑容。他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埃莉朝他瞥了一眼,看他是否真睡着了。那个胖男人又倒在她身上,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她站起身来。彼得看见她来了,故意把一只手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仍旧装睡。埃莉刚要坐下,却发现了他的手,她不知所措。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他无力的手,把它放在他的膝上。然后坐了下来,宽慰地舒了一口气,于是彼得睁开眼睛,觉得很有趣。他慢慢转过头来,冷静而审慎地打量着她。埃莉慢慢地回头瞥了彼得一眼,发现彼得正注视着她,感到很惊讶。她扭头直视前方,露出一副俨然不容冒犯的样子。化入一条公路。黎明时分,那辆公共汽车看上去仅仅是一个小黑点,远远地出现在天边,它正孤单单地在荒凉的乡间继续着它的旅程。化入一块路牌,上面写着“杰克逊维尔”,然后是汽车里埃莉和彼得的近景。他们两人都睡着了,她的头舒适地靠在他的肩上,彼得的上衣盖在她身上。镜头后拉。汽车已经空了,只剩下埃莉和彼得,最后几个乘客刚刚下车。彼得慢慢睁开眼睛。他看看他肩膀上的那个脑袋,不禁笑了。他叹了口气,重又闭上眼睛,继续入睡。接着,在汽车前部,司机站在那里注视着样子很亲密的彼得和埃莉,若有所悟地撇了撇嘴。司机:(喃喃自语)哦,是吗?埃莉动了一下,她感到有点不舒服,一边昏昏沉沉地咕哝着,一边改换着姿势。她刚一安顿好,就睁开了眼睛。她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然后又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眼睛,使人觉得她仍旧半睡半醒,正在竭力回想她在什么地方。她显然想起来了,因为她猛然睁开眼睛,抬起了头。最后(同彼得在一个画面中)埃莉发现她是睡在他的肩上,急忙挺直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埃莉:噢,对不起——(她嫣然一笑)真可笑,不是吗?她环顾四周,发现她单独同彼得在一起;越发使她不知所措。埃莉:人都走光了。她伸手戴好她的帽子,发现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滑下去了。她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它一会儿,然后又看看彼得。埃莉:(知道是他给她盖上的)噢,谢谢你。(她把外套递给他,局促不安地)我们到杰克逊维尔啦,不是吗?彼得:是的。埃莉:(尴尬地)那都是我不好。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呢?彼得:我不愿意弄醒你。(她心事重重地注视着他)去吃点早餐好吗?埃莉:不,谢谢你。(她站起来,急于脱身)非常感谢。她非常尴尬地慢慢地离开他,朝汽车的前面走去,彼得目送着她离去,显然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镜头切入停车场,埃莉出现在车门口。司机站在踏板下边。埃莉:离开车还有多少时间?司机:大约半小时。埃莉:我要到温莎饭店去。彼得出现在车门的后景中,一个近景表现出当他看见埃莉同司机谈话时,他停下来倾听。司机的声音:温莎!你根本赶不回来。埃莉的声音:你得等着我。司机的声音:(吃惊得发呆)等着你!彼得脸上泛起一个微笑;镜头向后拉,表现埃莉离开了司机。埃莉:(边走边说)是的,我可能晚到几分钟。她走了,撇下司机哑口无言地目送着她;彼得站在司机身后,惊诧地摇摇头。化入公共汽车站,当天早晨晚些时候,在汽车先前停过的同一个地方。可是车子已经离开了。一大群人挤在那里。镜头下移,从人丛中单独映出埃莉。她刚刚来到,正无可奈何地四处张望。最后,她发现一个穿制服的车站警卫,便朝他走去。埃莉:(走近警卫)去纽约的公共汽车在哪里?警卫:二十分钟以前开走了。埃莉:什么,真不象话!我是乘那班车来的——我叫他们等一等!警卫:对不起,小姐。它开走了。(他转过身去背着她)埃莉面有忧色。人群围着她。她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四周。突然,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盯着一个地方,镜头移向彼得,他坐在他的箱子上,望着埃莉。彼得:早上好。彼得在前景中,警卫在后景中,埃莉注视着彼得,茫然失措。彼得:记得我吗?我是你昨晚靠着睡觉的那个家伙。埃莉:我为此似乎已经感谢过你了。(对警卫)下一班去纽约的车什么时候开?警卫:(转身)今天晚上八点。埃莉:八点!哦,还有十二小时!警卫:对不起,小姐。警卫走出画面,埃莉显然大失所望。彼得:(嘲讽地)怎么回事?那老家伙不愿意等你吗?(埃莉注视着他,不屑回答。这激怒了他,继续恼火地说)你说说看,你到底几岁了?你不知道公共汽车是按时间表开车的吗?你需要一个保镖。埃莉:(走开)你嚷嚷什么?你也没赶上汽车。彼得在回答以前注视了她一会儿。彼得:(平静地)对啦。我也没赶上。他们两人的近景。她转身向他。他的声调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向上凝视着他的脸。埃莉:你别跟我说那是因为我的缘故!(停顿)我希望你别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有什么想法——(她改变了话头)你没有必要把你自己同我连在一起。我能照顾自己。彼得:你也太粗心大意了。(他把手伸进衣袋)这是你的车票。埃莉:(吃了一惊)我的车票!彼得:我在座位上拣到的。埃莉:(接过车票)噢,谢谢你。一定是从我衣袋里掉出来的。她把车票放进钱包的时候,彼得说。彼得:你别指靠它脱身了,安德鲁斯小姐。(这使埃莉大吃一惊)埃莉:(有气无力地)你说什么?彼得:简直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你和韦斯特利真是天作之合。埃莉:(虚张声势地)请你告诉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彼得:你别指靠它脱身了,安德鲁斯小姐。你去纽约的半路上你父亲能截住你。埃莉:你准是弄错人了——彼得:(打断她)别捉迷藏啦!都上了头版啦,你知道,我对乐于嫁给金·韦斯特利的那种女孩子从来都有点好奇。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递给她。埃莉匆匆读着大字标题。彼得:(趁她读报的时候)我劝你赶紧搭头班车回迈阿密去。那家伙是一个骗子。埃莉:(抬头看着他)我没有打算请教你。(她把报纸还给他)彼得:那好吧。你是没有。埃莉:你不准备报告我父亲吧,是吗?彼得:(正视着她)为什么?埃莉:如果你牌出得对,你可以从中捞一笔钱。(彼得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彼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手。埃莉:(热切地)你听着,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会给你钱,决不比我父亲给的少。反正我决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是把我出卖了,你也不会得到好处。我必须通行无阻地到纽约去。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本来可以马上兑现,但是可惜我跳下游艇时只戴着一只手表,为了这身衣服,我把它当了。我把我的地址给你,你到了纽约就可以同我联系。彼得:(勃然大怒)没关系。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认准了你;你是一个阔爸爸宠出来的娇小姐。你得到一切东西的唯一方法就是去买。现在你陷入了困境,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就是你的钱。它是万能的,不是吗?你听说过“谦卑”这个词吗?不,你没有。我猜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说:“对不起,先生,我碰到了困难,你愿意帮助我吗?”不,那将使你不得不暂时放下架子。我对你明说了吧;这也许会解除你的负担。你不必为我操心。我对你的钱和你的问题不感兴趣;你、金·韦斯特利、你的父亲,你们在我眼里通通都是一文不值的。他背过身去走开了。埃莉的特写,她瞪着他,气得两眼直冒火光。电报局,彼得把一份电报放在柜台上,女报务员读电报时他对她说。彼得:(粗鲁地)你这里发电报吗?报务员:(显然认出了他,打趣地)我很好,谢谢,你好吗?(读电报)“纽约,约纽邮局转乔·戈登收。多么可笑。今年最大的独家新闻恰巧掉到我怀里了。我知道埃伦·安德鲁斯在哪里——”(抬头看他,兴奋地)不,你真知道吗?彼得:(急不可耐地)快点,快点把电报发出去。报务员:“你愿意得到这条新闻吗,你这个大——大——大——”彼得:大草包,草包。报务员:“大草包,你不妨试一试。我说决不再为你写一个字的话仍旧有效。你恼火吗?彼得·沃恩。”好吧,一共二元六角。彼得:由收报人付。报务员:收报人付?彼得:(斩钉截铁地)由收报人付。报务员接过电报,渐隐。第三部渐显,公共汽车站。现在已是夜间,正下着倾盆大雨。播音员的声音一响,人们匆匆拥进汽车里去。播音员:喂—喂,喂—喂,这是开往查尔斯顿的—喂—喂,喂—喂,往北直达纽约的汽车!化入一辆汽车的内景,车里差不多都坐满了。埃莉慌慌张张地从后门进来往车前走的时候,彼得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一本杂志。她走近彼得,踌躇了片刻,故意从他身旁走过,一屁股坐在过道对面一个座位上。当她落座的时候,彼得回过头来,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她。近景,埃莉身旁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在读报,报纸遮着他的脸。埃莉目不斜视,双唇紧闭。埃莉旁边的男人的特写使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推销员。这时候他正津津有味地在读一篇连载故事,突然之间,他觉得脚底下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放下报纸,只是把视线慢慢下移。镜头也向下移到埃莉漂亮的脚踝。她的脚在地板上敲出有规律的啪哒声;她显然异常焦急不安。镜头慢慢上移,照出埃莉匀称的小腿。然后,我们看见埃莉和推销员,他的视线死盯着埃莉的腿,脸上渐渐现出淫邪的笑容。他放下报纸,回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他看到的东西显然使他非常高兴,因为他索性扔下报纸,猥亵地微笑着。推销员:嘿,妹子——一个人吗?我叫沙普利。(埃莉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但他却毫不在意)头回生二回熟嘛,咱们的路程长着呐,往后呀,越走越闷气。尤其是象你这样的人。你看来很有派头。(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是啊,可以打个满分!(他为说出这句俏皮话自鸣得意)我这个人呀,一看就能分出等级,不骗你。埃莉的特写,沙普利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埃莉回头望着彼得,希望他帮她摆脱困境。沙普利的声音:“你随便问问别的小伙子,他们都会告诉你,沙普利的确知道怎样同女人打交道。是啊,名字叫沙普利的,就是喜欢漂亮的女人。”埃莉又看看彼得,但是彼得好象在杂志里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我们又看见心烦意乱的埃莉和急不可耐的沙普利,他继续说道:沙普利:你坐在我旁边总算做对啦。(悄声地)可别跟人说啊,在这类旅途上碰到的事情,就不必给家里老婆写信报告啦。不过你要是看中谁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就象我常说的,也不能太挑剔了。有一次,我路过北卡罗莱纳时,跟一个漂亮娘儿们搭讪。你知道,是那种年纪很轻的,也很有派头。我可动心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唉呀,先生,我差点儿上了警察局的车子。我劲头刚刚上来,她就给拉下车去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唉,别提啦!是个女强盗!报上登过她的事。(他抽出一支香烟,继续说——他仿佛回想一下都心有余悸)是啊,差点儿上了警察局的车子。(他点燃了烟卷,用力喷出一口烟,又转向她)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啊。埃莉:(想给他泼点冷水)我看你自个儿干得很起劲嘛。(但这不过使推销员哈哈大笑)沙普利:很好……好,还是闭上我的鸟嘴!特写,埃莉竭力耐着性子,沙普利继续说:沙普利的声音:“……看来你是肯赏脸的。我最高兴的是碰上一位能给你回报的上等娘们儿。因为我有一句名言,她们愈是显得冷若冰霜,骨子里就愈是热得发烫。”现在可以看见埃莉同沙普利在一起,彼得在后景中。沙普利:拿我刚去过的那个小镇来说吧。我碰上了一位太太——长相可不坏。她可真是一座冰山!我一张嘴,她就一个劲地把我挡回去。我沙普利老头子倒象是个不受欢迎的角色啦。你瞧,我是卖文具的,这位美人儿很快就使我大为扫兴。她什么也不要,即使要也不愿意从我这个生手里买。好吧,我对自己说,沙普利,你还是干活去吧。在你眼前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唉呀,妹子,我告诉你,我大动唇舌向她发起了一场猛攻,把那个女人搞得象跳俄国舞似的团团打转。我话还没有说完,她就买了一大堆足够那公司一年用的东西。等到我开路的时候她还大闹了一场!埃莉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她不时回头望望彼得,又瞪瞪沙普利,就象他是一个疯子——但沙普利毫不在乎。他继续谈笑风生,朝车顶吐着烟圈。沙普利:是啊。一个冷冰冰的娘儿们一旦热起来呀,好家伙,她可是烫得嗞嗞的!她还想把我管得紧紧的。我已经走了三个镇子没有看过一个女人啦。(急切地)不是我不能。对我来说,那不过是小意思。我比本地的公子哥儿更走运。她们有点怕本地的公子哥儿们。离家太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埃莉忍无可忍,恨不得把他掐死。沙普利的声音:(他不顾埃莉万分愤怒的眼神继续说)可是象我这样一只小鸟呀,今天在这儿,明天就飞啦。谁也管不着。这时候,她无可奈何地转向彼得,但是我们看见彼得故意不理会她,接着我们看见他们三人,彼得在后景中。沙普利:不过,我不想再找那路货了。我宁愿要我的小姑娘。譬如说,象你这样的。你和我是一样的。说真的,妹子。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人家叫我“消愁解闷的沙普利”,重音在“解闷”上。真的。(埃莉的忍耐已达到限度)埃莉:(直截了当地)说真的,你烦死人啦。(但是沙普利仅仅回过头去,发出一阵他特有的狂笑)沙普利:(大笑)现在,你是第二回赏脸啦。(他举起两个手指)彼得:(走近他们)喂,你!沙普利止住了笑。他张口结舌地抬头望着彼得,仍旧举着两个手指。沙普利:嗯?彼得:(指指自己的座位)你坐到那边那个位子上去。沙普利:什么意思?彼得:我要跟我——噢——妻子坐在一起,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沙普利脸色大变)沙普利:(困惑不解)妻子?彼得:对啦,来吧,来吧!沙普利:(站起来)噢,对不起。(走开)我只不过是——你瞧——寻开心。他顺从地谄笑着侧身走到彼得的座位上,仍旧举着两个手指。彼得在埃莉身旁坐下,却完全不理会她,打开杂志,装出阅读的样子。然后我们看见埃莉和彼得紧挨在一起。她注视着他。埃莉:如果你保证不拧掉我的脑袋,我愿意向你表示感谢。彼得:(头也不回)别提啦。我这样做不是为你。他的声音叫我神经受不了。她大感沮丧,再也不去找彼得攀谈。彼得重又埋头去看杂志。公共汽车的全景,片刻的寂静,汽车逐渐减速,停车。几乎与此同时,出现了一个卖杂志和糖果的男孩子。男孩:各位老乡好。糖果——爆玉米花——香烟——杂志——我们又看见埃莉和彼得,她转身喊男孩。埃莉:小孩,过来!彼得:(转向她)你要干什么?打电报向你一个朋友借钱了吗?埃莉:(掏着钱包)不,那没有用,在他们收到之前爸爸会截去的。男孩:(走进汽车)是,小姐?埃莉:请你给我一盒巧克力。彼得:(对男孩)别听她的,孩子,她不需要。(他打手势让男孩离开)男孩:(不知所措)但是这位小姐说——埃莉:当然,我要。你这是什么意思——彼得:(对男孩)滚!(男孩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走开了)埃莉:(愤懑地)你发疯啦!(她站起来)小孩,过来!彼得从她手里夺过钱包,掏出钱来。埃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彼得:一块六!……昨天晚上你还有四元呢!象你这样花钱,你能到得了纽约吗?埃莉:(神情激动地)那不关你的事!彼得:(斩钉截铁地)从现在起,你要按计划用钱!(他把钱包扔给她,把钱放进衣袋)埃莉:可是,等一等——你不能——彼得:住嘴!他回过头去看他的杂志,撇下埃莉气呼呼地瞪着他,渐隐。第四部夜间,公路某处。显然是城市的郊区。两个本地警察和汽车司机站在警察哨所附近的前景中。他们谈话的时候,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来。乘客们坐在停在后景中的汽车里,他们伸出头来,想听听是怎么回事。警察甲:早晨以前你甭想通过。