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佬”导演梁普智和他的不新浪潮片

港产片的影迷提及新浪潮，往往是听得多见得少，一些谭家明、徐克、许鞍华、麦当雄们身后的导演，常被简化为都有海外从洋背景和影像手法西化的笼统群像，导演本人的个性又没得深究，找本简化字的读物都难，于是只能成为了群体之一，风采早远，谁还记得。“鬼佬”导演梁普智在我的印象里，是位有趣的导演，早先读黄百鸣写新艺城种种，提到梁导，是当做反例来讲新艺城“监大于导”的运作办法。新艺城拍片，常是奋斗房的七人组通宵达旦搞出了剧本和拍片大纲，拍板定案后，再交到导演那里，照本宣科拍出来即是。话说1982年，新艺城拍暑假片《夜惊魂》，起先用了一位摄影大佬，这位爷拿了奋斗房的本子很不屑，指手画脚，一通删改，气得麦嘉跳脚，撤了导演，换了位新人上手，而这位新人即是中文字都没认识几个的鬼佬梁普智，结果片子拍出来大卖，梁普智才有机会继续帮新艺城拍片。梁在新艺城的第二部戏本是《阴阳错》，谁料这鬼佬才接到剧本，翻了两页便指指点点，这里要改，那里要换，麦嘉无语，旧法重施，撤了梁导，提携另一位新人上场救急，即是后来的风云大导林岭东。后来新艺城再给个机会让梁导拍片，即是《英伦琵琶》，影片大部分篇幅在英国拍摄，梁导一看山高皇帝远，又要改剧本，主演兼监制泰迪罗宾捡起导筒就喊“开麦啦”，将他凉在一边。梁普智一看没辙，只好乖乖照着本子来拍，再不提删改。《英伦琵琶》是常见的庄谐拍档戏，故事自然是简单单，本来英国，中国，又有华侨，加上个鬼佬导演，值得大做文章才是，只是新艺城骨子里向来是商业第一，不提言志，开心作出戏而已。新艺城的喜剧片，常是小段小段闹剧的堆叠，故事并不严谨，兴之所至，嘻嘻笑笑。像林子祥在桥上追泰迪罗宾，跑着跑着，转眼成了赛跑撞线，后来周星驰的无厘头喜剧片，颇多这样的段落。新艺城的另个特色即是风光展示，金牌制作《最佳拍档》就大秀海外风光，《英伦琵琶》虽无大型场面，但伦敦的地下赌场，脱衣酒吧，街头杂耍都看了个齐全，当做旅游片都不错呢。林子祥在本片中扮严肃的警探，绅士极了，衬得泰迪罗宾这个“超短波”古灵精怪。红姑彼时出道不久，穿了老土的毛衣，显得嘟嘟胖胖的，又要瞪着大眼睛扮盲人，可爱极了。新艺城的拍片套路都是古古旧旧，但是旧瓶装新酒，舍得下点儿本钱，又坚定的走喜剧和动作的路线，像《英伦琵琶》完结处大篇幅“追与找”的决战，和温馨的合照收尾，都看得舒服妥帖。ps：几日前看《十月围城》，有朋友说这片子套路其实古旧得很，众人“为之而死”的动力又有问题，尽是口号式的革命宣传。我想看多了《英伦琵琶》这样的片子，就不会觉得香港人有什么“舍身取义”的理想，哪怕围城中的各位牺牲者，也多是因为义气，因为赏识，因为忠孝而已，都是人之常情罢了。毕竟，港人长于煽情，短于言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