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与小偷》电影剧本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1 09:34:01人气:0
警察与小偷

视频警察与小偷状态:BD高清年代:1951

主演托托阿尔多·久弗瑞埃内斯托·阿尔米兰特RiccardoAntolini更新时间:2020-08-06 19:42:31

艾斯波西多(托托Totò饰)和同伙在古罗马议事厅的废墟上,乔装成导游向美国游客推销伪造的古钱币,不料事情败露,二人匆匆逃离。没有生活来源的艾斯波西多只得再生一计,和街上找来的小孩子合伙领取美国救济品,结果派发救济品的美国代表居然是假钱币的受害人,派发现场的警察波多尼(AldoFabrizi饰)受命捉拿艾斯波西多,骗子和追捕者们,在罗马的大街小巷展开了一场马拉松赛事。体力不…

《警察与小偷》电影剧本文/布朗卡蒂、弗莱雅诺、法布里奇、马卡里、莫尼切里、斯苔诺译/蓝萧子古罗马的集议所遗址。埃斯波吉托和阿米尔卡莱在废墟上争吵得非常激烈。阿米尔卡莱拿着一枚古钱。阿米尔卡莱:“你能肯定这钱是奥古斯特大帝时代的吗?”埃斯波吉托:“Yes,verywell!OK!”阿米尔卡莱:“哦!”埃斯波吉托:“是一枚很古很古的钱啦!”阿米尔卡莱:“是呀!”埃斯波吉托:“是奥古斯特大帝时代的。”阿米尔卡莱:“你要多少代价?”埃斯波吉托:“不,不……您怎么啦……我是不肯卖的……我不做投机生意!”阿米尔卡莱:“可是我很想买它!”埃斯波吉托把钱拿过去。埃斯波吉托:“我不能,我已经答应给另外一个人了……另外一个人……offlimit!”阿米尔卡莱:“可是我对这钱很感兴趣。”埃斯波吉托:“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已经收过这枚钱的订金了。”阿米尔卡莱:“这么说,不成?”埃斯波吉托:“不成!”阿米尔卡莱:“没有一点可能?”埃斯波吉托:“没有一点可能!”阿米尔卡莱:“OK!Good-bye!”阿米尔卡莱沮丧地转过身去,想要走开。埃斯波吉托一把捉住他的胳膊。埃斯波吉托:“别走!”阿米尔卡莱:“干什么?”埃斯波吉托:“你别跑啊!”阿米尔卡莱:“为什么?”埃斯波吉托:“你扮演的是美国佬,何况还没讲完话,怎么能突然就走呢……你走了,我怎么办?”阿米尔卡莱:“你一口一个‘不成’、‘不成’……我只好走啦。”埃斯波吉托:“好啦,好啦!我是因为练习才说‘不成’的。”阿米尔卡莱:“喂,我可要提醒你,……把钱接到手以后,可不能马上就溜,那样会被人家看出破绽的。”埃斯波吉托:“别给我上课啦……”传来汽车唰叭声。阿米尔卡莱:“准备吧!……”一辆漂亮的美国小汽车在集议所围栅外面停下来。罗库曹从车里走出来,他是美籍意大利人,同来的还有两位太太。埃斯波吉托:“我看这家伙有门儿!”阿米尔卡莱:“我也这样想!”埃斯波吉托和阿米尔卡莱一齐跑开,藏到一块大理石后面。阿米尔卡莱:“快点!”埃斯波吉托:“是的,准备!”阿米尔卡莱走到一边去。埃斯波吉托摘下帽子,脱掉雨衣,把它们放在残断的古建筑圆柱上,然后戴上向导员的制帽。阿米尔卡莱:(画外)“喂,费尔丁南道!”埃斯波吉托:“还没什么事?”阿米尔卡莱:(仍然在画外)“把钱放在什么地方?”埃斯波吉托:“放在老地方吧……”阿米尔卡莱在废墟中选择放钱的地方。埃斯波吉托:(继续说)“……就放在这个圆柱下面,妤吗?”阿米尔卡莱:“好吧!”阿米尔卡莱把钱放在圆柱脚下的草地上。埃斯波吉托戴着向导员的制帽,口里吹着哨子,望着钱。罗库曹陪着两位太太从远处走来。埃斯波吉托迎上去。埃斯波吉托:“哦!太太和先生们,你们好。”罗库曹:“你好。Good-bye!”游客们停下来。埃斯波吉托:“我是罗马的导游员。有执照。”罗库曹:“啊!”埃斯波吉托:“您愿意我来给您做向导吗?”罗库曹:“Well,well……”埃斯波吉托在前引路,罗库曹和两位太太跟着他在废墟中走。埃斯波吉托:“诸位,在你们面前的是古罗马的集议所……也就是议会和罗马人民……”他们来到一座庙宇的废墟前,停了下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瘦男子从远处向着他们走来。远处的汽车鸣着喇叭。埃斯波吉托:“我们在这里看到处处都是坟墓……都是墓穴……这个古墓……是铁督大帝的陵墓……对了,是铁督……不,是铁督,铁督,……铁托是另外一个人,在别处!”中等身材的男子停下来。他发现圆柱脚下的钱。拾起来,仔细察看。又往前走了。这时埃斯波吉托还在“讲解”。埃斯波吉托:“这是塞甫奇米·塞维尔的陵墓……这是庞贝门……这是铁达奇的陵墓……就是抢夺……”古建筑的颓垣。挨着墙根站着的阿米尔卡莱不能不做出失望的手势。埃斯波吉托在继续讲解:“……就是抢夺法拉·沙宾那(注1)的那个人……这是凯撒大帝的陵墓……这个古墓是克里斯托芬·哥伦布的……”埃斯波吉托转过背来,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说:“……诸位,正如你们所看到的,这里破坏得非常厉害……是的是的!这都是阿维卡诺的地震造成的!”阿米尔卡莱藏在圆柱后面,把另一枚古钱放在一块石头上。埃斯波吉托:(画外)“……这里也都是断壁残垣……不是古代建筑的废墟,就是近代的废墟……先生,请你看看这个废墟。”埃斯波吉托弯腰在地上找钱。罗库曹在他身旁也弯下腰去。太太们和另一位游客望着他们俩。藏在墙角处的阿米尔卡莱给埃斯波吉托做手势。埃斯波吉托:“他放哪啦?……这是古代石建筑的废墟,是石建筑废墟。请你们看看它,记住它吧,诸位……请看,诸位!……见鬼!放哪啦?找不见啦!……请看,请看这些石头……这里曾经是庞贝的浴室……庞贝,就是绰号叫胖妃子的……请看!”他转过身去,走开。罗库曹和其余的人尾随着他。埃斯波吉托:“维阿·阿卑阿……这是阿卑的大道,阿卑阿大道……阿卑的或阿卑阿的大道……怎么样?”藏在墙后的阿米尔卡莱仍在向他做手势。埃斯波吉托在废墟中找钱。埃斯波吉托:“在这里吗?啊,在这儿……诸位,正如你们所看到的……不,什么也没有……”埃斯波吉托在一个残断的圆柱跟前停下了。埃斯波吉托:“这是罗马的圆柱。”罗库曹:“是真的吗?”埃斯波吉托:“用拉丁话来说,圆柱叫Kolonnum……”他弯下身去。终于找到了钱。得意地挺起身来。埃斯波吉托:“吓!请看,我找到了什么东西啊!……密斯脱!(笑起来)哈哈哈!……”罗库曹向他走去。阿米尔卡莱也自远处走来。罗库曹:“你笑什么?这是什么?”埃斯波吉托:“这是一枚古钱……”罗库曹:“是真的吗?”埃斯波吉托:“这是罗马的古钱……古钱……你说,这不是太好啦吗?”罗库曹:“是吗?”埃斯波吉托:“这是……奥古斯特大帝时代的古钱。”罗库曹:“拿给我!”埃斯波吉托:“它是奥古斯特大帝时代的……”罗库曹:“给我看看!”埃斯波吉托:“请看吧!”阿米尔卡莱:“请听我说……对不起,先生……你要知道,卖古钱给外国人——可是一个老把戏。当心上当。”埃斯波吉托:“对不起,您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另外,又是谁请你来的?是谁对你说,我要卖这枚古钱?我拾到的,它是我的,我是不会把它卖掉的!”阿米尔卡莱:“那么请你让我看一眼……可以吗?您知道,我是个教授,是教授,明白么?唉!……我是个考古学教授,古钱学教授……”埃斯波吉托:“考古学家和气喘病患者(注2)?”阿米尔卡莱:“这的确是一枚真古钱!……是真的!……”中等身材的男子也走过来很感兴趣地倾听着。埃斯波吉托:“怎么样?”阿米尔卡莱:“不,不……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件骗人的把戏,其实是我想错了……这的确是一枚古钱……是克拉甫提大帝时代的。这是有名的罗马双币……是罕见的!”埃斯波吉托:“我还以为找到了一个普通的罗马古钱,想不到是双币!”阿米尔卡莱:“一点不假。”埃斯波吉托:“简直难以想像!”埃斯波吉托和罗库曹并肩站着。阿米尔卡莱站在他们的对面。中等身材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他对阿米尔卡莱做手势。阿米尔卡莱:“我出三万里拉,卖给我吧?”埃斯波吉托笑而不答。罗库曹:“不,教授!”阿米尔卡莱:“啊?”罗库曹:“不要同我开玩笑……我买了……我出三十块美元……”埃斯波吉托:“三十块美元?不,我不卖!”阿米尔卡莱和中等身材的男子走到一边去。阿米尔卡莱:“有什么事?你要做什么?”中等身材的男子拿出他在圆柱附近拾到的铜币。男子:“您知道吗,先生,我也拾到了一个古钱。我没有想到,它会这么值钱!”阿米尔卡莱:“上帝保佑你!难道你那枚和它相同吗?你那枚是假的。你以为古钱到处都可以拣到吗?”男子:“我在那边拣到的。”阿米尔卡莱带威胁地抓住他的衣领。阿米尔卡莱:“你听着,朋友,现在是我们在这里做生意,你明白啦?不要跟我耍心眼!”男子:“可是我想,既然我这枚和你们的那枚一样……”阿米尔卡莱:“怎么能一样呢!……滚开吧,滚到一边去!……去找你的主顾去好了!”阿米尔卡莱说着,用力推他的背,把他推开。埃斯波吉托和罗库曹面对面地站着。埃斯波吉托:“这样的事不是每天都可以遇到的……哦,我的天哪,假如您是位一般的买主,是位过路的旅客……但,您明白吧,这个钱……这个钱是卓里蒂(注3)时代的……”这时阿米尔卡莱回来站到他们二人之间。阿米尔卡莱:“是克拉甫提时代的,克拉甫提……”埃斯波吉托:“是么,一点不错……我是说,克拉甫提,卓里蒂时代的。”罗库曹:“够了,别辦啦……要知道,你找到它的时候,也有我在场!”埃斯波吉托:“那又怎么样呢?”罗库曹:“拿着吧!给你五十块美元。不过你肯定它是克拉甫提时代的吗?”埃斯波吉托:“当然!我不是说了吗。就连这位气喘病患者教授也肯定这一点!”罗库曹:“OK!买卖讲定了……”埃斯波吉托将美元往腰包里塞,罗库曹收起古钱。埃斯波吉托:“那么就再见吧……我们走啦!”阿米尔卡莱阻止住他。埃斯波吉托:“啊,对了!您还要看什么?是不是要看其他古迹?”罗库曹:“不啦,我没有莳间。”埃斯波吉托:“我也是呢!”罗库曹:“天已经不早啦。”埃斯波吉托:“是已经不早啦。”罗库曹:“委员会里还有个会呢。”埃斯波吉托:“啊,是呀?”罗库曹:“我明天再来。”埃斯波吉托:“这样就对了!”罗库曹:“你明天还在这里吗?”埃斯波吉托:“我总在这里。您随时来都可以找到我。”阿米尔卡莱:“当然啦,当然啦!”罗库曹:“再见。”埃斯波吉托:“再见。”罗库曹:“Good-bye!”阿米尔卡莱:“祝您顺利。”罗库曹走了。埃斯波吉托和阿米尔卡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台阶上。罗库曹、太太们,和另外一个游客正拾级而上。中等身材的男子走过来。男子:“对不起,先生……”罗库曹:“什么事?”男子:“我在那边拣到这个钱。”男子把钱递给罗库曹。罗库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枚来比较,他双手各拿一枚钱。罗库曹:“啊!”在画面里:罗库曹,二位太太,游客和中等身材的男子。罗库曹:“那个坏蛋哪去啦?……等一等……这是骗子!喂!”罗库曹跑下台阶,其余的人跟在他的身后。埃斯波吉托和阿米尔卡莱在废墟中的一条小路上正在分钱。画外是罗库曹的喊声,随后,他也出现在画面的远处。罗库曹:“我要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埃斯波吉托和阿米求卡莱回头去看。当他们认出是罗库曹的时候,便一齐撒腿快跑。罗库曹:“站住!……站住……扒手!……”罗库曹在小道上一边追,一边喊,他一会儿讲意大利话,一会儿又讲英语。罗库曹:“警察!……老骗子!……骗子!”他不追了,停下来喘气……气得高声咒骂:“我还是生平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强盗!”十字街头。一群男人、、女人、小孩、拥在戏院门前的人行道上。戏院门前的队伍拉得很长。旁边还拥满看热闹的人。人群的嘈杂声。埃斯波吉托也排在队伍里。他看怀表,表不走了。他把表放进衣袋里,然后又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另一块表。不难猜到,这两块表都是偷来的。埃斯波吉托发现阿米尔卡莱,就向他奔过去。阿米尔卡莱:“我来了。”埃斯波吉托:“找到啦?”阿米尔卡莱:“找是找到啦,可是并不像你想的那祥容易!”埃斯波吉托:“他们在哪呢?”阿米尔卡莱:“在那边的小胡同里。”埃斯波吉托:“走,去看看他们。”阿米尔卡莱:“不过还得再对他们好好地解释一下。”埃斯波吉托:“放心吧,我们去跟他们谈。走吧!”阿米尔卡莱:“走吧!”两搭档往人群外面钻。他们从怀抱哭泣着的婴儿母亲身旁挤过去。小胡同里没有什么人。埃斯波吉托和阿米尔卡莱匆匆走来。他们突然停下。阿米尔卡莱:“到啦。就是他们。”画面里:一群孩子正在游戏。这是一群街头贫儿。埃斯波吉托:“哼!……这是什么?这是战时留下来的剩余物资吗?”阿米尔卡莱:“为什么?”埃斯波吉托:“我的孩子,就因为是些陈货。”孩子甲:“你说什么?”阿米尔卡莱:“没有什么!……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找到这样大的!”埃斯波吉托:“没有办法……孩子们……喂,孩子们!”埃斯波吉托说着,围绕孩子们走了一圈,仔细地观看他们。最后停下来。阿米尔卡莱:“孩子们!”埃斯波吉托:“你们听着,我对你们讲话……反正……”孩子甲:“去你的吧!”埃斯波吉托:“什么?……我给你一记耳光!……”他举起手做出威胁的样子,但是不论这个男孩或是其他男孩对此都毫无反应。埃斯波吉托:“你们听听,我说什么……你们都应该是欧洲的小孩。”孩子甲与众孩子:“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阿米尔卡莱:“先都别嚷嚷……我讲给你们听……现在,在那边拐角的戏院里正在发放救济袋……是从美国寄来的……”埃斯波吉托:“你们要充当我们的孩子。”孩子甲:“你们给我们什么?”埃斯波吉托:“喏……一个救济袋。”孩子甲:“两袋,不然不干!”阿米尔卡莱:“好吧,就给两袋。”埃斯波吉托:“你发疯啦?”阿米尔卡莱:“有什么办法,只好给两袋!”埃斯波吉托:“你让步啦?”阿米尔卡莱:“怎么的?”埃斯波吉托:“不要忘记,每一个救济袋,可都是救济袋呀!”阿米尔卡莱:“我知道……否则他们不答应……就决定啦,两袋吧!”孩子甲:“现在做什么呢?”阿米尔卡莱:“现在这祥……你,你,还有你,是我的孩子……你们是他的。”埃斯波吉托:“你给我留下了一窝。”阿米尔卡莱:“别嘟嚷啦!……你要知道,要有请帖才能进去的。”埃斯波吉托:“给我吧!”阿米尔卡莱:“还想什么好事?我只有一张……还是费很大力气才弄到手的。”埃斯波吉托:“那么我怎么办?”阿米尔卡莱:“我怎么知道?自己想办法吧。咱们戏院里见。”阿米尔卡莱带着他选出来的孩子走了。这里留下来的是埃斯波吉托和其余的孩子。埃斯波吉托:“我怎么去想办法?……说的好容易!……这是个什么人哪!……还算是我的搭档……?!我一直要他同我合作……喂,你干吗这样盯着我?”孩子甲:“我说,我们一定得做你的儿子?”埃斯波吉托:“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满意?”孩子甲:“不,还谈不上满意,不过……”埃斯波吉托:“不过什么?你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野孩子!……我问你们我是你们的什么人?”孩子甲:“天晓得!”埃斯波吉托:“啊,这样?我马上揍你一顿!怎么能这样说呢?方才不是告诉你们,我是你们的爸爸,你们是我的儿子!”孩子甲:“啊!”埃斯波吉托:“明白啦?……走吧!”孩子甲:“我们找到一个好爸爸,没话可讲!”埃斯波吉托在前面走,孩子们跟在他身后。警长罗连佐·波多尼对面前的警官行军礼。波多尼:“听您吩咐!”警官:“波多尼,你先在入口处维持秩序,等一会儿再到台上来。”波尼多:“遵命!……嗯……嗯……您后面一句说的什么,我没听清……”警官:“到台上去值勤。”波多尼:“是!”波多尼的两只皮靴后跟拍出清脆的响声。警官走开了。查票员的声音。查票员:“你的票?”波多尼走到戏院门口,站到查票员的身旁。这时正有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进去。另一个男子牵着两个男孩也走进去了,他的身后又有一个女人。査票员:“请拿出票来……你的票?”波多尼:“往左去!”埃斯波吉托穿过人群,来到检票口。他的几个孩子走在前面。埃斯波吉托:“这四个孩子是跟我来的。”波多尼拦住他们。波多尼:“等一等,等一等!”查票员:“请拿出票来!”波多尼:(对一个孩子)“先站在这儿。”埃斯波吉托:“孩子们,等一等。不要乱跑。”波多尼:“你的票?”查票员:“请你把票拿出来。”埃斯波吉托:“我吗?”波多尼:“是的,你的票?(对查票员)他给你票啦?”查票员:“没有,他没给我看过。”埃斯波吉托:“没有,他没有给我票!”波多尼:“谁该给你票?”埃斯波吉托:“是啊,谁该给我票?”波多尼:“你以为该我给你票吗?”埃斯波吉托:“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波多尼:“什么——你不知道?你应该把票给他看。”埃斯波吉托:“说得是啊,我也说,我……”波多尼:“快把票拿出来!”埃斯波吉托:“别着急……哦?哦!……不要着急……”波多尼:“你耽误了我们多少时间!快点,快!”埃斯波吉托:“不要着急!”波多尼:“还不着急?……快拿出来吧!……喂?……”埃斯波吉托:“票到哪里去了?”波多尼:“你问我吗?”埃斯波吉托:“不,……不知道放在哪个口袋里了。”波多尼:“那么去找一找吧!”埃斯波吉托:“方才还在……嘉柯米诺,快把票给爸爸……”孩子甲:“我叫吉捷托,他才叫嘉柯米诺呢!”埃斯波吉托:“是啊!我怎么总记不住呢,总是分不清这一对双生儿!”波多尼:“什么?这两个男孩真是一对孪生的吗?”埃斯波吉托:“怎么不是呢?……是孪生。嘉柯米诺,快把票拿出来!”嘉柯米诺:“什么票?”埃斯波吉托:“什么什么票?……(笑)就是今天早上我给你看的票。”嘉柯米诺:“你发昏啦?你什么也没有给过我啊!”埃斯波吉托:“我发昏啦!你听,现在的孩子都怎样讲话?他对父亲说‘你发昏啦!’”波多尼:“拿出票来!如果你发昏啦……嗯,嗯……”埃斯波吉托:(对嘉柯米诺)“我会叫你晓得我发昏了没有!拿出票来,明白吗?”埃斯波吉托给了嘉柯米诺一记耳光。这个孩子捉着他的手,把他推开。嘉柯米诺:“算啦,算啦,还是别动手吧!”埃斯波吉托:“您看见啦?他向我动手!他打我!我……我……都要给气昏啦!我不知道,我们是生活在哪里?”波多尼:“喂,我说,亲爱的先生,你站在这儿挡住了入口!”埃斯波吉托:“你居然敢这样回答你父亲的问话?”嘉柯米诺:“算啦,你算是我的什么父亲?!”埃斯波吉托:“什么?你都不承认我是你的父亲啦?”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在人群的包围中,面对面地站着。埃斯波吉托:“您听见啦?……您站在这里管什么的?”波多尼:“亲爱的先生,你挡住了入口!……你说我在这里管什么的?你要我逮捕他吗?”埃斯波吉托:“当然。你……你……你说,我该怎么办?”波多尼:“你想想,你在说些什么?你发疯啦!”埃斯波吉托:“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请你原谅,稍微耐心一点!”波多尼:“快点!你还能不能把票拿出来?”埃斯波吉托:“我打死他!”波多尼:“你要打死他?!你还想干什么?让我逮捕你,才算唱完这出戏是怎么的?……你还是别动他,算啦!进去吧……快点进去!”埃斯波吉托:“谢谢你。”波多尼:“他还要打死他哩!……”埃斯波吉托:“请你原谅我们这一次吧!”孩子们先进去了,埃斯波吉托跟在后面。他们停下,回过身来。埃斯波吉托:“上帝会保佑你!”波多尼:(没听见)“什么?”埃斯波吉托:(向前走去,一边回答)“票!”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从旁走过。剧场。远处是舞台。池座里已坐满了人。许多人没有座位,站在两边。舞台中央摆着一张长桌子,桌上堆满救济袋。罗库曹和其他委员坐在桌后,他们正在听委员会秘书的发言。秘书:“在给孩子们分发救济袋以前……我认为有必要指出,应该对我们委员会的主席劳苦功高、慈祥善良下的罗库曹先生表示感谢。”秘书转过身去对罗库曹鼓掌。全场跟着响起了掌声。一个照相记者出现在主席团的前面。他蹲下去,跪下一只腿,对准照相机。罗库曹站起来,向全场致意。大家鼓掌。阿米尔卡莱带着四个男孩在人群中。当他看清是罗库曹的时候,他的脸上现出惊慌。他拉低帽檐,悄悄站起走去。画外是罗库曹的声音。罗库曹:“我代表委员会表示感谢……现在……就开始分发救济袋。”主席台上的委员们都站起来了。全场鼓掌。妇女和孩子们顺序踏上台阶走上台去。波多尼的妻子卓瓦娜,他的女儿丽丽阿娜和儿子巴欧罗坐在池座里望着台上。卓瓦娜身旁的女人同她攀谈。女人:“您也是在教区的教堂里拿到请柬的吗?”卓瓦娜:“不是,是我丈夫弄到的……”女人:“啊,您的丈夫……那么他?……”卓瓦娜:“对对,他在那里……就是台上的那个……”卓瓦娜用手指指。一位女慈善家和罗库曹在台上。波多尼从侧面出现。他走过去,站到美国人身边。卓瓦娜、丽丽阿娜和巴欧罗鼓掌。手里拿着救济袋的罗库曹愣住了,他惊讶地先往台下望望,然后又望波多尼,波多尼正给自己的妻子儿女做手势,叫他们不要鼓掌。