警察乙:要是老这样,早晨也未必。彼得走近他们,可以看见他与警察们和司机在一起。彼得:出了什么事?警察甲:桥冲坏了——在道森附近。司机:看来不到早晨我们是不能通过啦。警察乙:(这是他唯一的一句话)如果老这样,早晨也未必。警察甲:你的旅客们有谁要个睡觉的地方——那边不远有一个汽车店。彼得:(关切地)是吗?在哪儿?警察甲:(指着)那边,看见灯光了吗?彼得:看见啦。警察甲:那就是,那是戴克汽车店。彼得:谢谢。他朝汽车冲去。然后他出现在汽车的侧门旁。彼得:(呼喊)嘿,小家伙——!(他看见埃莉正要上车)镜头移到汽车的后门。埃莉站在下面一级踏板上。埃莉:(高傲地)你是跟我说话吗!彼得:是呀,来吧,我们得在这儿过夜啦。他从侧门走进汽车里去了。埃莉矜持地把头一甩,也转身从后门走进车里去了。化入戴克汽车店。埃莉独自站在一间小平房的门口避雨,她的头上边有一块牌子写着:“戴克汽车公司——办公室”。她焦急不安地打量着四周,使人感到她是在等着什么人。突然之间,她好象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朝那边张望。然后远远地大约在二十码之外,埃莉看见了一间小屋,里面射出灯光;彼得同一个男人——他可能就是戴克先生——从屋子里出来。我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行动,显然是在兑换钱币。戴克和他挥手作别,并朝埃莉走来。与此同时,彼得招呼着埃莉。彼得:(呼喊)嘿!来吧!一切都办好了。(他说着走进小屋里去)埃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朝小屋走去。现在她匆匆穿过空地,同戴克擦肩而过。戴克:(在他们相遇的时候)晚上好,愿你和你丈夫休息得好。埃莉继续跑去,但是突然间她停住不动,回头望着戴克。特写,埃莉惊讶得双目圆睁。她恨不得把戴克叫回来,让他把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以便把她听到的事情弄弄清楚。但是戴克已经走了,她回过身来,沉思地朝小屋那边望望。然后,她慢慢地撇了撇嘴,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果然是这么回事!他在这以前并没有“动手”的迹象啊;不过,现在,一有个机会——。然而,彼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彼得的声音:喂,小家伙,你看怎么样?她伫立不动,彼得的近景,他站在小屋门口望着埃莉。彼得:(不耐烦地)来吧!来吧!你想干什么?在那儿站一个晚上吗?(他走进小屋去了)有好一会儿工夫,埃莉思忖着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她倔强地一甩脑袋,抿着嘴唇,径直朝小屋走去,她走到小屋跟前,在门口停下,朝里面张望。接着是从她在门口的角度看见的小屋的内景。小屋两边除了两张帆布床,一些零星的藤家具,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烹调用的煤油炉以外,就没有什么了。这时候,彼得正在把一根晾衣服的绳子拴在屋子中央。他的箱子已经打开。现在,埃莉走了进来,轻蔑地打量着四周。彼得背对着她,没有理会她的到来;他一边干活一边哼着他心爱的曲调。埃莉终于打破了沉默。埃莉:(嘲讽地)真聪明,这些亚美尼亚人。彼得:(转身,近景)可不是,这是一种天赋。(他敲好钉子,转身向他的箱子)埃莉:(同彼得在一起)我刚才听说你是我丈夫,这使我很不高兴。彼得:(漫不经心地)噢,我忘了告诉你。我登记的是先生和太太。(他说话时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情使她大为吃惊)埃莉:啊,你真这么干呀?我该怎么办呢,高兴得跳起来吗?彼得:我倒有点指望你感谢我。埃莉:你的自我中心可算是到家了。彼得:(愉快地)对啦,对啦,这并不坏,你呢?他们静默了一会儿,彼得继续翻着他的箱子。埃莉注视着他,她先是怒不可遏,继而是冷嘲热讽。埃莉:(特写,一脸傲气)同你相比,我的朋友沙普利是小巫见大巫了。(尖刻地)你怎么竟然以为你可以这么干!你真是最狂妄的了——彼得的声音:(打断她)嘿,等一等!(走近她)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要是有任何特别的想法,认为我对你感兴趣,千万丢开它。对我说来,你不过是一条头条罢了。埃莉:(吃惊地)头条?你不是一个记者吧,你是吗?彼得:为你写头条的。现在,你听着,你想去找金·韦斯特利,不是吗?我可以帮助你。我嘛,要的是你的独家新闻,一条逐日报道的新闻。你拼命追求幸福的详情细节。我需要那条新闻。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得到它。埃莉:那你不是太精明了吗?人不可貌相,你居然还有头脑,不是吗?你已经把一切都策划好了,包括这儿。彼得:这儿吗?哦,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这些小屋住一夜要两元,我很抱歉不得不告诉你,亲爱的妻子,我们的家用不够支付分开住的费用。(他走回去在箱子里找东西)埃莉:(离去)好吧,谢谢你,非常感谢你。不过——多亏你费心。(外面大雨如注,使她踌躇不决)彼得:啊,怎么啦?我没有关系,到暴风雨中去吧,不过,我会跟着你,懂吗?对啦,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就不得不立即把你交给你的老头子。明白吗?一句话,这就是我的全部策划。这就是头脑简单的人想出来的简单办法。现在,如果你规规矩矩,我想法把你弄到金·韦斯特利那儿去;如果不,我就把消息告诉你爸爸。好啦,你愿意睡哪一张床,这张吗?好的。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床上多余的一条毯子,把它挂在晾衣绳上,把房间隔成两半。一个门口的近景,表现埃莉颇感兴趣地注视着他。埃莉:(打趣地)我看,呃,一切都安排得不错嘛。彼得:(回到前景)嗯,这个吗?我休息的时候喜欢清静。在这方面我是很挑剔的。我讨厌有人看着我。(他把毯子挂好)看哪,耶利哥城墙(注2)!也许它不象约书亚用喇叭吹塌的城墙那么厚,却比它安全得多。你看,我并没有喇叭。(拿出睡衣)现在叫你看看我的心正不正,我要给你我最好的一套睡衣。他把睡衣扔过来给她,她接住,把它扔在她的床上。整个这场戏她都没有从门口移动一下,但是现在彼得准备脱衣服了。彼得:你不愿意做以色列人吗?埃莉:你不是说着玩的吧?彼得:(近景,犹豫不决地继续脱衣服)好吧,别做以色列人。你也许有兴趣知道一个男人怎样脱衣服。(他把他的外衣搭在椅子上)那是很有趣的。简直是一门心理学。没有两个男人的脱法是一样的。(现在他脱掉了衬衫)近景,埃莉仍旧执拗地站着。彼得的声音:有一次,我认识一个家伙,他把衣服脱得精光。却一直戴着帽子。(咯咯笑起来)好一副滑稽相。一个两人的镜头,彼得把他的衬衫蒙在他的外衣上。彼得:几年以后他的秘密才泄露出来。原来他戴着一头假发。他踌躇地点燃了一支香烟,而她却仍然不害臊地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挑战的眼神。彼得:我可有自己的癖性,你注意到了吧,我先脱上衣,然后是领带,然后是衬衫,现在——根据何乌勒规则(注3),下一步该脱裤子了。但是,这正是我不一样的地方,我先脱鞋子,然后嘛,我——埃莉:(忍无可忍)自作聪明的家伙!她急忙走到毯子后面,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她坐在床沿上,思索着该怎么办,她感到自己中了圈套。她急于想离开,哪怕仅仅向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表明,他不是在同一个小孩子打交道,于是她猛然站起身来,向窗口走去。窗子的近景,她朝窗外张望。瓢泼大雨毫无减弱的迹象。密集的雨点象是在同埃莉挑战似地敲击着窗玻璃。她无精打采,神情颓丧。慢慢地转身朝着屋里,她转身时眼光落到了床铺上。那张床象是在向她发出盛情的邀请;无论如何,她已经两夜没有睡过觉了。她又在床上落坐,疲倦地耷拉着肩膀。接着出现毯子两边的画面,彼得已经穿上了睡衣。彼得:仍旧同我在一起吗,小家伙?(埃莉没有回答)别傻啦,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对你大有好处。而且,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耶利哥城墙会保护你不受大坏狼的侵犯。近景,埃莉朝毯子那边瞥了一眼。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笑意。埃莉:你是碰巧没有喇叭吧,你有吗?彼得会意,咧嘴笑了。彼得:不,我连口琴也没有。他拉起被盖,准备上床,象先前一样哼着曲子。彼得(独自哼唱):谁害怕大坏狼——大坏狼,大坏狼,(大声)她害怕大坏狼,特拉—拉,特拉—拉——(他跳上床)埃莉嫣然一笑,疲倦地摘下帽子;她就这样沉思着坐了一会儿;然后,她作出了决定,抬起头来。埃莉:把灯关了,可以吗?彼得:当然可以。(他俯过身去啪地关了灯)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只有从窗子里透进来的一线室外路灯的亮光。当彼得朝天花板看的时候,我们可以看见他的脸和胳膊,但是在埃莉那边我们却只能看见她的侧影,除非她偶尔出现在正对窗子的地方。我们隐约可以看见她脱衣服的种种过程,我们看见,或者毋宁说是感觉到她的衣服落到地板上。现在她穿着内衣站在那里;这是一件白色的丝织品,它在黑暗中更加显眼。她抓起睡衣,退到一个角落里,她的头和肩的特写,她不安地朝屋里彼得那边张望;她用一只手把睡衣挡在胸前,用另一只手拉下肩上的带子。她把“衬裙”搭在毯子上。彼得在他的这一边,注视着毯子,当他看到“衬裙”时愕了一下。接着其他的内衣也同“衬裙”一起被扔在毯子上。彼得:(声音沙哑地)请把这些东西从耶利哥城墙上拿开好吗?(停顿)这就已经够呛了。埃莉的声音:噢,对不起。(我们看见那些内衣从毯子上拉下去了)埃莉一边,她迅速爬上床去,把被单盖好,提心吊胆地瞅着彼得那一边——接着,彼得的近景,他强烈意识到她近在咫尺。处境是非常微妙而危险的;屋子里充满了异性的吸引力。他把视线转移到毯子上。镜头移向毯子,在上面停了一会儿。这是一个脆弱的屏障!然后镜头又移到彼得身上,他仍旧注视着毯子,他脸上毫无表情。埃莉的近景,她的眼睛也盯着毯子,有点提心吊胆。她回头朝天花板呆看了一会儿。然后她突然瞪大了眼睛,猛然坐起来。埃莉:(认真地)啊,顺便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彼得:(近景,把头转向她)什么?埃莉:(可以看见毯子的两边)你是什么人?彼得:我是什么人?噢,我是一只怪鸟,在夜间发出悲鸣。我是清晨柔和的微风,抚摸着你可爱的脸颊。埃莉:(打断他)你总有个名字吧,你有吗?彼得:对啦,我有一个名字。彼得·沃恩。埃莉:彼得·沃恩?我不喜欢它。彼得:你别为此烦心啦,明天早上你就忘了。埃莉:(一头栽在枕头上,喃喃地说)碰见你我很高兴,沃恩先生。彼得:我才高兴哩。他们沉默了片刻。彼得: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埃莉的声音:是吗?彼得:我看你是相当倒楣的。你当了两回太太,还没有被吻过。埃莉不喜欢这种话,她朝他那边瞪了一眼,彼得继续说。彼得的声音:(意味深长地)我敢打赌,你是急于想回纽约,不是吗?埃莉:(生硬地)晚安,沃恩先生。(她翻过身去)彼得:晚安。他也把头转向墙壁,渐隐。第五部渐显,清晨,一个天空的全景。在远处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小点,它越来越近,变成了一架飞机。它的马达的隆隆声越来越大。镜头切入飞机驾驶舱,舱里有两个驾驶员。驾驶员甲:(对另一个驾驶员呼喊)这老头子真古怪!驾驶员乙:(没听清)你说什么?驾驶员甲:(更大声)我说这老头子真古怪!驾驶员乙:(点头表示同意)对啦!驾驶员甲:(用手拢着嘴)这位小姐对他可是太厉害了。驾驶员乙:(又点点头,俯过身来)你愿意娶这样一只野猫吗?驾驶员甲扮了一个表示讨厌的鬼脸,用手指捏着鼻子,故作逃跑状。在他们互相寻开心的时候,镜头切入飞机座舱,这是一架私人定制的飞机,拥有客机上的一切设备。安德鲁斯和他的秘书之一,一个谨小慎微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前。这是一个密闭座舱,马达的隆隆声干扰不了他们的谈话。秘书:先生,又有一封电报。这是从查尔斯顿打来的。(两人的近景)“检查了每一次往北开的火车。还派出了二十个私家侦探监视各主要公路。但仍无所获。将尽可能继续进行各项工作。勒文顿侦探事务所,查尔斯顿。”安德鲁斯:还有别的消息吗?秘书:有,先生。(拿出一堆电报)这是东海岸各州来的报告,要听一下吗?安德鲁斯:(急躁不安地)都说些什么?秘书:千篇一律,先生。(他耸了耸肩膀,表示没有什么新消息)安德鲁斯:(嘟哝着)废物!秘书:它们都是我国最好的侦探事务所,先生。安德鲁斯没有回答他。使劲地猛喷着雪茄烟,眼睛注视着窗外。他愤怒地转向身旁的电话。一把抓起话筒,按了一个按钮,镜头切入驾驶舱,仪表盘上闪亮了一下,驾驶员拿起话筒。驾驶员:是我,先生。安德鲁斯:(在客舱里)我想我说得清清楚楚,我急于要去纽约吧?(吼叫)那么我们在这里爬来爬去干什么!驾驶舱里,驾驶员挨了一顿埋怨,他看了看速度指示器。我们看见指示器上显示出每小时180英里。驾驶员吓了一跳。驾驶员:(对电话喊叫)我们已经全力以赴了。安德鲁斯:(急躁地)好吧,踩油门!踩油门!他砰地放下话筒,愁眉苦脸地注视着窗外。他显然忧心忡忡。画面里包括他的秘书亨德森。亨德森:我希望她安然无恙,先生。安德鲁斯:(尖刻地)她当然很好。你想可能发生什么事!亨德森:(胆怯地)没什么,先生!安德鲁斯:那就少开口!接着切入飞机马达迅速运转的近景。然后化入汽车店小屋,这是第二天的早晨。近景,埃莉恬静地睡着。但头顶上飞机的隆隆声惊动了她,她不安地翻来复去。埃莉:(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该死的飞机——她不舒服地辗转反侧,发觉不可能再入睡了,便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使她眯起了眼睛。她坐起来,看看外面,困惑不解。接着她记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她朝小屋的另一边望望,听听有没有人的声音,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她松了一口气。她又倒在枕头上,把被单盖好。现在,彼得抱着一包食物从外面进来,他把食物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朝埃莉那边看看。彼得:嘿,你还没起床呀?来吧,来吧!埃莉的声音:几点钟啦?彼得:八点啦。他走到挂在两张床中间的毯子跟前,把什么东西扔给埃莉。彼得:接着——埃莉:(接住纸包)什么呀?(打开纸包)唉呀,一把牙刷!谢谢。(她注意到她的衣服刚刚熨好挂在那里)你,你熨了衣服。彼得:(正在准备早餐)来吧,快起来!早餐马上就准备好了。埃莉:啊,你真可爱,你,你上哪儿熨的衣服呀?(这时他走到毯子跟前,镜头跟拍)彼得:你听着,小家伙——我数到十,你再不起来,我就自己来把你拉起来。……埃莉的近景,她执意不听,却又不免担心。彼得的声音:(很快地数数)一——二——三——四——五——埃莉:(惊慌失措)唉呀,你干什么!我看你真干得出来。彼得的声音:六——七——八——九——埃莉:(惊呼)我就来啦!我就来啦!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把被单裹在身上,彼得回到桌子跟前。彼得:淋浴室等等之类就在第二间小屋后边。(这时埃莉从毯子背后伸出头来)埃莉:(吃惊)在外边!彼得:当然在外边。在上等家庭里这些东西都在外边。埃莉:我不能象这样到外面去。彼得:象哪样?埃莉:象这样,我没有浴衣。彼得:这里,拿我的去吧。他把他的浴衣扔给她,她消失在毯子后面。彼得:可要快一点。现在,埃莉穿上了他的浴衣,出现在他旁边。浴衣太大了,使她的样子显得很滑稽。她走进来的时候,力图保持她惯有的万方仪态。埃莉:(端庄地)你说淋浴室之类的地方在哪里呢?(彼得转身,看见她时,他笑了)彼得:(赞赏地)嘿,你个子很小,不是吗?埃莉:淋浴室在哪里?彼得:你的头发这样很可爱,你永远不应当梳它。埃莉:(气呼呼地)我自己找去。她故意砰地关上了门,但是彼得冲到窗口去看她;从彼得的角度看到埃莉朝小屋外面的淋浴室走去。她把头抬得高高的,尽最大的努力保持着她在这种情况下所能保持的大家闺秀的风度。在小屋里,彼得站在窗前,注视着埃莉,暗自笑她,快活地摇着头。他朝桌子走去,切入小屋外的移动镜头,埃莉走过几间小屋,向淋浴室走去。有几个人停步望着她,直到她到达目的地。那里有两间毗连的小木屋,挂着两块牌子:一块写着“男浴室”,另一块写着“女浴室”。女浴室门前有几个邋遢的胖女人在等着,她们当中有一个小姑娘。埃莉越过她们径直走进女浴室,等候着的女人们惊讶地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埃莉被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推了出来,我们听见她气愤地说:女人:怎么你们这儿连肉体也不让保密吗?等候着的女人们窃窃私议着狼狈不堪地站在一旁的埃莉。她们显然是在拿她的仪表开玩笑。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埃莉。小姑娘:(指着埃莉)妈妈,你看她不是很滑稽吗?埃莉猛然转身对着小姑娘,以一种威慑的目光把她给镇住了,小姑娘赶忙躲在妈妈的裙子后边。埃莉走到队尾去等候。小姑娘的特写,她慢慢回头瞅着埃莉,埃莉发现小姑娘在看她,对她伸了伸舌头。小姑娘同埃莉的镜头,小姑娘也伸了伸舌头以示回敬。化入,埃莉走出浴室。与此同时,沙普利也从男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埃莉使他容光焕发。沙普利:喂,妹子。埃莉不理他,朝自己的小屋走去。