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毫米的人性

一部片子「八毫米」，这是我所见过对人性最悲观最黑暗的诠释。故事从一个神秘的八厘米胶卷开始发展起。胶卷中是一个女孩被性凌虐后被刀砍死的内容。侦探必须找出这片子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淫秽不堪的色情片。导演刻意用扑溯迷离的手法，让侦探处在一个非常艰难的寻访过程中。于是我们认识了片中女孩是个失踪少女，她与男友一齐去好莱坞圆明星梦，被男友甩了，住过中途之家，又半夜出走下落不明。我们认识了女孩的母亲，她离婚又再婚后，女儿跟继父处不好，有一天她离家出走，就没有再回来。而第二任丈夫也终于又抛弃了她。我们认识了女孩的男友，抛弃女友，自承「干了她不是表示就爱她。」，但他明星梦也未圆成，反而因窃盗罪进了监狱。除了母亲，与必须破案的侦探，世上再没有人关心这女孩是死是活。透过侦探寻访，我们又涉入了色情片天地。各种淫秽不堪的色情片，包括酷刑、砍杀、邪教祭血....，导演让我们进入人性最大的悬疑：为何有人爱看女孩被凌虐致死的色情片？甚至，侦探开始怀疑，的的确确有「真实拍摄暴力凌虐致死过程」的色情片，它被隐藏遮盖住了，在社会黑暗的死角里。为什么有人爱看？为何有人想拍？为何有人愿意被拍？这些疑点随著侦探涉入越多，揭露的也越多。我们认识了拼命想赚钱、不惜拐骗想圆明星梦的无知少女的猏客。我们认识了将色情暴力当成唯美艺术的变态导演。甚至他自己在格斗过程中将死，还疑惑为何死的不够艺术不够戏剧！我们得知那少女早已死了，除了拍片现场的人，全世界没有人知道。我们得知那卷八厘米的色情凌虐致死的胶卷，是个真实的过程。最后，侦探进到这部片子中对人性最悲观最幽暗的诠释。侦探问：「为何这个人要花这么多钱指定真实暴力虐杀，还到拍片现场观看？他有因此高潮吗？你（律师）帮他手淫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律师回答：「不为什么，因为他有钱有权，他可以为所欲为。」侦探又终于找到那个影片中带黑皮面具、外号「机器」、凌虐女孩致死的人。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就在这里，这部片子出现跟多半片子非常不一样的人性诠释。我们以为，我们会碰到一个精神分裂、人格异常的人，结果不是，是个戴了眼镜的书生，母亲是虔诚的基督徒。书生跟侦探说：「你以为我家庭有问题？以为我有精神病？不！我家庭健康，我也很健康。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刀刺入女孩身体的表情，让我有快感。」二十世纪末多半的片子处理社会幽暗面，都是透过精神分裂人格违常来爆发，这种精神人格的异常，已经是二十世纪末电影的重大主题！但「八厘米」颠覆了这点！社会幽暗是因为人性幽暗，人性幽暗是因为人有为所欲为的魔鬼本质。幽暗就在人性本身，不是其他原因。这是多大的惊颤。幸福的家庭、教育程度高的书生，仍无法豁免这种人性幽暗。难怪侦探办案过程，跟他温柔的妻子与未满周岁的小女儿出现这么大的疏离感；回家后，抱著妻子、拥著女儿痛哭。如果人性本质就是为所欲为、想作便作，多少社会黑暗的角落、法律管辖不到的死角，都会窝藏著社会上最光明的天使；如果这就是人性本质，我们对下一代能有什么期盼，世间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救拔人性呢？剧终，是侦探接到来自女孩母亲的信：「我曾告诉你我想知道真相，但我错了，我不该知道真相，我为此恨你，我也没有办法因为知道真相而脱离痛苦，所有的报复，都没有办法使我平安。我需要的是心理医生。」而后，侦探与温柔的妻子双眼对望，妻子露出了解、安慰的笑容。我认为这最终一幕，导演企图再颠覆他透过这部片子呈现的人性论。一定有人不是被为所欲为的人性幽暗辖制，人间的温情、互相扶持了解的关怀，一定有其意义。否则，人赖何维生呢？这部片子若从文化史、时代趋势的角度来观赏，会更引人深思。人性永远是个谜。每个时代都有其不同的诠释角度，没有任何角度，配称为「独得真理」。到最终，选择怎样的人性论，已是个信仰问题。对我而言，人性奥秘存于人类选择违反上帝禁令、吃了分别善恶果的那一刻。分别善恶果，其背后意涵一定不只是「拥有智慧」这么的简单；当初人这么做，也无非是为了想「像神一样」，可以为所欲为，显然结果完全不如预期。因此人性要获致拯救，一定也跟「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们不可吃，吃了必定死」的禁令背后的奥秘有关。拯救得来自之到奥秘的上帝。我还是得说，人性论探讨到最后，不管选择哪家言说，最终其实是个信仰问题，也只能以信仰回覆自己选择的人性论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