卓瓦娜、丽丽阿娜和巴欧罗不鼓掌了。他们的周围响起一阵低语声。罗库曹感到失去体面,他把身边的波多尼推开。秘书帮助一个女人走下舞台。罗库曹开始分发救济袋。波多尼“立正”地站在一边注视着这里的一切。秘书又递给罗库曹一个袋子。罗库曹把它交给一个小孩……一个工人带着八个孩子走近桌前。他们停下来了,按着高矮长幼排成一行。画外是分辨不清的噪音。工人:“孩子们,静点……静点……!”罗库曹:“他们都是你的吗?”工人:(微笑)“是我的……一共八个……”场内响起一片惊讶的低语声。工人和他的八个儿子一溜排地站在桌前。桌子后面是拿着救济袋的罗库曹。罗库曹:“啊,真能干!”秘书进入了画面,走到工人的身边。秘书:“请,请您给吧,罗库曹先生!这将是一张非常好的照片。您把礼物送给这位诚实的劳动者,八个孩子的父亲。”罗库曹拿着救济袋摆出待照的姿势。站在美国人身边的波多尼也拿着救济袋。秘书也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那边。舞台深处是主席团的其他成员。秘书:“照相师,请过来……您同他握一握手……就这样。”照相师如过来,对准照相机。卓瓦娜、丽丽阿娜和巴欧罗望着台上。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骄傲和羡慕的神情。波多尼拿着救济袋站在台上。卓瓦娜对他做手势,让他往左移。波多尼向前迈了一步,扑到罗库曹的身上。罗库曹和工人隔着桌子握手。镁光灯一闪,照相师提出了抗议。照相师:“请等一等!对不起,不得不重拍,因为这个警察把画面给破坏了!”罗库曹:(望着波多尼)“简直不像话!”波多尼:“啊?……什么?……对不起……”罗库曹转过身隔着桌子又伸出手来同工人握手。波多尼依然站在美国人近处,只不过这次是站在他的身后。卓瓦娜、丽丽阿娜和巴欧罗望着他。卓瓦娜对丈夫做手势,要他往边上去。罗库曹对照相师摆出姿势。波多尼从他的身后绕到他的身边。镁光灯闪了一下。罗库曹狠狠地扫了波多尼一眼。埃斯波吉托在人群中出现了。他向舞台挤去,他踏上舞台的台阶,推着前面的四个孩子。到了台上后,他抓起最小的孩子的手,领着他。在画面中:父子二人。小孩接过罗库曹从隔桌递过来的救济袋。罗库曹:“给你,接着吧……”小孩:“谢谢。”小孩随着父亲走去。埃斯波吉托领着孩子出规在他的的背后。罗库曹递给他救济袋。罗库曹:“这个……是给你的……”埃斯波吉托吃惊地望着他。罗库曹目瞪口呆了,他伸出手指着他。罗库曹:“啊一啊!……啊一啊!……啊一啊!”波多尼:“您怎么啦?”波多尼吃惊地望着罗库曹。他拍了拍他的肩。埃斯波吉托忙转身跳下台去,隐没在人群中。罗库曹仍然伸着手僵立在那里,完全是一副痴呆的样子。波多尼摇撼他,使他清醒过来。音乐。波多尼:“他不舒服!医生!快找医生!”罗库曹:“是他!”波多尼:“谁?”罗库曹:“骗子!”波多尼:“骗子?”罗库曹:“古迹的骗子!”波多尼:“啊?”罗库曹冲下台去追。波多尼边着小步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埃斯波吉托慌慌张张地在人群中逃跑。罗库曹的冲天怒吼淹没在场内的嘈杂声中。罗库曹:“抓住他!逮捕他!”卓瓦娜和丽丽阿娜东张西望。丽丽阿娜:“妈妈,出什么事啦?”卓瓦娜:“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埃斯波吉托在人群中挤着,拐个弯,爬上一段楼梯。罗库曹和波多尼追着他。罗库曹:“站住!……古迹的骗子!……逮捕他!……逮捕他!……”波多尼:“他说些什么?……是个什么骗子?”波多尼爬上另一段楼梯。剧场大街。埃斯波吉托从剧场大门冲出来,转过街头撒腿快跑。过往行人有的停下来惊异地望着他的背影。差不多与此同时,暴跳如雷的罗库曹和波多尼也从剧场大门追出来。他们停下来。向左看看,又向右望望。罗库曹:“他哪去啦?……在那儿!他在那儿!……骗子!……捉骗子!捉住他!……快!截住他!”罗库曹和波多尼又追去。出租汽车。埃斯波吉托跑过去。埃斯波吉托:“快点,走!……那边有示威游行的!还扔炸弹呢!”汽车门打开了。门把手的扭转声清晰可闻。画外响起几下枪声。……停车场。透过漂亮汽车的玻璃窗,我们看见埃斯波吉托钴进汽车里。汽车开动了。马达声。透过这辆汽车的玻璃窗,我们还看见跑近前来的波多尼。波多尼朝天放空枪。波多尼:“站住!……站住!……”罗库曹:“你看!他在那儿!……等一等……前进!我们马上就捉到他!快!快!……”罗库曹打开车门。奔驰的出租汽车。司机掌握着方向盘。埃斯波吉托在后面的座位上缩成一团。司机:“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哪儿去?”埃斯波吉托:“到这个……温泉去……到阿库阿·阿切托扎。”罗库曹的汽车。美国人在驾驶汽车。波多尼望着前方。罗库曹:“在哪儿!您看见他吗?”汽车在城市的中心大马路上奔驰。马络相当繁华,车辆极多。波多尼:“看见啦,看见啦,在那儿!”埃斯波吉托缩在出租汽车中的一个角落里。埃斯波吉托:“我说,司机……要是你能加快速度,我给你五百里拉一小时!”司机:“好的!”另一条街。两面都是汽车和无轨电车的洪流。交通信号灯的红灯亮了。汽车和无轨电车都煞住了。罗库曹的汽车也减低速度。波多尼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罗库曹:“这回他可跑不掉啦!快点!”停在十字街口的汽车、无轨电车、出租汽车。波多尼出现在画面中。他手里拿着手枪,停下来,四顾。他从车外探头看一辆出租汽车,然后看另一辆,第三辆。埃斯波吉托乘坐的出租汽车。他躲在汽车座位底下。波多尼在窗外望了望,走开。司机掉过头来用罗马口音问道:“我们是在捉迷藏吗?”埃斯波吉托:“不,不……我的肚子痛……晕车……我有些晕车……”波多尼在停驶的汽车和无轨电车中走着,仔细地寻找他追缉的人……。他停下来。掏出口哨吹起来。然后跑去,东张西望。汽车和无轨电车又开动了。波多尼坐进罗库曹的汽车里。波多尼:“他在那里……快……去杜埃·马切里大街!”汽车跑起来。埃斯波吉托的车行驶在杜埃·马切里大街上。追踪的汽车也拐上了这条大街……罗库曹:“开枪,打轮胎!”波多尼:“没问题……就打……完啦……没有枪弹啦!”波多尼拿出枪,扳了几下枪机,表示已确无子弹了。出租汽车司机驾驶着车。埃斯波吉托在后面座位上紧缩在一个角落里。埃斯波吉托:“加把劲儿,加把劲儿!快点!”司机:“好的,好的。可是我不能轧死人啊!”……罗库曹的车。波多尼和美国人并肩坐在车里前排座位上。波多尼:“我是否可以知道,他干了什么?”罗库曹:“啊!……他卖給我……在古罗马集议场所……一枚伪币,骗去五十块美元!”波多尼:“啊,老一套!……”罗库曹:“什么?”波多尼:“卖伪币的老把戏!……”罗库曹:“他骗了我!”波多尼:“我明白……好吧……”广场。从一条大街上驶出一辆出租汽车。它穿过广场,消失不见了,罗库曹和波多尼的车跟踪而来。埃斯波吉托:“快,快,他们来啦!”司机:“谁?”埃斯波吉托:“就是……这些……怎么说啊……疼呢……就是示威的人!”美国人的车在奔驰。罗库曹:“我们追上了!”埃斯波吉托的出租汽车。埃斯波吉托:“快,快!”司机:“不能再快了!”埃斯波吉托:“你开得这样慢,就好像我有失眠症,要你来催眠!”出租汽车在一条林荫大道上急驰,然后拐进一条小街。前面的路不通了——那里正在修路。出祖汽车向前急驰,突然煞住,停下来。埃斯波吉托在座位上跳了一下,然后缩在一个角落里。埃斯波吉托:“喂,喂……为什么停下啦?”司机:“难道您看不见不能通行吗?”埃斯波吉托:“怎么不能通行?……我的天哪!”他急忙开门,跳出车外。司机:“过不去啦。”站在车旁的埃斯波吉托听见美国人汽车的马达声逼近了。埃斯波吉托:“在这里等等,我就回来。”他说完,关上车门,快步走去。阻止通行的拦路挡。埃斯波吉托穿过障碍,撒腿跑去。罗库曹的汽车驶过来,停在出租汽车的旁边。埃斯波吉托已经爬上陡坡。波多尼和罗库曹从车里跳出追去。罗库曹:“截住他!”埃斯波吉托在波多尼、罗库曹和出租汽车司机的追踪下,在草地上跑着。波多尼:“站住!……站住……站……”警察绊了一跤,跌在地上,罗库曹帮他爬起来。罗库曹:“当心点……起来吧。”波多尼呻吟着爬起来,还嘟囔着。埃斯波吉托用尽全力在高岗上跑着。他不跑啦,纵身跳下坡去。紧贴着地趴着躲藏。波多尼:(画外)“看他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啦!”高岗上,在埃斯波吉托藏身处的头顶上,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一个跟着一个跑过去。我们只看见他们的脚。罗库曹:(画外)“快,警长!”波多尼:“还快什么?!……我根本就看不见他!”罗库曹:“往前去!”波多尼:“往前有什么用。我根本看不见他……他跑到哪去了?……他在哪儿?……啊?……”罗库曹:“唉!”埃斯波吉托爬起来悄悄走去。走到村子跟前又撒腿奔跑。罗库曹、波多尼和司机出现在画面里。波多尼:“他在那儿呢!……”司机:“快追,快!”三人一齐去追埃斯波吉托。罗库曹:“截住他!”波多尼:“加把劲儿!”司机:“追!……捉住他!”波多尼:“我们要是抓住他,他非得坐牢不可!”司机:“你还舍不得?”波多尼:(喊)“站住!”奔逃的埃斯波吉托在村中的街道上跑着。罗库曹、波多尼和司机追赶他。波多尼:“你还往哪儿跑,狗崽子?……见鬼……”埃斯波吉托:“请你嘴里干净点儿!”追缉仍在继续。波多尼:“你到底停下不停下?”草地,木屋。在附近的绳子上晾着衣服。埃斯波吉托和追缉他的人出现了。罗库曹:“捉住他,捉住他,警长!”波多尼:“站住!”罗库曹:“站住!捉住他,警长!”司机:“站住!”埃斯波吉托停在一只用长绳拴着的德国狗跟前。他拾起一块石头朝着追缉者的方向掷去。埃斯波吉托:“咬他!就是那个穿制服的!……”狗开始吠叫起来。埃斯波吉托又给它加油。埃斯波吉托:“就是那个,穿制服的……咬,咬他!……”狗吠叫着向波多尼扑去,罗库曹和司机吓得往后退。波多尼:“哦!”狗愈吠愈凶,忽东忽西地咬着扑着,阻挡着追缉的人们前进。罗库曹:“捉住他!前进,跑步!”波多尼:“我若是被它咬了腿,以后怎样跑?”罗库曹:“向前!……尽你的职责!……不然他要跑脱啦!……”司机:“它怎么能咬坏你?你穿着长靴呢!”波多尼:“要是咬坏我的靴子,你赔吗?”司机:“反正你是个胆小鬼!”波多尼从衣袋中掏出口哨,吹了起来。罗库曹:“前进!”波多尼:“你还有完没完?”狗仍然在狂吹,向他们扑着。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互相碰撞,企图从狗的旁边走过去。波多尼踏翻一只水桶,自己也绊倒了。水桶翻倒,发出了响声。波多尼从地上拣起一个锌制水盆,像使盾牌一样地举着它,遮住自已,防御着狗。波多尼:“不要走近来!”司机:“从这面过去。”波多尼:“它直咬人啊!”司机:“那么,你怕?……走!它不会咬!”波多尼:“是吗?你这样想吗?哎!……你别咬啦,别咬啦!”司机:“怎么样?快走!”波多尼:“等一等!”罗库曹:“前进!……勇敢!……快!……”波多尼:“等等……乖乖的,好狗……”波多尼抱着水盆,像拿着盾牌一样。司机紧靠着他。波多尼:“乖乖的……好狗!……”司机:“别这样啦,别这样啦!”波多尼:“快跑!”狗吠个不停。司机尽力哄住它。司机:“安静,我对你说,安静!”波多尼和司机靠得紧紧地顺着墙根窃步前进,生怕被狗咬着。罗库着在身后推他们快走。罗库曹:“快走!……前进……勇敢!”波多尼:“请再等一分钟。”司机:“走!快,向前走!”我们隔着一道篱笆看见波多尼向前一跳,越过了危险地带。司机摔倒了。罗库曹拉他起来。村街。埃斯波吉托跑来。埃斯波吉托:“吓!”罗库曹:(画外)“前进!”波多尼出现。罗库曹和司机跟着跑来。波多尼:“你怎么?没看到,我都要摔倒了?!(对埃斯波吉托)站住!”埃斯波吉托在村街上跑着。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跟在他后面,还隔着一段距离。罗库曹:“快,警长,前进!”波多尼:“快不了啦……唉!”司机:“快!”一个农民骑着自行车在路边上行驶。车把上还搭着一个口袋。波多尼向他跑去。司机:“快!”波多尼:“把车借给我!快点下来,快!”农民不同意。波多尼想用武力抢自行车。自行车和口袋都倒在地上了。农民:“不借!”波多尼:“混蛋!”罗库曹:“前进!快追!别停!”波多尼和所有的人又继续追去。茅屋。在斜坡上的村街。埃斯波吉托顺着斜坡跑,转到街上。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在后面追。司机:“他跑啦,跑啦!”波多尼:“你看,他往下面跑呢……”司机:“再加把劲儿……就追上他了!”波多尼:“可别摔倒在我的身上!”罗库萝:“捉住他!”司机:“快,快!”波多尼:“呼!……呼!……”罗库曹:“逮住他!”波多尼抓起一块石头向埃斯波吉托掷去。波多尼:“喂!站住!站住!白痴!”埃斯波吉托跑过一个大稻草堆就不见了。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在后面追赶,他们来到了一个场院。波多尼:“他到哪儿去了?不见了!……哼,我要是捉住他呀……”罗库曹:“逮捕他!逮捕他!”波多尼:“他到哪去啦?要是你……哪去啦?他又不见啦!”罗库曹:“他哪去啦?”波多尼:“别忙……别忙……等一等……”场院。当中有一口井,远处有一间库房。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四面寻望。罗库曹:“他跑到哪去啦?”波多尼:“怎么办?……他跑掉啦,不见啦!”罗库曹:“怎么能不见啦?”波多尼:“我怎么知道呢?!”罗库曹:(讲英语)“都是你误了!我,方才还看见他哩……我很不满意。你们是嘲笑我吗?”波多尼:“他说些什么?……我不明白!……他不在这里!我还能给你生出他来吗?……不然他也不是贼了!……看上帝的面上,你别死缠着我捉他啦!……我都渴死啦!”司机和罗库曹向远处库房走去。波多尼跑到井边,抓起绳子从井里往上提水桶。司机:“你为什么不走啦?”波多尼:“让我喝口水!”司机:“你真是位警察小姐!”波多尼:“呸!”司机:“你别不管我们,到这边来吧!”波多尼:“好的,好的,让我……”井。埃斯波吉托在井底下挂在绳子上。波多尼:(画外)“让我提桶水上来!”司机:(画外)“他要是突然出现,我们该怎么办?”波多尼在井旁提绳子,突然他僵住了。波多尼:“他在这里!他在这里!”农户的场院。井。库房。罗库曹和司机听见波多尼的声音回过头来。埃斯波吉托从井里跳出来就跑。波多尼松开手中的绳子。罗库曹和司机向他跑去,三人又继续去追骗子。波多尼:“帮帮忙!帮帮忙!”罗库曹:“他在那里!”司机:“截住他,截住他!”罗库曹:“截住他!”田野。埃斯波吉托沿着田边跑。他的后面是波多尼。四周都是沼泽和泥泞地。在波多尼的后面是司机和罗库曹。波多尼:“他这是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你们看,他往哪跑!”罗库曹:(讲英语)“这小子往哪带我们?别让他跑掉!捉住他,警长,捉住他!”司机:“哦!这路泥泞得很!”村街。埃斯波吉托跑来,后面是波多尼和其余的人。波多尼:“站住,他是个美国人!你这样会让外国人怎样看我们呢?!”埃斯波吉托拐到小路上去了。波多尼和众人跟在他的后面。罗库曹:“逮住他!逮捕他!”埃斯波吉托停下来,回头看看……马上又跑了。他从高岗往下跑到一块草地上。那里正有人在踢足球。埃斯波吉托钻进紧张的球赛中去。波多尼和罗库曹二人先后一齐都站在高岗上。波多尼:“捉住他!”波多尼又追去。埃斯波吉托机敏地躲着正在赛球的足球队员,跑着。埃斯波吉托:“请买‘西扎里’足球赛的彩票……你可以中奖……得到一笔很大的奖金!”他说完就跑开……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从高岗上跑下来。在足球场上的小伙子们不放他们过去。波多尼:“放我过去!让我过去……让开!”波多尼是无力同他们格斗的,他把哨子塞进口中,吹起哨来……足球比赛停下来了。一个足球队员:“等一等!是谁吹的?”波多尼:“我吹的!”足球队员:“为什么吹?”波多尼:“放我过去,不然我把你们全逮捕起来……”足球队员们让开路。波多尼和罗库曹同司机又向前追去。院落。这已经是另一家庄园了。鸡群在场院中跑着。跑来的埃斯波吉托把它们冲得四下飞散,惊鸣不已。埃斯波吉托捉住一只母鸡,藏到腋下,然后又把它放走。水龙头。埃斯波吉托跑过去,用嘴对着龙头喝水,然后又跑去。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追到场院上来。波多尼跑到水龙头前,也想喝水。罗库曹不同意。司机:“他在哪里?”罗库曹:“喂!……以后再喝吧。现在要去追,尽你的职责!”波多尼:“他都喝过了,所以我也该喝。”罗库曹:“你要忠于你的职责。”波多尼:“你一口一个职责,我都烦透了……”波多尼和罗库曹追去。司机跑到水龙头处,喝过水后,跟着也追去。另一条路上。埃斯波吉托在前面跑,波多尼、罗库曹和司机在后面追。波多尼:“我捉不着你!……停下吧!……不然以后对你可不好!”追缉仍在继续。波多尼:“我说……喂!……你会后悔的。”罗库曹:“快!”波多尼:“唉!……唉!……我的上帝呀!……”罗库曹:“快!”波多尼:“唉!……”继续追缉。波多尼:“唐·别皮诺,你听见我对你说的什么吗?”精疲力竭的波多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罗库曹和司机跟在他身后。波多尼:“你还停下不停下?这样要枪毙你的!……”罗库曹摔倒了。罗库曹:“嗳唷!……帮帮忙!……我摔倒了!”波多尼:“那你就爬起来吧!”司机:“他摔倒啦!”波多尼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波多尼:“真够运气!他总还可以喘口气!”司机扶罗库曹起来。司机:“使把劲儿站起来吧!我们这样一耽搁,他可就跑啦。”罗库曹:“帮帮忙!”快要精疲力竭的埃斯波吉托仍往前跑。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拼命又往前跑。波多尼紧跟在他后面。山坡下面是火车道。火车来了。汽笛声和车轮声、埃斯波吉托离开大路,有气无力地走下坡去……他沉重地跳到山坡下的大石头上。波多尼在山坡上也停下来了,靠在一个草堆上。耗尽了最后气力的埃斯波吉托坐在石头上,吃力地喘着气。埃斯波吉托:“嘘!嘘!”波多尼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沉重地呼吸着,挥舞着手。埃斯波吉托:(带嘲笑地)“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呀!”波多尼靠在草堆上只能粗声地喘气。埃斯波吉托:“快说呀!”波多尼:“这回完啦……跑不了啦……”埃斯波吉托:“是谁说的?”^波多尼:“你自己还看不出来吗?你如今跑不了啦……”埃斯波吉托:“我吗?是你再也跑不动了!”埃斯波吉托鼓起两腮,伸出两只手,表示了一下警长的肚子有多么大。然后又指指自己,伸出小指,表示他与大胖子波多尼相比,他是多么的瘦小。埃斯波吉托:“我是……这样的!”波多尼:(喘粗气)“该死的罪犯……你让我喘过气来,给你个厉害看看!”埃斯波吉托:“我会再跑的!”波多尼:“你还是不必吧……你已经跑不动了……你已经被捕了……过来!……”埃斯波吉托:“哪去?到你那儿去吗?……不,还是你到这里来吧。是谁逮捕谁呀?是你逮捕我,可不是吗?”波多尼掏出手枪瞄准。波多尼:“我要开枪了!”埃斯波吉托:“你开不了的!”波多尼:“为什么?”埃斯波吉托:“根据法律,只有自卫时,才可以开枪,我现在又没有攻击你。”波多尼:(拿着枪)“好吧……那么我就向空中开枪了……吓唬你……”埃斯波吉托:“好极了……我是不怕的……并且还要再坐一会儿。”波多尼:“既然如此,说明你投降了!”埃斯波吉托:“你该感激我的肝脏病。”埃斯波吉托用手按着自己肚子的左侧,做出一副病疼的鬼脸。波多尼自己也害有肝病,因此对这种病疼是很清楚的,他马上对埃斯波吉托加以纠正。够多尼:“不,那不是肝,是脾。”埃斯波吉托:“我知道,可是我这是肝疼。”波多尼的脸上出现了感兴趣和注意的神情。波多尼:“你没有去医治吗?”埃斯波吉托:“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不过……一点都不见效。”波多尼:“请问,你没有去试试打针……你知道那个……美国医疗方法吗?”埃斯波吉托:“哪个?”波多尼:“嗯……就是那个……我不记得它叫什么啦……不过,它很有效。……”埃斯波吉托:“我试过各种各样的药啦,医生跟我说,该到坎査诺(注4)去……可是去就得要这个……”埃斯波吉托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手势,说明需要钱。波多尼:“你要是再跑一会儿,我们也就跑到坎査诺了!”山坡上的路。罗库曹和司机跑到草堆旁,来到波多尼的身边。罗库曹:(讲英语)“你在这里闲扯什么?……你还等什么?给这个坏蛋戴上手铐,事情不就完啦!”波多尼:“他现在跑不了啦……他被逮捕了。”司机跑下山坡,来到埃斯波吉托身边。司机:“我宰了你!……不,宰了你太便宜啦!你骗我这样一个穷人不难为情吗?”他面对着埃斯波吉托。埃斯波吉托:“你听我说……亲爱的……”司机:“不,你可小心!马上把钱付给我。快!”埃斯波吉托:“安静点……别急……别这样激动!”司机:“我怎么能不激动呢?”埃斯波吉托:“不要这样吵……不然,你这样吵,会使我头疼的!”