但是沙普利紧跟不放。沙普利:昨天晚上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嫁给那个家伙。你应当及时告诉我就好啦。(咯咯地笑)你瞧,我还前途无量,你却是一个老夫人了。切入彼得小屋门前的镜头。彼得走出来,站在门口,看见埃莉和沙普利使他大吃一惊,可以看见(从彼得的角度)沙普利正在说话。接着我们又看见彼得,他嫉妒地撇了撇嘴;他回到小屋里去。我们再次看见埃莉同沙普利一起走着。他注意到她穿着的浴衣,他低头看她的脚,镜头移向埃莉的腿和脚。睡衣的裤腿从浴衣下面露出来,袖子卷了起来。镜头回到埃莉和沙普利身上,他嬉皮笑脸地拉起她的浴衣。沙普利:嘿,这是什么呀?穿着爸爸的衣服?多可爱啊。这就是我所说的真正的恩爱夫妻。是罗。埃莉:(站住,目光炯炯)你要是不快滚开,我就抽你嘴巴。沙普利:(吃惊)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埃莉:(厉声)滚开!沙普利:好吧,我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埃莉突然离开他。切入小屋的镜头,现在彼得正在小桌旁张罗。过了一会儿,埃莉走进来,彼得背对着门。彼得:(没有转身)你也该回来了。埃莉:我在浴室碰见几个非常有趣的女人。我们东拉西扯聊了一阵。你知道时间过得真快。[(注4)她消失在毯子后面,接着我们看见小屋里彼得那一边,埃莉的声音从毯子后面传出来。埃莉的声音:我们应当常到这地方来。在这里可以碰到多么好的人!她穿衣服的时候,她的头不时从毯子上边露出来。埃莉:我看到一个小猫咪一样的小姑娘,她长得挺可爱。彼得没有搭腔,只是偶尔流露出厌烦的神情。埃莉:她也很坦率,说我看上去很滑稽。那不是很有趣吗?彼得:快点穿衣服吧。埃莉:(从毯子后面伸出头来)哦,彼得!你不想听我们可爱的朋友的事情吗?彼得:你要是不跟那个贫嘴的推销员浪费这么多时间,我们这会儿已经吃完早餐了。近景,埃莉正在扣衣服扣子。她抬起头来,发觉他的语调带有嫉妒的意味,这使她觉得很有趣。她走到毯子的另一边。于是我们看到她同彼得在小屋中他那半边。埃莉:喂,我希望你不要命令我该不该跟谁谈话。彼得:我认识几个卡车司机,我想什么时候让你跟他们见见面。(他把一个碟子摆在她面前)来吧,坐下。埃莉:谢谢你。(她坐下来,看着食物)啊,唉呀!炒鸡蛋。]彼得:鸡蛋。一个鸡蛋,炸面包圈,黑咖啡。这是你午饭前的份额。有意见吗?埃莉:(欣喜地)没有,没有意见。彼得:我想为你弄点奶油,但是得买整整一品脱。埃莉:(“甜蜜地”)噢,你不用道歉,沃恩先生。你再也不会料到,我对这一切是多么感激。彼得:(粗鲁地)今天早晨,你为什么高兴得叫人这样讨厌?埃莉:也许是这明媚的春光。彼得:我想准是——呃——那个“说真的”给你讲了些妙不可言的故事吧。埃莉:他为昨晚的事表示道歉。(漫不经心地)他说他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啦。彼得:(递给她一个炸面包圈)这只是说明,一个男子汉可能糊涂到何等地步。你要炸面包圈吗?埃莉:谢谢。(尴尬地)你看,所有这一切都很蠢吧,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指逃跑和其他等等。彼得:(诙谐地)不,不,这是一条极好的新闻。埃莉:是呀,对你确实是这样。你以为我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淘气包。也许是这样,尽管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的。娇生惯养的人往往是随心所欲的。而我却从来没有。恰好相反,人们老是告诉我应当做什么,怎样做、地点、跟谁。你相信吗?这是我头一次单独同一个男人在一起!彼得:是吗?埃莉: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惊慌失措。彼得:唔,你做得很好。埃莉:谢谢。保姆啦,家庭教师啦,陪伴啦,甚至还有保镖。哦,真是可笑。彼得:也有一种好处,你永远不会觉得寂寞。埃莉:也有走运的时候。摆脱爸爸的侦探简直就跟捉迷藏一样。有一次,我就是那样干的,我去买东西,居然没有保镖跟着。这太好啦。我觉得都有点出格啦。可惜好景不长。在一家百货商店,他们追上了我。我气极了,回头就跑。我看见一辆汽车,就跳了进去。你猜谁在里面?彼得:圣诞老人?埃莉:金——金·韦斯特利。彼得:噢,你就是那样碰见他的?埃莉:嗯哼。我们驱车兜了一下午的风。父亲气疯了。到六点钟,他把所有的河都捞遍了。(这时她一边说一边在咖啡里泡炸面包圈,彼得注视着她)彼得:喂,你在哪里学会泡炸面包圈的,在进修学校吗?埃莉:(气愤地)哟,你现在不是要说不该泡炸面包圈吧。彼得:你当然不应该泡。因为你不知道怎样泡法。这是一门艺术。浸泡时间不能太长。泡一下,拿出来就吃。浸泡得太长了就会发软,沉底。要会掌握时间。我真该写一本书。埃莉:多谢,教授。彼得:我只是跟你说说。亿万富翁不知道如何泡面包圈。埃莉:我随时都愿意跟一个管子工人的女儿换换位置。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正在他们窗口外边的人声打断了。彼得向门口走去,镜头跟拍,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缝。立即看见戴克正在小屋外面同两个男人谈话。戴克:(大声抗议)你不可以到处打搅我的房客。我告诉你们,这里没有叫那个名字的姑娘。况且,我怎么能知道你们是侦探呢?侦探甲:让他看看你的证件,麦克。我要在附近看看。这时彼得关上门,回到埃莉跟前。彼得:侦探!埃莉:(茫然失措)那是爸爸干的。我怎么办呢?(恳求地)彼得,我该做什么呢?彼得:别看着我。我没有嫁给金·韦斯特利。埃莉一把抓起她的东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嘟哝着:“啊,上帝!”她走到窗前。埃莉:(在窗口近景)也许我可以从窗子里跳出去。(颤栗)你想他们会看见我吗?彼得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到这儿来,小傻瓜!她朝他走去。我们看见他把她推倒在一把椅子上。把她的头发弄乱,往她嘴里塞了几根发针。现在,他站在她旁边,故意大声说话,好让外边的人听见。彼得:(实际上是在喊叫)是呀,我收到蓓蒂姑姑的一封信。她说我们要是不在威尔克斯一巴里停留一下,她就永远不会原谅我们。埃莉:(特写,她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你说什么?这时候,彼得冲到她跟前,用手捂住她的嘴。彼得:(用手捂着她的嘴)孩子下月就要生了,他们要我们去一趟。埃莉抬起眼睛望着她,明白了他在干什么,她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把手从她嘴上拿开。现在,一个侦探出现在小屋的门前。他听见彼得的声音,停下来倾听。彼得的声音:她说她有一天看见你姐姐埃塞尔,她很好。侦探敲门。这时我们又看见小屋内景,彼得向埃莉耳语,要她说:“进来”。埃莉:(呼喊)进来!这时候,彼得冲进挂着的毯子后面。他伸出头来,等侦探进来,这时门开了,彼得缩下头去。侦探走进屋里来。彼得的声音:(在毯子后面)我希望蓓蒂姑姑生个男孩,你呢?她总希望有个男孩。我看我们的旅行要在威尔克斯一巴里停一停,亲爱的。让这家人高兴高兴。近景,埃莉和侦探。他们互相望着。埃莉:(非常亲切地呼唤彼得)有人来找你,亲爱的。彼得的声音:谁——找我?(从毯子后面走出来,愉快地)谁要找我?侦探:(眼睛盯着埃莉)你叫什么名字?埃莉:(稚气地)你是跟我说话吗?侦探:对啦,你叫什么名字?彼得:(走到他跟前)喂,等一等!你这是在跟我老婆说话!你不可以走进来就——你到底要干什么?侦探:我们在找人。彼得:你爱找不找——只是别来这儿吵吵嚷嚷的。这里不是公园。彼得说话的时候,侦探乙和戴克走了进来。他们朝彼得、侦探甲和埃莉走去。彼得:我真想照准你的鼻子猛击一拳。侦探甲:别着急,小伙子,别着急。侦探乙:(挤进人群)发生了什么事?侦探乙的视线落到埃莉身上,他停下来怀疑地注视着她。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仔细端详着。戴克:(解释说)这位是侦探,沃恩先生。彼得:(叫喊)哪怕他们把整个警察局搬来,我也不在乎!他们不可以跑到这儿来连珠炮似地向我老婆提问!埃莉:(显得非常贤淑)别生气,彼得。他们不过提了个很有礼貌的问题。彼得:(转身向她,挖苦地)你又来啦!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跟别人争论的时候你别来插嘴?埃莉:(进入了她所扮演的角色,尖刻地)好啦,你用不着大发雷霆!彼得:(模仿她)你用不着大发雷霆!(用自己的语调)上次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每一次我出来保护你,你都这样。在艾尔克家的舞会上,那个瑞典大块头对你动手动脚——埃莉:他没有侮辱我!我告诉你一百万次啦!两个侦探和戴克注视着他们,埃莉和彼得已经在画外。彼得的声音:(呼喊)哦,不,我看见他啦!在跳舞时他一直用爪子乱摸你!埃莉的声音:他没有!你喝醉了!彼得:(现在可以看见他同埃莉在一起)噢,那么我现在也喝醉啦!埃莉:对啦,你是醉啦!彼得:我很后悔我没有再给他一拳。埃莉:好呀,好让人家把你给抓起来!彼得:哦,傻瓜,你就象你那老头子!管子工到底是一个管子工!你们全家都没有一点脑子!埃莉:(哭起来)彼得·沃恩,你太过份啦。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啦。埃莉向她的床走去,抓起她的帽子和东西,深感不安的戴克转向侦探们。戴克: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侦探甲:(抱歉地)对不起,沃恩先生。但是你看,我们奉命要把每个人都核对一下。侦探乙:我们在找一个名叫埃伦·安德鲁斯的少女。你知道——华尔街一个大笨蛋的女儿。埃莉的特写,在他们的说话声中她走出来。侦探甲的声音:你的妻子的确很象她,不是吗,麦克?侦探乙的声音:的确象。彼得:(所有的人都进入画面)好吧,我希望你们找到她。(对埃莉)别嚷了!别嚷了!戴克陪着侦探们走出去,他仍然担心着他的房客们受到了惊扰。他们走到门外,我们听见戴克的声音:戴克的声音:我告诉你们,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嘛。他们的声音消逝了。彼得站在屋子中央望着他们离去。埃莉从她住的那半边窥伺着窗外,直到侦探们消失不见。她朝彼得走来。他们站在一起,望着外边,直到侦探们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最后,彼得关上门,转身向她。彼得:(一本正经地)要是蓓蒂姑姑生个姑娘,那可是给她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啦。他们爆发出一阵笑声。但是彼得突然止住了笑,沉思地注视着她。彼得:嘿,你干得很不错,一下子就接上茬了。你很有头脑,不是吗?埃莉:你自己也干得不坏呀。彼得:我们可以开一家两人股份公司。如果日子混不下去,我们可以到小城市去演出。我们就把这次演出叫做《大骗局》。埃莉:下星期演《依斯特·林》。彼得:然后演《三个火枪手》。(他做了一个击剑的姿势)我要塑造一个伟大的达尔大尼央。埃莉:灰姑娘怎么样,要不来一个真正热烈的爱情故事?彼得:不要那种软绵绵的东西。是我管这个剧团。埃莉:(挑战地)啊,你管吗?谁叫你当经理的?彼得:我自己!是我出的主意,不是吗?埃莉:你总是什么都想管。彼得:要是你不愿意,你可以辞职嘛。埃莉:我不辞职!彼得:那我将开除你。我要自己掌管一切事情。门砰然被推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戴克从门里伸进头来。戴克:你们的车子五分钟内就要开了。彼得:唉呀!我们还没有收拾东西哩!于是他们两人忙得团团转,不顾一切地把东西往彼得的箱子里扔。渐隐。第六部渐显,戈登的办公室,戈登坐在写字台前,他的秘书走进来。秘书:彼得·沃恩又来了一封电报。戈登:把它丢在字纸篓里。(秘书要扔时)电报说什么?秘书:(读电报)“我得到了一条新闻!它愈来愈令人着迷。祝你健康。”他从她手里夺过电报,恶狠狠地把它撕成碎片。戈登:由收报人付款吗?秘书:是的。戈登:再别收了。化入安德鲁斯在纽约的办公室——室内设备豪华,富丽堂皇的家具令人肃然起敬,处处显示出惊人的财富。安德鲁斯在他的写字台后边来回踱步。他面前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面容粗犷。他就是勒文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侦探事务所的首脑。这场戏开始时,安德鲁斯正在滔滔不绝地说话。安德鲁斯:三天啦!整整三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在写字台旁的近景)你给我的不过是你那些可笑的侦探发来的一大堆含糊其词的报告。我要的是行动,勒文顿!勒文顿:不可能的事我们办不到,安德鲁斯先生。安德鲁斯:我提出来的事不是不可能的。我女儿就在这里和迈阿密之间。我要找到她!勒文顿:我沿途已经增派了人员。安德鲁斯:那还不够!(突然)你肯定她没有同金·韦斯特利在一起吗?勒文顿:没有。自从这件事发生以来,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受到监视。连他打个电话我们都能知道。安德鲁斯:(他接了按写字台上的几个按钮)我很担心,勒文顿。总而言之,她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几个雇员走进来打断了他的话)雇员甲:先生叫我吗?安德鲁斯:(看见他们)哦,克拉克,我要你立即安排一次从东岸到西岸的电台联播。凡是来报告她的下落的,给赏一万元。克拉克:(离去)是,先生。安德鲁斯:布朗。布朗:是,先生?安德鲁斯:把事情经过通知各报。(他从写字台上的镜框里取下埃莉的一张照片)一些城郊的报纸可能没有她的照片。喏,把这个拍发给他们,我要他们立即发表。他把照片给布朗的时候,镜头推成照片的特写,化入一张报纸上的同一张照片的特写,镜头慢慢向后拉,我们看见照片上边的大字标题:银行家女儿失踪,悬赏一万元镜头拉回到正在读报的沙普利身上。他全神贯注地久久凝视着照片。然后他慢慢地朝汽车后部回过头去,镜头随着他的视线掠过一群人,他们正在唱《荡秋千的人》这支歌,一个男人用吉他为他们伴奏。镜头继续移动,照到参加唱歌的彼得和埃莉,埃莉的特写,她兴高采烈地唱着歌,两眼闪闪发光。沙普利回头望着埃莉,他显然得出了结论,认为他的怀疑是正确的,因而他迅速折叠好报纸,鬼鬼祟祟地四下里张望,断定确实没有人看见他。他的脸上现出了狞笑。汽车内部全景,大多数乘客参加了欢乐的歌唱。颠簸的汽车把他们晃荡得互相撞来撞去,但他们对这种不舒服的处境似乎毫不在意。然后,镜头拉到前面一个座位上,那里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女人形容憔悴,颤巍巍地摇晃着,眼睛半睁半闭。她的小儿子神色慌张地注视着她。男孩:(声音发抖)妈,你怎么啦?你觉得不舒服吗?女人勉强打起精神,恢复常态。她按按儿子的小手,好让他放心。埃莉和彼得的近景,埃莉唱得比其他人都更起劲,她一边唱这支滑稽的歌曲,一边做着夸张的手势。但是,突然之间,她的脸色阴沉下来,她看见了什么东西。埃莉:(碰碰彼得的胳膊)彼得!(他回过头来)那女人一定有什么问题,她象是病啦。彼得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我们随即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的头有气无力地晃荡着,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埃莉:(同彼得在一起,深表同情地)我最好过去看看她。彼得:别犯傻啦,你什么忙也帮不了。象这样的旅行对一个老妇人来说一定是够呛的。埃莉:(忧虑地)可不是。我们看见埃莉和彼得周围的其他乘客都在寻欢作乐,其中之一捅了捅埃莉。男人:喂,女高音,来吧,快一块儿唱!(捅捅彼得)男高音,你也一块儿唱。埃莉和彼得打起精神;他们正好赶上合唱开始前的一长段哀调。埃莉和彼得(唱):啊——啊——啊——,他异常悠闲地在空中飞翔,这个勇敢的年轻人在秋千上。这时切入公路的镜头。汽车行驶在一条泥泞的、布满车辙的公路上,这时候,车子歪歪倒倒地、危险地摇晃着。它的左前轮陷进了一个深坑,司机加大油门,引擎发出隆隆声和哒哒声。最后,汽车向前移动,使车轮脱离了那个深坑;但是,就在这时候,右前轮陷进了另一边的又一个泥坑,而这一次汽车似乎是无望地被黏住了。右前轮的特写。它飞快地旋转,但是毫无用处。泥浆向四面八方飞溅,车轮似乎愈陷愈深。接着切入汽车内景,车子倾斜得很厉害,它把埃莉甩在一个犄角上,现在,她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蹲在那里,看不见她的头,活象一只海龟。埃莉:(伸出头来)替我谢谢那个人,彼得,这是我整个晚上头一回得到的一个舒服的位置。彼得乐不可支,他帮她站起来。弹吉他的那个人没有被打断,他继续演奏,彼得在拉起埃莉的时候唱道:彼得(唱):她异常悠闲地在空中飞翔,这勇敢的年轻女郎在秋千上——(一边发出哼哼声)她动作优雅——使所有的男人心花怒放——女人和男孩的近景,男孩惊恐地注视着他的母亲,她无力地低垂着头。最后终于扑倒在地上晕过去了。男孩:(呜咽)妈呀!妈呀!你怎么啦?(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谁来帮帮我吧!她一定出了什么事啦!歌声突然停止。所有的人都惊讶地抬起头来张望,埃莉走上前去,彼得跟着她。乘客们都聚集在女人周围议论着。“她昏倒了,瞧,她脸色多苍白。”彼得和埃莉走过来。彼得:拿点水来。(对男孩)给我让开点地方,孩子。埃莉走出画面去拿水。男孩惊恐已极放声大哭,但他还是给彼得让出了地方。彼得抱起女人。让她躺在座位上。埃莉拿来了水,默默地递给彼得,彼得护理着女人,她慢慢睁开眼睛,喝了点水,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周围。