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不买道德的帐（陈卫）

张力不买道德的帐文/陈卫这是一个“向女人道歉”的故事。貌似“传统守旧”的目的，却不妨碍《浪得过火》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另类电影。《浪得过火》的每个镜头都是“另类”或“实验”的。每一个人物形象，每一幕戏，以及整个故事的结构，还有那出奇意外的结尾，都足以使我们窒息，足以使我们目不转睛。妓女玛丽天生菩萨心肠，出于同情，收留了露宿垃圾堆里的流浪汉贾诺，给他吃给他住，还为他免费提供性服务。岂料性事正是贾诺长期被“埋没”的天赋，出于敬业和职业本身的敏感，玛丽深知贾诺的价值，为了不失去他，她主动提出让他做自己的老鸨，自己“劳动”所得的所有钱财尽归其有，并随时听从他的使唤。贾诺剃去了拉喳胡子，换上了笔挺西服，显出英俊飘洒的形象，却改不掉流浪汉天生的无赖本性。对玛丽的恩赐，他感到理所应得，甚至安详富裕的生活使他感到平淡无聊，他觉得自己需要找点“乐子”。他用玛丽全额上缴的“工资”包下了本来在美容院修指甲的尤比。他并不缺性生活，他对尤比的“乐子”自然不在性，而是诱使她去卖淫。被迫下水的尤比在首次交易时就掉进了卧底警察的圈套；贾诺当啷入狱，玛丽人财两空，尤比一筹莫展。两个伤心欲绝的女人却成了好友。绝望之余，玛丽决定从良。菩萨永远是菩萨，她又找了一个英俊的倒霉蛋，跟他成立了家庭，还生了两个孩子。迫于生计，她决定重操旧业，然而街上到处都是失业者，人们为吃饭而奔波，她的要求遭到了白眼和谩骂，一个孕妇过来帮助她，这个孕妇正是尤比，她怀的正是玛丽丈夫的孩子！贾诺出狱，找到了玛丽的家。沉默良久，他说：“女人，对不起。”没有一个形象，是我们旧有印象中的概念，或者是我们为了“反传统”而刻意反差之后的形象。导演贝特朗•布利埃生于1939年，他的影片一向以无视道德局限、追求生命张力著称。他的另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是《圆舞曲女郎》。在《浪得过火》中，他利用了妓女、流浪汉这类在人们脑海中已有固定概念的形象，传达出他对“特殊的、绝对的真实”的关注。从垃圾中发现爱，从“下层”中发掘圣洁，从粗野中流泻忏悔。在“真实”的钳制下，影片启用妓女、流浪汉，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对下层社会的同情”，而是仅仅出于对张力的需求。正如美国小说家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里的丑女和侏儒一样，特殊的、怪异的身份构成了巨大而奇特的张力。惟有在张力的统摄之下，导演对镜头的把握才做到了“为所欲为、旁若无人”，才能弃任何时代的道德于不顾。妓女玛丽和流浪汉贾诺作爱的镜头，长达五分钟之久，对人物表情刻画精细，深入灵魂，而背景音乐却肆无忌惮地神圣和宏大，使这两具“身份独特”的肉体的结合，显出宗教仪式般的威慑和张力；相信再怎么“开放”的人，在这一刻都会担心自己真正的心理承受力。伟大的作品总有让人恐惧的成分；《浪得过火》也不例外。200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