司机:“别扯淡了!马上付钱吧!”罗库曹和波多尼走过来。埃斯波吉托:“我有病……我的肝疼……”他用手紧压着肚子的左半面。波多尼又纠正他。波多尼:“右面,右面……”埃斯波吉托:“……不,脾!”司机:“好啦,好啦!给我钱,咱俩没事。快,给我吧!”埃斯波吉托:“你向我要什么?”司机:“车钱!”波多尼:“伸出手来!”埃斯波吉托伸出手。波多尼给他拴上铁链,拉着。司机:“你要付一千里拉。”埃斯波吉托:“你向他要吧!”司机:“同他有什么关系?是你坐我的车!”埃斯波吉托:“你看见吗?现在他逮捕了我!”波多尼:“快点给他钱吧!快!”埃斯波吉托:“我没有钱!”波多尼:“怎么没有?”埃斯波吉托:“你付钱吧!”波多尼:“我?”埃斯波吉托:“不信,你就搜一捜。我的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波多尼:“既然没钱,你为什么要坐出租汽车?”埃斯波吉托:“你们有车坐,我就该走路?我是糊涂虫?……”波多尼:“什么?”司机:“警长,我的钱……”波多尼:“你可以起诉……等法院审判……”司机:“什么起诉不起诉,我要……”埃斯波吉托:“别死缠人了,别死缠没个完!……既然政府代表对你说该怎么办……”波多尼:“谁是政府代表!……这是我说的!到法院里咱们再谈!”司机:“给我钱!我不管什么法院不法院!”罗库曹:“够了,够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快点走吧!”波多尼:“到哪去?步行到汽车那里去吗?”罗库曹:“当然!”埃斯波吉托:“他有精神病吗?不,他简直疯啦!”波多尼:“住嘴,让我说!”埃斯波吉托:“算啦!……”波多尼:“这里我说了算……”埃斯波吉托:“算了吧!……”波多尼:“他想……”埃斯波吉托:“他是开玩笑吗?”波多尼:“不过他……不过我们不能再走了,我们都有肝病。”埃斯波吉托:“对了,对了。我……还有他的肚子……”波多尼:“这是我的事情!”罗库曹:“这个……这个犯人拒绝跟我走吗?”埃斯波吉托:“静静……你不应该……”波多尼:“不要刺激他,他经受不住刺激!”罗库曹:“什么刺激不刺激?”埃斯波吉托坐在石头上不动。司机、罗库曹和波多尼站在他身旁。波多尼:“你要我抱着他走吗?”罗库曹:(讲英语)“我从来没有看见这样的事情!不像话!”埃斯波吉托:“行啦!别说啦,因为……”波多尼:“什么?他说什么?”埃斯波吉托:“不要理他!”波多尼:“可是……”埃斯波吉托:“您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队长,还有我哪!我们不能让他欺侮!”波多尼:“他说了什么?他侮辱我吗?”埃斯波吉托:“是啊,一点不错!”波多尼:“他到底说了什么?……(对罗库曹)那么,这样办吧,你去开车。”罗库曹:(讲英语)“好吧!”波多尼:“我们……我们在……那边的酒馆里等你。”罗库曹:“好吧。”他匆忙地走开了。司机:“到底谁付钱给我呢?”波多尼:“他……那个美国人。”司机:“他应该付给我钱吗?”波多尼:“当然啦。”埃斯波吉托:“难道你想让我付给你钱吗?”司机追罗库曹去了。他喊他。司机:(画外)“喂,先生,先生……请你等一等!”埃斯波吉托:“你看都是些什么人啊!”波多尼:“得啦……别套亲近啦!……起来!”波多尼牵铁链,拉埃斯波吉托起来。波多尼:“走吧!”波多尼牵埃斯波吉托走。波多尼:“走!”埃斯波吉托:“好啦……我说,咱们讲点礼貌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明白吗?……”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向酒馆走去。埃斯波吉托:“你别推我!……”他们在路上走。埃斯波吉托:“我们叫什么菜吃呢?”波多尼:“你又没有钱!”路旁的农村酒馆。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走进去。宽敞的屋子里,摆满餐桌。有不少顾客。波多尼和埃斯波吉托走向角落里的一个小桌。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坐下。老板走来,用抹布擦了一下桌子。波多尼:(喘口气)“哺!……”老板:“午安。”波多尼:“午安……一杯咖啡,一瓶水……矿泉水。”老板:“您呢?”埃斯波吉托:“我也要一杯咖啡。”波多尼:“不,只要一杯!……还有水……我都渴死了……”老板走开了。埃斯波吉托:“怎么?……你不想喝咖啡?”波多尼:“不,是你不喝!”埃斯波吉托:“为什么?我付钱!”波多尼:“当然喽。你要我现在给你要一杯咖啡,然后带你去看电影,再带你去夜总会跳舞?!”埃斯波吉托:“我看你对我没有好感。”波多尼:“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好感?……你还想什么?……你让我跑了一百公里,又跳沟,又爬山……还有泥泞……此外,你方才还让狗咬我……”埃斯波吉托:“那是我的狗吗?……请你原谅我吧,再说它咬了你吗?……没有哇!”波多尼:“那又能说明什么?”埃斯波吉托:“这说明狗对我有好感,相反的你对我倒没有好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狗对你没有好感。”老板的手出现在桌子上面,他放了一杯咖啡和一瓶矿泉水。埃斯波吉托伸手去取咖啡。波多尼挡住他。波多尼:“你又干什么?!不许动咖啡……还有,什么好感不好感?你不要忘记,我是警察,你是贼。明白啦?”倒矿泉水。埃斯波吉托滔滔不绝地讲话,波多尼却慢慢地喝水。埃斯波吉托:“贼……哼……贼……你大概是指那个古钱的事吧?”波多尼:“我指的是一切!”埃斯波吉托:“你指的是那个伪币……”波多尼:“伪币、救济袋和其他一切!”埃斯波吉托:“……其实,并不是伪币……只不过……是个假的……亲爱的警长……”波多尼:(叹气)“唉……唉!……”埃斯波吉托:“……要知道,这种人的口袋里多的是钱!……”画面里: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一个面对观众坐着,另一个是侧身而坐。埃斯波吉托:“要知道,这个人……”波多尼:“怎么样?”埃斯波吉托:“是个美国人呀!”波多尼:“那又有什么关系?”埃斯波吉托:“不,不!这很有关系!……即使我是你所说的骗子……我也可以保证——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波多尼把胳膊肘放到桌上。埃斯波吉托差不多是背向着观众。他一面说话,一面想偷波多尼小口袋里的自来水笔。埃斯波吉托:“……亲爱的警长……用我的名誉发誓……我这一辈子……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刻,就是方才我所经历的……”波多尼:“别动手!”他粗鲁地把埃斯波吉托的手推开。埃斯波吉托:“我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有骗过意大利人。没有过一次!……我向来只骗外国人……尽量这样。”他企图拿咖啡。波多尼:“别动咖啡!……就算你说的对,可终归还是个贼!”埃斯波吉托:“我是贼?!……贼!……”波多尼:“是的。”埃斯波吉托:“你说话不费气力……你好!每到月、底都可以领到薪金。一大笔……”波多尼:“唉,你最好别提这个……”埃斯波吉托:“怎么,不给你吗?”波多尼:“为什么不给我?”埃斯波吉托:“唉,常有的事啊……”波多尼:“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事,不对吗?”埃斯波吉托:“亲爱的豪门达托(注5)……”波多尼:“我……从什么时候起又成了豪门达托?”埃斯波吉托:“什么?难道你还不是豪门达托?”波多尼:“为什么我该是豪门达托呢?”埃斯波吉托:“为什么?像您这样一位男子汉……这样一个块头……”波多尼:“又怎么样呢?难道这个称号是根据块头封赐的吗?”埃斯波吉托:“随便好啦……反正对我来说,你是豪门达托!……”波多尼:“你这张缺德嘴还有完没完?”埃斯波吉托面对着观众,波多尼是侧面。波多尼摘下制帽,把它丢在桌子上,举起咖啡杯。波多尼:“嗳,见鬼……嗯!”埃斯波吉托:“你……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波多尼:“你还要怎么样?”埃斯波吉托:“难道你看不出我是个穷人?……是个失业的……找不到工作的?”波多尼:“嗯!……”埃斯波吉托:“我找不到工作,因为我的身体……”波多尼:“知道,知道,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你一定是有病吧?你的病很重吗?”波多尼感兴趣了。他的怒火消失了。埃斯波吉托:“浑身是病。”波多尼:“怎么弄的?”埃斯波吉托:“各种各样的病都全啦……变形关节炎。”他伸出手来,把手指卷曲成钩形。波多尼:“哦……”埃斯波吉托:“心脏病……肝病……”他又按摸肚子的左侧。波多尼:“不过我要告诉你,肝不在那边。”埃斯波吉托:“我知道,我的肝的位置不对……还有肾脏……不过这都没什么……我有点怕去看医生……因为,如果医生对我说:‘你患有你所疑心的病……’——那么我还能回家去吗?……我的一窝孩子怎么办?从今以后我能再看见他们,亲吻他们吗?”波多尼:“你说吧……你疑心什么?我听听,还有什么病……”埃斯波吉托:“你问我疑心什么吗?”波多尼:“是啊……”埃斯波吉托:“我疑心的是什么呢?”波多尼:“对……”埃斯波吉托抬起身子,把脸凑近波多尼,几乎和对方的脸挨到一起,好像要告诉他一件非常秘密的事。埃斯波吉托:“我在常怕……我有肺结核!”波多尼大吃一惊,连忙把他推开。埃斯波吉托沉重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波多尼又气又怕,伸出双手,不让埃斯波吉托靠近他。波多尼:“你这个该死的!……倒霉鬼!……”埃斯波吉托装成患肺结核病,咳嗽起来。埃斯波吉托:“快,给我手帕!”波多尼:“这就对了!……给你!……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真倒霉!……”埃斯波吉托伸出手来,似乎想摸一摸波多尼的脸。埃斯波吉托:“不要生我的气!”波多尼:“把手拿开!……你真该死!”埃斯波吉托咳嗽。继续诉苦。埃斯波吉托:“唉,唉……不过,这还没有什么!”波多尼:“还没有什么?那么你还有七八个大毒瘤是怎么的?”埃斯波吉托:“唉,战争的后果呀……我参过战!”波多尼:“我们都参过战……”埃斯波吉托:“不一样,我从战争一开始,一直打到战争结束!”波多尼:“哦!”埃斯波吉托:“朋友,我可是把敌人打得够呛啊!”波多尼:“哦!”埃斯波吉托:“敌人是不会轻易忘掉我的!”波多尼:“嗯!”埃斯波吉托:“他不会轻易忘掉我!”他想抓波多尼的手。波多尼把手藏到背后。波多尼:“不许碰我!”埃斯波吉托忽然不讲话了。他变得深沉,面孔显出痛苦的样子。埃斯波吉托:“啊,像针扎一样!”波多尼:“像针扎一样?”埃斯波吉托做出痛苦的表情,像是肠痉挛病在作怪。埃斯波吉托:“警长!”波多尼:“什么事?”诶斯波吉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从埃斯波吉托的动作看来,他的肚子愈疼愈厉害,愈来愈无法忍受了。埃斯波吉托:“警长!”波多尼:“怎么啦?”埃斯波吉托:“你能允许我……”波多尼?“干什么?”埃斯波吉托举起紧握着的拳头,然后伸出两个指头——食指和中指。波多尼:“这是个老把戏,亲爱的。用这个你骗不了我!”埃斯波吉托:“什么?你不相信我?我们一起去,你可以在场看着我!”波多尼:“不,谢谢你……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埃斯波吉托:“就是这个疼得厉害!”波多尼:“等到警察局以后,你怎样方便都可以!”埃斯波吉托:“你以为我能挨得侄吗?天晓得!……”他的脸又做出肚子疼的样子。波多尼无可奈何地望着他。波多尼:“唉!弄不清你是开玩笑呢,还是真的?”埃斯波吉托:“警长!……你看……我都冒汗啦!”他在额上摸了把汗,然后想把这只手放在波多尼的手上。波多尼慌忙把手拿开。波多尼:“别老用你的手来摸我!”埃斯波吉托:“警长……我怎么办呢?”埃斯波吉托的痛苦表情愈来愈厉害。看样子他的肚疼加剧了。埃斯波吉托:“警长……”波多尼:“好啦……”波多尼站起来,把手铐上的铁链在自己的手上缠了几下。埃斯波吉托也站起来。波多尼:“盥洗室在哪里?”柜台后的老板转过身来。老板:“您问什么?”波多尼:“盥洗室。”埃斯波吉托:“我并不要洗脸。”波多尼:“不,我指的是另一种盥洗室……法文叫盥洗室,就是厕所,两个圈!(注6)”老板:“哦,是那个!……在那里面!”波多尼戴上制帽。站在一旁的埃斯波吉托不时地更换两腿,强忍着肚痛。波多尼:“走吧!”他们向里面走去。厕所。波多尼开门。埃斯波吉托刚要进去,却被警长拦住。他自己先进去了。埃斯波吉托踮换脚尖,等待着。波多尼检査厕所内部,他看看墙壁,又望望天花板。波多尼安心地走出来,示意要埃斯波吉托进去。波多尼:“好啦,你可以进去啦!”埃斯波吉托钻进厕所里。波多尼给他关上门,倚在门外守候。他握紧铁链的一端,把长链子在手上绕了几圈。厕所内敲门,波多尼没有理会,接着又敲门。波多尼转过身去,轻轻把门打开。埃斯波吉托探出头来。埃斯波吉托:“我够不着。”波多尼气呼呼地把绕在手腕上的铁链松下几圈,放长了链子。埃斯波吉托缩回头去。波多尼又关上门,和从前一样倚立不动。坐在酒馆另一个角落里的顾客放下茶杯向厕所走来。顾客:“借光……”波多尼:“不行,不行……”顾客:“不许进去吗?”波多尼:“不许!”顾客:“吓,近来什么都禁止啦!禁止汽车按喇叭,禁止骑脚踏车,禁止穿行卡尔索大街,禁止电车乘客从后门下车!……又禁止解手……”波多尼:“不,不是禁止,是里面有人!”顾客:“那么我等一等。”波多尼:“随便。”顾客:“你总不会禁止我等?”波多尼:“不,不禁止。你等吧。”顾客叹了口气。波多尼:“不要长吁短叹!”顾客:“什么?连叹气都要禁止?”波多尼:“你要干什么?”顾客:“我要进去!”波多尼:“你会进去的!……我会把你关进去的,假如你再叹气!”酒馆的门开了,罗库曹走进来。司机跟在他身后。他们穿过餐桌向波多尼走去。罗库曹:“喂!……汽车开来了!”波多尼:“呵……”他靠着厕所的门没有动,还紧握着拴在埃斯波吉托手上的铁链。在他身旁,一边是罗库曹和司机,另一边是等待进去解手的顾客。罗库曹:“贼在哪里?”波多尼:“在里面……他肚子疼……”罗库曹:“什么?还得让我们等他?”波多尼:“他是个残废军人……有肠胃病……”罗库曹:“哼!”顾客:“不过您要记得,他出来该我进去,我排队比您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罗库曹:(用英语骂)“见鬼!该死!”罗库曹和司机向前移动几步。他们和顾客站成一排了。站在远处的老板,手里拿着酒杯和酒瓶,他望着这边的情景,不禁呆住了。这里,波多尼靠着厕所的门,罗库曹、司机和顾客排成一行站在他的面前。老板放下手里的东西,凭肘靠在柜台上,好奇地看着事态将怎样发展下去。罗库曹:“还要等多久?”波多尼:“我也不知道啊,先生!……”罗库曹:“我的时间宝贵!我还有事!”波多尼:“我又何尝不是!”罗库曹:“此外,我不愿意……让他逃掉!……”波多尼:“您说哪里话!……从我的手里逃掉?……哈哈!……请看!……我始终握着这个铁链……看!……我只要一拉……请您放心吧……还没有一个人从我的手中逃走过呢!……”他转过身去,面向厕所。波多尼:“喂!”敲门。波多尼:“你快完了吗?”厕所内没有回答。波多尼:“喂!”再次敲门,但仍然没有回答。波多尼:“喂!……说话!……”他从衣袋中掏出口哨,吹了起来,还是没有回答。罗库曹和司机开始干预了。罗库曹:“拉拉链子!”司机:“拉!”波多尼拉链子。厕所内传出抽水马桶的放水声。人们惊愕地望了望。波多尼扭动门把手……门开了。警长向厕所内望。铁链和抽水马桶的拉链系在一起。波多尼拉链子,水箱又响了。波多尼:“啊!……”他失望地四下扫视。厕所内空无一人。挨近天花板的小窗洞开着。波多尼走到窗底下,踩着踏板,向窗外望去。罗库曹进来了。罗库曹:“他到哪去啦?”波多尼:“从这儿跑啦!”罗库曹:“快!……跳!”波多尼:“往哪儿跳?”罗库曹:“往窗外!”波多尼:“您看我能钻过去吗?放开手,放开……让我出去!”他转身想走出去,可是暴怒的罗库曹却推他从窗口钻出去。罗库曹:(英语和意大利语混淆不清)“我再不能容忍!我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我要抗议!我要去找你的上司!你明白拉?”他用力地关上门,怒冲冲地差了。波多尼转过身来呆呆地四下看看。他看看手铐的链子,然后把它和水箱拉链解开,发狠地扔到地上。他一下颓丧了,无力地靠在墙上。等待解手的顾客进来了。颟客:“没有人啦?”波多尼:“早就没有啦!”顾客:“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在门外等?”波多尼抑制不住自己,他抓起顾客的手。波多尼:“你明白什么?!你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吗?你说,我是干什么的?……真是无知到极点!我是警察……你看不见我的制服?……明白啦?我要求你要尊重我!……你说我在这里干什么?”顾客:“还不是跟大家干同样的事!”波多尼:“正是!……”可是波多尼即刻又意识到了话中的话。波多尼:“什么?……不对……你进去吧,你要干什么就干吧!”顾客留在厕所里,波多尼向门外走去。离开了酒馆。警察局。专员(注7)坐在办公桌后。罗库曹坐在他的面前。波多尼和另一名警察在室内深处。罗库曹:“我请求您采取严厉的措施……”专员:“一定一定,罗库曹先生!”罗库曹:“警察就是要捉贼的……”专员:“一点不假!”罗库曹:“……不是让贼逃跑的……”专员:“是的是的,一点不假!”罗库曹:“政府付给他们薪金……”画内:靠近门处,波多尼和另一名警察几乎是贴墙而立。罗库曹坐在专员的对面。罗库曹:“……就是要他们维持……社会治安……保卫社会……不被坏蛋所扰乱。”专员:“完全正确!”罗库曹:“我要求严格处分你的警察!”专员:“好的,好的,我们来处理这件事情……”罗库曹:“我要抗议。我要去找你们的上级……”专员:“请您去找。”罗库曹:“找最高的上级……这事不能这样结束!Good-bye!”罗库曹转过身去,冲门口走出去了。专员对波多尼说话了。专员:“那个从你手里逃掉的该死的骗子是什么人?”波多尼:“能说他是个骗子吗,专员先生?他是一个不幸的快要饿死的可怜虫……他……是一个小贼!”敲门声。警察们转过头去。专员:“进来!”在门槛上出现一个值班警察。值班警察:“专员先生,那个出租汽车的司机……要求您接见他。”专员:“他还没有走?”值班警察:“他说不见不走。”专员:“好,好,我明白啦!让他进来。”值班警察出去了,但马上又同司机一道进来。值班聱察:“请进吧!”司机:“谢谢你。”司机走进来,停在门口,对专员说话。司机:“可以吗?……您好,专员先生!”司机发现波多尼之后,转身对他说道:“啊,你也在这儿!”波多尼无声地叹了口气。司机:“怎么办吧?”波多尼:“什么——怎么办?”司机:“你说我们怎么办吧?”波多尼:“什么事,……什么人?你指的是什么?……”司机:“你不知道什么事?就是该付给我的钱!……”波多尼:“什么钱?”司机:“一千里拉!”波多尼:“为什么?”司机:“为我跑的路!”波多尼:“为着跑路该付给我一百万!”专员坐在桌后注意地望着争辩中的司机。司机:“咱们实际点!”波多尼:“你说吧!”司机面对波多尼站着,迅速地一口气说着。司机:“我的一位乘客……”波多尼:“怎么样?”司机:“……他跑啦,我们追他,你把他逮住了,他当时不付给我钱——那么就该你付给我,不对吗?”波多尼:“我?你发疯啦?请原谅,专员先生……你疯啦?”司机:“那么就该由专员先生付给我!”波多尼:“这才对……这才是句正经话!”专员:“谁说正经话?……他吗?……凭什么该我付给他钱?”司机朝专员转过身去。波多尼靠着墙站在一旁。司机:“你们之间总得有个人付给我钱啊?!”波多尼:“安静点,安静点!不要在,这里喊叫!”司机:“我没有喊叫!”波多尼::“方才专员先生……嘿嘿……”说着,波多尼挽起司机的手。这时他们都站在专员的桌前了。司机:“我,我……要陈述……”专员:“静点!”司机:“好吧!”专员:“从头说起吧。”波多尼:“对,从头说起。”司机:“好的。”专员:“一个顾客租了你的车子……”波多尼:“不,专员先生,请你原谅,这不是一个顾客。是个骗子,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跳上他的车子。而他呢,也立刻就拉他走了……谁知道,说不定他还是个同谋犯呢?!”司机:“什么?同谋犯?”波多尼:“住口,不然我……住口!”司机:“专员先生……”专员:“住口,住口,住口!”司机:“可是……”专员:“住口!……你也住口!”波多尼:“是!”司机:“唉!”专员:“有一个顾客租了你的车子,是吗?”司机:“是的,先生。”专员:“对了……等一下……你的一切都合格吗?你有执照吗?……你看过他的执照吗?”司机:“是的,他检査过了。”专员:“后面的车灯……方向标……车上有方向标吗?”波多尼:“有的。”专员:“两个?左右都有吗?”波多尼:“是的,都合格。”专员:“都合格!……好!……”专员以指弹桌。然后把双肘放在桌上,低下头,用手掩着脸,陷于沉思中。专员:“嗯……这个顾客……”波多尼:“是的……”专员:“……坐完了车,下去,不见啦……”司机:“跑啦!”