彼得:(安慰地)好啦。现在你觉得好一点吗?一会儿就过去了,不要紧的。他扶她坐起来。可以听见男孩的哭声,现在他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抱着他的母亲。男孩:(哭喊)妈——啊,呀,妈——!母亲紧紧搂着他,但她仍旧感到眩晕,她歪着头。彼得抬头望着埃莉,示意她在女人旁边坐下。埃莉坐在她旁边。彼得搂着男孩的双肩。彼得:来吧,孩子。最好让你妈妈恢复一下精神。(男孩伤心地啜泣着)好啦,孩子。她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他把男孩带走,埃莉用胳膊搂着女人。埃莉:你最好是休息休息。这是一次艰苦的旅行,不是吗?切入沙普利的近景,他眼睛死盯着彼得,监视着他,然后,我们看见彼得和男孩,男孩仍在轻轻抽噎。现在他们离开其他乘客站在一旁。男孩:从昨天起我们就没有吃过东西。彼得:你们没有钱吗?男孩:妈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车票啦。她不知道车票这么贵。(又哭出声来)我想我们不应该来,妈说纽约有一个职位等着她——要是我们不去,她就会失去那个职位。彼得:出门没有吃的,可真糟糕,孩子。你们为什么不去求求别人呢?男孩:我本想去的,但是妈不让我去。我想,她怕难为情。彼得把手伸进衣袋里去摸一张钞票,这时埃莉正走到他们跟前。埃莉:她就会好的,她得赶快吃点东西。彼得已经抽出一张钞票,他想掏一张小票。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掏出什么,埃莉就接过他手中的那张钞票,把它递给男孩。埃莉:拿着,孩子。我们一到城里。你就去买些食物。(彼得瞅瞅空空的手,又瞅瞅埃莉)男孩:我不应该拿这个,妈要生气的。埃莉:(悄声地)什么也别告诉她。你不愿意她再生病吧,是吗?男孩:(带着哭声)不——,我不应当要这钱。(对彼得)你可能需要它。彼得:我吗?别说啦,孩子。(揉他的头发,笑起来)我有几百万。男孩:(也笑起来)谢谢。埃莉:(她搂着男孩)来吧,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她同男孩离去,彼得注视了她一会儿,她的助人为乐的精神使他深为感动。在他转身走出画面前切入沙普利的特写,他注视着彼得,接着也站起身来往外走。公路上,现在司机站在泥坑前,注视着陷进坑里的车轮。几个人走进画面。司机:就是那场暴风雨把这些路面弄得一塌糊涂。彼得:(走来,看见了这场麻烦)唉呀,完啦!你就甭想拔出来啦!快打个电话去求人帮忙吧。司机:打电话求人?(闷闷不乐地)我们恰好哪儿也不沾边。这几十英里之内没有一个城镇。沙普利正好进入人群的外围。他停下来,心怀鬼胎地朝彼得望着。他的衣袋里插着报纸,他得意地抚摸着衣袋。拉镜头,彼得离开了人群。沙普利:(彼得走近时说)出了什么事?彼得:看样子我们得在这里逗留很长时间。(他走开去)沙普利:(喊他)嘿,兄弟。彼得回过头来,好奇地注视着他,我们看见他们两人挨得很近。沙普利:要看看我的报纸吗?他掏出报纸,把它翻开递给彼得。关于埃莉的头条新闻和她的照片使他大为震惊。霎时间使他不知所措,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静。沙普利:这么个旅行法,世界上的事你就什么也不知道啦。彼得:(警觉地)谢谢。(他从报纸上抬起眼睛,瞥了沙普利一眼,想知道他怀疑的程度)沙普利:我有句名言,如今你要想有所作为就得消息灵通才行。彼得:(期待地瞅着他)不错。沙普利:(指着报纸)譬如说,这条新闻吧,要能弄到那一万元,可真够美的。彼得:(不置可否地)嗯——是吗?沙普利:那可是一大笔钱哪。要是叫我碰上那女人,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彼得:什么?沙普利:我和你对半分。彼得:为什么?沙普利:因为我这个人不想独吞它,明白吗?我有句名言,门槛太精的人早晚要倒霉。彼得:你在打什么主意?沙普利:(坚决地)五千——要不我就给你找岔子。彼得:你是一个相当狡猾的娃子。(环顺四周)我们最好离开这一群人。这种事情只能私下里谈。镜头跟拍他们,彼得带头朝路边的一簇灌木林走去,沙普利跟着他。他们避开了其余的旅客。彼得:幸好我碰上你,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沙普利:(咧着嘴笑)说真的,你算找对了人。彼得:我可以用一个象你这样精明的小伙子。沙普利:(自负地)喂,你听着,你在同沙普利老汉谈话时,你是在——彼得:(出其不意地)你带着手枪吗?两人的近景,沙普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迅速抬起头来。沙普利:嗯?彼得:一支手枪!手枪!(摸摸他)你身上有什么火器吗?沙普利:(有气无力地)嗨——没有。彼得:(满不在乎地)那好吧。我箱子里有两挺机关枪。我可以给你一挺。(沙普利这才开始意识到他被卷进了某种他意料不到的事件中去了,他张口结舌地瞪着彼得,彼得和蔼地继续说)往北去会有点小麻烦。可能要同警察开火。沙普利的额上开始沁出汗珠(我们看见他的特写)。彼得的声音在继续。彼得的声音:(加重语气)如果你获得成功,你就会得到你的五千元,说不定还更多。我会告诉‘杀手’,叫他关照你。沙普利:(终于发出了声音)杀手?彼得:(同沙普利在一起,他注视着沙普利,衡量着他的话产生的效果)对呀,那个“老大”——集团的首领。沙普利:(战栗地)你不是绑架她吧,是吗?彼得:(神气十足地)还能是别的吗,傻瓜!你以为我们稀罕那几文钱的赏金吗?(轻蔑地)一万块?,小意思!我们劫持她要价一百万。沙普利:(结结巴巴地)呃,你看!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瞧——而且——彼得:你怎么啦,脸色蜡黄?沙普利:(提高声音,恳求地)我是个有老婆的人哪,还有两个孩子。我不能牵连进去——彼得:(抓住他的胳膊)嘘——嘘——嘘!别声张,你这个流氓!在我面前,你想干什么?让全世界都知道吗?(低声地恐吓)现在,你听着,你已经掺进来了——你就别想脱身!你懂我的话吗?你知道得太多啦。沙普利:(吓得魂不附体)我什么也不说,真的,我不说。彼得:是吗?我怎么能知道呢?(他把手伸进上衣里,威胁地)我真想毙了你。(自言自语)我不该对你有什么指望。沙普利:(哭丧着脸)你可以相信我,先生。我一定闭上嘴。彼得:是吗?(他默默地注视了沙普利一会儿,仿佛在作出决定)你叫什么名字?沙普利:奥斯卡·沙普利。彼得:住在哪里?沙普利:新泽西,奥兰奇。彼得:你有两个孩子,是吗?沙普利:是的,都是小娃娃。彼得:你很爱他们,是吗?沙普利:(意识到有威胁的意思,惊恐地)哦,唉呀,先生——你不能——你不能想那个——彼得:(恐吓地)你确实闭上嘴。沙普利:(迅速地)一定——一定——我一定闭上嘴。你可以信任我,先生。彼得:要是你不——听说过巴格斯·杜利吗?沙普利:没有。彼得:那是个好人,就象你一样。但是,有一天他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多嘴多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的小孩沉到了河底,脖子上还拴着一块石头。可怜的巴格斯!他受不了啦,崩出了自己的脑浆。(沙普利再也受不住了。他快要昏倒了)沙普利:啊呀!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显得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不过我想他是自找的。可你别担心我。我不说。我永远不说。我说话算数。唉!我不愿意我的小孩出什么事。彼得:好啦。牢牢记住。现在,滚吧。沙普利:(抓住彼得的手,感激地握着)噢,谢谢——谢谢,先生。我永远记得你这个好心人。彼得:(甩开他的手)得啦,快滚!离那辆汽车远远的。沙普利:当然。一切遵命。他一边说,一边倒退着离开彼得,接着是彼得的特写,他目光一闪。然后从彼得的角度看见沙普利急急忙忙地走开。当他认为已经到达安全距离时,他撒腿便跑。他跌倒在泥泞里,爬起身来,继续逃命。化入公路的镜头,夜晚,埃莉和彼得一路走来。他们显出经过长途跋涉的样子。埃莉:可怜的老沙普利,你不该那样吓唬他。彼得:照他开始时的速度,这时候他说不定已经过了两条州界了。这种锻炼对他有好处。埃莉:是的,这两天我注意到他有点发胖。(她用手叉着自己的腰)唉哟!彼得:怎么回事?埃莉:(愁眉苦脸地)我生来不适于在月光下散步。(不快地)我们为什么非得离开那辆汽车呢?彼得:我不信任那个话匣子。化入夜幕笼罩下一条小河的岸边。彼得弯下腰。脱掉鞋子,我们发现他们两人谈话时靠得更近了。彼得:明天早上我们一进城,你最好给你父亲打个电报。埃莉:只要我活着就不打。彼得:只要你能忍饥挨饿,那就跟我在一起。埃莉:忍饥挨饿,你是什么意思?彼得:买吃的,得有钱呀。埃莉:怎么,你没有钱——?彼得:(打断她)一个子儿也没有。在那场昏倒的戏以前我有一些钱。埃莉:你总没有把你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男孩吧?彼得:我什么也没有给他。那个宽宏大量的姑娘是你。现在,给你父亲打电报不?埃莉:决不!哪怕一路上饿肚子,我也要到纽约去。彼得:(站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韦斯特利对于你们女人一定有某种神奇的力量。(现在他脱掉了鞋,把两只鞋用鞋带拴在一起)你想怎样到那儿去呢?埃莉:到纽约吗?彼得:对啦。埃莉:我跟着你。彼得:你不害怕我吗?埃莉:(信任地)不。彼得:(看看她)好吧。紧紧抓住这儿。他在埃莉跟前弯下腰,紧紧抱住埃莉的双腿,象扛麻袋一样把她驮在肩上。她惊叫起来,但是彼得不理会她;用他空着的右手拎起箱子,蹚过小溪。埃莉开头的惊慌已经过去了,现在她觉得被彼得驮着倒满舒服的。她软绵绵地塌在他肩上,拎着彼得的两只鞋的鞋带。他们一边走,吊着的鞋子便一边拍打着彼得的屁股。彼得:我希望你别闹着玩好吧。埃莉:(赶紧把鞋子拿开以免再碰着他)对不起。(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彼得又吃力地走了几步)埃莉:这是我好多年以来头一次骑在别人背上。彼得:这不是骑在背上。埃莉:当然是的。彼得:你这个笨蛋。埃莉:(沉默了一会儿)我清清楚楚记得爸爸曾让我骑在他的背上。彼得:他是这样驮着你的吗?埃莉:是的。彼得:(坚决地)你父亲根本不懂什么叫“骑在背上”。埃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舅舅——我妈妈的兄弟——有四个孩子,我看见过他们骑在别人背上。彼得:我认为你们全家没有一个人是骑过背的。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有钱人会是骑背能手。埃莉:瞎说八道。彼得:要当一个驮人的能手必须全身松弛、心地和善、秉性温良。埃莉:有钱人就没有这些品格吗?彼得:一点也没有。埃莉:你有偏见。彼得:你给我举出一个骑背能手,我就能告诉你那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譬如说,亚伯拉罕·林肯,他就是一个天生的驮人者。(轻蔑地)你家里那些一向自以为了不起的蠢货算得了什么呢?(回头)你父亲如果也很懂得“骑背”之类的事情,那么他——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便回转身去对她说话.忘了他转身的时候她也跟着他一起转。他发现她不在他的右边,就转向左边。埃莉自然是同他一起转——他发现自己犯了错误。便嘟哝起来。彼得:噢,傻瓜!他继续前进,走得比以前更快。他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过了一会儿。埃莉终于打破了沉默。埃莉:(执拗地)我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驮人者。彼得十分厌恶地朝天仰望,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箱子递给她。彼得:你拿一会儿。埃莉接过箱子,现在他空出了一只手,便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埃莉发出一声尖叫。彼得:(接过箱子)谢谢你。化入一片奶牛牧场的外围,夜晚,埃莉和彼得在一道铁丝网下爬行,接着化入一个干草堆——在他们面前。彼得放下提箱,观察着地形,埃莉望着他。彼得:(自言自语)看样子,这是最好的地方啦。埃莉:我们不打算在这里露宿吧?彼得: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至于我,倒是想尝尝露宿的滋味。他忙着张罗起来,从草堆上拉出干草,把它铺在地上,替埃莉准备一张床。埃莉则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然后走到一块石头跟前,在石头上坐下,望着彼得。埃莉:(停顿了一下,忸忸怩怩地)彼得——彼得:(近景,在继续替她铺床,抱怨地)什么?埃莉的声音:我饿啦。彼得:(没有抬眼)那不过是你的想象。埃莉:(可以看见她坐在石头上,彼得在画外)不,不是想象。我饿啦,而且——而且怕。彼得的声音:你不可能同时又饿又怕。埃莉:(坚持地)嗯,我就是嘛。彼得:(可以看见他和埃莉在各自的地方)要是你怕,饿就吓跑了。埃莉:(争辩地)要是饿比怕厉害,就吓不跑。彼得:(不耐烦地)好吧,你赢啦。忘了它吧。埃莉:(停顿一会)我忘不掉,我还是饿。彼得:(扯自己的头发,嚷嚷起来)唉呀!我干吗跟你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呢!这带来了一阵沉默,他继续替她铺床。埃莉的特写,她注视着他,眼神十分柔和。她逐渐地、毫无疑问地对他产生了一种非常明确的兴趣,他为她铺床这一事实更增加了这场戏的亲密气氛。彼得的特写,他全神贯注于他的工作,但是他停了一会儿,瞥了她一眼。那是一种渴望的眼神,他很快就抑制住自己,更加卖劲地为她铺床。彼得:(边干边叨咕)我要不是昏了头的话,这时候该已经到纽约了。(他没好气地使劲把干草拉出来,现在可以同时看见他们两人)把一个已婚女人带回到她丈夫那儿去。咳!我真是一个少有的傻瓜。(他为她铺好了床,没有看她)来吧,你的床弄好了。她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朝彼得走去。她站在她的床前,满腹心事地打量着它。埃莉:我的衣服都要弄皱了。彼得:(刻薄地)嗯,那就都脱掉好啦。埃莉:(震惊地)什么?彼得:(喊叫)好吧!那就别脱。一切请便。只是别再喊叫啦。她气愤地、反感地瞟了他一眼,但是白费心思,因为彼得背朝着她。她小心翼翼地跪下来,准备在干草上躺下。干草床又硬又不平,她好不容易才弄舒服;她一边干一边唉声叹气。彼得的近景,他停住手看着她,目光流露出同情和忧虑。接着,在埃莉唉声叹气用手掌拍打着干草的时候,彼得走出画面。埃莉正忙着整理她的临时“床铺”,没有注意到彼得离去。她闷闷不乐地折腾了一阵,最后她伸了伸腰,尽可能地舒服一下。她仰面躺着,双手枕在头底下,凝望着星空。埃莉:(近景,她躺在干草床上)你近来变得脾气非常暴躁。我一开口,你就恶狠狠地打断我。(她等待着回答,但是没有人应她)如果你那样讨厌同我在一起,你可以走开。(任性地)你可以在你认为合适的时候走开。谁也不来留你。(悲壮地)我会自己走。她等了片刻,然后回头看看他对这一席话的反应。她起先并没有意识到彼得已经离开,所以泰然自若地朝周围望了望,然后发现事情不妙,最后变得心慌意乱,她急忙坐了起来。埃莉:(惊惶不安地嘟哝着)彼得——(她侧耳倾听,但是毫无动静,她更加感到恐惧)彼得!她流露出真正恐惧的神色,快要哭了。她站起身来。埃莉:(惊恐地大声喊叫)彼得!!这时候,他跑进画面;腋下夹着一个西瓜。彼得:怎么回事?埃莉:(宽慰地)哦,彼得——(她用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无拘无束地啜泣起来)彼得:(粗鲁地)出了什么事?埃莉:(依偎着他)哦,彼得,我真害怕。他用一只空着的手把她的胳膊从他脖子上弄开,走到一旁。彼得:(放下西瓜)我就走开了一会儿。我是去找点东西给你吃。埃莉:(仍旧呜咽着)我知道——但是——彼得:(把瓜踢给她)给,吃去吧。埃莉:现在我不想吃了。彼得(生气地)我以为你饿了呢!埃莉:我是饿——但是——彼得:但是什么?埃莉:我吓坏了——吓得——彼得:(气极了)唉呀,你这条鲶鱼,你能叫人发疯。他使劲一脚把西瓜踢出画外,不作任何准备,不说二话,咕咚一声就倒在他的床上,于是埃莉也走到她的床前,躺下来。埃莉的近景,这时候,她看上去已远远不是亚历山大·安德鲁斯的娇生惯养、自以为是的小淘气了。相反地,她是一个全仗彼得来保护的无依无靠的孩子。现在,只要对她客气一点,温存和体贴一点,她就感激不尽了,她满怀希望地朝他那边瞟了一眼。但是彼得梦幻般地凝视着星空;然后我们看见埃莉失望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就在埃莉转过头去的当儿,彼得用眼角斜乜着她,这是一个长长而执着的凝视。然后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爬起身来。他找到他的上衣,走到她跟前。彼得:夜里天气可能越来越冷。(他把上衣盖在她身上)最好把这个盖上。当他俯下身去替她塞紧上衣的时候,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埃莉感到颤栗和恐惧,她瞪大眼睛直视着他。情况是很危急的;在这种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她感到惊惶,却又充满期待——她知道要是他突然把她搂在怀里,她可能会多么软弱无力。彼得避开她的视线。他也有一点动摇。在诱惑面前,他的抵抗力正在消失。他替她塞紧上衣,迅速转身走开。然而,埃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眼前的危险已成过去,却在她心头留下些许悔恨。[彼得的近景,他走到一块石头跟前,坐下来,心神不定地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它。