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电影即关于电影的电影,《改编剧本》当中有诸多关于电影特别是好莱坞电影特性的思考。从来创作者不好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遇上灵感竭尽的情形,就只能躲在远景酒店里,用打字机敲着同一句话(《闪灵》)。不肯放下身段的创作者就更麻烦,一时半刻写不出“为大众服务”的作品竟然又极不情愿涉足大众题材,无奈吃饭要紧,连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低俗”摔跤手剧本也要忙着张罗,自然捉襟见肘无从下笔。(《巴顿芬克》)。《改编剧本》所讲述的同样是一个编剧面临创作危机的故事,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它跟科恩兄弟那部金棕榈大作《巴顿芬克》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想象了著称的天才编剧
查理·考夫曼(《傀儡人生》,《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纽约提喻法》)这拿自己来开刷,找来
尼古拉斯·凯奇来饰演“自己”---性格内向且又神经质的电影编剧“查理·考夫曼”。他面临的是一个棘手的改编剧本计划,之所以说它棘手,是因为这本《兰花窃贼》并非一本小说,而是一个状似散文随笔类的报告文学。而《改编剧本》本身大可以看做是一堂教写商业电影剧本的课程,同时整部影片的内容跟主人公在片中编写的那个改编剧本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现实生活与剧本世界之间的界线被彻底模糊。天马行空的元素层出不穷,莫名其妙的遭遇此起彼伏,
苏珊·奥尔琳(
梅丽尔·斯特里普)写书的经过肆无忌惮地在片中穿梭。其跳跃的纷繁和频密程度已经超出了正常叙事的承受力,所以在我看来整部《改编剧本》其实就是查理·考夫曼写作思路及精神状态的外化。凯奇饰演的考夫曼绝对是一个“有追求”的编剧,那些商业片剧本在他的“闷骚”头脑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他力图将《兰花窃贼》写成一个只跟花有关的作品,故事人物通通予以弱化甚至是剔除。这还不够,他希望把整个生物进化的历程(片中多次出现沧海桑田的更替),达尔文的进化论都成为他剧本的一部分。可想而知考夫曼不切实际的理念不可能实现。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孪生弟弟(同样由凯奇饰演),几次编剧课的取经之后就一头扎进处子作的写作当中。跟哥哥截然不同的是,弟弟着手的是通俗题材---“烂俗”的惊悚故事,故弄玄虚的噱头,却出乎考夫曼的意料受到片商赏识。在这里我再来厘清一下这个“查理·考夫曼”的问题。考夫曼其实有3个,一个是自始至终可以在影片当中看得到的,这就是唯一在片中叫考夫曼的那位;一个是看到了却是以另一个身份出现的,那就是他弟弟。这二者就是同一个人极端的两面,哥哥作品曲高和寡,性格就直观表现为孤僻害羞在男女问题上有心无力。而弟弟却是开朗外向,左右逢源,大受欢迎。第三个我们始终看不到,但前两个都只不过是他内心激烈斗争的一种外化。正如前面所说的整部影片都是一种情绪和思路,而且是属于这第三位查理·考夫曼所有的。《改编剧本》很大程度上将诸多好莱坞的写作特点,商业元素都披露出来。而贯穿始终的困惑是究竟写作应该是坚持走标榜个人风格的“艺术”路,还是放下底线搞大众娱乐是一个自始至终萦绕在考夫曼心头的难题。弟弟写作的成效显著的同时,哥哥又寸步难行,于是乎妥协成为了逼于无奈的选择。他必须请弟弟的导师赐教,导师告诉他一条捷径:第一,务必要加入戏剧元素;第二,前面不要紧,重要的是在结局处人物要作出出人意表的改变。于是乎考夫曼就大刀阔斧的“改编”,在这里影片的处理方式依然是保持主观参与其中的方式,亲身去体验剧本的改头换脸。原著作者自始至终未能目睹传说中的鬼兰,很多时候生活纪实如此,即使追寻已久人仍往往是没有结果。但电影不同,电影是替人圆梦的,大团圆结局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即使不能够做到百分百的Happyending,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定则在好莱坞电影的正面人物当中是始终生效的,所以苏珊·奥尔琳最后亲眼目睹了鬼兰。但是由于考夫曼刚尝试改变风格,所以情节看来仍有缩手缩脚的影子,表现出来就是那种寻觅无果的延续---苏珊·奥尔琳对于眼前的鬼兰感到失望。迈出第一步之后,考夫曼的尺度开始放宽。于是乎经典的犯罪片元素--偷情,毒品,凶杀,袭人野兽悉数登场,轮翻上阵,到最后哥哥在弟弟面前袒露心声,双方都完成了“人物的转变”。讲求故事性乃至依赖于故事性,想必这就是好莱坞电影的优势及局限之所在。原著的面貌在被赋予了这些戏剧元素之后变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创作问题。在艺术家都埋头创作的时候,难得还有人来反思创作方法本身,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