专员:“跑啦?”波多尼:“是的,不见啦。”专员:“这样说来……该他付给你钱。”波多尼:“正是!”司机:“谁?”波多尼:“应该是他。”专员:“就是那个乘客……骗子……”波多尼:“骗子。”司机:“可是他跑啦,怎样付给我呢?”专员:“嘿!……找他去呀!”波多尼:“是呀!”司机:“我?我是警察吗?该你们去找他!”专员:“不错,我们捉到了他。”波多尼:“正是这样!”司机:“是的,可是以后你让他跑啦。”波多尼:“喂,年轻人,不要急于做结论嘛!我们现在正是……”(嘟囔了些什么)司机:“得啦,得啦。”专员:“这又是什么话,‘得啦,得啦’?”司机:“我说了什么吗?请问我说了什么?”专员:“住口!不论如何,请你放心好啦,我们的人会捉到他的!”波多尼:“当然!”司机:“你们的哪些人?”专员:“哪些?……就是这些……他……或者他……”波多尼:“我们!”司机冷笑着把波多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他的这个举动充分说明他是不相信这些话的,他对付钱的事已经失望了。司机:“一切都好(注8)!”他要走了,可是波多尼捉住了他的手。波多尼:“喂,等一等……你用‘一切都好’这句话想说明什么?”司机:“没什么……我只是说‘一切都好’!”波多尼:“不,当人们说‘一切都好’的时候,那的确应该说明,他希望的是一切都好!明白了吗?”波多尼举起食指摇晃着,威胁司机。司机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波多尼走到专员的桌子跟前。波多尼:“真难想像,他们如今多么没有礼貌!……嗯,……专员先生!……”专员:“什么事?”波多尼:“我说……我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我升级。”专员:“不会的,放心吧。”波多尼:“您答应我吗?”专员:“关键在我……不必担心。”波多尼:“不过我想……”专员:“我说过,不必担心。”波多尼:“可是……”电话铃响。专员接电话。专员:“喂!是我……是的,当然已经报告我啦……不过他一向是个好工作人员……是的,是个好人。”波多尼:“他说什么?!”专员:“是的,我明白……这件事很不愉快……好的,好的……一定……再见。”波多尼:“谁来电话……谁?”专员:“问题是这样的,亲爱的波多尼,你……沾上了这件倒霉事。”波多尼:“怎么啦?谁来电话?”专员:“‘谁来电话’,‘谁来电话’……但愿能想办法摆脱掉……”波多尼:“不过……请原谅……原谅我……是谁?”电话铃又响了。专员接电话。惴惴不安的波多尼在桌旁坐下了。专员:“喂!是的,阁下……”专员和波多尼必恭必敬地站起来。波多尼:“什么事啊?”专员:“阁下!……是的阁下……遵命,一定办到……再见……是!”专员放下听筒,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坐了下来。波多尼:“怎么啦?”他也坐下来,显得很不安。波多尼:“这位阁下的电话也是为我的事吗?”专员:“是的……你知道么……问题是,从现在起,我应该把你看做是已经被捕了……”波多尼:“我?”专员:“是的。”波多尼:“为什么?请你原谅,我干了什么犯法的事,专员先生?”专员:“怎么干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波多尼:“我?”专员:“是的……你让骗子跑啦,能说没干什么?”波多尼:“怎么能说是我让他跑的呢?……先前我不是捉到他了吗?……因此……”专员:“就是‘因此’……”波多尼:“……如果他跑啦……那么,就是说我没有……”专员:“对倒是对……不过他跑啦!”波多尼:“不错,可是我总还抓过他,那么……”专员:“亲爱的波多尼,你已经工作了二十年,不对吗?”波多尼:“三十年。”专员:“好啦,好啦……有什么区别呢,二十年和三十年有多大区别?”波多尼:“当然,对您来说,十年……”专员:“所以你应该记得治安法第三十七条……”波多尼:“干什么?……这与这条治安法有什么关系?那是有关破坏夜晚安静的……”专员:“不,第四十一条才是有关安静的。”波多尼:“不对,第四十一条是关于禁止乱贴广告的……”专员:“别胡说啦!第三十七条……你怎么,想要教育我吗?”波多尼:“我,…quot;我觉得……”专员:“在这儿呢……治安法是不离开我的手的……我给你念念。”专员拿起书。打开书皮,开始翻页。波多尼:“好吧……那一条说什么?”专员:“啊,在这儿呢!第三十七条……这里说的是节假日商店的营业时间!”显然,专员不愉快了。他又翻了几页。波多尼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专员:“在这儿……这儿……这些条文号码真气人……这里讲得很清楚!”波多尼:“你看,我们两人都错了……”专员:“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可能……”波多尼:“从甲的手里可能跑掉一个人……从乙的手里……”专员:“你看,就是这一条……这个……指的正是你。(念)‘当一个警员……不论他的工作年限长短,级别高低……如果他让一个被逮捕的犯人逃跑’——你看,这正是你的情形……”波多尼:(听着)“呃!”专员:“‘理应追究’……”波多尼:“谁?……逃犯?”专员:“不……不,当然是警员。”波多尼:“谁?……我?”专员:“‘即使有证据证明被告不是有意识的,法庭亦将课以少许罚金,并革除警职’……你明白了吗?”波多尼:“呃……呃……呃……”专员:“嘿!”波多尼:“这是在共和国成立以后订的新条例吗?”专员:“不……不过你往下听,还有希望,这是明文规定的……它很可能会帮你忙的……仔细听吧……‘如果被告警员’……”波多尼沮丧地望着专员。专员:“……也就是你……”波多尼:“我是被告?”专员:“是的。”波多尼:“我不是被告,我是不幸的警员!……”专员:“可是这里说是‘被告’……”波多尼:“您要是知道我跑了多少里路啊……”专员:“‘……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即不靠警局方面的协助,在规定开庭时间之前将逃犯逮捕归案,……则控诉可予撤消’……明白啦?而且还能:‘可以考虑该警员复职问题’……明白吗?……总之,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波多尼:“什么?要关我三个月吗?”专员:“不,完全错了。不是关你三个月,而是在开庭以前,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给你去抓那个骗子……明白吗?”波多尼:“天哪!要是我的太太知道这件事,准会心脏爆裂!”专员:“你不要告诉你的太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瞒着她好了……你的嗅觉不是满好吗?”波多尼:“也只好如此……我如何去抓他呢?”专员:“这可是你自己的事了。你的嗅觉会帮助你的。”波多尼:“什么嗅觉不嗅觉,专员先生!……我又不是只猎狗……另外,我今天跑得实在苦死了,都伤风了……嗅觉……”(发出一声近似呻吟或鼻哼的声音)专员:“去想个办法,找个机会……你是很能干的!”波多尼:“我一共有三个月的时间去抓他?”专员:“是的,如果你抓不到……”波多尼:“就要吃官司?”专员:“是的,要吃官司。你明白啦?”波多尼:“这就是干了三十年的结果……”波多尼站起来。向专员伸过手去。专员犹豫了片刻,然后不大愿意地同他握手告别。专员:“没有别的办法……你去吧!”波多尼:“不管怎么样……非常感谢您……”专员:“祝你顺利……我还能说什么呢?”波多尼:“当然……谢谢。”他转身向门走去。专员在他身后说话。专员:(画外)“我尽了一切的力量……你都看见了……相信你会明白……”(叹气)门开了,波多尼在门槛处转过身来。波多尼:“我一定要抓到这个骗子吗?”专员:“不是这个还有哪个?……难道是我不成?……”波多尼:“不,我是想……如果我另外抓两个大贼……”专员严厉而又善意地望着他。专员:“不要说傻话吧,波多尼!”画内:波多尼恭顺地听着。专员:(画外)“这与别的贼有什么关系?”波多尼默然不语,走出去了。波多尼家的穿堂。波多尼走进来,把制帽和外套丢在椅子上。他穿过穿堂走进餐厅。卓瓦娜和丽丽阿娜正在这里欣赏他们买回来的东西。卓瓦娜:“啊,你爸爸也回来了!”丽丽阿娜:“你好,爸爸!”卓瓦娜拿一双便鞋给丈夫看。卓瓦娜:“你看,多么漂亮!”巴欧罗:(画外)“爸爸!”巴欧罗穿着牧童服装,拿着手枪进来了。他把枪口对准了父亲。巴欧罗:“赶快投降!”射击。枪响。波多尼:“你发疯啦?”卓瓦娜发现波多尼的长靴上有泥土。卓瓦娜:“喂,你到哪里去来着?”波多尼:“唉,你要是知道呀……”他想坐下,可是太太不答应。卓瓦娜:“不行,不行……别坐在这里!到厨房去……别把这里弄脏!”卓瓦娜推丈夫到厨房去。波多尼::“别碰我,我的背疼哩!”在太太的陪伴下,波多尼朝厨房走去。卓宽娜:“浑身是土!你出城了吗?”波多尼:“是的,抓蛤嫫去啦!”波多尼走进厨房,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卓瓦娜跪在他的面前,给他脱靴子。卓瓦娜:“今天早上我刚给你擦的靴油!本来亮得都像镜子似的!”波多尼:“有什么办法?……这能怪我吗?”卓瓦娜:“好啦,快脱吧!”波多尼:“用力!”卓瓦娜:“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波多尼:“出了我的肚皮饿的事!”卓瓦娜叹了口气。波多尼:“我马上还要出去!快点给我脱下靴子!……出了……出了凶杀案……”卓瓦娜:“什么?……凶杀案?谁被害了?在哪儿?……快说呀!”波多尼:“我对你说这么多也就够了!别再想这个啦……这个留声机还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卓瓦娜:(对丽丽阿娜)“别听啦!”波多尼:“我让这架留声机弄得头晕脑涨……”丽丽阿娜:“这是美国唱片!”波多尼:“别提美国人啦!我让他们害苦了,有什么话可说呢……”在餐厅里,丽丽阿娜收起留声机。音乐停止了。卓瓦娜:“从戏院里跑掉的那个坏蛋,你抓到他没有?”波多尼:“他已经被关起来了!”丽丽阿娜出现在厨房门口。丽丽阿娜:“真是个可怜虫!”波多尼:“为什么是可怜虫?、丽丽阿娜:“不知道,我可怜他……”波多尼:“是这样?那么你就不可怜警员?”丽丽阿娜:“警员是不会坐牢的!”波多尼:“天知道!……”巴欧罗从后面走来,又用玩具手枪朝父亲射击。暴怒的波多尼猛然转过身去。波多尼:“见鬼!你又来了!……”卓瓦娜:“罗连佐!”大家都惊愕地望着他。波多尼沉静下来了,有些过意不去地嘟嚷了几句,想为自己辩解。波多尼:“他这个……这个……”^大家仍然默默地望着他。警寮局档案室。一个职员在室内深处踏在梯子上。他正同波多尼一起查看档案卡。波多尼:“再看看那边的。”他走到一只卡片箱前,打开箱子,开始迅速地翻阅。波多尼:“这些箱子你都看过吗?”职员:“是的。”波多尼一边找,一边哼着什么。职员从梯子上爬下来,来到波多尼身边。职员:“你看的这些相片都是从未坐过牢的。他们只是在被监视中……”波多尼哼着翻看相片。他关上一个箱子,又打开另一个箱子……波多尼:“就是他……一副典型的罪犯面孔!”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张警局登记卡,上面是照片,下面是文字材料。波多尼念着。波多尼:“‘费丁那托·埃斯波吉托。父名卡尔罗,住址:罗马,罗再托大街19号’。”城郊一条街,倾盆大雨。波多尼拿着伞在街上走着,停下来四下环顾,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弯,向远处孤零零的一幢新楼走去。在大楼入口处,看门人正在打扫台阶。波多尼走到他跟前。波多尼:“请问……费丁那托·埃斯波吉托住在这里吗?”看门人:“对,在这儿住。”波多尼:“嗯……你知道他在家吗?”看门人:“他呀!……几乎总不在家。最近足有十天没有看见他的人影了。”波多尼:“那么……他家里的人总会有在家的吧?”看门人:“当然。”波多尼:“他家都有什么人?”看门人:“哦,不算他还有五口呢……他的父亲、老婆。”波多尼:“谁的?是他的吗?”看门人:“那还用说?!另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弟弟……”波多尼:“谁的?是他的吗?”看门人:“不不,他老婆的!”波多尼:“啊,小舅子!……请告诉我,他们的窗户临街吗?”看门人:“你……你是警察局的?”波多尼:“怎么?你看我像警员吗?”看门人:“嗯……谁知道呢……”波多尼:“不、不,……我从米兰来……”看门人:“哦,是这样!”波多尼:“我受米兰一家公司的委托,来请埃斯波吉托作商务代表……”看门人:“明白啦……”波多尼:“请你告诉我,他们的窗户临街吗?”看门人:“是的,就临这条街……你看见这扇窗户吗?……在三楼上……”波多尼:“啊,看见啦!……好极了!”看门人:“嗯……你还想要了解什么?”波多尼:“没有了,没有了……你把我当做什么人?”看门人:“什么?”波多尼:“没有问题!谢谢你!”看门人:“随你的便好啦……”从大楼里走出一个少年。波多尼:“这是他小舅子吗?”看门人:“不是……”波多尼:“好吧,再见!”看门人:“再见!”波多尼走开。小广场。远处是些破旧的小房。波多尼停下来,把伞收起。一间小理发店。理发师正在折围裙。他听见有人进来,转身向门望去。理发师:“您好,先生!”向走进来的波多尼走去。波多尼:“你好!”他回手关上门,把伞和帽子挂在衣钩上。理发师:“请里面坐。”^波多尼:“嗯……我不忙……”理发师:“有空位子。”波多尼:“什么?”理发师:“有空位子。”波多尼:“哦!……”他向随在身后的理发师所指的一张椅子走去。理发师:“不脱大衣吗?”波多尼:“不,谢谢,我冷。”波多尼坐下来,当理发师把白围布系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大声打了个喷嚏,突然站了起来。波多尼:“如果你不反对……我在这里看不见窗外……”理发师:“随便。”在理发师的引导下他向对面角落走去。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理发师的徒弟正在给旁边的一位顾客刮脸,快要刮完了。理发师重整了一下波多尼身上的白围布。理发师:“怎样吩咐?”波多尼:“哦!……你的手真凉……另外……”理发师:“怎样吩咐?”波多尼:“刮个脸吧!”理发师:“不理发吗?”波多尼:“我已经说啦,刮脸!我要是理发还不告诉你吗?!……”理发师:“我问您理不理发,是因为你的脸根本可以不刮。”波多尼:“可是我因为……明天没有时间刮脸,所以今天才要刮呢!”理发师走开了。波多尼旁边的顾客站起来同理发师的徒弟走开了。波多尼一跃而起,坐到那个空位子上。理发师回来了,可是椅子空了。他用目光寻找波多尼。待发现他之后,就向他走去。理发师的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把涂肥皂的毛刷。波多尼:“这里舒服……椅子比较软……”从波多尼所坐的这个位子上可以看见窗外埃斯波吉托住的大楼。理发师在波多尼的脸上涂肥皂。波多尼:“对不起,你能不能站到那边去?那样比较舒服。”理发师:“先生,还是你转过身来吧!”波多尼:“不过,请你原谅……”理发师:“不要动!”波多尼:“为什么?”理发师:“因为,请你原谅,要有耐心!……”波多尼:“涂肥皂也没有必要挡住我的脸!”理发师:“好,不过……”波多尼:“好啦……只是请你把手拿开……还请你别把肥皂沫灌进我的嘴里!”画外传来托娜塔的声音。托娜塔:“里别洛!”广场。埃斯波吉托住的大楼。托娜塔从三楼窗里探出脑袋,招呼刚从大楼里走出来的儿子。托娜塔:“里别洛!”里别洛:“干什么?”托娜塔:“你到哪儿去?”里别洛:“到空场上去玩一会儿。”托娜塔:“又去那个空场!……马上回来!”波多尼跳了起来,匆忙地把身上的围布扯下来,抓起伞,戴上帽子。波多尼:“我就回来!很快就回来!”理发师:“你到哪儿去?”波多尼:“去看足球。”理发师:“可是你不能这个样子去呀!”波多尼:“我是足球队员……也就是球迷……我一定要去看这场比赛!”理发师:“可是你满脸肥皂……我只刮了一半!”兴奋得不能自制的波多尼从理发店里窜出去。理发师望了望他的后影,然后对徒弟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这位顾客神经有毛病。大街。远处是一幢幢房子和教堂。波多尼在街上迅速地走着。他一边走一边用手帕擦脸。然后停下来仔细地四下望望,注意地看着一件什么东西。手摸着下巴沉思着。里别洛和一群男孩在做打棒子游戏。他用木棒打小棍,当小棍跳起来的时候,他在半空中再打它一下,把它打得远远的。波多尼和巴欧罗站在路上。小棍落在他们附近。孩子们喊着向小棍跑来。里别洛也在其中。孩子们:“拿起来,拿起来!……扔!快扔!”两个男孩跑来。他们在离波多尼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其中一个拾起小棍扔给里别洛。波多尼俯身对儿子说话。波多尼:“我说,巴欧罗……你去同这些孩子们玩吧。”巴欧罗:“爸爸,我不去上学啦?”波多尼:“忘掉你的学校吧!今天你最好去学会玩打棒……明天再去上学,明白啦?”巴欧罗:“可是我不认得他们呀!”波多尼:“那有什么?跟他们交朋友。你看见那个穿蓝条格绒线衫的男孩吗?……就是那个大鼻子的?同他交朋友……我们不告诉妈妈……去吧,去吧……爸爸在这里看你玩……”巴欧罗向里别洛和孩子们跑去。波多尼:“就是那个大鼻子的,看见吗?……去吧,去吧!”波多尼停在那里观赏。波多尼家的穿堂。前门开了,波多尼出现在门口。他张望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冲着楼梯口说话。波多尼:“进来吧!”他放巴欧罗和里别洛走进来。波多尼:“巴欧罗,你先进屋去,脱下大衣、帽子,放下书包。我们马上就来。”巴欧罗走开。里别洛不知所措地站在波多尼身旁。波多尼:“我们就住在这里……这是我们职工宿舍……”卓瓦娜从过道里走来,边走边擦着盘子。卓瓦娜:“这又是个什么人?”波多尼:“这个呀……这是里别洛……我现在……”他走到挂衣架前,脱下大衣和帽子,把它们挂好。卓瓦娜:“哪个里别洛?”波多尼:“我们巴欧罗的好朋友。是一个很好很乖的孩子……”卓瓦娜:“我从来没见过他。”波多尼:“那又有什么……我们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我的好朋友……这是卓瓦娜,我的太太……到里面去吧,我们马上来……亲爱的朋友……”里别洛走去。卓瓦娜:“你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个人?他多么脏呀!”波多尼:“脏可以洗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卓瓦娜:“你干吗把他领到家来?”波多尼:“因为我们的儿子要同老百姓的孩子交朋友……”卓瓦娜:“为什么?”波多尼:“因为……你别吵,别使他难过……因为老百姓的子弟头脑灵活,他们独立生活得早……”卓瓦娜:“唉!不,不……我不喜欢他!”波多尼:“不对,他很可爱。”卓瓦娜:“他可爱?”波多尼:“我是想说,他很机灵,明白啦?……唉,你呀……(开餐厅的门)巴欧罗,里别洛!……你们在哪儿?”波多尼和卓瓦娜站到餐桌旁边四下看了看。波多尼突然发现他的皮腰带和上面的手枪套。他一把抓了起来。波多尼:“它为什么放在这里?”卓瓦娜:“我怎么知道?”波多尼:“本来放在柜子里的!”卓瓦娜:“是啊。”波多尼:“枪呢?枪哪里去了?”里别洛拿着手枪走进来。里别洛:“举起手来!”波多尼:“什么?”里别洛:“把蹄子举起来!听见吗?”波多尼和卓瓦娜举起手。里别洛:“钱在什么地方?”波多尼:“我说,孩子!……你这是当真吗?”里别洛:“当然!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巴欧罗隔着桌子,在父母的身后出现了。他爬在桌子上毫不以为然地望着。里别洛:“就这样,看见吗?后来别卡斯·比尔来了,他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倒在地上……”卓瓦娜:“这个孩子有精神病吗?闯进别人家干这个,还拿着手枪!马上把枪放下,不然我就要用盘子打你了!”波多尼:“你干什么,干什么……别吓着他!……”卓瓦娜:“还怎么的?”波多尼:“别吓着他……穷孩子才这样开玩笑……难道你没有看见过老百姓的孩子吗?相反的,我要说,他这一手是这样的突然……倒使我很喜欢哩……快拿一杯水来!……嘿!……”卓瓦娜:“我再也不想看见他!滚出去!……马上离开这里!……(对丈夫)你的脸色都苍白了!……”波多尼:“是啊,到那个屋里去吧……”卓瓦娜:“离开这里!你们要想玩……”波多尼:“是啊,离开这儿吧……”巴欧罗和里别洛走开。卓瓦娜面对着波多尼。卓瓦娜:“他可真把我们吓坏了!你在哪里找来这么个孩子?”波多尼:“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他是巴欧罗的朋友!”卓瓦娜:“这个褴褛鬼?!”波多尼:“你为什么这样说他呢?你也是做妈妈的人!你想想,你说的是什么?……你就不能用‘穷孩子’这个字眼吗?……我们儿子的朋友这样冷还没有一件短外衣!……还是送给他一件外套吧……”卓瓦娜:“还送东西给他?!巴欧罗还没有一件外套呢?你是发疯啦?