彼得:有许多男人为你发狂吧,对不对?埃莉默不作声。当一个少女担心自己会爱上一个根本不了解的陌生人时,脸上就会出现这种审慎和深思的神情,她很怕会发生这种事情。一个比较广阔的双人镜头:我们看见彼得也在奋力克制自己对这个少女的愈加增长的兴趣,尽管她身上集中了他所不喜欢的一切东西。在下一个场面里,他给人的印象是:他对她作了分析之后,便竭力想避免发生某种他必然会后悔的事情。结果使他对她的攻击显得过于激烈。彼得:我猜想你对待他们必定是为所欲为的。这是你最大的毛病。你总是为所欲为。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落到一团糟的地步。他顿了一顿,等待她表示抗议,但是埃莉一言不发;她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混乱情绪之中。彼得的近景,他用力地吸一口烟,把它喷出来,望着它消散以后才说话。彼得:(突然地)你知道象你这样的人通常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你把一切是非黑白都混为一谈。你拼命追求不该追求的东西。譬如说,这会儿,你一心所想的就是回到金·韦斯特利那里去。他等着回答,但是一个近景表现出神情茫然的埃莉,她保持着沉默。彼得继续说。彼得的声音:有趣的是,那根本不是你热爱的人。过不了两个星期,你就要逃之夭夭了……(现在可以看见他同她在一起)象你这样的人把一辈子的光阴都花在旋转木马上了。我想那就是使你如此晕头转向的原因。(他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一会儿步)你总是在追求某种东西。至少你认为你是这样。事实上你恰恰是在避开它。(加强语气)不如说避开你自己。因为你很痛苦。你恨你自己。世界上象你这样的人多着呢。他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埃莉:你知道吗?彼得:当然知道。埃莉:需要什么?彼得:(直截了当地)没有什么。(停顿了一下)那在你看来是毫无意思的。埃莉:(近景)我听听。彼得的声音:我就需要自由自在,唯此而已。生活本来是美好的,要是你不过于苛求的话。许多人愿意给生活套上枷锁。他们不是在生活,而是在发神经。(现在两人都出现在画面里)要是他们不去胡乱追求各种各样自以为有价值的东西的话,他们本来会找到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的。那就是和平和宁静。你达到这一境界之后,你还有何求呢,你能告诉我吗?说到底,你一天只能吃下三餐饭,只能睡一张床——(向上看)现在这些干草对你相当不错啦,不是吗?因为你累啦,而且这是唯一能找到的东西。埃莉:听你的口气,倒象个打零工的。彼得:我就是个打零工的。我只在不得已的时候才工作。两年以前,我心血来潮,跑到中国去。那儿正在打仗。太好啦!不久以后,一切都过去了。我跑到塔希提群岛。在沙滩上呆了六个月。还有比这更美妙的吗?埃莉:不太吸引人。彼得的近景,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彼得:我不这样看。我也承认你对此是不屑一顾的。(他在他自己的干草床旁边走来走去)有时候,我也有所想望。当我——噢,我是在浪费时间——你是命中注定要当一辈子傻子的。(轻蔑地)我怜悯你。晚安。他毅然转身,以免继续再讨论下去,接着是埃莉的特写,她睁大着眼睛,沉思地凝视着天空。渐隐。]第七部渐显,公路。白天,彼得和埃莉在赶路。埃莉一瘸一拐,愁容满面。埃莉:你在想些什么呀?彼得:说也凑巧,我在想你。埃莉:(高兴地)真的吗?彼得:对啦。我只觉得奇怪,是什么东西使你这样的女孩子如此发晕。埃莉: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彼得:搭个便车。埃莉:嗯,你已经给我树立了一个徒步旅行的好榜样——(大声地)哪来的便车呢?彼得:(打趣地)还早一点。车子都还没有上路呢。她瞧见一块岩石,向它走去。然后,我们看见她坐在岩石上。埃莉:要是你无所谓,我们就坐在这儿等车吧。(彼得走过去,放下他的提箱,准备等待)有牙签儿吗?彼得:没有。不过我有一把小刀。(他从衣袋里掏出小刀,啪地一声把它打开)埃莉:我牙缝里有干草。她指着她的门牙,彼得把干草轻轻地从她的牙缝里剔出来。彼得:在这儿呢。最好把它吞下去。我们不吃早餐啦。埃莉:没有必要刺激我。(彼得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胡萝卜,一点点地咬着。埃莉抬头看看)你在吃什么?彼得:胡萝卜。埃莉:生的?彼得:嗯哼。要一个吗?埃莉:(断然地)不!!(彼得津津有味地咂咂嘴)真奇怪,你就找不到我能吃的东西。彼得:你别想叫我到处去为你乞讨。(他咬了一口)胡萝卜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啦。弄到它可不容易。要是那个农夫抓住我——那就再见啦!埃莉:我讨厌硬梆梆的东西。在她说话的时候,一辆小轿车以惊人的速度呼啸而过。彼得和埃莉都跳了起来。彼得:我希望你别说得太多,我们已经放过一辆车啦。(埃莉垂头丧气地回到她的岩石上)埃莉:要是谁也不停车,我们怎么办?彼得:噢,他们会停的,没有关系。问题是要知道怎样招呼他们。埃莉:我想你是一个专家吧。彼得:专家!我想写一本有关的书。书名叫《搭便车者如何打招呼》。埃莉:你真是多才多艺呀。彼得:你以为简单吗,嗯?埃莉:(夸张地)哦,不!彼得:好吧,这很简单。工夫都在大拇指上,明白吗?有许多人(挥手)这样做。(他悲哀地摇摇头)但是他们都错啦。绝无成功之日。埃莉:啧啧!我为这些可怜的家伙难过。彼得:起作用的是大拇指。当然巧妙各有不同。这决定于你当时的感情。例如,第一种是短促、急速的动作(他作示范)。这表示满不在乎。你不在乎他们停不停车。因为你的口袋里有一些钱,明白吗?埃莉:妙。彼得:第二种是一种较大的动作——而且还得赔着笑脸,就象这样(示范)。意思是说你知道一些关于农夫的女儿的人所不知的风流韵事。埃莉: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吧,嗯?彼得:哦,那有什么。现在,看看第三种,这是个可怜虫,惨极了。又穷又饿,似乎一切都毫无希望。这是一个很大的动作,象这样(示范)——带尾巴的。埃莉:真是妙不可言。彼得:唔?对啦,但是如果你不同时哭丧着脸,那就根本不管用。可以听见一辆小汽车正由远而近的声音,埃莉迅速抬起头来。埃莉:(兴奋地)有一辆汽车来啦!彼得:(警觉起来)这下子,看我的啦。我要用第一种。你注意大拇指,小宝贝,你就瞧着吧。彼得走到公路上,去实践他的大拇指工夫。汽车驶近,疾驰而过,扬起一阵尘土落在彼得脸上,撇下他茫然失措地注视着远去的汽车。埃莉(近景)抬眼望着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埃莉:(挖苦地)我一直注视着你的大拇指。彼得仍旧在目送着那辆汽车。彼得: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看该试试第二种。埃莉:你试到一百次时叫醒我。另一辆汽车渐渐驶近,彼得走上前去,准备招呼它。化入公路的全景,川流不息的小汽车以不同的速度驶来(朝摄影机驶来),然后又消失了。镜头移到路边上,彼得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他挥舞着胳膊,猛摇他的大拇指,试遍了各种方法,这时候埃莉仍旧没精打采地坐在岩石上,显得疲惫不堪。现在埃莉斜睨着彼得,脸上毫无表情。彼得继续挥舞着他的胳膊——但是速度减慢下来,就象一个发条松了的机动玩具。最后,他灰心丧气了,他把拇指搁在鼻子上,四指张开,对那些路过的机动车辆扇着;然后他困顿不堪地一屁股坐在埃莉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彼得:我想我也许根本不必写那本书了。埃莉:是呀,瞧你耍了半天猴。(他瞪着她)我来试试怎么样?彼得:(藐视地)你!别叫我笑掉大牙啦。埃莉:你是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什么事都非你莫办。我倒要叫你看看怎样让一辆汽车停下来——而且我不用我的大拇指。镜头后拉,她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彼得:你要干什么?埃莉:不关你的事。她把裙子撩到膝盖上,假装扣紧吊袜带。她的诱人的大腿完全展现出来。几乎就在同时,我们听到了急刹车的尖叫声和摩擦声,彼得惊讶地抬起头来。划。近景,我们看见埃莉和彼得坐在一辆福特牌敞篷轿车的后座上。这是一辆破破烂烂、摇摇晃晃的二十年代的老爷车。埃莉得意扬扬地对彼得微笑着,彼得闷闷不乐地注视着前方。埃莉:你总可以给我记一功吧。彼得:凭什么?埃莉:因为我已经一劳永逸地证明了大腿比大拇指更有力量。彼得:你为什么没有把你所有的衣服都扒光?你可能让四十辆汽车停下来。埃莉:我们不需要四十辆汽车。彼得注视着她,埃莉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接着是一个包括司机丹克尔在内的比较广阔的镜头。丹克尔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矮胖,下巴松弛;这时他正在唱着某歌剧中的一段。他突然止住,朝后座上的埃莉和彼得回过头来。丹克尔:那么说,你们是刚刚结婚啦,嗯?好吧,真不错。假如我还年轻,我也愿意搭便车度蜜月。是的,先生!于是他把他自己的那句尾白编进歌词,他突然放声唱道:丹克尔(唱):我们徒步沿着爱情之路欢度蜜月。搭便车沿着——沿着—沿着—沿着大路驰骋——丹克尔的喧哗使坐在后座上的埃莉和彼得心烦意乱。彼得:嘿,嘿,你不怕你的嗓子眼儿着火吗?丹克尔:嗓子眼儿?我的?不!我的嗓子眼儿着火?(唱)我的嗓子眼儿不会着火——在生活的拐角上,我……彼得:(无奈)算啦,随它去吧。丹克尔:(唱完最后一句)……转过身来。化入,一条荒凉的公路上的一辆流动餐车前,丹克尔的汽车驶入画面,停下来。于是我们看见丹克尔向埃莉和彼得回过头去。丹克尔:吃点东西好吗?埃莉:(急切地)啊,我想那将是——彼得:(阻止她)不,谢谢。我们不饿。丹克尔:(感伤地)噢,我明白啦,年轻的恋人是从来不会饿的。彼得:不。丹克尔:(唱着离开他们)年轻的恋人很少肚子饿。年轻的恋人很少肚子饿……他消失以后,彼得盯着埃莉。彼得:你想干什么?想敲他一顿饭吗?埃莉:(反抗地)为什么不可以?我饿啦。彼得:吃一个胡萝卜吧。埃莉:决不!(她下车)我要去求求他——彼得:(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你敢去,我拧断你的脖子。她抬眼望着他恶狠狠的脸,知道他是认真的,在他的逼视之下,她退缩了。彼得:我们出去活动活动腿脚吧。彼得下车,埃莉跟着他,他们离开汽车。两人都默不作声。流动餐车的门口,丹克尔走出来,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四周。他看见埃莉和彼得走开去。镜头移到福特牌汽车上,推成彼得箱子的特写。现在,丹克尔匆匆打量了一下周围,便朝他的车子奔去。他跳进汽车,发动引擎,车子开走了。埃莉和彼得听见马达声。转过身来,他们吃惊得瞠目结舌。彼得:嘿!他把他的上衣扔给埃莉,急起直追那辆福特。汽车在公路上拐了个弯,我们看见他在后面追。彼得继续追着。划,现在,福特牌汽车拐过弯来,当它开近时,我们看见彼得坐在方向盘后。他看上去象是刚刚打过一仗——当彼得驶过来时,埃莉朝他跑过去。埃莉:(用异常宽慰的语调)哦,彼得!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彼得:快,上车。埃莉:(注意到他脸颊上的伤口)哦,你受伤啦!那儿有个伤口——彼得:(不耐烦地)快点!快点!(这时她跑到另一边去上车)埃莉:(边跑边问)出了什么事?彼得:(镜头推近)不过是个路贼。他搭乘客,然后拐他们的东西溜号。真是无法无天!(这时候埃莉坐进车里)埃莉:你为这部车子给了他什么?彼得:一顿狠揍。(汽车随即驶出画面)近景,彼得和埃莉乘坐福特车驶来。彼得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埃莉仰望着他,心里显然在盘算着什么。埃莉:(有点故意地)瞧——呃——这胡萝卜——呃——能顶事吗?还有吗?彼得瞥了她一眼。他知道对她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让步,他同情地微笑着。彼得:(温存地)你用不着吃胡萝卜啦。(埃莉显出惊讶的神情)刚才路过一个池塘,里面有些鸭子。埃莉:(快活得喊起来)亲爱的!她伸过头去吻他的脸颊,彼得高兴得容光焕发。彼得:(显出忧虑的样子)可是汽油不多啦。得设法搞一些。(他把他的上衣扔给她)最好把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换十加仑汽油应当够了。渐隐。第八部渐显,安德鲁斯的书房,金·韦斯特利的近景。他完全符合我们已经知道的对他的描写。他是一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和自作聪明的花花公子。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靠着一支手杖,手套松松地捏在手里。镜头后拉,出现安德鲁斯,他从这场戏一开始就一边说话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安德鲁斯:我没有改变主意,韦斯特利,我要你了解这样一点。我不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这是明明白白的,不是吗?韦斯特利:你已经充分证明了——你口口声声威胁说你要废约。(自信地)好吧,我没有为此烦恼过一分钟。埃莉和我已经结婚,因为我们相爱。而她也证明了这一点;至于我嘛,我是不会废约的。安德鲁斯:(冷冷地)你得到了一件好东西,你要紧紧抓住它,是吗?(异常傲慢地微笑着)好啦,你赢啦。我只得来迁就你。我承认,我打败啦。但这仅仅是因为我放心不下。我向全国派出侦探去寻找她。我看到了数千张照片。全国的算命先生、傻瓜和骗子都给我写信。(平静地)这个星期我没有睡过一夜觉。如果我找不到她,我会发疯的。韦斯特利: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么干,我本来可能有所帮助。我被监视得如此严密,我——安德鲁斯:(急不可耐地)是的,我知道。好啦,你现在能有所帮助啦。我昨天发表了一个声明,撤销了我的反对意见。恳求她回家。我还没有得到她的回音。她显然不信任我。韦斯特利:她凭什么相信你?经过这么多的——安德鲁斯:(打断他)好啦。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指着旁边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都是记者。我要你发表一个声明,说你同我谈过了,说我们达成了谅解,说如果埃莉回家来,我将不干涉你们的婚姻。你愿意这样做吗?韦斯特利:要是你此话当真,我就愿意。安德鲁斯:(坚决地)我当然当真啦!我才不在乎她嫁给谁呢——(温和地)只要我能把她弄回来。(他走出去)安德鲁斯打开门,一群记者走进来。安德鲁斯:请进,孩子们。这是我的——嗯——这是金·韦斯特利。(韦斯特利站起来)他要发表一个声明。记者们:喂,韦斯特利……你好。(他们把他团团围住)化入。一条僻静的公路旁,夜晚。一开头是一张报纸头条新闻的特写,内容如下:安德鲁斯撤销异议工业巨头同飞行家和解“一切同意,回家吧,亲爱的!”韦斯特利说。镜头后拉,原来报纸在埃莉手里,她独自坐在汽车里,凝视着那个头条新闻。接着传来彼得的声音。彼得的声音:好啦,小家伙。他说话的声音使她吓了一跳,她急忙摺起报纸,把它扔出画外。她走下车来。埃莉:(她爬出汽车时,彼得正好迎上前去)有什么好事吗?彼得:有呀。他终于同意给我们一个房间。埃莉:钱呢?彼得:我和他谈妥了。他以为我们要停留一个星期。在天亮以前,我得想出什么办法来。埃莉:那太好啦!彼得:我很高兴你这样想。如果问我的意见,我觉得那是干蠢事。我对你说过,我们完全不必在这儿过夜。你用不了三个小时就可以到纽约啦。埃莉:我不能在凌晨三点钟到达纽约。所有的人都在睡觉。彼得:(停顿了一下)好吧。(挥了挥手)三号房间。他们朝它走去,切入房主人的小屋。汽车店主人和他的妻子站在窗前向外面张望。她是一个脸型瘦长的泼妇。他是一个秉性温良的懦夫。妻子:你又来啦——又相信人啦。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店主:我看他象是一个老实的年轻人,妈。妻子:对。在他们没逃走以前他们都很老实。店主:他说他要呆一个星期。妻子:可能。店主:就算发生最坏的事情,我们还有他的汽车作抵押。妻子:(不信服)反正我不相信他。切入,一间小屋的内景,它跟彼得和埃莉住过一夜的那个汽车店小屋大致相仿。彼得的开着的箱子放在一把椅子上,他正俯身在上面。埃莉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喷着香烟。彼得:(没有抬头)好啦,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段旅程啦。埃莉走到窗前,忧郁地眺望着窗外。彼得从箱子里拿出一些什么,把它们放在床上。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令人紧张的沉默,双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彼得的近景,他心不在焉地翻弄着他的箱子里的东西,给人的印象是他今晚腾空箱子时相当悲哀。不知怎的,它意味着他们的冒险的结束。彼得:(疏远地)明天早晨,你将在你丈夫的怀抱里了。埃莉(近景)离开窗前,望着彼得。她这样注视他良久,才开始说话。埃莉:(平静地、小声地)是的。你将得到一条大新闻。不是吗?彼得:(干巴巴地)是呀,很好。彼得从箱子里拿出绳子。这是原先他用来当作“耶利哥墙”的那条绳子。他把它放在一边,然后他回忆着,重新拿起它。他握着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身,着手把它拴起来。