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等你

很多年前，可能也就是在我刚刚懂得男女之别的时候，我在电视上看过一部电影。后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道它的来处，只依稀记每个周日下午，CCTV在《正大综艺》前都会播一些古老的译制片。那个冬日寒假的下午，风和日丽，炊烟袅袅，我一个人看了这部不知道名字的外国电影。后来，我知道了刘别谦，知道了LubitschTouch，知道了很多被人遗忘的老电影，但这部电影我却再也没有找到过。我记得男主人公来到地狱入口时那翩翩有礼的旁白，我记得男主人公把女主人公抢走时的酣畅痛快，我记得他们两人在银婚典礼上最后一次翩翩起舞时的温暖浪漫，我记得女主人公在男主人公46岁生日的时候说：“我一直怀疑自己没有完全拥有你，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你开始有点小肚子的时候，我知道，你永远是我的了。”我不明白也就刚刚上小学的我如何在电视前坐了两个小时，目不转睛地看完了这部1943年的彩色电影，以至于我后来人生的十几年，每次想到那个阳光明媚下午都会觉得赏心悦目、情意绵绵。男主角第一次遇到女主角的时候回家问他妈妈：“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像电流一般的火光从你头顶直窜到脚底？”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后来，我离开了家，有了工作，谈了朋友，整个人生普通得像男主角的表兄，一本正经，按部就班。为数不多的几次疯狂也都被雨打风吹去，污淖落沟渠了。再后来的后来，我在写一篇刘别谦的文章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这部电影，就像书包里的糖果一样，颜色依然那么鲜艳，味道依然那么甜腻，只是因为多了许多时间的累积，尝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几分忧伤，几分苦涩，几分悲凉。原来男主角在十六岁后就拒绝了成长，原来人生的聚散离合是如此的平常恬淡，原来相濡以沫的爱情在放手之后变得如此的惨淡凄凉。这么多年，我的身边也是人来人往，川流熙攘，多少相逢开口笑，多少人走茶就凉，多少熟悉人擦肩而过，多少人陌生人互诉衷肠。但是我始终相信有那么几次，一股电流穿心的力量直击到自己最软弱的地方，我始终坚信每个人都会等到那么一刻，不管是隔着一条马路，还是隔着一道海洋。我渐渐明白，刘别谦在我童年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花好月圆的故事，而是承载了我生命中所有对浪漫和爱情的想象：不管你看到多么风情万种的景色，在乎的永远是陪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即使他现在没有再你身边，你也会感觉到他的存在。电影的结尾，电梯男问天堂守门人带主人公去上面还是下面，守门人微笑着说：“上面。”《天堂可以等待》的爱情，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