你的脑袋里面怎么啦?我简直都认不出你来了!……”愤怒的卓瓦娜走开了。波多尼目送着她。当他确知她已经走开时,便走到五屉柜前,拉开抽屉,拿出巴欧罗的夹克,迅速地用报纸裹好向穿堂走去。巴欧罗和里别洛正在那里玩耍。里别洛在教巴欧罗打弹弓,把挂在墙上的画片当做目标。里别洛:“你看着!”他在打弹弓。弹出去的石头啸鸣着。波多尼站住,惊讶地望着。里别洛蹲下身去拾“子弹”,波多尼走到他身边。波多尼:“我说,里别洛!(把里别洛拉到一边)我想你的爸爸一定很着急,你到现在还不回家……对吧?”里别洛:“还有话吗?”波多尼:“这叫什么话,‘还有话吗?’我说他一定很着急哩……”里别洛:“不,先生,他不会着急!”波多尼:“怎么能呢?不管怎么说吧,他一定已经回家了……并且等着你呢!”里别洛:“还有话吗?”波多尼:“怎么?他不在家吗?”里别洛:“不在!……他出门办公去啦。”波多尼:“我明白……他晚上总要回家的吧?”里别洛:“我怎么知道!……他出去办公去啦……妈妈总是这样对我说。”卓瓦娜在厨房里喊丈夫。卓瓦娜:“罗连佐!到这里来一下。”波多尼把纸包塞给里别洛。波多尼:“呐!把这个交给你爸爸。”里别洛:“什么东西?”波多尼:“是给你的!送给你的礼物。我今天很喜欢你开的那个玩笑。”里别洛:“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波多尼:“让我看看你……对,就这样……你穿正合身……”卓瓦娜:(画外)“罗连佐!”波多尼:“问你的爸爸妈妈好……你去吧,去吧……”波多尼将里别洛向门口推去。开了门锁。波多尼:(对妻子)“什么事?”他摆出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向厨房走去。广场。埃斯波吉托住的大楼。波多尼掀着衣领,腋下夹着雨伞在广场上徘徊着。显然,他已经守候骗子有几天了,他始终没有失去重新逮捕他的希望。波多尼的家。波多尼又疲劳又懊恼地回来了。他走进穿堂,挂好雨伞,脱下了大衣,挂上,最后他把帽子也挂在挂钩上。卓瓦娜在他身后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她用手拍了一不他的肩。波多尼吓了一跳。波多尼:“谁?哦!……干什么?……啊!”卓瓦娜:“嘶,嘶!……”^妻子做手势告诉丈夫餐厅里有人。并尽量用表情形容前来的客人。波多尼实在忍耐不住,说话了。波多尼:“你怎么,疯啦?”卓瓦娜:“嘶,嘶!……”(嘻嘻地笑)她用手势请丈夫到门前来。含笑的卓瓦娜和发呆的波多尼站在餐厅门口。冲着门坐在长沙发上的卡尔罗·埃斯波吉托、托娜塔、里别洛、碧雀和阿尔弗莱托一个跟着一个站了起来。托娜塔:“您好。”卓瓦娜:“这是……我的丈夫……”波多尼和卓瓦娜走向托娜塔。卓瓦娜:“埃斯波吉托太太太客气了。你知道,她还带来小面包呢……”波多尼:“嗯……”卓瓦娜:“是的,是的……”托娜塔:“见到您很高兴。我们怕打扰您,但是我很感谢您对我儿子的照顾。”卓瓦娜:“……也还为夹克和其他……”波多尼:“哦……嗯!……”托娜塔:“我们该走了,得快点跑步哩……”波多尼:“这可以说是你们家的本色!”托娜塔:“您说什么?”波多尼:“没什么……你的儿子昨天也说……”托娜塔:“啊,孩子……我们不愿意再打扰您了……如果……”卓瓦娜:“不,不,哪里,哪里……”波多尼:“您丝毫都不打扰我们……您既然来了,就别走。”托娜塔:“您太好了……谢谢。”波多尼:“这……这……不要客气……”托娜塔:“我来介绍一下吧,这是我的公公,我丈夫的父亲。”托娜塔和波多尼走近卡尔罗。卡尔罗:“很荣幸……卡尔罗·埃斯波吉托。”波多尼:“嗯……令尊是?……”卡尔罗:“朱栽拜……已经去世了……原籍是卡泽尔台。”波多尼:“我是说……啊,这样……令尊已经去世了……很可惜……”托娜塔:“您已经认得碧雀了吧?”波多尼:“是的,是的。”里别洛走来。里别洛:“您怎么样,波多尼先生?”波多尼:“还……还……马马虎虎……”里别洛给他看身上的夹克。波多尼赶忙给他扣上所有的扣子。该轮到介绍阿尔弗莱托了。波多尼:“这个不是您的儿子,对吧!”托娜塔:“不是的,他是我弟弟。”波多尼:“哦……你叫什么?”阿尔弗莱托:“阿尔弗莱托。”波多尼:“姓什么?”阿尔弗莱托:“塔朗代里。”波多尼:“塔朗代里……塔朗代里……这个姓很美!”阿尔弗莱托:“请你原谅,我该走了……对不起,波多尼先生……”托娜塔:“你到哪去?”丽丽阿娜和巴欧罗在门前出现。托娜塔:“你们好啊。”波多尼:“哦……这是我的孩子……丽丽阿娜和巴欧罗。”丽丽阿娜点头表示欢迎。托娜塔:“你的孩子真漂亮!……”波多尼:“嗯,总之还好……”阿尔弗莱托呆住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丽丽阿娜。里别洛凝视着舅舅。波多尼望望阿尔弗莱托,转过身去。波多尼:“啊?……啊……”丽丽阿娜再次点头。巴欧罗在他身旁。波多尼转过身子,面对着阿尔弗莱托。波多尼:“你看什么,像着魔似的?……你……你……不是该走了吗?”阿尔弗莱托:“是的,……不过我还来得及……”波多尼:“那么说……好吧……”卡尔罗坐在桌前。卓瓦娜从屋里走出,捧来一盘酒杯和一瓶“女妖”牌蜜酒。卓瓦娜:“‘女妖’来了!”卡尔罗:“谢谢你,太太!”卓瓦娜斟满各个酒杯,然后对女儿说道:“丽丽阿娜,你为什么不弹弹钢琴?”波多尼坐在沙发上,挨近托娜塔。波多尼:“会娱乐的人才是真幸福的哩!”托娜塔:“是的!”波多尼:“可是我却总要工作……”托娜塔:“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波多尼:“嗯……你们先生为什么不来?”托娜塔:“他去办公事去啦……”波多尼:“是吗?……他不在罗马?”托娜塔:“可以说是不在……”卡尔罗·埃斯波吉托在桌子上洗扑克牌。站在旁边的卓瓦娜塞上酒瓶塞子。卡尔罗:“怎么样,来一局好不好?”波多尼和托娜塔坐在沙发上。波多尼:“不啦,谢谢吧。”卡尔罗:“这样……好消磨时间……”波多尼:“是的……可是……”卡尔罗:“休息一会儿嘛!”托娜塔:“我公公是个牌迷!”卓瓦娜:“你就玩一会儿嘛!”卡尔罗:“来,玩吧!”卓瓦娜:“休息一会儿吧。你总是工作,一分钟都不肯休息!(走近丈夫)去吧……这几天来,总是愁眉苦脸的……去玩玩吧。”卡尔罗:(画外)“来吧,来吧!”波多尼站起来。卓瓦娜端给托娜塔一杯咖啡。卓瓦娜:“请喝咖啡,太太。”托娜塔:“谢谢你。”波多尼和卡尔罗对面坐下。卡尔罗:“坐吧,坐吧!”波多尼:“谢谢你。”在室内深处,丽丽阿娜坐在钢琴前面。阿尔弗莱托在她身边。卡尔罗:“咱们要玩得有点意思,哪怕赌注不大。不然就无聊啦。咱们逛花园……同意不?”波多尼:“逛花园?”卡尔罗:“是啊,十个‘窝瓜’。”波多尼:“那不成了菜园子、啦?!”卡尔罗:“不!一个‘窝瓜’就是一百里拉的意思。”丽丽阿娜开始弹琴。波多尼:“那岂不是一千里拉?不,太大了。”卡尔罗:“那么就二百吧。二百里拉,成吧?”波多尼:“两个‘窝瓜’?”卡尔罗:“两个‘窝瓜’。”老头洗牌。卡尔罗:“这副牌没有记号吧?”波多尼:“什么话?有记号?!这副牌是孩子们玩的!”卡尔罗:“我是随便说说,老眼花啦!……”(笑)画内:丽丽阿娜坐在钢琴旁。阿尔弗莱托伏在钢琴上面对着她。丽丽阿娜:“你喜欢肖邦吗?”阿尔弗莱托:“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丽丽阿娜:“我弹的,就是肖邦的!”阿尔弗莱托:“哦……我不知道这个曲子……我觉得这是哀号……”丽丽阿娜:“这是梦幻曲!”阿尔弗莱托:“不,我不知道他……我说,你为什么不弹个桑巴?昨天晚上在影院里,我听到一支……好极了!……是这么个调……‘她既漂亮又有钱……齐柯帕塔塔,齐柯帕塔塔……她又美丽又可爱,不过整天……’对了……‘她睡着啦’……”丽丽阿娜弹桑巴,阿尔弗莱托跟着唱。阿尔弗莱托:“‘齐柯帕塔塔,齐柯帕塔塔’……”波多尼:“这是什么?”阿尔弗莱托:“‘齐柯帕塔塔’……”波多尼:“‘齐柯帕塔塔’……”阿尔弗莱托:“是的,‘齐柯帕塔塔’……”传来器皿打碎声。大家都站起来。卓瓦娜:“哦,这是我们的男孩子!”托娜塔:“天哪!”大家都向厨房走去。厨房。巴欧罗和里别洛坐在桌子底下,他们周围是碟碗的碎片。卓瓦娜、托娜塔和波多尼跑进来。里别洛:“是他,是他!”巴欧罗:“不是……不是我……”波多尼:“碎就碎了吧……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一对盘子……走吧……”卓瓦娜:“你倒满不年乎!一对!不是俩,也不是仨……”托娜塔拉里别洛走出厨房。托娜塔:“你这个混蛋!等……”波多尼:“别说他啦,太太……别说他……”托娜塔:“……等你爸爸回来……”波多尼:“他什么时候回来?”托娜塔:“我不知道。他总在外地跑!”里别洛:“是他推我!……他!”托娜塔:“唉!”托娜塔和里别洛走出厨房。巴欧罗也跟着走了出去。波多尼俯身与跪在桌前的卓瓦娜说话。波多尼:“我说……”卓瓦娜:“什么?”波多尼:“你可不能对他们说我是警察……”卓瓦娜:“为什么?”波多尼:“我也不知道……因为……不许我们对外讲……我们是秘密警察……”卓瓦娜:“哦,秘密的……就像你送礼给人一样,是秘密的!”波多尼:“唉,不过一件夹克和一条孩子的裤子……何况天气还这样凉……唉,卓瓦娜……你的慈悲哪里去了?……你看看我的眼睛,难道我做的是坏事?你跟我讲实话。”卓瓦娜:“不,你做的不是坏事。”波多尼:“这不结了吗……你看……”卓瓦娜:“说实话,他们很好……”波多尼:“你这样认为?”卓瓦娜:“……很可爱……”波多尼:“这不对了吗!……”卓瓦娜:“是诚实的人!”波多尼:“你还是不要随便乱捧人吧!”卓瓦娜不解地望着丈夫。埃斯波吉托家的大街和广场。画内:里别洛和碧雀向家跑着。他们站住了,望着自己的窗。托娜塔、卡尔罗和阿尔弗莱托追上他们。里别洛:“妈妈,爸爸回来了!”碧雀:“是的,爸爸在家呢!”托娜塔:“哦……真的……”阿尔弗莱托:“托娜塔,我一会儿就回来,有朋友等我哩!”托娜塔:“好吧!”阿尔弗莱托转身走去。托娜塔向入口走去。画内:他们家的窗内点着灯光。埃斯波吉托家的餐厅。埃斯波吉托在室内徘徊,站住。埃斯波吉托:“他们什么都不顾啦……丢下一切就走了……”他走到窗前,往街上看。埃斯波吉托:“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人去楼空……”他抓起窗帘,掩上窗户,向前门走去,然后又停下来。埃斯波吉托:“啊!”门开了。碧雀在前面,里别洛和托娜塔跟着都跑进来了。碧雀:“你好,爸爸!”里别洛:“你好,爸爸!”托娜塔:“费丁那托!你可回来了!”卡尔罗跑进来。卡尔罗:“哦,费丁那托!”埃斯波吉托默默地望着他们。最后忍不住怒火了。埃斯波吉托:“你们还回来了!可以告诉我,到什么地方去过吗?……简直不敢想!!一个诚实的人做完工作回家……我这叫做工作!……都不能享受他的天伦之乐!”托娜塔:“干吗发这样大的火……你有二十天没有回家啦!”里别洛和碧雀:“嘿,爸爸!我们交了个朋友!”里别洛:“你看,他送我什么!”他得意地指了指身上的夹克。碧雀:“他送了我们很多礼物!”托娜塔:“他真的给我们送来很多东西……”埃斯波吉托拍了下椅子背。埃斯波吉托:“住口!”他抓起椅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埃斯波吉托:“别说啦,见鬼!”他又抓起烫衣木板拍桌子。围着桌子绕了一圈,停下。又用拳头击桌子。大家都不解,吃惊地望着他。埃斯波吉托:“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家里总得有一个人……我随时随刻都可能有急事往家里挂电话……我再说一遍——有急事……譬如说,我要急用一件衬裤……”托娜塔。里别洛站在她身旁。碧雀拉着母亲的裙子。托娜塔:“费丁那托……”埃斯波吉托:“是的,我知道……六天以前你打发里别洛来找我……可是你知道,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我……”托娜塔:“可是你该知道……”埃斯波吉托:“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时候回家,家里的饭应该等着我……就这些!”托娜塔:“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不得不去看望一位波多尼……”埃斯波吉托:“谁?”托娜塔:“波多尼……为了礼貌起见,我们必须去的……”埃斯波吉托:“啊,原来如此?好极了,好极了!(大笑)当我这个一家之主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工作,他的全家倒有闲情逸致去吃喝玩乐,采集波多(注9)!”托娜塔:“不是波多……是波多尼……是一个人!”埃斯波吉托:“住口!”他以掌拍桌。手都拍痛了,连忙甩了几下。埃斯波吉托:“我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来找过我吗?”托娜塔:“没有人来……”埃斯波吉托:“你的弟弟呢?”托娜塔:“哦……他有点事……一会儿回来。”埃斯波吉托:“到弹子房去啦……”托娜塔委屈地走去。卡尔罗搓着手走过来。他穿着一件破旧大衣。埃斯波吉托:“你搓手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得意的事情?”卡尔罗:“不,我冷。”埃斯波吉托:“我倒不觉得……”他也搓搓手。回头望了望。埃斯波吉托:“可是……”里别洛和碧雀向父亲身边走去。7埃斯波吉托:(画外)“……学习怎么样?”里别洛:“平平常常!”碧雀:“我的成绩还好!”埃斯波吉托:“把练习本拿给我看。快!”碧雀和里别洛跑去拿练习本。卡尔罗走到儿子身边。卡尔罗:“对,儿子!你做得对,应该要他们知道谁是当家人!”(嘻嘻地笑)埃斯波吉托:“有时候需要这样的!”卡尔罗:“你给我带回雪茄吗?”埃斯波吉托:“没有。”他坐到桌子前。卡尔罗:“那么说,今天没有烟抽了!”埃斯波吉托:“亲爱的爸爸!……亲爱的爸爸,在烟草店里……很难做工作……如今人们的眼睛很灵。他们眼睛大得象个头疼药丸……个个人的眼睛都这么大!”他用手做个大圆圈。埃斯波吉托:“你简直很难想像!……人都学乖啦!……我还没有把美国人也算进去!”卡尔罗:“美国人?”埃斯波吉托:“是啊,美国人!……还有警察!……”卡尔罗:“还有警察?”埃斯波吉托:“吓!……(笑)我遇到一个警察……是个胖子,肚子有这样大……他紧追我……就像追兔子一样!”卡尔罗:“你就没有办法对付他?”埃斯波吉托:“怎能没办法!我想尽了一切主意!……我逗狗去咬他,我往山上、往庄稼地里跑!可是他紧跟在我的身后!他挺着大肚皮追我……呸,呸,呸!……你是没有看见!……你知道吗……我因此没敢回家……只得在马路上,桥底下过夜。”卡尔罗:“嗯……在马加里特桥下吗?”埃斯波吉托:“哪能在马加里特桥下!……是在摩洛,摩洛桥下……”卡尔罗:“呃!”埃斯波吉托:“摩洛桥……‘没捞儿’桥……那里还舒服!”卡尔罗:“是的……舒服……”埃斯波吉托:“如今三个星期过去了,我相信已经把那个坏蛋摆脱掉啦!……你明白吗……(叹气)……喂,孩子们!”(吹口哨)卡尔罗:“是啊……”(走开)碧雀跑到埃斯波吉托跟前来。碧雀:“给你练习本!”埃斯波吉托:“好的。”里别洛拿着练习本走进屋来。里别洛:“给你!”埃斯波吉托:“我们来看看!”他站起来,给碧雀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走啦。埃斯波吉托:“你去吧,没有你的事啦!你是个好孩子!我只要留下这个蠢驴!……狗崽子,我一定要给你点厉害!”埃斯波吉托打了儿子一记耳光。然后坐下来,好像教授走进讲堂时那副神气,戴上眼镜。里别洛和碧雀一边一个地站在他身旁。里别洛:“这是……留给星期六的家庭作业——作文。”埃斯波吉托:“我看看!”里别洛:“我已经开了个头……”埃斯波吉托:“你念吧!”里别洛:“作文题是:‘你的爸爸,他的工作、习惯和理想’……我这样破题:‘不管我的主观愿望如何,我不能说我的爸爸是个美男子……’”埃斯波吉托:“什么?……”里别洛:“‘我记得,有一次他在公共汽车里和人吵架,人家骂他是菜地里的茅草怪人……’”埃斯波吉托:“这个……”里别洛:“‘我父亲的工作使他长年不在家……每逢他回来的时候,总是带一些布匹、钟表、伞,还有汽车轮胎……’”埃斯波吉托:“等一等……”里别洛:“‘我的父亲每次走出家门,总要东张西望……”埃斯波吉托:“等一等……”里别洛:“‘他还不时地往家里打电话,要我们给他送洁净的衣服更换……星期天,他……’”埃斯波吉托:“等一等!”他从里别洛手中夺过练习本,扯下那页作文,把它撕成碎片。里别洛:“爸爸,你干什么?埃斯波吉托:“我把它撕碎……我不喜欢这篇作文!作文么,要有想像力才成……你明白吗?要想出一些有感情的,美好的,优雅的来写……不应该去描述你周围的生活……这跟生活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里别洛:“老师告诉我们要诚实……”埃斯波吉托:“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应该诚实……在心里!这很重要!不要写这个……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如果一定要写,那么就按我说的写好了……就这样!”里别洛:“好吧!”埃斯波吉托:“现在洗手去吧,就要吃晚饭啦……快!”碧雀和里别洛跑开。埃斯波吉托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他停下转过身来,说道:“不,你们只要想一想,只要想一想……出的是些什么作文题呀!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读书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题目……”他向门前走了几步,仍在自言自语。埃斯波吉托:“‘我的父亲每次走出家门,都要东张西望’……活见鬼……”埃斯波吉托又停下。摘下眼镜。走到托娜塔的背后。托娜塔坐在桌子前,把头埋在手里。埃斯波吉托:“得……你也来这一套?”托娜塔:“别理我!……你想一回到家就有饭等着你吃?!……可是钱呢?你有一个月没有往家送回一个铜板了!肉店老扳不赊肉给我,面包房的人也是斜眼望我……我太累了……我没有勇气走出家门……我累了!”托娜塔哭了,站起来,走开。埃斯波吉托:“我就不累吗?”托娜塔用托盘捧着牛奶罐走固来。又从桌上拿起杯子放在托盘上。埃斯波吉托:“你怎么想,这些日子我在外面玩吗?你以为我是住的‘大光明’旅馆里吗?……你要是知道我在哪里过夜……你现在不要急啦……我有了一件很好的工作……”托娜塔:“我知道你的工作……”埃斯波吉托:“不,这次我说的是去做……门房!”托娜塔:“不过事情可依然如旧……你还是每天不在家,反正你的事从来都没有希望……我们的晚饭仍然是只能喝咖啡牛奶!”(走开)埃斯波吉托的脸上显出沉思的表情。他走去关上门,从钥匙孔中往外看了看。他回到桌子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细绳,绳端有一个小钩。他试了试绳子是不是牢固,然后踮着脚尖走到窗前。他打开窗,上下左右望了望,就把绳子放下去了。食品店的横牌匾。匾后悬挂着各式火腿和灌肠。忽然间在它们之间出现了一根有钩的细绳,就像是钓鱼竿上的线和钩一样。埃斯波吉托把身子探出窗外,向下望着,施展工夫使用钓钩。食品店的横牌匾,钓钩挂住一根粗肠。绳子向上很快提起。埃斯波吉托趴在窗台上,迅速地往上提绳,抓住肉肠,隐没于厨房深处。托娜塔坐在桌边。卡尔罗进屋来。卡尔罗:“你烤的小面包还有吗?就是送给波多……”托娜塔:“嘶!……小点声……不要让费丁那托知道……在平锅里有,去拿吧……”卡尔罗:“真冷啊!……真冷啊!……”卡尔罗搓手取暖,走去。埃斯波吉托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盘切好的肉肠。埃斯波吉托:“看……你还说我什么都不能干!一点肉肠……很嫩……一级品……。”卡尔罗走来。坐到餐桌前,干脆用手去抓肠子。埃斯波吉托:“爸爸……别急,别急……不光你一个!这里还有很多人呢……”卡尔罗:“怕什么,只吃一块,一小块……”(嘟囔)埃斯波吉托:“你们女人哪,真可笑!……做事情是开头容易结束难。要不扭断脖颈,想结束一件事情可不那么容易!”托娜塔:“什么?”埃斯波吉托:“我说,办一件事情……往往会扭断脖颈的……”阿尔弗莱托吹着口哨走进来。他走到桌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埃斯波吉托望着他。埃斯波吉托:“关于养家的事,我可是比你知道得多。晚上好,青年人!”埃斯波吉托对阿尔弗莱托点头,可是阿尔弗莱托根本不睬他。埃斯波吉托:“你看见吗?他跟我都不打招呼……好像他吃的不是我的面包!”托娜塔:“我说,你别再挑逗啦……你本来也知道,阿尔弗莱托是失业的。”托娜塔回身向厨房走去。埃斯波吉托:“真的吗?……啊,啊!……那么他为什么不跟我去工作?”阿尔弗莱托:“跟你去工作?我要光明磊落地去赚面包!”埃斯波吉托:“原来如此!你怎么不问一问,你现在吃的这口面包……是光明磊落的,还是不光明磊落的?”阿尔弗莱托:“社会应该养活我!”埃斯波吉托:“吓!……”托娜塔领着碧雀从厨房里回来了。她给女儿安置好座位,站到里别洛的身边。里别洛一声不响地吃饭。托娜塔:“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吵啦!