他拴绳子的声音吸引了埃莉的注意,埃莉(近景)回过身来望着彼得。埃莉:是筑耶利哥墙吗?彼得的声音:对头!耶利哥墙。(埃莉转向窗子)彼得(也是近景)拉直绳子,横贯屋子,在挂另一个绳头。彼得:(去取毯子)我们肯定打垮了你父亲。(他把毯子挂在绳子上)我想你应当很快乐。她没有回答,一个近景表明她显然十分不快乐。现在他们被毯子隔开了,彼得从箱子里拿出给她的睡衣,扔过毯子给她。埃莉:谢谢你。(彼得脱衣服的时候一阵沉默)埃莉:(突然地)到了纽约我能和你见面吗?彼得:(简短地)不必啦。埃莉:为什么不?彼得看了看耶利哥墙,思忖了一会儿,平静地说。彼得:追求已婚女人不是我的方针。埃莉的特写,只拍她的脖子和肩膀,她脱掉了衣服,顿了一下,向上望着。埃莉:你来看看我们没有什么害处。彼得的声音:不感兴趣。(这时埃莉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一种断然的拒绝)埃莉:(声音微弱地)我是否从此再也见不到你啦?彼得(近景)现在已经穿上了睡衣。彼得:你为什么要见我呢?我已经达到了目的。我把你带回到金·韦斯特利身边,难道不是吗?(他的嘴唇痛苦地扭曲着)这是你的愿望,不是吗?埃莉已经上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埃莉:彼得,你恋爱过吗?彼得爬上床去。彼得:在这方面我也许为这个世界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我让两个傻瓜不再招摇生事了。(他伸手摸出一支香烟,点着它)丘比特认为自己做了好事,因为他撮合了一对恋人。那是什么好事呀?我撮合了两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我想我将设立一个机构——挂牌营业。镜头后拉,框入毯子的两边。埃莉对彼得的攻击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埃莉:你从来都没想过爱上什么人吗?彼得:我吗?埃莉:是的。你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过吗?我觉得你能使有的姑娘非常幸福。彼得:(鄙夷地)可能。(停了一会儿)当然,当然,我想到过的。谁没想过呢?要是我能遇到对路的姑娘,我就——(打断自己)唉,但是你到哪儿去找她呢——那样一个真人,一个活人?现在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埃莉显然感到失望。彼得:(近景)我甚至傻乎乎地作了许多计划。(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有一次,我在太平洋看见一个岛。我永远也忘不了它。那正是我想带她去的地方。但她必须是那样一种姑娘:她愿意在月光下跟我一起跳进滚滚的浪涛,而且要象我一样爱它。(他陶醉在他的浪漫的想象中)你知道,在那样的夜晚,当你同月光、海水融为一体的时候,当某种情感支配了你的时候,你会感到你置身在某种巨大的、美妙的事物中。(叹息)那是唯一适宜居住的地方。在那里,星星低垂在你头上,你觉得你伸手就能够得着它们,把它们拨来拨去。埃莉的特写,这时候,彼得对那个把她排除在外的天国的动人描写使她深为感动,她继续听着他说下去。彼得的声音:“我确曾想到过,天啊,要是我能找到一个渴望那些东西的姑娘——”彼得(又是近景)抽完了烟,现在他梦幻般地仰望着。彼得:我要同她在浪涛中游泳,我要伸手去为她采摘星辰,我要同她一起笑,一起哭。我要吻她的湿润的嘴唇——我要——他突然住口,慢慢回过头来,因为他意识到埃莉就在近旁;后拉镜头,埃莉入画。她站在他的床旁边,倾慕地俯视着他。然后我们看见他们挨得很近:彼得的脸一动不动。埃莉跪了下来。埃莉:(深情地)带我一起走,彼得。带我到你的岛上去。我愿意做你所说的那一切事情。彼得注视着她的可爱的脸。他的心灵在呼唤了,他恨不得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彼得:(一阵长久的停顿之后,粗声粗气地)最好回到你的床上去。埃莉:(直截了当地)我爱你。彼得:(同自己争辩着)你忘了你结过婚啦。埃莉:(急切地)我不在乎。我爱你。其他都不成问题。我们可以逃走。别的事自然而然就解决了。(恳求)求求你,彼得。现在,你不能离开我的生活啦。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哽咽)噢,彼得——她呜咽着把头枕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抱着他。就这样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埃莉的头枕在他的胸口上,彼得拼命抗拒着一种势不可挡的向她倾吐胸怀的强烈冲动。彼得:(以刚好能听见的声音)最好回到你床上去。一个长时间的停顿,他们谁也没有动一动。然后埃莉慢慢地抬起她的泪痕斑斑的脸,站了起来。埃莉:(耳语)对不起。她转身消失在毯子背后。彼得仍旧一动不动。然后,埃莉的近景,她已经上床,悄声地啜泣着。她把脸埋在枕头里,以压抑她的呜咽。这是她生平头一次受到如此深的伤害。彼得的近景,他伸手摸出一支香烟,把它点着。他一边做这些动作一边深深陷入沉思默想之中。他靠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最后我们只看见他嘴里叼着的香烟,它慢慢燃烧着,升起一缕缕青烟。化入,香烟已烧掉四分之三,一长截烟灰玄玄乎乎地随时可能掉下来,然后我们看见彼得,他把香烟从嘴上拿掉,在烟灰碟里掐灭了它。他靠在枕头上,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他朝埃莉那边看看,呼唤她。彼得:(温柔地呼唤)嘿,小家伙!(停顿)你的话当真吗?你真愿意去吗?(他等着回答。但是没有。他又喊)嘿,小家伙——他侧耳倾听,万籁俱寂。他掀开被单,走近毯子,朝那边窥视——她睡着了。她的泪痕满面的脸伏在枕头上,她的一只胳膊伸过头顶。睡相象个孩子。彼得温柔地望着她。拿不定是否要喊醒她,然后他决定不喊她。他走开了——踮着脚在屋里走了一会儿,深思着。后来一个一直萦绕在他脑际的想法开始形成,他匆匆地穿起衣服来。化,彼得已穿戴整齐,正要朝门口走去,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回身拎起他的箱子,停下给埃莉一个飞吻,走到夜幕中去。划,路旁一个加油站,夜晚。彼得正在同加油站的管理员谈话。彼得:我只要够我到纽约的汽油,这个提箱值二十五元。男人:(踌躇不决地)是呀,但是我有一个提箱啦。圣诞节时我妻子送给我的。彼得:(向他强行推销)听着,老兄——我要告诉你我的打算。等我早上回来,我要从你这儿把它买回去,并给你十元利钱,你看怎么样?男人:(看看彼得的帽子)我没有帽子——彼得:什么?男人:我没有帽子。彼得:(立即把帽子戴在他头上)好啦,你现在有一顶啦——来吧,加油吧。在彼得仍在说话的同时,化入彼得疯狂地开着车的镜头。他的脸上泛出爽朗、幸福的笑容,几个场景接二连三地划过(表示时间的流转)彼得在飞快地行驶,几头母牛大摇大摆地给他让路;汽车驶进荷兰隧道;一家小酒店的里屋,彼得站在一张小桌前,桌上放着一架打字机。一个皮肤黝黑的意大利人站在他旁边。彼得:好呀!太好啦,托尼,现在,给我点酒,你保证半小时之内别让人来打搅我。意大利人:(走出去)没问题,没问题,彼得。彼得在打字机前坐下,化入打字机托架的特写,上面打出如下的句子:——独家新闻,埃伦·安德鲁斯旅途奇遇,内容丰富,情节曲折。——她同金·韦斯特利的婚约宣告废除,她将同彼得·沃恩,著名的新闻记者,当代无疑最有希望的小说家结婚。拉镜头。彼得把最后一句又读了一遍,得意地微笑着,他抽出打字纸,划。戈登办公室外面,门口挂着一块牌子:“戈登先生办公室”。当彼得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时,戈登的秘书坐在她的写字台前。彼得:(揉乱她的头发)喂,艾格尼丝。艾格尼丝:最好别进去。他一看见你就得崩了你。彼得:(走进去)我有好几天没挨崩啦。在戈登的办公室里,彼得进去的时候,戈登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戈登:(站起来,威胁地)滚出去!彼得:(走上前去)等一等,戈登——我——戈登:(平静地)出去!彼得走到他身旁,抓住他的胳膊。彼得:乔,你听——戈登:别叫我“乔”。彼得:好啦,乔。你听——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任何时候我都待你不错——只要我得到好新闻——我总是跑来找你,不是吗?好啦,我现在有一条。这是今年最了不起的一条独家新闻。我把它给你,乔。戈登:你是指安德鲁斯的小山羊吗?彼得:就是它。(拍拍他的衣袋)我都写好了。随时用。我总共只要一千元。听到此话,戈登大吃了一惊。戈登:一千元!(愤怒地)快滚出这间办公室,省得我亲自把你扔出去。彼得:别恼火,乔。这事你得给我帮帮忙。我需要一千元——而且要得很急。我碰到了困难。戈登:(缓和下来)你要一千块钱干什么?彼得:拆掉耶利哥墙。戈登:什么?彼得:没什么……你听着,要是我告诉你埃伦·安德鲁斯即将宣布解除她的婚约。戈登:嗯?彼得:因为她将要跟别人结婚啦。戈登:你喝醉啦。彼得:象这样一条独家新闻值不值一千块呢?戈登:只要你不是在耍花招。彼得:好啦,我把它带来啦,乔。戈登:她要嫁给谁呢?彼得:(从衣袋里拿出他的新闻)都在这里啦。给我一千元,它就是你的啦。戈登:(怀疑地)只要我还管着编辑部,我就不可能信任你。彼得:等一等,乔。你想想吧。我可不敢把一个这样的假新闻交给你。我真是疯啦。我要是这么干,今后这个国家里就不会有哪家报纸再肯给我差事了!我可能蹲监狱!戈登:我会亲自送你进去。彼得:当然啦,而且我也不会怪你的。戈登:她要嫁的那家伙是谁呀?彼得:就是我,乔。戈登:(瞪大了眼睛)你!彼得:是呀。戈登:这下子我知道你喝醉啦。(抓起他的帽子)我要回家啦。别再麻烦我啦。彼得:(戈登往外走的时候,彼得追着他)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乔——你这会儿先离开一下编辑的位子。(抓住他的胳膊)我们交朋友时间不短了,对吗?你应当相信我是认真的。这是老实话。戈登被彼得说话的诚挚语调所感动。彼得:我在一辆从迈阿密开出的公共汽车上遇见了她。每一分钟都同她在一起。(粗鲁地)我爱她,乔。戈登:好吧,我简直——彼得:听着,朋友——你得为我搞到这笔钱。现在,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她在费城郊外一家汽车店里等我。我得马上回去。你看,她不知道我走了。(有意识地)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身无分文的小伙子是不可能向一个姑娘求婚的,他能吗?彼得说话的时候,戈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空间。戈登:好一个故事!(绘声绘色地)在去同丈夫会合的路上,埃伦·安德鲁斯爱上了——(警觉起来,一把抓过彼得手中的纸)让我看看。他兴奋地向写字台走去,彼得跟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切入汽车店主人和他妻子的小屋,清晨。“泽克,泽克!”店主突然被他妻子的喊声惊醒。他抬起头来看看,正好她冲进屋里来。妻子: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你不能相信他!他已经走啦!店主:谁呀?妻子:昨天晚上那家伙呗,就是他!他不是要呆一个星期吗,嗯?可好啦,他悄悄溜啦,把车子也开走啦。要不是我吃了那包泻药,我们直到早晨什么也不会知道的。(拉他)快起来吧,别躺着啦。咱们总得干点什么呀。切入,汽车店小屋,埃莉的近景。她在睡梦中不安地翻来复去。突然传来砰砰嘭嘭的敲门声,埃莉惊醒。敲门声继续不断,埃莉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门突然被撞开了,店主和他妻子闯进来。两个人都朝彼得那边张望。妻子:你看看。他们都走啦!店主:(怯生生地)象是那么回事,啊?(突然之间他看见了埃莉)那女人在这儿哪,妈。妻子:(恶狠狠地看着埃莉)哦!!埃莉:(在床上的近景,当店主和他妻子走到她跟前时,她胆怯地坐起来)怎么回事?妻子:你丈夫哪儿去啦,年轻的夫人——埃莉:丈夫?妻子:是呀——假如他是你的丈夫。埃莉:他不在这儿吗?妻子:不,他不在,车子也没有啦。埃莉:(莫名其妙)噢,他会回来的。妻子:是吗?你凭什么这样想?他拿走了他的箱子和所有的东西,(埃莉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坏了)你有点害怕了吧,嗯?我告诉你没错,泽克。他们根本没有结婚……埃莉的近景,那妻子滔滔不绝地继续说。妻子的声音:……我就说嘛,瞧她那样子就是个小妖精。埃莉想得出了神,她力图使自己接受彼得就这样离开了她这种想法。她几乎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店主的声音:嘿!你!有钱吗?埃莉:(突然猛醒)噢——没有。妻子:(现在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那你非搞到钱不可。店主:对啦,你非搞到不可。埃莉:唉呀,你们不能把我撵出去,半夜——妻子:你活该。在路上同人打交道应当小心。你可不许在我店里兜揽生意。埃莉:可是你们不能等到早上——妻子:一分钟也不能等。店主:一分钟也不行!妻子:你最好爬起来穿好衣服。店主:对啦。妻子:(瞪着他)泽克(他惊讶地抬起头来)出去!店主:(大失所望)是,妈。泽克走出去时,妻子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下决心等埃莉穿好衣服到外面去。埃莉:我能用用你们的电话吗?我要给纽约打电话。妻子:你别跟我提什么电话不电话。你可以到警长办公室去。切入,汽车店外面,当埃莉走出来时,那妻子站在门口。前景里有几个人在院子里各干各的事。一个女人在抽水机旁洗袜子。一个男人在为他的汽车换轮胎。埃莉走下台阶,穿过院子。妻子:(对她喊着)你听着,下一次最好别来这儿。我经管的可是一个高尚的地方。埃莉头也不回,径直朝前走去,竭力处之泰然。院子里的人们回头望着她,有一个人偷偷笑着。化入戈登的办公室,彼得把钱放进衣袋。戈登高兴地摸着那份新闻稿件。彼得:谢谢,朋友。你救了我的命。戈登:(挥挥那篇稿子)好啦,彼得。(他把稿子放在写字台上,送彼得出去,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对我来说,(微笑)你仍旧是一个最出色的记者。他们走到门口,彼得打开门。他们出现在门边。秘书通过开着的门看见他们如此友好,感到莫名其妙。戈登:再见,伙计,祝你幸福。在戈登的办公室外面,彼得走过女秘书身边的时候吻了吻她。彼得:再见,艾格尼丝。你很美。所有的女人都美!(他走出去)戈登立即迅速行动起来。戈登:哦,好家伙!多么精采的新闻!多么精采的新闻!(突然之间)给汉克挂电话。先不要发早晨版。他一边说一边冲向他的写字台,于是我们看见他在他的办公室里。秘书的声音:这是汉克。戈登:(抓起话筒)汉克!你听着。扣下早晨版,撤掉第一版。版面要完全换掉——派几个改写员到这儿来。什么也别干——我得到一条新闻,可以把你给吓坏。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另一架电话已经响起铃声。但他一直没有理它,现在,他拿起话筒。戈登:(对第二架电话)对。对。别来麻烦我。我忙得很。(他挂上话筒,转向第一架电话)听着,汉克!把安德鲁斯所有的照片都找出来,叫醒希利。我马上需要一幅漫画。(第二架电话急迫地响着,但戈登不理它)要画上金·韦斯特利。他等在教堂里。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新娘一直没有来。老头子安德鲁斯也在那里。他狂笑不已。一切都要十分夸张。你知道——现在,就干起来吧!(他挂上话筒,抓起第二架电话,不耐烦地对着它讲话)唔,唔,怎么回事?戈登的近景,他听着听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戈登:什么?埃伦·安德鲁斯!你疯啦!切入一个电话间,一个记者神情激动地在说话。记者:对啦。她刚才在一个汽车店打电话给她父亲,叫他去接她。他叫来一队警卫。韦斯特利也同他们一起去了。她曾乘公共汽车旅行。当她知道她父亲已经同韦斯特利和解,便打电话给他。镜头回到戈登的办公室,戈登仍旧在电话机旁。戈登:你肯定那是确切的吗!喂,你没有喝酒吧,你喝了吗!好吧——截住一辆汽车——跟着他们。(他挂上话筒,抓起第一架电话)接汉克。(喊叫)艾格尼丝!(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给我找一个医生来。我大概神经崩溃啦。(他对着话筒说话,她张口结舌地注视着他)汉克,我刚才对你说的一切都不算数啦,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恶梦!(他挂上电话,转向艾格尼丝)打电话给警察局!让他们找到彼得·沃恩。下一道通缉令,我要把那个卑鄙的无赖抓起来。他拿起彼得的稿子,恶狠狠地把它扔进字纸篓。艾格尼丝:(走出去)是,先生。(两个改写员进来,在艾格尼丝身边走过)男人们:你叫我们吗?戈登:(转过身来)把第一版完全撤掉。埃伦·安德鲁斯刚才打电话给她父亲——她要回家。当她听说老头子不再反对,她便投降了。要占满整个版面。你的标题叫。“爱情胜利了!”赶快!男人们:(离去)是,先生。戈登嘴里叨咕着朝他的写字台走去。他的目光接触到那个盛着彼得稿子的废纸篓,他刚想踢它一脚,但又停下了。他心事重重地注视着它,然后伸手把它拣了起来——匆匆地看了一遍,茫然地望着前方,陷入了沉思。化,一条宽阔的公路,早晨,彼得驾驶着他的福特车在路上飞驰。他幸福地微笑着。他从一辆运汽油的卡车旁驶过,高兴地朝司机挥手。化,一个自动报警器的特写,它发出拖长的尖啸。然后是公路,就在那天早晨,四辆摩托,两两并行,全速前进,后面跟着一辆豪华的大型高级轿车,它的后边又跟着一辆坐满记者的轿车。安德鲁斯坐在大型高级轿车的后座上,此外还有金·韦斯特利、亨德森、勒文顿和一个警官。亨德森:我知道她没事。