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真爱与偏见：休•格兰特

“看见我和她昨晚那样的情形，你一定，你一定会有什么感受吧？”在《两周情人》中，休望着桑德拉•布洛克，探询地疑问着。这句台词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而我能记住它，完全是休•格兰特特有的演绎方式，以及在他面前，倔强的布洛克随后倔强而阴郁的回答。这是我记忆中关于休•格兰特的第七部影片，对，第七。我在头脑中将它们过了一遍，无论对于休•格兰特还是我，这都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因为在这个时刻里，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感受。这种感受自《共谱恋曲》以来，就一直在动摇中加强，现在，我比片中的布洛克要更早一点承认：这个肿瘤已经扩散了，而且它是良性的。某影评人对休•格兰特的观点长期以来一直影响着我，使我以为他是那种有点神经，有点迂腐，并且很容易犯下让自己都不好意思的错误的小男人，现在我发现这不对。这完全是一种偏见。喜好休的女人也可能会被他的外表蒙蔽，认为他是一个可爱的风度翩翩的英国绅士，幸好我也没有。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就像那只花丛中的蜜蜂，在表面上温和无害地聆听你的谈话时，时不时地就要蜇上那么一下子。我更愿意自己去发现这样的休•格兰特，比如缠绕着他那根看似多情而又带点厌倦，看似彬彬有礼而实际上无动于衷的弦到底是什么？他的喜剧完全不同于金•凯瑞的方式，他那种嘴角向下的微微的自嘲，是一种险恶的、礼貌的、高雅而智慧的幽默。休•格兰特的经典表情：眉毛向上，眼光里带几分疑惑的凝视，他说：“……M？”对，他就那样看着你。而你渐渐发现有什么开始融化了，像一杯红茶，带着轻松而温暖的香气，从天平里微微探身下来，倾倒在你的掌心。在《两周情人》中，他那牛津风格的絮叨一如继往，没有甜言蜜语，没有一见钟情或者一往情深，只有让人好气又好笑的拌嘴，以及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的善意。可是他的体贴，他的信赖和迁就，渐渐对他的法律顾问，哈佛大学的高材生产生了最大的效应，她被他的温柔灼伤了。最开始，她当然是有所警惕的，和这个她所不共戴天的资本家以及名声昭著的花心萝卜共事，她要保持距离。然而即便是满腹经纶的才女，理智与才华在爱情面前又有什么用呢？休付给她的薪水，休对她的欣赏有加让她发现，星空下的自己是寂寞的。她一步步沦陷。终于在派对中，化身为光彩照人的蝴蝶，用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美丽，对休微笑。这就是休•格兰特的方式。他那些温柔的伎俩，总是用得狡猾而恰到好处。看上去，他随和而充满弹性，但你很快发现，他永远保留着自己清晰的看法和判断，并且比你自以为的更加了解你。有时候他的交往，仿佛只要有一点好感就可以催化，但即使你已赢得了他对于你灵魂的尊敬，你还是无法确认他内心的爱意究竟有多深？他的方式是漫不经心的，你永远从不经意中开始，又以某种笨拙的失落感结束。他是个实用主义者，既没有信仰的爱好，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财富和出身而内疚，但他又是可以妥协的，向他喜欢的女人们妥协。他那种随意的方式让人放松，却在不经意中吊了你的胃口。最先失控的几乎总是影片中的女人们，比如这一部，桑德拉•布洛克发现休对于他们当初的约定食言后愤然离去，休作出了决定，并向他的法律代表告白。他的方法清新而实际，浪漫而不失体面。他从不以英勇被人称道，所以他在最后时刻的孤注一掷永远令人感动。“我曾经对某个人发过誓……她实际上就像这座她如此深爱的建筑，可能有一些毛毛糙糙的棱角，但当你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她无比的美丽，而且无法替代。……我无法忘记她。我不愿意忘记她。”那时候，你看，和桑德拉•布洛克一样，你感到满足而又满腹心酸，像一个满心委屈的孩子，面对别人放到你面前的葡萄不知如何是好。现实中，休和银幕上相似又不相似，他的贵族出身，银行家哥哥以及牛津大学高材生的背景，他的傲慢，缺乏人缘和他既敬业又不敬的演员之路，让圈内人对他的反感与称颂都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休•格兰特肯定是傲慢得心安理得，因为他并不在乎人们的议论，无论他得了多少皇家学院的奖章，还是和妓女或者女友之间又传出了什么有趣的新闻，他那英俊而日益见老的脸上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他的喜剧、嘲笑和自嘲也一如既往地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