……费丁那托,你知道明天有件事要你去做?”埃斯波吉托:“什么事?”托娜塔:“给波多尼送点鲜花去。”埃斯波吉托:“鲜花?为什么?死人啦?”托娜塔:“难道只有死了人才送鲜花吗?”埃斯波吉托走向餐具橱,从里面拿出一条儿童餐巾,然后回来给碧雀系在颈上。托娜塔在继续解释着。托娜塔:“波多尼对我们太好了,因此我希望你去送给他们一把鲜花,表示感谢。”埃斯波吉托:“我闲着没事干啦?!”托娜塔:“做件好事,我求你……咱们要巩固这个友谊,加强彼此的联系……”阿尔弗莱托:“我可以去……”里别洛:“对……好去吊膀子……”埃斯波吉托做出怒容,以拳击桌。埃斯波吉托:“住口!……谁教你这样讲话?”碧雀莫名其妙地望着父亲。阿尔弗莱托和里别洛低头吃饭,彼此瞪了一下眼睛。埃斯波吉托:“鲜花,花蕾……好吧,我去看看他们……”托娜塔满意地冲丈夫笑了笑。我们所熟悉的街和理发店。波多尼走来。他手里拿着几个纸包,腋下夹着雨伞。波多尼走进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正在给一个顾客找钱。理发师:“请您接着。谢谢您。”顾客把找回的钱放进衣袋。临走时说:“再见。”波多尼把呢帽和雨伞挂在衣钩上。波多尼:“你们好!”波多尼向一张小桌走去,把包包放在桌上。在他旁边转椅上坐着的是埃斯波吉托。学徒准备给他解下围布。波多尼就在埃斯波吉托旁边坐下。理发师跑过来。学徒:“好了,先生。”埃斯波吉托:“谢谢你。”埃斯波吉托站起来,可是马上又坐在转椅上。他把理发围布蒙在头上。埃斯波吉托:“再给我刮次脸!”学徒:“已经给您刮过两次啦!……”埃斯波吉托:“知道,可是我要刮第三次。”波多尼坐在转椅上,稍微把头向后扬了扬。理发师背朝着他站在一旁,准备给他刮脸。埃斯波吉托坐在旁边的转椅里,头上蒙着围布。学徒给他往脸上涂肥皂。埃斯波吉托:“我的胡子是三次幂的,属干地质第三纪……”波多尼:“刮脸!”理发师:“这一次肯定刮脸吗?”波多尼:“对不起,不然我到理发店来做什么?”理发师:“我也是这个意思……”波多尼:“不,这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我先说的这个话。那么,就给我刮脸吧。”理发师:“好的!”波多尼:“这就对了!”理发师给他围围布。画中:埃斯波吉托。头上顶着块围布,学徒站在他的身旁,给他涂肥皂。埃斯波吉托观察着旁边的波多尼和给波多尼围围布的理发师。理发师终于把围布围在波多尼的脖子上了,可是波多尼突然又发起脾气来。波多尼:“你那双冰冷的手别老摸我的脖子。你若不愿意给我刮脸,就干脆告诉我!”理发师:“那么,请问您我应该做什么?”波多尼:“哼!”理发师:“您要刮脸吗?”波多尼:“什么?我还得对你说一遍吗?”理发师:“好啦……我给您刮,给您刮!”理发师委屈又含怒地在手掌上磨了几下剃刀。学徒给埃斯波吉托取下围布。埃斯波吉托抓起一张报纸,打开来遮住脸。波多尼:“涂肥皂吧,涂肥皂吧!”理发师:“请您侧一下身子!”波多尼弯了弯身,面对着用报纸挡住脸的埃斯波吉托。波多尼的脸颊涂上肥皂。理发师给他刮脸,学徒给坐在旁边转椅中用报纸挡住脸的埃斯波吉托刮脸。波多尼:“还有完没有?!把你的手往下放放好不好?!……”理发师:“我那样没有办法刮——您总动……”波多尼:“岂有此理!你又不是给我画像,就不能动啦?”波多尼侧过身去对着埃斯波吉托,用手指敲了敲报纸。波多尼:“对不起……”埃斯波吉托:“谁呀?”波多尼:“您能把报纸借我看看吗?”埃斯波吉托:“可以!”波多尼接过报纸,读起来。埃斯波吉托抓起另一张报纸又把脸挡上。学徒:“您这是怎么的?”埃斯波吉托:“别管闲事!”波多尼一心一意在读报。理发师给他在颈上涂肥皂。埃斯波吉托:“好啦!……记账吧,刮脸七次,理发两次……下星期付账……好,我走了!”埃斯波吉托站起来,仍然用报纸遮着脸,从波多尼和正在给他刮脸的理发师的背后走过,向门口走去。学徒:“埃斯波吉托先生……您的脸上还有肥皂呢……您还没给我……”波多尼突然转过身来。埃斯波吉托慌忙地打开门奔上大街。波多尼想要站起来,可是理发师按住他的前胸不让他动。波多尼:“我要走!”理发师:“不行!”波多尼:“为什么?”理发师:“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刮完……我再也不能容许别人拿我来开心!”波多尼站起来,可是理发师不放他走。波多尼:“岂有此理!……我是警察!把手放开!”理发师:“好吧,不过你得付钱,不然不放你出去!”波多尼:“给你钱!”他把钱塞给理发师,向挂衣处跑去,戴上了帽子,把雨伞夹在腋下,再拿起小包包向门口奔去。理发师在他的身后唠叨着不肯罢休。理发师:“活见鬼!有意思!不知道这个瘦病鬼到底怎样得罪了你!”波多尼怒不可遏地窜到大街上,他来到广场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理发师出现在理发店门前。理发师:“你再也不要到我的理发店里来!”波多尼:“唉!”他转身朝着通向广场的大街跑去。理发师:“把围布留下!”波多尼从脖子上扯下围布,丢在地上。波多尼:“给你!……嗯……嗯!……”理发师拾起围布。波多尼紧贴着楼墙潜行了几步,然后快跑起来……他拐进一条胡同,遇见一个正在玩耍的男孩。波多尼:“你没有看见一个脸上涂着肥皂的人吗?”男孩:“看见啦!就是你!”波多尼:“啊?!”他又向前跑去。然后停下,四下望了望,失望地挥了下手。在一面石墙的壁龛里:供养着圣安托尼的画像。像前的横隔板上放着几个插有鲜花的花瓶。埃斯波吉托走来,站在圣像前。他先看了看花,然后又望了望圣像。埃斯波吉托:“我敬爱的圣安托尼!……你听见我妻子说的话吗?……我必须去给波多尼太太送一束鲜花……可是我没有钱……为了弄钱,我得去作孽……可能去做贼……这对你来说当然是件不愉快的事。对吧?……对的!可是你这里有这么许多花……三束,不,四束……圣者,你要这么多花有什么用处?……你本是一个伟大的、庄严的圣者……不仅如此,你还是一个大男子……我呢……我要花是为了送给女人……我不得不去献一下殷勤……你有什么意见吗?……我拿一束可以吗?……啊?……可以不可以呀?……你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许……那么是可以啦?……你不会生气吧,我问你?……(笑)不会?……我早就知道……谢谢你,圣安托尼。”埃斯波吉托拿起一束鲜花,脱下帽子,低诵了一段圣经,然后戴上帽子走去。波多尼家前门的楼梯。埃斯波吉托上了楼,停在波多尼家的门前。波多尼家的餐厅。卓瓦娜正在扫除。所有的椅子都四腿朝天地放在桌子上。门铃响了。卓瓦娜向穿堂走去,她没取下挂链,只把门打开一条缝。埃斯波吉托往门缝里望。埃斯波吉托:“是波多尼太太吗?”卓瓦娜:“是的。”埃斯波吉托:“我姓埃斯波吉托。”卓瓦娜就在埃斯波吉托的鼻子前猛力把门推上。埃斯波吉托向后躲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卓元娜摘下门链。门打开了。卓瓦娜:“您在哪儿呢?请进,请进!”埃斯波吉托走进屋去。埃斯波吉托:“您在我鼻子前把门关的好猛啊!”卓瓦娜:“因为我得把门链摘下来呀!……如今小偷可多着哪……”埃斯波吉托:“那是些什么人,我知道!”卓瓦娜:(笑)“哦,多么使人愉快的意外礼物啊!我们家现在可乱得很哪!……”阜瓦娜解下围裙。卓瓦娜:“我丈夫不在。他去参加一个会去了……”埃斯波吉托:“您知道,我路过这里……”卓瓦娜:“是吗?”埃斯波吉托:“……便决定送把花来。”卓瓦娜:“谢谢!多么好看的花啊!”埃斯波吉托:“像真的一样,是不是?”卓瓦娜:“是假的吗?”埃斯波吉托:“不,是真的。”卓瓦娜:“可不,是鲜花!”埃斯波吉托:“我刚刚采来的!”卓瓦娜:“我请您喝一杯酒,好吗?”埃斯波吉托:“不,谢谢你,太太。我只是来看一下,我还有事,所以还是不喝吧……”卓瓦娜:“可是……”埃斯波吉托:“您家里有……有电话吗?”卓瓦娜:“在里面。”埃斯波吉托:“我可以往家打个电话吗?”卓瓦娜:“当然!请用吧,请用吧!”埃斯波吉托:“谢谢你!”卓瓦娜:“请往里,请往里!”卓瓦娜和埃斯波吉托向穿堂里面走,来到电话处,卓瓦娜拿下话筒。卓瓦娜:“请用吧。”埃斯波吉托:“谢谢。我给老婆打个电话……对不起。”阜瓦娜:“别客气,别客气。我把花插到花瓶里。”埃斯波吉托:“谢谢你。”卓瓦娜走开。埃斯波吉托在手中玩弄着听筒,等待卓瓦娜走远一点。然后他走近挂在墙上的电话机,刚要拨号码,却又发现柜子顶上放着一只电灯泡。他拿起灯泡来,对着光亮检查了一下,当他肯定它不是只坏灯泡时,便满意地把它塞进了衣袋里。桌子上堆放着纸包。波多尼和托娜塔面对面地站在桌子旁。托娜塔:“啊,这是美国通心粉。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才好……”波多尼:“没有什么,不要客气……发给了我们很多……因此我就想……既然我路过这里……那么我为什么不顺便带两包美国通心粉给埃斯波吉托太太……因为我们家通心粉愈少愈好……我和我太太太胖了,所以……”托娜塔:“谢谢,太谢谢您了。请等一下,我把它拿走……嘿,见鬼,又来电话了!”波多尼:“我来接……”托娜塔:“您太好啦……”波多尼:“好好,我来接。”托娜塔:“谢谢您。”波多尼:“你忙去吧,你忙去吧……”托娜塔捧着包包走开。波多尼走向电话机,拿下听筒。波多尼:“喂!”……埃斯波吉托在波多尼家里打电话。他听见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大吃一惊。埃斯波吉托:“啊……对不起,请问你是哪一位?”波多尼:“喂,喂,你是谁!”埃斯波吉托:“不,不,我问您是哪一位?”波多尼:“好的,好的……你是谁?”托娜塔走到波多尼身边。……埃斯波吉托倚墙站着。卓瓦娜走到他跟前。埃斯波吉托:“什——么?!……好吧,请太太来听电话。”波多尼:“你是谁呀?……对不起,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谁找太太听电话?……啊?……我不知道……好吧,她在这里……给您……”波多尼把听筒交给托娜塔。托娜塔:“喂——!”……埃斯波吉托。卓瓦娜在他身旁。埃斯波吉托:“托娜塔,是你吗?……那个男人是谁?”他用手遮着话筒对卓瓦娜解释起来。埃斯波吉托:“您知道吗,我家里有一个不清不白的男人。”……托娜塔拿着听筒。波多尼在一旁急得要死。托娜塔:“喂……”波多尼:“谁?”托娜塔:“我丈夫。”波多尼想从托娜塔手中夺过听筒,可是托娜塔不肯,继续和丈夫说话。托娜塔:“……喂,喂……那是波多尼先生。”……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是波多尼先生?”卓瓦娜:(靠近埃斯波吉托一步)“什么?……我丈夫在你家里?”埃斯波吉托:“波多尼先生?”卓瓦娜:“啊,他去干什么?”埃斯波吉托:(对卓瓦娜)“是你丈夫?”卓瓦娜:“我丈夫到你家去干什么?”埃斯波吉托:“您不是对我说,他去参加一个会吗?”卓瓦娜:“是啊……他这样对我说的……”埃斯波吉托:“我家里可是没有召集什么会啊!……嘿!……喂!……波多尼先生到我们家里来有什么事?”托娜塔:“他给我们送来通心粉、白面、点心……”埃斯波吉托:“点心?面粉?……(对卓瓦娜)他送去点心和面粉。”卓瓦娜:“啊?!”埃斯波吉托:“那好吧!”……托娜塔和波多尼。托娜塔:“你知道,他想要亲自跟你说几句话……是的……”……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跟我?……他想跟我说话?……算啦,算啦,不要听他的……嗯,嗯……不不……是吗?那么好吧,我、跟他讲。”……托娜塔把听筒递给波多尼。托娜塔:“请……您跟他说吧……”波多尼:“喂……亲爱的埃斯波吉托……”由于紧张,他的喉咙都有些沙哑了,他干咳了几下。波多尼:“我很想和你见见面……我到你家里来,本希望能碰见你!……”……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是的……和您见见面,对于我来说也是件愉快的事。”……波多尼,稍后一点是托娜塔。波多尼:“如果您同意,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个工作……非常有利的……您回家来吧……我和你太太在家等你。”……埃斯波吉托和对通话颇感兴趣的卓瓦娜。埃斯波吉托:“不,我不能……我……我只来看一眼的……我对你太太说……是正好路过这里……”……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好吧。那么这样吧……你等着,我来。我很快,坐公共汽车或者叫辆出租汽车。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不,不,不……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多一分钟都不能呆了……”……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自语了一阵,然后对着话筒说:“你现在哪里?……告诉我,现在哪里?”……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我现在你家里。”……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好的……请问,在哪一条街上?”……波多尼愕然了。托娜塔在他身旁。波多尼:“你在哪儿?……在……我的……家里?”托娜塔:“这个……”埃斯波吉托用手遮住话筒,对卓瓦娜说道:“你丈夫可真罗嗦!”……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在我家里?……嗯……有意思……真是无巧不成书!”托娜塔:“嗳!”波多尼:“那好吧……我马上就回家,去看你……”(自语起来)……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别……我不会在的……因为我只是来扎一头……我方才不是说过吗,是顺路进来的……什么?不,不……请叫我老婆听电话。”……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可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见见面啊。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工作……是你完全想像不到的……可以赚大钱,你自己会晓得的……”……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我求你要我老婆来讲话……”……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咳,难道你……天哪,我们是朋友……你去看我太太,我呢,给你太太送通心粉……”……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请让你老婆来听电话……呸!……让我老婆来听电话……让你弄得我都糊涂啦……(笑)对不起……”阜瓦娜也笑了。……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好吧,我这就把听筒给她,我们一会儿再谈……因为我们应该……必须成为朋友……我们要见见面……对不起,这简直是笑话,我们两个人这样……这样远……”波多尼把听筒交给托娜塔。托娜塔:“喂……喂……”波多尼:“大概……”……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喂,我想……我想告诉你……这两三天我不会回家……因为……因为……你自己也知道……这有一个人……他……”埃斯波吉托一边说一边做着怪相,一会儿撅嘴,一会儿又吞吞吐吐。埃斯波吉托:“嗯……嗯……一个债权人……”……托娜塔拿着听筒。站在一旁的波多尼简直要竖起耳朵来了。托娜塔:“啊!……啊!……我明白……”……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是的……就是,就是……让阿尔弗莱托……给我送东西来吧……明白啦?……和往常我离家三两天的情况一样……工作呀……”……托娜塔和波多尼。他不安地紧张地听着这场莫名其妙的电话。托娜塔:“好吧,好吧,我打发阿尔弗莱托去找你……好……我只求你穿得暧一点……天很冷啊……我求你……爱护自己身体……好吧,再见……再见……”托娜塔准备挂上电话,可是波多尼把电话抢过去。波多尼:“等一等……喂,喂!”……埃斯波吉托被波多尼在电话里的雷鸣般的“喂”声吓了一跳,他把听筒从耳边拿开。埃斯波吉托:“喂!……是谁呀?……喂!”……波多尼和托娜塔。波多尼:“我说,埃斯波吉托先生,求求你……求你做件好事,……做一件好事,把电话交给我太太。”……埃斯波吉托和卓瓦娜。埃斯波吉托:“要你太太听电话?……好的,好的……我马上请她来……(对卓瓦娜)你们先生。”卓瓦娜:“谢谢你,谢谢你……哦,请你原谅……”(笑)在递听筒的时候,电话线把他们两个人缠上了,他们失声大笑,解开电话线。埃斯波吉托:(笑着)“对不起,给您,太太……”卓瓦娜:“喂!……喂!……”埃斯波吉托:“好,我走了!”卓瓦娜:“等一等……我送你。”埃斯波吉托:“不必客气,我是个有经验的人,知道怎样出去……这一辈子也没少穿门越户!”卓瓦娜:“等一等!”埃斯波吉托向前门走去。卓瓦娜:“谢谢你,非常谢谢你!再见。”埃斯波吉托:“再见!”卓瓦娜:“再见!”……波多尼拿着听筒。托娜塔在他身旁。波多尼:“我说,你无论如何不要放埃斯波吉托先生走……”……卓瓦娜对着话筒。卓瓦娜:“他已经走啦!”波多尼又紧张又失望,他喊了起来。站在一旁的托娜塔惊奇地望着他。波多尼:“什么?走啦?……抓住他……别放!……”卓瓦娜被丈夫的大嗓门震得直皱眉头。卓瓦娜:“你喊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他走啦!唉!……”卓瓦娜挂上了电话。……波多尼拿着电话,托娜塔站在他对面。托娜塔:“出了什么事?”波多尼:“他走啦!”托娜塔:“随他去吧!”波多尼:“怎么能‘随他去’呢?他走啦,你明白吗?”托娜塔:“是的……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波多尼:“没有什么……不过,两个人说着话,一个人突然走掉,另一个是不愉快的!”托娜塔:“没什么!你们还有机会见面的!”波多尼:“是这样,不过……”托娜塔:“当然么!……”波多尼:(放下听筒)“他……他能回家吗?”托娜塔:“当然!”波多尼:“那么,你能让我等他吗?在等他的这个时间里,我可以教会你煮通心粉……因为这种通心粉要煮很久……”波多尼带着机密而又踌躇的神情走近托娜塔。波多尼:“几分钟以前,我听你在电话里说,要阿尔弗莱托送什么包包……”托娜塔:“哦,对的!我要给费丁那托送点东西去……”波多尼:“好极了,我去给他送……”托娜塔:“哪儿的话?哪能让您去送?!”波多尼:“为什么不能?”托娜塔:“不,不,我不能那样做!”波多尼:“让我去吧,太太……我非常愿意给人家送东西去……请相信我……”托娜塔:“不……像您这样一位先生……”波多尼:“像我这样的先生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像一个给人家送东西的人吗?……啊?……嗯?……”托娜塔:“话不是那么讲……”波多尼:“我小的时候,……就给人家当差使……到处给人家送东西……”阿尔弗莱托从厨房里走出来,在托娜塔和波多尼的对面停下来。托娜塔:“不,不……阿尔弗莱托不是来了吗?!”阿尔弗莱托:“您好,波多尼先生!”波多尼:“你好!”托娜塔:“阿尔弗莱托,有件事……你现在去给费丁那托送包东西去……”阿尔弗莱托:“我?”波多尼:“……我说,由我去送……我现在正好没有事情……”托娜塔:“对不起,对不起,等一等……请原谅,不过……”波多尼:“你说吧,说吧,太太!我们本是朋友……”阿尔弗莱托:“我怎么办?我有事……”波多尼:(对托娜塔)“什么,什么?你是对我说吗?”托娜塔:“不,不,我对他说……请你原谅!”阿尔弗莱托:“好吧,好吧,我去送!(准备走)再见啦,波多尼先生。”波多尼:“再见。”阿尔弗莱托向门口走去。波多尼赶上去,抓住他的手。阿尔弗莱托转过身来,波多尼拉着他。阿尔弗莱托:“怎么啦?”波多尼:“没什么……我……我……说……再见……”阿尔弗莱托走去。波多尼:“再见。”波多尼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下颓丧了,又想主意。托娜塔含着笑走过来。托娜塔:“他还是去啦。”波多尼:“是的,是的……”波多尼突然有了主意。波多尼:“好啦……再见吧,太太……”他急忙从椅子上抓起帽子和伞,向门外跑去。托娜塔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托娜塔:“怎么啦?您不是还想坐一会儿吗?”波多尼在门外停下,转过身来,把头塞进门里说:“还坐一会儿?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亲爱的太太……再见!”波多尼关上门。托娜塔不解其意。埃斯波吉托家门前的广场。阿尔弗莱托从楼里走出。他匆忙地跨过广场,转到一条街上。波多尼跟着他也从楼里走出来,他四下望了望,跨过广场也转进那一条街。阿尔弗莱托向市中心走去。