勒文顿:(叹了口气)为挣这点钱我们可真没少卖力气。(但是安德鲁斯太高兴了,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安德鲁斯:(焦急不安地)能不能让他们再快一点?(这时警官凑过去对司机说话)化,一条僻静的公路,彼得坐在他的汽车的方向盘后面。他兴高采烈,起劲地唱着歌。彼得(唱):我找到了一个家藏万贯的孩子——一只百灵鸟调子古怪的歌声打断了他。彼得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然后模仿它的鸣啭回答它。百灵鸟又啁啾鸣啼,彼得欣喜若狂。彼得:(朝它挥手)呀,朋友,再见啦。正在这时候,远远传来了警笛的啸声。彼得回头看了看,警车越来越近,他把车驶到路边。公路的全景,在路边的彼得处于前景中,一队警车尖声呜着警笛呼啸而过。彼得(近景)立即产生了一个念头。彼得:(对他的福特车)来吧,驾辕的,老伙计,我们有一队警卫啦。他加大油门,汽车冲出画面,接着是公路的全景,彼得的汽车力图赶上车队。但它把他远远抛在后面,我们看见坐在福特车里的彼得拼命俯着身子,帮他的车子争取时间。他把加速器一直踩到底——但是现在警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彼得只好放弃追上车队的念头。彼得:(近景,以夸张的、做作的口吻对汽车说)驾辕的,我的老伙伴。你输啦。我看你是老朽啦。化入一个小镇的街道,一个警察守卫在警察局长办公室门口。记者们在他面前犹豫不决,几个乡巴佬在看热闹。高级轿车和摩托车都停在路边。现在,近景,大门打开了,在门口守卫的警察走到一旁,埃莉、她的父亲和金·韦斯特利走了出来。金用胳膊搂着她。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闪光灯咔嚓直响,几个记者把他们团团围住。记者们:你要发表一个声明吗?安德鲁斯小姐?那是一场激动人心的经历吧?你是怎么旅行的?安德鲁斯:(把他们挡在一旁)以后再说,小伙子们,以后再说。到家里去看她。他们穿过人行道,朝着等在那里的高级轿车走去,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化入一条公路,彼得仍在驾车疾驶。他仍象先前一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唱着歌。但是,突然之间,他睁大了眼睛,猛地煞车;汽车尖叫着,呻吟着停了下来。彼得:慢来,驾辕的。别忘了你的血压。我们发现彼得正好在一列缓缓行驶的货车前停下。几个打零工的从一节车厢里伸出头来,彼得朝他们挥挥手。他们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会儿,接着也朝他挥手。镜头摇到那节车厢之间的空隙处,可以瞥见火车另一边的警车队,它显然是在回去的路上。为了解解闷,彼得在同一个老信号旗手搭讪。彼得:最好让这种玩具火车快开走。我有急事呢。信号旗手对他咧嘴一笑作为回答。这时候最后一节车厢已经在望,彼得正准备起动。但是他停下了,向最后一节平台车上的两个司闸员挥手。与此同时,摩托车队已向前驶来,警笛开始了低沉的、悲怆的哀号。彼得应声回过头来,我们越过彼得的肩头,看见车队起动了。当高级轿车经过的时候,我们朝里面瞥了一眼。埃莉靠在金·韦斯特利的肩膀上。他用胳膊搂着她,他们很快消失不见了。紧接彼得的近景,表现他对刚才所见的反应。他迅速回头去看那逐渐消失的轿车,流露出吃惊和困惑不解的眼神。他慢吞吞地回过头来,茫然若失地凝视着前方;他简直摸不着头脑。渐渐地,他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了——他的嘴唇痛苦地抽搐着。银幕上划过一系列头条新闻的标题:埃伦·安德鲁斯回到家里被父亲阻挠的婚礼将重新举行埃伦·安德鲁斯和飞行家将在教堂举行婚礼爱情又胜利了为了成全一对情人,父亲撤销异议埃伦·安德鲁斯的父亲说不能阻挠爱情埃伦说回到家里她很高兴化入一家报社办公室的外屋。这里热闹非常,四处散放着以头版头条报道安德鲁斯家新闻的报纸。彼得茫然若失,神情恍惚,他走进来,无精打采地朝戈登的办公室走去——有几个人站起来看看。人群:嘿,彼得,你看见这个了吗?埃伦·安德鲁斯回来啦。到了还是要嫁给韦斯特利那家伙啦——这位小妞!这位小妞!彼得一概置之不理。他走到开着的戈登办公室的门口。走过艾格尼丝身旁,径直走进办公室。她抬头望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在戈登的办公室里,彼得走到戈登的办公桌前,把一卷钞票放在桌子上。艾格尼丝走进来。不安地注视着他。艾格尼丝:戈登出去了。(她看见钱,惊讶地抬起头来)彼得:一定让他收起来,可以吗,艾格尼丝?告诉他我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他走出去)艾格尼丝迷惑不解地目送着他,戈登从一扇后门冲了进来。戈登:在这儿你一件事也办不成,除非——艾格尼丝:彼得·沃恩刚才来过。戈登:嗯?什么?艾格尼丝:他把这钱留下。让我告诉你他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戈登:(看看钱)他哪儿去啦?切入办公室外面和走廊,越过戈登的肩膀,从开着的门里,可以看见彼得正往外走,戈登追了上去。戈登的声音:喂,彼得!彼得应声回过头来,戈登迎上前去。彼得:喂,乔。对不起。我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就算我想同你闹着玩吧。戈登:(谅解地)是的。当然啦。让我瞎忙了一阵子。彼得:本来这故事不坏吧?戈登:好极了!不过事情往往总是这样的。你以为你得到了一个好材料——然后枝节横生,把结尾搞得乱七八糟——都收不了场啦。彼得:(苦笑了一下)对啦,我的收场呢?戈登:(把一张钞票塞进他的衣袋)你清醒过来的时候来看我吧。彼得:(小声地)谢谢,乔。他走了,戈登同情地望着他,渐隐。第九部渐显,安德鲁斯庄园的草地。早晨,这里已呈现出一片繁忙的景象。十几个管家和女仆在忙着摆桌子。几个男仆爬在梯子上悬挂各种花花绿绿的装饰品。在后景中的一个平台上,一支二十人的乐队正在进行准备,不时发出椅子的碰撞声,调整乐谱架和从箱子里拿出乐器的声音。切入安德鲁斯的书房:金·韦斯特利坐着,安德鲁斯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他们两人都穿着带条纹的裤子,礼服上衣,等等。安德鲁斯:嗯,终于搞成了,一切都已安排停当。你终于要体体面面地结婚啦。(他朝窗子挥挥手)吹吹打打,样样齐备。(他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那是怎么搞的——但是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你将成为我的女婿。我想你很高兴吧。金:哦,当然啦,我——安德鲁斯:(冷淡地)当然啦。(激动起来)你将成为一家大公司的一个合伙人。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金:你的意思是说——安德鲁斯:说不定有一天,你可能接管它呢。安德鲁斯的近景,他绝望地打量着他的书房。安德鲁斯:(嘟哝着)我一想到这一点就发抖。金的声音:(自信地)我会叫你喜出望外的。安德鲁斯:但愿如此。不过,那倒由它去吧。(转变话题)你担起了另一副担子。这倒是我真正关切的问题。金的声音:那是什么呢?安德鲁斯:我女儿。金:(现在又可以看见他们两人;轻松地)埃莉吗?哦,她不成其为负担。安德鲁斯:不成其为负担?喂,你听着,我把毕生的精力都用在驯服这只野猫上了。这是我所担负的最艰巨的任务。你听说过杰·普·克拉克森吗?他是我国最傲慢的人,不是吗?嘿,我把他给驯服了,让他处处要听我的。我对金融家、政治家、外交部长——这伙世界上最有权威的人——吹胡子瞪眼,可是我对她却毫无办法。她让我太伤脑筋了。我很高兴你居然认为那很容易。(他俯身向他)现在,你听着,要是你照我告诉你的去做,说不定我会有点尊敬你。这很难说。金:你要我做什么呢?安德鲁斯:揍她!金的近景,他惊讶地抬起头来,安德鲁斯的声音继续说。安德鲁斯的声音:至少每天揍她一次。搞成惯例。要让她知道你是主人,让她永志不忘。你看你能办到吗?金:这个任务可不简单——安德鲁斯:试试看。帮我一个忙。试试吧,这是你唯一的前途。也是她唯一的前途。为了我你就那样做吧——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喃喃自语)也许。(他伸出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金:(握住他的手,站起身来)是的,先生。安德鲁斯:(打发他走)好吧,招待会上见。安德鲁斯缩回他的手,他厌恶地看着它——因为它握了一个懦夫的手。金:哦,顺便说一下,安德鲁斯先生。我想为招待会表演一种非常惊人的绝技。(安德鲁斯大惑不解地注视着他)我要驾驶一架旋翼机在草地上着陆。你看如何?安德鲁斯的近景,他非常厌恶地注视着画外的金。安德鲁斯:这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嗯?金:(不害臊地)啊,它会成为头条新闻。象这种壮观的事情——安德鲁斯:(严厉地)我个人认为那是愚蠢的!(哄孩子似地)不过干吧,快活快活,只要埃莉不反对。金:啊,不会反对的,她会高兴得要命。好啦,待会儿见。我要到外面草地上去安排着陆场地。(伸出他的手)再见。(但是安德鲁斯背过身去)安德鲁斯:我们已经握过手了。金:(微笑)是的,当然啦。他转身走了;安德鲁斯望着他走出去,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安德鲁斯:旋翼机!我希望他把腿摔断才好哩。安德鲁斯走出去。切入过道,安德鲁斯从书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仆从楼上下来,他喊住她:安德鲁斯:哦,玛丽——玛丽:是,先生?安德鲁斯:她怎么样?玛丽:(踌躇地)噢——嗯——她很好,先生。安德鲁斯:怎么回事?出什么毛病了吗?玛丽:哦,不,先生。不过是——安德鲁斯:是的,是的,我知道。还是那样愁眉不展的。玛丽:是的,先生。请原谅,先生——她让我给她拿酒。(她走开)安德鲁斯心事重重地伫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楼去。化入楼上埃莉房门口的走廊。安德鲁斯走来,在房门上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应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接着安德鲁斯走进埃莉的卧室,四下里张望。镜头跟着他的视线摇过房间,停在斜靠在沙发上的埃莉身上,她穿着结婚礼服,头靠在沙发背上。埃莉郁郁不乐地注视着天花板。镜头后拉,父亲和女儿都在画面里,安德鲁斯同情地注视了她一会儿。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头。安德鲁斯:(停顿了一会儿)埃莉——埃莉:(吓了一跳)噢,喂,爸爸。安德鲁斯:(近景,他向她走去)我敲了好几下门。埃莉:对不起,我一定是走神啦。(为了掩饰她的慌乱,她伸手拿了一支香烟)安德鲁斯:(强颜欢笑)好啦,一切都安排停当啦。还有精采表演哩。金要表演他的拿手好戏。埃莉:(心不在焉地)好戏?安德鲁斯:驾驶旋翼机在草地上着陆。埃莉:哦,对啦,我听说啦。安德鲁斯:(发觉她没精打采的)是的。我个人也认为那是很无聊的。他继续说下去,镜头随埃莉移动,她缓步走到一扇窗子前,眺望着草地,她凝视着窗外,陷入了沉思。安德鲁斯的声音:(他朝埃莉走去)你样子真可爱。你喜欢这礼服吗?(埃莉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他显出十分忧虑的样子)埃莉!埃莉:(回身,茫然地望着他)嗯?(她恍然大悟)哦——礼服——(迷惘地)是的,它很美。安德鲁斯:(温和地)怎么回事,埃莉?出了什么毛病啦?埃莉:没什么。(她走到桌子跟前,掐灭了香烟)安德鲁斯:自从你回来以后,你的举动很奇怪。我——我很担心。我也懒得来问你什么问题——我——(他朝草坪挥挥手)这些不都是你要的吗?(埃莉没有回答)你对金没有变心吧?埃莉:(过于急切地)噢,不。安德鲁斯:要是你改变了主意,还为时不太晚。你知道我对他的看法。但我愿意你幸福。我——当我找不到你时,可把我吓坏了。(他无力地笑笑——指指他的心脏)你知道,这个老装备今非昔比啦。埃莉:(搀着他的胳膊)对不起,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你。这你是知道的。她从他身旁走开,在沙发上坐下,安德鲁斯注视了她一会儿,走到她跟前,在她身旁坐下,慈祥地用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肩膀。安德鲁斯:(亲切地)埃莉——怎么啦?你不快活吗,孩子?这时候,她憋不住了,她情感冲动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安德鲁斯:(停顿了一下,声音嘶哑地)我料到啦。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埃莉哭出声来)好啦,好啦!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待了一会儿。最后安德鲁斯打破了沉默。安德鲁斯:怎么回事,亲爱的?(没有回答)你是不是爱上别的什么人啦,是吗?这使埃莉爆发出一阵呜咽,安德鲁斯抬起她的下巴。安德鲁斯:(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是吗?(埃莉掉过头去,为自己的眼泪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埃莉站起身来,边擦眼睛,边痛苦地从他身旁走开。安德鲁斯注视着她,知道他击中了要害。他向她走去。安德鲁斯:你长大以后我还没有见你哭过。这事一定很严重。(埃莉默不作声)你在哪里碰见他的?埃莉:在路上。安德鲁斯:(想使她高兴起来)哟,你不是爱上了一个公共汽车司机吧!埃莉:(破涕为笑)不。安德鲁斯:他是谁?埃莉:我不十分了解他。(耳语)但是我爱他。安德鲁斯:(一本正经地)好吧,如果事情真是那么严重——那我们就竭尽全力——埃莉:(急忙地)没有用啦。(自我解嘲地)他瞧不起我。安德鲁斯:哦,说下去——埃莉: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瞧不起。他认为我娇生惯养,自私自利,虚情假意。安德鲁斯:可笑!埃莉:他也瞧不起你。安德鲁斯:(瞪大了眼睛)啊!埃莉:他指责我不对头的那些地方都是你造成的。他认为你把我养蠢了。安德鲁斯:(微笑)你倒是爱上了一个大好人。埃莉:(小声地)他真了不起!安德鲁斯:那么,你想怎么办呢?他在哪儿呢?埃莉:(忧郁地)我不知道。安德鲁斯:我想同他谈一谈。埃莉:没有用,爸爸。当时我简直是自己送上门去。(她无望地耸耸肩膀)安德鲁斯:唔,既然如此,你不认为我们应当把目前这件事一笔勾销吗?埃莉:不,我要干到底。安德鲁斯:但那是很蠢的呀,孩子。瞧你这么苦恼,为什么——埃莉:没有关系。(厌倦地)我不愿意再捣乱啦。我捣了一辈子乱。我成了你的负担,使你生活得很痛苦,我也很痛苦。我烦死啦,爸爸。我对旋转木马腻味透啦。他说得对,从我记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旋转木马上。安德鲁斯的特写,他注视着埃莉,她继续说。埃莉的声音:我要找个归宿,不管以什么方式,在哪里,找谁,都没有什么关系。安德鲁斯:(认真地——深受感动地)你变了,埃莉。埃莉:(同安德鲁斯在一起;叹息)是的,我想我是变了。(真挚地)我不愿意再伤害任何人。我要躲开所有那些头版新闻。我突然觉得那是廉价的,叫人讨厌的。现在我不能抛弃金。这将会使我们大家都叫人笑话。(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而且,这有什么关系呢?(以清晰可辨的声音)反正我永远也见不到彼得了。安德鲁斯:那是他的名字吗?埃莉:是的。彼得·沃恩。她走到一边,正好看见她父亲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为之一震。安德鲁斯:彼得·沃恩!(他的手本能地伸进他上衣里边的口袋)埃莉:(注意到他的举动)怎么啦?你认识他吗?(安德鲁斯缩回他的手。他显然改变了主意)安德鲁斯:(躲躲闪闪地)哦,不,不。埃莉:(突然焦急不安地)你得到他的消息啦,不是吗,爸爸?安德鲁斯:(于心有愧地)唉,不……别发傻!埃莉:喔,告诉我吧,爸爸——她把手伸进他的衣袋,抽出一封信,急急忙忙打开来看,接着我们看到彼得写的一封信。上书“华尔街11号,亚历山大·安德鲁斯收”。内容如下:亲爱的先生:我想同你谈谈与你的女儿有关的一个财务问题。彼得·沃恩埃莉把这个字条读了又读。脸色越来越阴沉,然后,渐渐地转化为一副失望已极的表情。埃莉:(用一种刺耳的声音)看来这就是他对我感兴趣的唯一原因。酬金。安德鲁斯:(从她手里拿过字条)我很抱歉你看了信。埃莉:你打算见他吗?安德鲁斯:我想是的。埃莉:(坚决地)一定要见!给他钱。他理应得到酬金。他做了一件好事。他曾使我非常快乐。他值他所得到的每一分钱。她神情激动地踱来踱去,安德鲁斯默默地注视着她。他知道这对她的自尊心是多么大的打击。这时玛丽端着一个鸡尾酒托盘走进来,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埃莉:谢谢,玛丽。我正需要这个。(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鸡尾酒)玛丽:金·韦斯特利先生上楼来了。埃莉:好——好!让他进来。安德鲁斯(嘟哝着)我要走了。(他跟着玛丽走出去)金进来的时候,埃莉一口喝干了她的酒,正在倒另一杯。埃莉:(看见他)啊,这该是新郎官本人驾到吧!你可来得正是时候,金。两人的近景,金把她搂在怀里。金:你好吗,埃莉?(他给她一吻,她草草地敷衍了一下,但他仍然热烈地吻着)你快活吗?埃莉:(挣脱出来)快活?我为什么不快活呢?我正在把一个最漂亮的男人俘虏过来。(递给他一杯酒)这是你的,金。让我们来喝酒吧。(她举杯)为我俩而干杯。