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层融合是可怕的

看完电影《杀戒》，再看影院的故事简介，深深为主创遗憾。与其说，电影是在破解爱情与婚姻的矛盾，不如说，这是讲述阶层的融合，两个生活在完全不同阶层的两个人，同床异梦，创造出一个谁都无法破解的悲剧。影片的开头，以极其悬疑与惊悚的方式出现，一个男子手持利刃，跟踪、偷袭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影片的展开，也的确是很悬疑、很惊悚，充分展示了一个编剧的功力和导演的火候。但故事本身其实很普通，发生在我们周围。电影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在远离繁华都市的一个小县城，刘烨饰演的肖立昆(刘烨饰)对富家小姐、倪妮饰演的江月娥(倪妮饰)一见钟情。当然，刚刚走出失恋泥潭的江月娥对肖立昆也有好感。两人发展迅速，不久就走进婚姻殿堂。看到这里，我差点以为这就是一部关于爱情与婚姻的伦理片。然而不是，我没看到江月娥对肖立昆的爱情与依恋，没有看到富家小姐对凤凰男的身份认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身份、身份和身份。江月娥是县城里的钢琴女神，年轻漂亮，生活优越，又是当年校花，倍受追捧。她喜欢弹一手流畅的钢琴给纯真如初的孩子，也喜欢穿着漂亮衣服在冰上轻快滑行。她从前的生活是肥皂泡吹成的七彩绚丽，她此后的生活，也不想掉到地上。当然，她有这个机会。她不乏追求者，不乏高富帅一类的追求者。遇到肖立昆的时候，她只是失恋而已。而肖立昆呢，他出生大山深处，家里以屠杀猪牛为生，是一个屠夫后代，没有江月娥那样得天独厚的资源与机会。但是他英俊潇洒，不甘落后，加上长期以来的文艺气质，先天的禀赋与后天的努力，他已经是大山深处父母的骄傲。但在老家外面县城微薄的工资收入，也不可能像江月娥那样，有心情与能力去风花雪夜、吟唱舞蹈。很明显，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永远是身份、身份、身份。富家小姐与屠夫后代，孔雀女与凤凰男，现实与浪漫，卑微与富贵。他不会理解她的艺术享受，她也不会理解他的现实逼迫。他爱慕着她的优雅美丽，她无法接受他的卑微与粗俗。她一直说他手脏，要他洗手，其实是对他的蔑视与看不起。她接受不了他的生活，更不会为了他放弃一切。恋爱是美好的，尤其是对感情寡淡的肖立昆，对刚刚受伤的江月娥。裂缝产生之前，富家小姐并没有爱上屠夫后代。只是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她决定结婚，因为她需要婚姻，而他，傻傻地爱着，渴望婚姻。张爱玲说，婚姻是长期卖淫。外国诗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都是，也都不是。肖立昆很快就有紧张感、压力感、焦灼感。他去找内科医生，苦恼地说自己睡不好，浑身乏力。当医生问他夫妻关系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发脾气，因为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与妻子，早就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了。但是那不是他本意，他爱妻子，爱孩子，所以为了他们，他付出一切，他差点失去工作。他跪在夺他职位、讨厌至极的人面前，也丢掉了男人的尊严。而江月娥呢？她优雅地弹着钢琴，娴熟地滑冰。她爱孩子，可是她不爱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看着他的时候，渐渐心生厌弃。当她坐着绿皮火车，颠沛流离几十个小时随他去深山老家的时候，她对他的厌弃已经是不可挽回。肮脏、粗鲁、血腥、残忍，屠夫的家。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种生活。她身上时尚的白纱裙，与这里格格不入。她脚下的小跟鞋，歪歪斜斜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行走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两人终于走到了离婚，争子大战开始上演。刘烨饰演的肖立昆，有一种海明威式的硬汉形象，“可以打倒，但不可以打败”，他忧伤但不悲观，他难过但不绝望，所以他深沉的眼睛里，更有一种隐忍的、让人心疼的怜惜。与江月娥相比，他一无所有，但是还是要倾尽所有得到孩子的抚养权。故事到此发展到最高潮，两人在法庭上相互攻击、相互污蔑，拿出所有可以作为证据的证据，证明自己对孩子的爱与抚养权。终于，江月娥败下阵来。她垂下眼睛，用平静但很坚定的口气说，孩子不是肖立昆的。肖立昆当庭晕倒。一切或可以了然。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刻骨铭心，什么爱如潮水，真的是高高在上、仪态万千的富家小姐对你的爱吗？一个小小的动物配种站的职工，真以为凭几句诗歌，就赢得了美人芳心了吗？那不过是美人失意时的驻足，意外时的备胎。面对着情史丰富、随手一把前尘往事的女友，他啼笑皆非，成了最大的冤大头。他们本来就是两个阶层的人，他是现实而拮据的，她是浪漫而虚荣的；他是底层没有逆袭成功的屌丝，她是高高在上的白富美。他的世界里没有对艺术的享受，她的世界里也没有对现实的深切接受。他们只是因为偶然走到了一起，因为不接受对方又分开。他忠诚、隐忍、负责，是个好男人，她也免不了要离开。正如电影里一句台词：绅士和流氓是一回事，淑女和婊子是一回事，但爱情和婚姻不是一回事。电影的结局，是被逼到绝望的肖立昆，拿着一把利刃去杀背叛他的妻子。他穿着夜行衣，在淅沥的雨中孤独而绝望的走着，如狰狞鬼影。悲剧马上要发生，两人马上就横尸眼前，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哀怨、所有的愤怒也可以化去，一切似乎都要结束。江月娥根本没意识到任何危险，她怀着满满的爱，哄着孩子吃饭。是孩子拯救了他。孩子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来看我？”儿子不是他的骨肉，却是他一把拉扯大的。没有父子之缘，却有父子之情。雨中的肖立昆被孩子的柔情瞬间融化了，他丢掉了利刃，在雨中失声痛哭。他们是夫妻，是至爱，是亲人，却也是背叛，是仇敌，是不共戴天。如果当年知道她的前尘往事，他不会这样娶她；如果当年不是他那么殷勤热情，她不会对他有好感。他陷进对他的爱，而她，何尝不是陷在对前男友的爱中不可自拔？他们曾经水溶于水，现在像水一样分开，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天各一方，再无瓜葛。本文版权归作者自己的园地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