波多尼加快了步伐,几乎象跑步一样。老市区的一条街上。阿尔弗莱托从远处走来,拐了一个弯不见了……然后我们看见波多尼张着伞也走来。他装着读报的样子,其实是用报纸挡住脸。波多尼加快了步伐,拐到另一条街上停卞。继而又向前走去。另一条街。阿尔弗莱托快步走着。波多尼在远处盯他的梢。又一条街。阿尔弗莱托紧贴着墙根走。波多尼也贴着墙根快步地跟在他身后。这条街通向一个古老的广场,阿尔弗莱托越过广场向远处的喷水池走去。他停下四处望望,好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等人。波多尼偷偷地盯着阿尔弗莱托。他回头看见广场上一个警察,便对他做了一个手势,警察过来了,波多尼迎上前去,掏出证件给他看。警察做了一个动作,好像“敬礼”似的。波多尼对他作了指示……阿尔弗莱托在喷水池边东张西望,耐心地等待着什么人。波多尼对警察作完了指示。警察行军礼后跑开了。波多尼向喷水池靠近一步。阿尔弗莱托坐到喷水池旁边的石柱上。波多尼盯着阿尔弗莱托。阿尔弗莱托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四下张望着。那个警察出现在喷水池后面广场那边的街头上。他以手指了指阿尔弗莱托,询问地望着波多尼。波多尼做了个手势,表示没有错,然后又给他做了些手势。……阿尔弗莱托在喷水池边等人。波多尼和警察仍在交换手势。警察在一条街头处盯着阿尔弗莱托。阿尔弗莱托突然向一个方向走去了。波多尼用手势要警察跟上去,他自己跑过广场的另一边去了。阿尔弗莱托向通广场的另一条街头走去。波多尼紧贴着墙躲在一个角落里。丽丽阿娜直奔广场而来,愈来愈近了。阿尔弗莱托含着微笑伸出手去,充满了幸福之感。波多尼既惊讶又可笑地望着他们。阿尔弗莱托和丽丽阿娜牵着手跨过广场走远了。失望而又不安的波多尼摇了摇头。波多尼坐在靠椅里读报。巴欧罗和里别洛在一张小桌上准备功课。巴欧罗在大声读书。巴欧罗:“‘有一位先生在马路上拾到一个钱包,里面有十万里拉。这位先生在钱包里找到失主的地址,因此他便把钱送还原主……’”里别洛:“那又何必?”波多尼:“怎么——何必?……如果你是个诚实人,拾到东西而又有地址,就该把拾物送还原主。”里别洛:“送还东西给原主是要倒霉的。……”波多尼:“谁告诉你的?……你爸爸吗?”里别洛:“是的。我爷爷也这么说……”门铃响了,巴欧罗站起来去开门。波多尼:“啊,你爷爷也这么说?……那么说,你爸爸和你爷爷部迷信……因此,他们自然也都带有偏见……”里别洛:“不知道,我从来没看见他们带那玩意儿。”巴欧罗打开前门……丽丽阿娜走进来。巴欧罗回到原处,坐在里别洛的身旁。丽丽阿娜:“你好,爸爸。”卓瓦娜在厨房里问是什么人来了。卓瓦娜:(画外)“丽丽阿娜,是你吗?”波多尼:“是的!……”丽丽阿娜:“是我……”姑娘向另一间屋子走去,当她经过波多尼的身旁时,他怒目地望了她一眼。巴欧罗继续大声念书。巴欧罗:“‘……原失主为此给了他一笔钱……’”厨房。当中是张桌子。卓瓦娜站在桌子旁,手中拿着漏勺。丽丽阿娜进来,走到妈妈跟前,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丽丽阿娜:“你好,妈妈!”阜瓦娜:“你今天怎么啦?”丽丽阿娜:“没什么呀?我只是爱你呀!”波多尼在门口出现了。他走到桌子跟前——丽丽阿娜站在那里。卓瓦娜这时从柜子里拿出盘子。波多尼:“请问你,小姐,这么晚到如里去啦?”丽丽阿娜:“看电影去啦!”波多尼:“看电影?看什么电影?”卓瓦娜:“关你什么事?”波多尼:“请你别说话……(对女儿)我问你,看的是什么电影?”卓瓦娜来到桌前,把煎锅递给丽丽阿娜。車瓦娜:“把通心粉热一下……”丽丽阿娜:“我记不起来了……”她把煎锅放在炉子上。波多尼:“真记不起来吗?”他坐到炉子旁边的椅子上。丽丽阿娜向母亲走去。波多尼:“你想一想……到底看的是什么电影?”丽丽阿娜:“啊,对了!……影片里有那德査里(注10)!”丽丽阿娜露出不安。波多尼:“我说,姑娘……你最好把那个小子从脑袋里丢掉……明白啦?”卓瓦娜:“哪个小子?”波多尼:“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卓瓦娜:“怎么,你爱上了那德查里?”波多尼:“这怎么能扯上那德查里呢!……就是那个衣冠不整的男孩子,埃斯波吉托太太的弟弟……他叫什么名字?……”丽丽阿娜:“阿尔弗莱托……”波多尼:“对,阿尔弗莱托……齐柯帕塔塔……”卓瓦娜:“齐柯帕塔塔?”波多尼:“是的!……离这小子远点吧!”卓瓦娜:“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事?”波多尼:“目前还没什么。但是我不愿意你和这种人来往!”卓瓦娜:“原来如此!……对了……你自己到埃斯波吉托家去做什么?……而且还不告诉我你到哪儿去。”丽丽阿娜走去把厨房门打开了。波多尼:“你到哪儿去?过来……把门关上。”丽丽阿娜关上门,踌躇不安。卓瓦娜:“怎么啦?你不愿意回答我?”波多尼:“你问吧,问吧!”卓瓦娜:“我问你,到埃斯波吉托家去干什么,为什么还要背着我?”波多尼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波多尼:“怎么又扯到这上来了?我到那里去是因为要和埃斯波吉托先生谈谈话。”卓瓦娜:“哦,去找先生?……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波多尼:“过来!”卓瓦娜:“好在埃斯波吉托太太是个正派女人!”波多尼:“请你别吃这种无谓的醋吧,何况屋里还有这个……这个……”(嘟囔了些什么)卓瓦娜:“得啦!……”波多尼:(对女儿)“那个青年人对你不合适!”卓瓦娜:“可是我喜欢他……他很伶俐,聪明。另外,我们也不应该挑剔得太过分……”波多尼:“这个……”卓瓦娜:“……不然就会像楼上的大姑娘那样,都三十岁了,弄得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看她一眼。”波多尼:“怎么又把她扯上了!……要是听你的,丽丽阿娜明天就该出嫁!你想说这个吗?”卓瓦娜:“嫁就嫁好啦!”波多尼:“请问你了解这个人吗?”丽丽阿娜:“了解。”波多尼:“你呀……你还了解别人吗?……了解他的姐姐吗?”丽丽阿娜:“了解……”波多尼:“可你只跟他见过一次面……你了解他的姐关吗?”卓瓦娜:“你了解吗?”波多尼:“那么你了解他的姐夫?”卓瓦娜:“我当然了解!他到我们家来过,而且还给我送来一把鲜花!你从来就没有想过给我带把花回来!”波多尼:“我没事干啦,光给你去买鲜花?!……我……我比你更了解这家伙!”卓瓦娜:“算了吧,算了吧……”波多尼:“听我说……那个……那个人是另一条线上的!他是另一种人,明白吗?……不是我们这种人!他一无所有,也一无所知……他根本就不想做工作!”丽丽阿娜:“他找工作,可是找不着!”波多尼:“是谁告诉你的?……”丽丽阿娜:“他自己……”卓瓦娜:“话说回来了,为什么不能相信人家呢?难道找不到工作的只有他一个人吗?你倒是应该帮他一下忙呢……你为什么不去给他介绍那个位置……就是那个……你还记得吧,有人不是要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人去看仓库吗?”波多尼:“你发疯啦?……你想要害我呀?”卓瓦娜:“怎么啦?他不能当仓库保管员吗?”丽丽阿娜:“爸爸!”卓瓦娜:“他聪明,伶俐,年轻……”波多尼:“可是……可是……以后让他姐夫知道了……”卓瓦娜:“又怎么样?……当仓库保管员就低人一等吗?”丽丽阿娜:“爸爸,我求你帮帮忙……”波多尼:“等一等,等一等!”卓瓦娜:“相反的,埃斯波吉托先生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跑到这里来……”波多尼:“那小子会向仓库跑,不会到这里来!”卓瓦娜:“不,他一定会到这里来!”波多尼:“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卓瓦娜:“来感谢你呀!”波多尼:“哦!……要是我们给他介绍工作……对,对对……我一定这么办……嗯!”卓瓦娜:“那当然!……”波多尼:“你说他会来感谢我?”卓瓦娜:“没有问题……不过,你可得快点去办……一定办……因为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在星期天把这件事告诉他!……哦,他们将会多么高兴啊!”波多尼:“一点不错!……”卓瓦娜:“完全对!”丽丽阿娜:“啊,爸爸,我求你……”波多尼:“你别说啦!……我求你别多嘴……为什么一定要在星期天?……怎么回事?……我不明白!”卓瓦娜:“哦,我忘记告诉你啦!他们请我们星期天去吃午饭。”波多尼:“谁请我们?……埃斯波吉托?”卓瓦娜:“是啊,请我们全家!”波多尼:“到他家去?”卓瓦娜:“是的!”波多尼:“埃斯波吉托也会在?”卓瓦娜:“那还用说。”波多尼:“不,我问你,她亲自告诉你说,她丈夫会在吗?……是她说的吗?……你想想看,是不是这样说的?”卓瓦娜:“不,她没有这样对我说,可是他不会不在的!”波多尼:“不然对我可不好……因为,你知道,对于我来说星期天(喃喃地)星期天——可是最后一天……你明白吗?……是最后一天……”卓瓦娜:“什么,最后一天?……”波多尼:“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我的末日……对,星期天是一个星期的末日!”卓瓦娜:“这可真是新闻!”波多尼:“这当然是件新闻……对于我来说,……这个星期天很重要……那么说,必须到他们家去!”丽丽阿娜和卓瓦娜满意地笑了。波多尼沉思起来。显然他在想,他终于有希望捉到那个贼了。埃斯波吉托家的大门口。埃斯波吉托滚着汽车轮胎出现在门前。汽车胎相当大——是卡车上的。轮胎滚着,碰到墙上。埃斯波吉托和阿米尔卡莱跟在后面,他们停下来,倚着墙站住。埃斯波吉托:“你明白啦?”阿米尔卡莱:“明白啦!”埃斯波吉托:“火车是两点钟开。”阿米尔卡莱:“好!”埃斯波吉托:“你现在回家去,换套服装来找我。”阿米尔卡莱:“好吧!”埃漸波吉托:“我说,……好好地化化妆,别叫人认出来……明白啦?”阿米尔卡莱:“放心吧!化完妆以后保险连我的亲妈都不认得我!不信,你就等着瞧!”埃斯波吉托:“真的?……好……就这么办……去吧!”阿米尔卡莱:“我走啦。”二人告别。卡尔罗在小皮箱中找出刀片,跑到镜子前面去刮脸。埃斯波吉托推着汽车轮胎回家来了。在卧室门前,他站住了。埃斯波吉托:“你好,爸爸!”可是专心一意要刮脸的卡尔罗没有答话就又跑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去了。埃斯波吉托奇怪地望着他。碧雀拿着扫帚和簸箕进来了。埃斯波吉托叫她。埃斯波吉托:“碧雀,喂……你来……到爸爸这儿来……”碧雀:“你为什么不关门?”碧雀很严肃地走开。埃斯波吉托愕然地望着走去的女儿。埃斯波吉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跟爸爸问好?”……卡尔罗穿上洁净的衬衣。里别洛拿着一把鲜花跑进来,一直奔向厨房。里别洛:“妈妈,爸爸回来了!”托娜塔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盆,还在揉和着什么,停在门前。托娜塔:“你还是决定回来啦?”埃斯波吉托:“‘决定’、‘决定’……就好像我自己能做主似的……”托娜塔:“你事先倒是可以告诉我们一声啊……”埃斯波吉托:“事先告诉你们?”托娜塔:“是啊!”埃斯波吉托:“你还是告诉我,你们要怎样吧?……有什么事情?……出了什么事情?”托娜塔:“怎么啦?”埃斯波吉托:“什么——怎么啦?难道我没有回家的自由?没有在我愿意的时候,在我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回家的自由?”托娜塔:“当然有……”埃斯波吉托:“我说,回我自己的家!……可是我已认不得我自己的家了!……汽车轮胎哪儿去了?……哪去了……我问你,汽车轮胎哪儿去了?”托娜塔:“听我说,咱们今天别吵架吧!”埃斯波吉托:“为什么?……今天是个什么不平凡的日子?”托娜塔:“我们请客人来吃午饭。”埃斯波吉托:“原来如此?……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起了饭店?”托娜塔:“我们在人家家里吃过……这回也该回请一下了!”埃斯波吉托:“这回该我们回请?……请谁?”托娜塔:“那还用问吗!”卡尔罗进来,他穿着清洁的衬衣,打着领带。他走到托娜塔的跟前。卡尔罗:“这样好吗?好不好?”托娜塔:“好极了。去穿上衣吧。”卡尔罗连忙走去。埃斯波吉托:“到底是谁到我们家来?是一个大国的外交部长吗?”托娜塔:“你去把帽子摘下来,稍微把自己修饰一下!刮刮胡子。天哪,你像个什么样子呀!你像个什么样子呀!……”埃斯波吉托:“算啦……究竟请什么人?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吗?”阿尔弗莱托捧着一叠盘子进来。阿尔弗莱托:“盘子借到了,可是桌布人家不借。”托娜塔:“那怎么办呢?……把我们的铺上吧,它还不太脏……只用过一次,大概是放在这里。”她拉开餐具柜的抽屉,拿出桌布来。埃斯波吉托坐到桌前。埃斯波吉托:“我说……”托娜塔:“在这儿呢。”阿尔弗莱托:“中间有个洞哩!”埃斯波吉托:“我想说……”托娜塔:“不要紧,缝一下。你去把那把坏椅子修理一下……快!”埃斯波吉托:“我想……我想……”托娜塔:“听我说,做做好事……你知道卧室里面的那个花瓶放在什么地方吗?”埃斯波吉托:“那只夜壶吗?”托娜塔:“不,咱们家唯一的一个花瓶……快去把它拿来!”埃斯波吉托:“可是我。……”碧雀走来,托娜塔把手中的小盆交给她。托娜塔:“给你。拿到那边去。小心别打碎。再揉一会儿。”碧雀捧着小盆走去。埃斯波吉托:“你到底还听不听我讲话?”托娜塔:“你快去吧!快去卧室把花瓶拿来。”托娜塔走出屋去。埃斯波吉托摘下帽子在手中揉了一阵,愈来愈气。埃斯波吉托:“人穷真是见鬼!……这该诅咒的穷日子!……好啊,咱们走着瞧!……”他把帽子扣在头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托娜塔和阿尔弗莱托在放桌子。卡尔罗还在远处打扮。阿尔弗莱托:“波多尼先生和你,还有老爷子坐在这边,我坐在那边,挨着丽丽阿娜。”里别洛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里别洛:“那还用说,他们坐在一起好吊膀子!”他说完以后,又缩回头去。卡尔罗走来。他坐到桌旁,把餐巾围在颈上。托娜塔:(对卡尔罗)“你可记住,要规矩点,不要乱说话。明白啦?”埃斯波吉托拿着花瓶从穿堂走进来了。埃斯波吉托:“给你,花瓶!”托娜塔:“可拿来了!……碧雀!……碧雀,把花拿来!”她把花瓶放在桌上。托娜塔:“这不是就看不见洞了吗!”碧雀拿着鲜花从厨房跑出来。她把鲜花交给母亲后,又跑了。托娜塔把鲜花插进花瓶里。埃斯波吉托:“这回是不是可以行行好,告诉我,这样布置到底是为了什么?”托娜塔:“请客呀!”全家人:“请客!”埃斯波吉托:“什么客?”托娜塔:“波多尼全家!”埃斯波吉托:“真见鬼!”他用手掌拍起桌子。里别洛吓得赶忙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埃斯波吉托:“我简直让这个波多尼弄得哭笑不得!”托娜塔受了委屈。埃斯波吉托又拍了一下桌子,这次把自己的手都拍痛了,他搓了搓手。埃斯波吉托:“你们明白啦?……唉!”托娜塔:“你为什么生气?”埃斯波吉托:“我不愿意在家里看到波多尼一家人!”阿尔弗莱托:“为什么?他们怎么惹了你?”埃斯波吉托:“我讨厌他们!……好家伙!……一个不幸的劳动者回到自己家里……只能停留片刻……因为两小时以后,他就要到那不勒斯去……他本想全家团聚一下……安静舒服地……吃一顿饭……可是,亲爱的,他却不能够……波多尼要来!”托娜塔:“是的,波多尼!……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是些诚实人……他们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我们!”埃斯波吉托面对着托娜塔。他又委屈,又觉得无可奈何。托娜塔:(画外)“我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无私待我的人!……而你呢,总在外面,不在家!”埃斯波吉托:“我不回家,是因为工作。”阿尔弗莱托:“没什么可说的,工作!”埃斯波吉托:“是工作……正是靠这个工作,你们才能不挨饿。也包括你在内。”阿尔弗莱托:“我再也不需要……波多尼先生已经给我找到了工作!”埃斯波吉托:“原来这样!……好极了!……这么说,这个波多尼已经成了我们的大恩人了?!”托娜塔:“是的,正是这样!他帮了我们很多忙!你怎么样报答他呢?”卡尔罗:“我们给他准备了一只火鸡!”埃斯波吉托:“火鸡?好极了!……(冷笑了笑)我们在做无谓的浪费!……多么奢侈的午饭!……我在外工作,冒险,可你们却背着我大请客!”托娜塔:“我们没有想到你回来!……当然总有你的份。”埃斯波吉托:“不,不,谢谢吧!不必要。你们吃你们的吧……我不愿意给人家添麻烦。……更何况……我看没有我,家里也过得很好……”碧雀和里别洛从门外跑进屋来。碧雀:“他们来了。”里别洛:“来了!”埃斯波吉托从托娜塔身旁走过,到穿堂去了。托娜塔:“你到哪儿去?……费丁那托!……”埃斯波吉托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托娜塔跟着他进来。他把皮箱放在桌上,打开,把衣服塞进去。托娜塔:“你干什么?”埃斯波吉托:“我已经说过了,出门!”托娜塔:“就在波多尼要进门的时候,你走吗?”卡尔罗走进来。埃斯波吉托:“我根本不愿意看见他们!……我到饭馆去吃点东西。”他又从墙上拿下衣架和雨衣。卡尔罗:“你……你……别急嘛!咱们今天吃火鸡!”埃斯波吉托:“爸爸,爸爸,我就是在家也吃不下去呀!……喏,给你。”他把衣架交给父亲后,转身走去。托娜塔:“费丁那托!”传来用力的关门声。楼梯间。埃斯波吉托从家里走出来,准备下楼。卓瓦娜和丽丽阿娜迎面上楼来。卓瓦娜:“啊,你好,埃斯波吉托先生!”丽丽阿娜:“您好!”卓瓦娜:“我丈夫就来。他在街上买报呢!”埃斯波吉托没有说话,擦身走过。卓瓦娜和丽丽阿娜一边上楼一边奇怪地回头望他。丽丽阿娜:“他怎么啦?”卓瓦娜耸了耸肩。街门开着,街上有一群孩子在玩耍。一阵阵喧闹声从外面传来。街门。楼梯。波多尼一边读着报一边走进来。埃斯波吉托发现了他,停了下来。他不知所措:是走下去好呢,还是返身上楼好?他干脆依着扶手瞧着楼下的波多尼。埃斯波吉托:“哦,原来你就是波多尼!”波多尼:“是的,是我。”埃斯波吉托:“你是个正牌的坏蛋!”波多尼慢慢地向前去了几步。波多尼:“依你说来,我是个坏蛋?”埃斯波吉托:“站住!”波多尼:“你往哪里跑?到房顶上去吗?”埃斯波吉托:“当然上房顶……你制不住我,也逮不住我……不过在走前我要对你说几句话!”波多尼:“你说吧!”埃斯获吉托向楼上看了看,然后望着波多尼。埃斯波吉托:“这些不幸的人,……我的全家老小……把你当做恩人……他们以为你是由于善心……善行……善意……来帮助他们……(笑)可是你……”波多尼:“我怎么啦?我是个罪犯?”埃斯波吉托:“比罪犯还坏!”波多尼:“我?”埃斯波吉托:“是你……你看……我是个小偷……可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你呢?你做了坏事,却不犯一条法律……虽然是卑鄙的坏事……比做贼还要无耻!……”波多尼:“我做了什么?”埃斯波吉托:“你在我的家里行窃。”波多尼:“我偷了你们家什么?”埃斯波吉托:“你偷了对我的尊重……你偷了我的亲人对我的信任!……从前……我是受尊敬的……一家之主……而如今……在你出现之后……我还算是什么呢?”波多尼:“你知道……我在尽我的职责……”埃斯波吉托:“等一等!……可是你该正大光明地……堂堂皇皇地……而不是像你这样婉转取媚、瞒骗地钻进人家的家里……”波多尼不知所对了。埃斯波吉托在画外结束他的话:“……像一条毒蛇!”波多尼:“你说,当你把手铐链拴到……另一个链上的时候,你认为那是正大光明吗?”埃斯波吉托:“一点不假。”波多尼:“堂堂皇皇吗?”埃斯波吉托:“当然!”波多尼:“为什么呢?”埃斯波吉托:“我的职业……是小偷……如果我不会逃,那算什么小偷呢?”波多尼:“好,我是警察。那我就该捉到你,不然我算是什么警察?”埃斯波吉托:“是这样……”波多尼依旧站在楼下没有动,埃斯波吉托在楼梯上。从街上进来两个邻居,他们上楼了。邻居甲:“您好,埃斯波吉托先生。”埃斯波吉托:“您好!”邻居乙:“祝你平安归来,埃斯波吉托先生。”埃斯波吉托:“谢谢你!”这时波多尼走迪楼梯跟前,和埃斯波吉托仅一步之隔了。波多尼:“总算到了头啦!……这回,亲爱的埃斯波吉托先生……你算完蛋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埃斯波吉托向前稍凑近了一步。埃斯波吉托:“可是我要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捉到我?我当然明白,假如我是一个抢劫银行的匪徒,那没话讲……难道你看不出,我只不过是个穷光蛋吗?你说,我把你怎么样了?”波多尼:“你没把我怎样……不过给别人带来危害。”埃斯波吉托:“好一个危害!”埃斯波吉托丢下皮箱,又向波多尼走近一步,坐到楼梯上。