(她喝干了一杯,又倒了一杯,继续说)我们终于成功了,不是吗?金:可不是。埃莉:现在就看你的啦。我希望我们的生活过得新鲜刺激,金。我们永远不要松劲,行吗?永远不要有一会儿沉闷。我们要转个不停,永远不停。肯答应我永远不让我停下来吗?这是唯一的生活方式,不是吗?没有时间动脑筋。我们没有必要停下来动脑筋,对吗?只要一个劲地转呀转。金:你说什么都行,亲爱的。埃莉:我听说你的拿手好戏啦。太好啦,金。你想想新郎官乘一架飞机在草坪着陆。这是我们喜欢的那种生活理想的开端。它能给我们定下准确的速度。(递给他一杯酒)来吧,金。你落后啦。(两人干杯)安德鲁斯的书房。安德鲁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埃莉刚才的一席话显然使他焦急不安。他把彼得的信翻来复去地看,显然决不定应当怎么办。他终于有了主意——毅然走到电话机前。切入某旅馆一个房间。先是一张小报的特写——上面印着这样一个标题:“爱情胜利了”。父亲让步了,埃伦·安德鲁斯和金·韦斯特利有情人终成眷属。婚礼招待会将在安德鲁斯家草坪举行。下边是一整版照片,镜头移向一幅幅照片。第一张照片是埃莉和金在沙滩上,照片说明是:“他们相遇的地方”。第二张照片表现他们在一架飞机的座舱里,说明是:“他们相爱的地方”。下一张是一所小木板房,房前挂着一块牌子:“法院”,说明是“他们结婚的地方”。下一张照片是安德鲁斯的游艇,说明是:“软禁她的地方”。最后,镜头移到最下面的一张照片上,警察局门口的埃莉和金,父亲站在他们中间,说明是“爱情胜利的地方”——在出现这些照片的同时电话铃一直在响。现在我们看见彼得呆呆地注视着报纸。突然,他意识到了电话铃声;他抬起头来——然后去接电话。彼得:(对着话筒)喂……什么?……谁呀?……哦……为什么我不能到你的办公室去见你呢?切入安德鲁斯的书房,安德鲁斯在电话机旁的近景。安德鲁斯:我今晚要到华盛顿去,可能要去几个星期。我想你说不定愿意把这件事了结一下。切入旅馆房内,彼得在电话机旁。彼得:好吧,不过我不愿意撞上你们的盛会……只要我们两人谈谈就行了——这些事情使我非常头痛。安德鲁斯:(在他的书房里)你用不着见任何人。你可以直接到我的书房来。我非常感激,如果——彼得:不——不。我干吗要——他的视线落在什么东西上,接着是一张小报的近景,它的标题是:“爱情胜利了”,此外,还有埃莉和金的一些照片。镜头往下移到下一个标题:“新郎在新娘家草坪上着陆”。金·韦斯特利准备驾驶一架旋翼机在安德鲁斯庄园的草坪上着陆……彼得鄙夷地撇撇嘴。彼得:(对着话筒)好吧,等一等。说不定我要来的。我想来见识见识你主办的大型杂技团。我要看一看爱情胜利时是个什么样子。我一个星期没有痛痛快快地笑过啦。(他仍在电话机旁,化)化入安德鲁斯庄园的草坪。现在这里宾客盈门,人来人往,谈笑风生。乐队演奏着乐曲。侍者领班在前景中向他手下的人发指示。领班:我要求每一件事都必须安排妥贴。仪式开始的时候,你站在一旁——保持安静。周围不许有人走动——不许说话,明白吗?切入通向庄园的车道,彼得驾驶着他的福特车挤进两辆罗尔斯·罗伊斯轿车中间。穿着制服的司机们瞪着他。但彼得若无其事地跳出车子。彼得:(他欢快地走过他们身边)伙计们,你们倒车时瞧着点我的车子。他径自走了,司机们惊讶地互相望着。化入安德鲁斯的书房,安德鲁斯坐在他的写字台前,一个仆人站在他面前。安德鲁斯:叫他进来。仆人退出去。近景,安德鲁斯伸手拧开了藏在写字台某处的侦听录音机。画面又扩大为整个书房。我们看见安德鲁斯站起身来,等着彼得进来。过了一会儿,彼得进来了,他摘下他的软毡帽,把它挟在腋下。安德鲁斯:是沃恩先生吗?彼得:是的。安德鲁斯:请进来。请坐。彼得走进屋里,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安德鲁斯仔细端详着他时,他神情淡漠而矜持。彼得没有就座。安德鲁斯朝一把椅子挥挥手,自己坐了下来。彼得就近在一把椅子上落座。安德鲁斯:(他同彼得的近景;停了一会儿)接到你的字条我很奇怪。我女儿没有告诉过我关于你的事。关于你帮助她的事。彼得:那正是你女儿的特点。把这些事情看成理所当然。(他坐不住了,跳将起来)我凭什么从迈阿密一路上拉扯着她——(越说越激烈)是我有瘾吗?安德鲁斯:请你听我说,我说她什么也没有告诉过我,是指方才不一会儿以前。她认为给你什么都是应该的。彼得:(痛苦地)噢,她这么想,是吗?你瞧她多可爱!我看你不这样认为吧。安德鲁斯:(耸耸肩膀)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你凭什么提出要求。我相信你认为你是有理由——彼得:(近景)如果没有,我就不会到这儿来啦!(他把手伸进衣袋)我都详细开列出来了。(他把帐单扔在安德鲁斯的书桌上)安德鲁斯拿起账单,瞧着。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彼得,饶有兴味地端详着他;然后他又望着账单上的内容:现金支出8.60上衣15.00箱子7.50帽子4.00三件衬衫4.50总计39.60安德鲁斯从账单上抬起头来。这是一个他所意想不到的转折,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彼得:(现在他同安德鲁斯挨得较近)我还卖了一些内裤和袜子;这些都不算了。安德鲁斯:这就是你要的吗——三十九元六角。彼得:为什么不呢?我还没有要求赔偿我浪费掉的时间呢。安德鲁斯:是呀,我知道,不过——彼得:怎么回事?是否不够便宜?象这样一次旅行,你得花一千元!可能还不够!安德鲁斯: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吧。你是在一万元之外再要三十九元六角吗?彼得:什么一万元?安德鲁斯:酬金呀。彼得:(尖刻地)谁说过要什么酬金啦!安德鲁斯:(微笑)我恐怕有点糊涂啦。你看,我以为你到这儿来是为了——彼得:(不耐烦地)我一共只要三十九元六角。你给我一张支票,我就离开这里。在这里我觉得很紧张。安德鲁斯: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小伙子。彼得:(不快地)我们另找时间讨论这个问题吧。安德鲁斯:一般人都会来要酬金的。而你想要的好象只是——彼得:你听着,确实有人敲过你竹杠吧?这是个原则问题。有些事情你也许不可能理解。(他一想到这里,便激动起来)要是有人骗了我,我才不稀罕什么赔偿不赔偿哩。安德鲁斯:你受过骗吗?彼得: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言巧语。那么,支票怎么样?我能拿到吗?特写,安德鲁斯一直在端详着彼得。他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他一边了。安德鲁斯:(微笑着)当然啦。(他打开支票簿,签字)安德鲁斯签支票时,彼得以一种苦涩的轻蔑态度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安德鲁斯站起身子,朝他走去。安德鲁斯:这是你的。(彼得接过支票)我想坦率地问你一些事情,你不在意吧?(彼得只是望着他没有反应)你爱我女儿吗?彼得:(叠起支票,含糊其词地)哪个小伙子要是爱上你女儿,那他准是头脑出了毛病。安德鲁斯:这是不敢正面回答。彼得:(把支票放进皮夹)她给自己物色到一个理想的搭档,金·韦斯特利!这个最讨厌的人!(把皮夹放进衣袋)她需要一个家伙每天揍她一顿——不管对她有没有用。彼得和安德鲁斯的近景,安德鲁斯笑了:意思是你真是个男子汉!彼得:要是你具有一半你该有的头脑,你老早以前就该亲自这样做了。安德鲁斯:你爱她吗?彼得:(边取他的帽子边回答)一个正常的人不可能同她共同生活而不发疯。(朝门口走去)她在我心目中是个零!安德鲁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她吗?彼得:(脱口而出)是的!(安德鲁斯笑了)但是你别借此跟我过不去。我自己也是有点疯疯癫癫的。他猛然拉开门走了出去,安德鲁斯望着门,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切入楼下过道,彼得穿过过道,朝前门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埃莉走进来,后面跟着五、六个男人,她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对方,两人都停住脚步,互相注视着。彼得:(鄙夷地望着她)好极啦!现在你恢复本色啦。埃莉:(冷冰冰地)我希望你拿到钱啦。彼得:当然,我拿到啦。埃莉:祝贺你。彼得:我也祝贺你。埃莉:你为什么不留下来看看热闹?你会十分欣赏的。彼得:我很愿意。但是我没胃口。他一转身,走出门去,埃莉目送着他,目光炯炯——外面传来一阵飞机马达的隆隆声,有几个人冲下楼来,大家都激动起来。客人们:金来啦!他降落啦!大伙儿快一点!来吧,埃莉!大家一下子都兴奋起来,客人们急忙穿过走廊,向草坪跑去。但是埃莉没有动——她茫然若失地凝视着彼得消失的门口,直到安德鲁斯从书房里走出来。安德鲁斯:我刚才同他谈了很长时间。埃莉:(声音喑哑地)我不感兴趣。安德鲁斯:喂,等一会儿,埃莉——埃莉:(尖刻地)我不想听有关他的任何事情!她离开他,安德鲁斯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地望着她。化入草地全景。乐队演奏着孟德尔逊的《婚礼进行曲》。草地上挤满了宾客。我们看见旋翼机停在后景中。近景,一个被当作圣坛的小平台。上边有一个玫瑰花架。圣坛后面站着一个牧师,他已作好准备。一个反转镜头显示出一条狭长的铺着地毯的走道,一直延伸到房子门口。两边站满了宾客,他们在兴奋地低声交谈。这时候,金·韦斯特利同他的傧相庄重地朝圣坛走来——我们看见在圣坛后面有一个高台,几个新闻摄影师在高台上摇着他们的摄影机摇把。宾客们的近景迅速闪过,他们伸长了脖子朝前张望——金和他的傧相走到圣坛前,《婚礼进行曲》告一段落。乐队指挥四下里打量着,显然在等待信号。房子门口一个非常“古板”的中年男子向乐队指挥摇了摇他的手绢,点了点头。乐队指挥得到信号也点了点头。他转身向乐队队员举起他的指挥棒,乐队开始演奏《新娘来了》。客人们兴奋地交头接耳互相传告。草坪上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房子的门慢慢打开——从屋里走出一队撒花姑娘。她们小心翼翼地行进,一边走一边把花撒在走道上。在她们后边,埃莉挎着她父亲的胳膊出现在门口。客人们的镜头,他们兴奋莫名,嘁嘁喳喳地议论开了:“喏,她来了,”“她不是很美吗?”在圣坛后边高台上的新闻摄影师们纷纷行动起来。这正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场面呀!现在,埃莉和她父亲在朝圣坛走去。埃莉神情严肃,双唇紧闭。安德鲁斯:(用嘴角耳语)你是个笨蛋,居然蛮干到底。埃莉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立即又注视着前方。安德鲁斯:沃恩那小伙子不错。他不要酬劳。埃莉眼睛仍旧直盯着前面,脸上毫无表情。安德鲁斯:他一共只要了三十九元六角。……那是他为你花的钱。这对他是个原则问题——他说你骗了他。这正打中了埃莉的要害,她抬起眼睛——但她的反应轻微得刚好可以觉察出来。一群客人的近景,有两个少女嫉妒地望着新娘。少女甲:(耳语)我希望我能处在她的地位。少女乙:可不,她真是走运。我们又看见埃莉和她父亲,安德鲁斯一直在同她耳语。安德鲁斯:他爱你,埃莉。他告诉我的。这引起了一个明显的反应,但她立即掩饰过去。安德鲁斯:你不需要嫁一个象韦斯特利那样的骗子。这时出现一个韦斯特利的近景——他的脸上堆着心满意足的傻笑。安德鲁斯:我可以用大量金钱打发他走开,你也可以让一个老头子高高兴兴,而且你自己也落得个好下场。如果你改变了主意,你的汽车在后门等着你。埃莉没有表明她的意思。她仍旧不动声色。现在埃莉和她父亲已来到圣坛前。那个“古板”男人让他们站好位置。一个重要的时刻来到了。客人们七嘴八舌地交谈着。埃莉的近景,她意识到她的厄运在即。她环顾四周,寻找逃跑的途径。牧师:(宣布仪式开始)诸位,我们齐集于此,承上帝明鉴,蒙诸君见证,将此一男人和彼一女人缔结神圣姻缘。倘有人有正当理由,谓不能合法完姻,则令其及早声明或永保缄默。金,你是否愿娶此女人为妻室,白头偕老?金:我愿意。牧师:埃伦,你是否愿以此男人为夫婿,白头偕老?接着,我们看到,埃莉在圣坛前作出了决定。她俯下身,牢牢抓起裙子,推开了几个人,跑出画外去了。在圣坛前的人们吃惊地抬起头来,而最吃惊的则是金本人了。金:(喊她)埃莉!他跑去追她,但是发现安德鲁斯挡住他的去路,宾客们齐声惊呼。宾客们:出了什么事?她上哪儿去啦?在高台上,新闻摄影师们大惑不解,他们决定跟拍埃莉。一男人:拍下她来,麦克!她在躲!从新闻摄影师的角度看见埃莉,她已跑到远处冲出门去了。客人们惊得面面相觑。接着我们看见安德鲁斯和金在人群之中。金:(无可奈何地)出了什么事?安德鲁斯:(和蔼地)我一点也不明白。但是,为了忍住笑,他的嘴唇抽搐着。金跑得无影无踪之后,安德鲁斯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了它——他的脸上泛出幸福的微笑,现在他不想再掩饰它了。在前门外面,我们看见埃莉在一辆敞篷跑车里,她身子一沉,飞驰而去。她目光闪闪,神彩奕奕——以金为首的一群人冲了上来。他们看见汽车已绝尘而去,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草坪上越来越乱,客人们大惊小怪地交谈着。安德鲁斯的近景,他满意地微笑着。化入安德鲁斯的办公室,他正在享用他的威士忌加苏打水。当他的秘书进来时,他已经有点飘飘然了。安德鲁斯:(他拿起铃声大作的电话话筒)我不想谈——不想同任何人谈话。我不想见任何人。秘书:但是,打电话的是金·韦斯特利。安德鲁斯:唔唔唔。(对着话筒)哈啰,我的未成婚的前女婿。我已送给你一张十万元的支票。是的,你不必为解除婚约的事争执不休,这是你从来没有干过的漂亮事呢,韦斯特利,这很令人满意,不是吗?对啦,唔,应当这样,我不抱怨。那太便宜啦。(他挂话筒时说)可别跳窗啊!秘书:(把一封电报放在写字台上)这是彼得打来的另一份电报,先生。他们在密西根峡谷瀑布。安德鲁斯:(读电报)“怎么老不废除婚约,你这懒汉?耶利哥墙要倒了。”(对秘书)马上给他打一个电报,就说:“让它倒吧。”化入一家汽车店的内景,非常象彼得和埃莉住过的其他汽车店。店主的妻子正在跟她丈夫谈话。妻子:真是奇怪的一对,不是吗?男人:可不是。妻子:要我说,我真不相信他们是结了婚的。男人:他们确实已经结婚。我刚才看过结婚证书。妻子:他们居然在新婚之夜让我给他们一条绳子和一条毯子。男人:是吗?妻子:你估计他们要这干什么?男人:天晓得。我刚才给了他们一个喇叭。妻子(莫名其妙)一个喇叭?男人:对啦。你知道吗,是一个玩具喇叭。他们叫我去店里买来的。妻子:但是他们要一个喇叭干什么呢?男人:我不知道。一间可能是彼得和埃莉住的小屋。窗子里透出灯光。响起了一阵喇叭声,灯光熄灭,一条毯子落到地板上,渐隐。(全剧终)附:修改后的开端场面在完成片中,开头一场戏的对话比原剧本要简短得多,见下面:安德鲁斯:绝食,嗯?有多长时间啦?船长:她昨天,要不就是今天,一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安德鲁斯:都按时给她送吗?船长:是的,先生。安德鲁斯:唔,你为什么不往她喉咙里塞?船长:啊,这可不那么简单,安德鲁斯先生。安德鲁斯:唉!我亲自去同她说,再给她拿点吃的来。船长:是,先生。埃莉:你不让我离开这条船,我就一口不吃。安德鲁斯:噢,好啦,埃莉。你知道,我自有办法。埃莉:这回可不灵。我已经同他结婚啦。安德鲁斯:但是你永远不能同他一起生活。我说到做到。埃莉:难道你不明白金·韦斯特利同我结婚啦?肯定地、合法地、确确实实地结婚啦。事情已经结束,成为过去啦。你已经无能为力,我已经满二十一岁,金也一样。安德鲁斯:你想知道,趁你在船上的时候,我已经安排废除你的婚约了吗?埃莉:废除婚约?我决不会善罢甘休,金也一样。安德鲁斯:对啦,我希望他闹。噢,饭来了。进来,进来。埃莉:我告诉过你们别拿任何吃的到这里来。安德鲁斯:等一等。这又不是给你的。就放在这儿。埃莉:这一手真漂亮,真妙啊。安德鲁斯:战略嘛!亲爱的。埃莉:我看让一群暴徒把我从法院拉走也是战略。你的战略思想就是挥舞大棒。安德鲁斯:我用一根大棒赢了不少回合啦。埃莉:除了你不喜欢他以外,你没有任何理由反对金。安德鲁斯:他是个骗子,埃莉。埃莉:他是我国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安德鲁斯:他是个废物,你也知道这一点。你嫁给他只不过是因为我叫你不要这样做。埃莉:从我记事以来,你就一直叫我不要做这个那个。安德鲁斯:那是因为你永远是一个固执的傻瓜。埃莉:我家祖辈都是固执的傻瓜。安德鲁斯:好吧,别喊叫啦。你会叫唤出食欲的。埃莉:我想嚷就嚷,想叫就叫。安德鲁斯:好吧,你嚷吧。埃莉:要是你不让我离开船,我要把这屋子里的家具通通打碎。安德鲁斯:嘿,这里,这里有一块美味的浇汁牛排。你不要吃;就闻闻好了。这是一首诗呀。(这一段戏完)一夜风流(哥伦比亚影片公司出品)编剧:罗伯特·里斯金(根据塞缪尔·霍普金斯·亚当斯的中篇小说《夜班公共汽车》改编)制片人兼导演:弗兰克·卡普拉主要演员彼得——克拉克·盖博;埃莉——克劳黛特·考合特;亚历山大·安德魯斯——沃尔特·康诺利;金·韦斯特利——詹姆森·托马斯。本片曾获得五项“奥斯卡”奖:最佳改编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女演员奖,最佳制片奖。注释:注1:此处是双关语,英语重的dropon可以当跌落讲,也可以当光临某人家讲。——译者注2:耶利哥城墙,圣经故事,见《旧约全书》,《约书亚记》。耶和华把约旦河以东的耶利哥城赐给以色列百姓,摩西的帮手嫩的儿子约书亚带领众百姓过约旦河去占领该城,耶利哥国王紧闭城门。约书亚遵照耶和华的意旨,围城七天,每天由七个祭司吹响七个羊角绕城一次,到第七天则绕城七次,同时吹响羊角,众百姓齐声呐喊,耶利哥城墙坍塌,以色列人占领耶利哥城。——译者注3:一种纸牌游戏(惠斯特)的出牌规则。——译者注4:方括号内的内容是完成影片中没有的,下同。——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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