埃斯波吉托:“不管怎么说,亲爱的警长,我应该干这个……你以为养家带口容易吗?……每天让他们能喝上一碗汤是件容易的事吗?……供孩子们念书,……”站在他面前的波多尼点头同意。埃斯波吉托:“……去上学简单吗?”波多尼:“这我知道……还用你说!”埃斯波吉托:“……要是生病了,还得求医买药……他们还要穿……”波多尼:“你现在还好哩。等他们大了就更麻烦……特别是女孩子……譬如我的丽丽阿娜……”波多尼挨着埃斯波吉托也坐在楼梯上。埃斯波吉托:“是这么回事吧?”波多尼:“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过……不管有多少困难,总不该去偷啊!”埃斯波吉托:“偷?”波多尼:“是呀!”埃斯波吉托:“你管这个叫偷吗?偶然一次两次地碰上个表?……或是个什么圣像……以及别人丢掉的雨伞之类的东西?……或者个把救济袋……”波多尼望着埃斯波吉托,他开始动摇了。埃斯波吉托:(画外)“……你把这些都叫做偷吗?”埃斯波吉托狡黠地等待波多尼回答。埃斯波吉托:“你如果送我去坐牢,那我家里这四口不幸的人该怎么办?他们将吃什么?……我不是独身汉啊……警长,我有一大家子人啊!”波多尼仍然不失沉着,他同情地劝导着埃斯波吉托。波多尼:“难道我就没有家啦?难道我的孩子就不要吃穿啦?……难道我就不要付房租啦?难道你家里所需要的一切,我家里就不需要啦?……可是我的职责?……你还想让我放掉你?”埃斯波吉托:“唉!……”波多尼:“你怎么不明白,我办不到啊!”埃斯波吉托:“唉!……”波多尼:“难道你不明白,我也不该放你?……此外,如果我不能把你捉到警局……那么尽管我干了三十年之久的工作,……一向还都是尽职的,……起码也会把我革职!”埃斯波吉托:“就为了我?”波多尼:“嘿!……假如只是开除,那还算好呢!……明白啦?……你知道,我穿着制服是为了什么?……就是要人守法……我可怜你……我也想做个善心人,可是我若放了你,那我岂不成了小偷的同谋犯……”埃斯波吉托沉思地坐着。波多尼坐在他身边。波多尼:“你明白啦?”从街上传来孩子们的游戏声。波多尼侧着头听了一阵,然后振作起来又继续讲下去。波多尼:“就拿这些孩子做例子吧……他们在游戏……他们的游戏和我们的一生一样……有人赢,也有人输……我呢,并没有赢什么,而你……你却输了!”埃斯波吉托:“这是不公平的!”碧雀:(画外)“爸爸!……爸爸!……”碧雀、里别洛和巴欧罗跑进来。他们跑到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的面前,停下来了。巴欧罗:“爸爸,叫我们上去呢!”碧雀:“去吃饭吧!”楼上响起了卓瓦娜的声音。卓瓦娜:(画外)“罗连佐!”楼台上,卓瓦娜和托娜塔俯身在楼梯扶手上。卓瓦娜:“上楼来吧!”托娜塔:“里别洛!碧雀!回家来!就开饭啦!……费丁那托!”碧雀、里别洛和巴欧罗跑上楼去。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坐在楼梯上没有动。托娜塔:(画外)“你还在这里?上楼来吧!”卓瓦娜:(画外)“你们认识啦?”托娜塔:(画外)“这样好!上来吧,不然通心粉该凉啦!”卓瓦娜:(画外)“罗连佐,别让人家再等你啦,快点上来吧!”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默默地对望了一下。波多尼站了起来。埃斯波吉托垂下头,等待逮捕。波多尼:“好啦……事先……要吃一点东西……”埃斯波吉托站起来。他们向楼上走去。埃斯波吉托想让波多尼先走,可是波多尼有点是出于好意,又有点不放心,要让小偷先走。埃斯波吉托:“请。”波多尼:“不,不……你先走……”埃斯波吉托明白了,他笑了笑。埃斯波吉托:“谢谢你。”埃斯波吉托往上走了几级,又停下来,倚着抉手不走了。波多尼也在他的身旁停下来。埃斯波吉托:“我们不要对任何人讲吧……我甚至对我的老婆,从来都没有说过……”波多尼:“我对我的老婆也从来没有说过……”埃斯波吉托:“谢谢你。”波多尼:“不值得谢!”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又向上爬楼梯。桌子上布满了食物。卡尔罗、阿尔弗莱托、丽丽阿娜、碧雀、里别洛、巴欧罗均已就座。波多尼和埃斯波吉托并排坐在正位上。托娜塔在他们旁边。她正在拌通心粉。托娜塔:“都准备好啦!”卡尔罗:“我早就准备好啦!”托娜塔:“哥以给您盛吗,波多尼先生?”里别洛:“先给我!”波多尼:“你还满意吗?”埃斯波吉托:“嗯!”托娜塔:“请把盘子給我,波多尼先生。”卓瓦娜:“先给孩子们吧!”托娜塔:“不,那为什么!先给你们先生!”卓瓦娜:“对不起,不,不要客气!先给孩子们吧!”托娜塔:“好吧!”里别洛:“多给我点!”卡尔罗:“住口!”托娜塔:“您又来啦?”卓瓦娜:“阿尔弗莱托,你怎么样?在新地方……仓库保管员的工作怎么样?”阿尔弗莱托和丽丽阿娜并肩坐着,像是一对未婚夫妇。阿尔弗莱托:“我很满意,太太!”埃斯波吉托:“好样的!……你当仓库保管员吗?……这个仓库里声什么好玩意儿?”阿尔知莱托:“多极了……有搭帐篷用的帆布……防雨的……”埃斯波吉托:“有没有汽车轮胎?”阿尔弗莱托:“也有汽车轮胎。”埃斯波吉托:“好家伙!这个仓库在什么地方?”他从衣袋里掏出纸和笔,准备记下来,可是波多尼却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写。波多尼:“不值得记,远得很!”卓瓦娜不满地向丈夫看了一眼。卓瓦娜:“嗳,罗连佐,你怎么这样不礼貌!埃斯波吉托先生很有礼貌地问……”埃斯波吉托:“我,这个,只是随便的问一下……天晓得,将来或许……”波多尼:“是啊,是啊……正是这样……”托娜塔:“波多尼先生,你自己动手吃吧!”波多尼:“谢谢你,太太!”波多尼把餐巾塞在衣领里,然后便给自己盛了很大一盘通心粉。但是他又感到自己盛得太多了,连忙又把通心粉拨回去一些。托娜塔:“快吃吧,都凉了……请吧,不要客气。为什么吃这样少啊?”波多尼:“不,不,够了!”卡尔罗贪婪地吃着。卡尔罗:“该上火鸡了!……”埃斯波吉托突然站了起来,可是波多尼捉住他的手,又把他按回原座。埃斯波吉托:“我去拿鸡!”波多尼:“不,……你坐在这里!”卓瓦娜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卓瓦娜:“喂,罗连佐,你那是干什么!你发疯啦?”波多尼:“我不想,让你麻烦……”埃斯波吉托:“谢谢,你太客气了……”波多尼:“不值得!”门铃响了。托娜塔:(分火鸡)“里别洛,去开门!”里别洛站起来,绕过桌子,向门口走去。在餐厅门口,他又回过身来。里别洛:“喂,别忘掉分给我火鸡!”里别洛走出去了,托娜塔骂了一句。托娜塔:“你怕什么呀?混蛋!”里别洛从半开着的门外又探进头来,他要解释不放心的原因。里别洛:“不,我不是怕,我只不过是了解爷爷罢了!”里别洛又缩回头去。托娜塔和卡尔罗二人摆了下手,大概是为了摆脱尴尬。其他的人都露出了笑容。前门穿堂里,里别洛关上餐厅的门,然后去打开前门。阿米尔卡莱出现在门前。他穿着黑袈裟,戴着大圆帽,手中还捧着一本经书。里别洛惊奇地望着他走进来。阿米尔卡莱:“你好啊,孩子!……你爸爸在家吗?……”里别洛走进餐厅。里别洛:“爸爸,你的朋友来了,他穿着牧师的装束!”波多尼:“什么?……你的朋友……穿着牧师的装束?”埃斯波吉托:“是的……我的朋友,穿着牧师的装束……(笑)也就是一个牧师,穿着朋友的装束……是的……这是我的牧师朋友!……你先坐着……我马上回来……牧师前来,一定是要告诉我什么……”埃斯波吉托站起来,想到穿堂去。波多尼也跟着站起来。可是又被埃斯波吉托警告式地给按到椅子上去了。波多尼:“这个……”埃斯波吉托:“你坐,你坐,别客气……”埃斯波吉托走进去了。波多尼不放心地目送着他。卓瓦娜:“啊,我真高兴!……是谁来啦?是你们教区的牧师吗?”托娜塔:“不会。说实在话,他从来就没到我们家来过……我不知道,我的丈夫怎么了……我们结婚的时候,根本就没举行教礼哩……”卓瓦娜:“这可不好!我的女儿出嫁,一定要在教堂里举行仪式!……对吧,罗连佐?”心境不安的波多尼这时正紧张地倾听着穿堂里的情况。波多尼:“你闭会儿嘴!”卓瓦娜:“你这是什么话?闭会儿嘴!”波多尼:“不,……对……你说的对……”卓瓦娜:“是这么回事么!”穿堂里传来关门的声音。波多尼跳了起来。波多尼:“对不起,我就来!”他向门口跑去,和进来的埃斯波吉托正好撞个满怀。波多尼:“嘿!……”坐在桌子一边的卓瓦娜和丽丽阿娜回头去看他。卓瓦娜:“罗连佐,你怎么啦?”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站在餐厅门口。波多尼:“我以为他跑了呢……”卓瓦娜:“罗连佐,我们是在做客呀!”波多尼:(对埃斯波吉托)“你干吗去啦?”埃斯波吉托:“算啦,罗连佐……”卓瓦娜:(画外)“唉!……”波多尼:“我……这个……我想……”埃斯波吉托:“算了吧!”托娜塔:(画外)“是谁来啦?”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又坐到自己的原位上。埃斯波吉托:“没有什么……为了一件事……梵蒂冈的生意……我拒绝了!对了,上水果吧,我还要赶火车呢……几点钟啦?”波多尼:“不忙……还早哩……”埃斯波吉托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带链的怀表,看了看,然后又听了听。埃斯波吉托:“不走啦。”他把表放回口袋里,跟着又接连掏出另外两只表。托娜塔站起来,向厨房走去。卓瓦娜:(笑)“你的表真多呀!”埃斯波吉托:“我专门搜集表。”波多尼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卓瓦娜:“还早得很……”波多尼:“是么……到十二点钟还早呢……十二点以前……还有很多班次……”埃斯波吉托:“我知道……可是……罗连佐先生……我看还是现在去火车站的好……我想现在就去……因为晚间那里……使我难过……”波多尼:“是啊……晚间……喂,你这是对谁说呀?”埃斯波吉托:“要是现在去……大白天……顶着太阳,亮亮堂堂的……那么,等到晚间……当天黑下来的时候……再看,那时人也就习惯了……对不对?”卓瓦娜:“大概经常出门是件腻人的事。不过,埃斯波吉托先生,……如今我的丈夫会给你找一个固定的、可靠的位置,您就再也不用东跑西奔了……”(笑)托娜塔捧出一盘水果放到桌上。埃斯波吉托:“他已经给我找到地方了!”托娜塔:“多么好啊!……您简直是个圣人!……既然这样,你何必还要出门呢?”埃斯波吉托:“有几件事情,我还得去结束一下……到那不勒斯、别涅温托、福德沙、卡捷尔都……对了,这次出门要比哪次的时间都长。”托娜塔:“你要去多久?”埃斯波吉托:(问波多尼)“我要去多久?”波多尼:“这个……我想……得三四个月吧……”埃斯波吉托:“只这么多?”波多尼:“对啦。因为,大概可以假释出来……”卓瓦娜:(画外)“什么?”波多尼:“这个……假使都很顺利……”卓瓦娜:“你怎么都知道?”埃斯波吉托:“怎么能不知道?……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么!”波多尼:“正是这样!”托娜塔:“我多么高兴啊!”埃斯波吉托:“你以为我不高兴吗?”托娜塔走开了。波多尼:“我可并不太高兴……你是不是以为我乐意这样干?……”卓瓦娜:(画外)“你们这是怎么的?……合伙还吵架?”波多尼:“你们女人不懂……有一些事,这个……这个……”埃斯波吉托:“……只跟男人有关!”波多尼:“正是这样!”埃斯波吉托站起来。埃斯波吉托:“走吧……”托娜塔:(画外)“等一等!(回到餐桌这边来)在你出门以前,你在孩子们的成绩单上签个字……孩子们,快把你们的成绩单拿来。”碧雀跑去拿成绩单。埃斯波吉托:“啊,对……叫他们拿来吧!”又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几只表,都放在桌上。埃斯波吉托:(对妻子)“收起来吧!”托娜塔:“怎么啦?你把表都放在家里?”埃斯波吉托:“嗳,我的亲爱的!……天晓得路上会出什么事……如今小偷多极了!……”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光。埃斯波吉托:“成绩单呢?”碧雀和里别洛拿着成绩单来到埃斯波吉托身边。埃斯波吉托戴上眼镜,完全是个一家之主的父亲的样子。他拿起碧雀的成绩单看。略感不安地,念出声来。埃斯波吉托:“八……八……七……九……啊?五……你看还有个五分!”他抬头看女儿,女儿难为情地低着头。波多尼:“哪门功课?”埃斯波吉托:“地理……是的,五分……”可是接着又满意地露出了微笑。埃斯波吉托:“……可是接着又得了八分……”波多尼:“那很好呀……”埃斯波吉托:“对她我是一向放心的……你的成绩单呢?”里别洛:(递上)“在这里。”埃斯波吉托放下碧雀的成绩单,拿起里别洛的。他看了里别洛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波多尼。埃斯波吉托:“这孩子……”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似乎是说里别洛的脑子象块木头。然后开始看成绩单。埃斯波吉托:“居然得了八分……这是怎么回事?”波多尼:“这个……”托娜塔抚摸坐着的里别洛的头。托娜塔:“你知道,如今里别洛每天都和巴欧罗在一起准备功课。”埃斯波吉托:“原来这样!行!……谁带着笔?”波多尼:“我这里有。”波多尼从上衣小兜里掏出自来水笔递给埃斯波吉托。埃斯波吉托:“谢谢。”波多尼:“客气什么。”埃斯波吉托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笔,似乎在为它估价。埃斯波吉托:“让个地方……把这个拿开……”托娜塔和卓瓦娜赶忙把埃斯波吉托用胳膊肘推开的盘子、酒杯、刀和叉拿开。一阵餐具碰撞的响声。碧雀侬到父亲的身上。埃斯波吉托:“别依着我,这样我没办法写字。”埃斯波吉托郑重而滑稽地签上字,最后还画上个圈圈勾勾。从他写字的样子来看,就可以知道他是很少用过纸和笔的。波多尼和里别洛望着他。签完字以后,埃斯波吉托戴上笔帽。波多尼伸手去接笔,可是埃斯波吉心不在焉地把笔插进自己的口袋里。埃斯波吉托:“签完啦!是两个好孩子!来亲一下爸爸吧……”碧雀走近来,亲了他一下。他也亲了亲女儿的腮,然后望着里别洛。埃斯波吉托:“你也过来,亲亲我!”他爱抚地亲亲儿子,摸摸他的头。然后站起来。波多尼沉着地从埃斯波吉托的口袋中把自己的笔取回来。波多尼:“对不起。”埃斯波吉托把手往胸膛上一放,似乎是在请求原谅。然后走近巴欧罗,摸摸他的头,对波多尼说道:“可以吗?”他捧住巴欧罗的头,在额上亲了好几下。转身看卡尔罗。埃斯波吉托:“再见啦,爸爸!”卡尔罗:“嘿……嘿……嘿……!”埃斯波吉托:“等我回家,给你带烟……”波多尼同情地望着埃斯波吉托。埃斯波舎托:“……带很多烟。”卡尔罗:“要好的,干一点的……”卡尔罗在剥柑皮。埃斯波吉托站在他身旁。卡尔罗:“……你可别忘了。”埃斯波吉托:“你放心吧……我给你去挑选……再见!”卡尔罗:“再见!”埃斯波吉托亲切地摸摸父亲的秃头顶,然后转身对着阿尔弗莱托。埃斯波吉托:“阿尔弗莱托……我想对你说点什么……你看……我要出……你如今也有了工作……很好的工作……好好干吧……如今日子不好过……假如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你成起家来的话……”阿尔弗莱托和丽丽阿娜仔细地一本正经地听他说话。埃斯波吉托:(画外)“……你尽量让你的媳妇成为一个有工作的人,……而不要……”大家都很注意地听着。埃斯波吉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说的不对吗?”他苦笑,但是没有张嘴。他友爱地拍拍小舅的脸,然后向妻子走去。他一手搭在妻子的肩上,一手摸她的头。埃斯波吉托:“对你说点什么呢?……原谅我吧!”波多尼沉痛地望着埃斯波吉托,陷入深思之中。托娜塔:(画外)“原谅什么?”她惊讶地望着丈夫。埃斯波吉托非常真诚地、并且又很悲哀地说:“原谅我的一切!……再见。(走到桌前)再见,波多尼太太。(转身对皮多尼)波多尼先生,你是不是去送送我?”波多尼踌躇起来。波多尼:“好……可是……我想说……我们等到十一点钟再走好不好?……对我来说……”卓瓦娜带着责备的口吻对丈夫说道:“你就去吧,难道你没听见埃斯波吉托先生方才说的话吗?……他喜欢搭夜车……或者相反的说,他认为应该天不黑就到车站去……说实在话,我不懂这些……你明白没有?”波多尼:“是的,我明白……”他站起来与众人告别。然后走到埃斯波吉托和托娜塔身边。波多尼:“既然这样,那么……”托娜塔:(对丈夫)“我送你到车站去好吗?”波多尼:“不必,太太,我去送他!”卓瓦娜:“祝你一路平安,一切顺利!”埃斯波吉托:“谢谢。”在波多尼的陪同下,他果断地向穿堂走去。托娜塔望着他们的后影,然后走到卓瓦娜和丽丽阿娜的跟前。卓瓦娜:“奇怪!我丈夫今天很怪!”托娜塔:“我丈夫也是!……可怜的男人们!……他们有他们不愉快的事!”卓瓦娜:“唉,快别说啦!”大街。埃斯波备托家前门口。埃斯波吉托和波多尼从楼里走出来。他们穿过马路,停下来。埃斯波吉托转过身,抬头望自己家的窗户。波多尼掀起大衣领。波多尼:“坐电车好吗?”埃斯波吉托:“不……走路吧……我很想……”波多尼:“当然,当然……”埃斯波吉托:“……在把我关起来之前最后一次呼吸点新鲜空气……你知道……我还从来没有到那种地方去过……”波多尼:“怎么?……真的吗?”埃斯波吉托:“从来没有……这是生平第一次……”波多尼:“这样说,我很难过,我是第一个……”埃斯波吉托:“你知道……这没什么……反正早晚总得去的。”他们不走了。从远处的酒店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埃斯波吉托:“你听见吗?……拉的什么曲子?……”波多尼:“不知道……我不记得这个曲子……”埃斯波吉托:(吹起同样曲调的口哨)“是的……坐牢的滋味大概不太好受……光线阴暗……不能外出……”波多尼:“那还用说吗!……这我很熟悉……或许我们到酒店里去坐坐?坐到十一点。”埃斯波吉托:“不,那样就更难过……走吧!”波多尼:“随你便吧!”埃斯波吉托家。托娜塔、卓瓦娜、卡尔罗、碧雀、里别洛挤在窗前,他们探出头来,摆着手,一齐喊道:“再见!”卡尔罗:“你可别忘记带烟回来!”波多尼和埃斯波吉托仰头望着窗。埃斯波吉托挥手告别。碧雀:“再见,爸爸!”托娜塔:“扣上大衣,天冷呀!”卓瓦娜:“再见!……写信啊!”卡尔罗:“别忘记带烟,要托斯康牌的!”托娜塔:“再见!”大家终于离开了窗口,窗子关上了。波多尼和埃斯波吉托站在广场上。然后慢慢地走去。埃斯波吉托:“不知道阿尔弗莱托能不能养活得了这一大家人?!”波多尼:“当然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他的忙……你放心好了。”埃斯波吉托:“谢谢你。”波多尼:“不值得谢。”他们又停下了。埃斯波吉托:“另外……若是可以的话……请你偶尔……从那不勒斯……福德沙……卡捷尔都……寄个明信片……给我老婆……”波多尼:“好的。你写些明信片,我把它们放进信封里分寄到各地警察局去……我的熟人很多……那不勒斯,福德沙……没问题!你放心吧。”埃斯波吉托:“谢谢你!”波多尼:“不值得的!”埃斯波吉托:“你太善良了!”波多尼:“得了……”他们又向前走。埃斯波吉托:“我对小女儿碧雀不太放心……她的地理课不太好……”波多尼:“好吧,我让巴欧罗来关心一下这件事。”埃斯波吉托:“要找一个人……”波多尼:“我不是说么,我叫巴欧罗来关心她。”他们面对面的站住。波多尼:“听我说……我……你该明白……不,你看看我……因为,你了解么……”埃斯波吉托:“可是……”波多尼:“我……”埃斯波吉托:“我了解!……”波多尼:“我不想这样,可又必须这样做!”埃斯波吉托:“我了解,我了解!”波多尼:“你明白?”埃斯波吉托:“我明白。”波多尼:“因为……”埃斯波吉托:“我同意!……我们讲好了!……走吧!……勇敢一些!……”波多尼:“不……等一等…你应该……”埃斯波吉托:“我都明白!……走吧,勇敢一些!”波多尼:“可是……”埃斯波吉托:“走吧,走吧!”波多尼:“可是这个……”埃斯波吉:“走吧!”波多尼:“我想给你解释……”埃斯波吉托:“好的,好的……到警察局去吧!……快点!跟我走!”他挽起波多尼的手,拖他走。他们二人就是这样地向前走着。波多尼:“为什么要这样快跑?……等一等……问题是……”埃斯波吉托:“好啦!好啦!”波多尼:“我不希望你……不希望你生我的气……”他们愈走愈远了。(全局终)注释:注1:法拉·沙宾那:罗马附近的地名,但在此处,显然是指抢夺沙客族妇女事。——俄译注注2:古钱学нумизматика,气喘病患者是Астматики二字很接近,此处显然是有意这样说的。——译者注3:卓里蒂·卓瓦尼(1842—1928):意大利的政治活动家,所谓的左派工党党魁,任总理数次。——俄译注注4:坎查诺:意大利的疗养地。——俄译注注5:豪门达托:意大利富豪的尊称。——俄译注注6:两个圈是厕所门上的标记,。——译者注7:专员:意大利警察的官级。——俄译注注8:一切都好:告别语。——译者注9:Bonton:意语,花蕾之意。——译者注10:阿米底奥·那德査里:意大利著名电影演员。——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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