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汉阿松的一生》电影剧本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21 17:45:38人气:0
视频:无法松的一生状态:年代:1958
主演:三船敏郎芥川比吕志高峰秀子笠智众更新时间:2013-11-22 16:58:20
富岛松五郎是个人力车夫,自幼调皮捣蛋,却又有一副侠义心肠。一次,他到镇上的戏园子看戏,这里有个风俗,车夫看戏不花钱,阿松却一反常态地买了一张票,还带了一个炭炉来。不久,他就取出几头大蒜在炉上烧了起来,浓烈的蒜臭把四座的看客都给熏跑了,阿松和戏园的人也扭打了起来,最后被人劝开了。从此,阿松下定决心不再干缺德事。日俄战争爆发了,他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落水儿童,这孩子…
《莽汉阿松的一生》电影剧本原著/岩下俊作改编/伊丹万作译/平献明主要人物表富岛松五郎吉冈大尉吉冈夫人吉冈敏雄结城重藏宇和岛小客栈掌柜熊吉奥大将奥大将的副官警察熊本高中教员警察署剑术教官松五郎的父亲1.旧船场街·傍晩孩子们在竹竿梢头绑了些破布条,举向高空,边摇边喊:“蝙蝠蝙蝠往下跌,不然给你一草鞋。”孩子们七吵八闹,其中也有的把草鞋高高地拋向天空。卖豆腐的人从孩子们中间匆忙穿过。一辆人力车载着位医生,车夫一面吆喝着孩子们,一面跑了过去。卖夜宵面条的老头儿在往售货车里灌水。又见一位母亲,怀里抱着紧紧叼着她那丰润乳头的婴儿,一边寻找自己的大孩子。“小子,小子,还不快回来。灯罩也不擦就跑出去玩!警察专抓不听话的孩子。哎呀,那边来警察啦。”对面果真有名警察咯吱咯吱地走来。孩子们被吓住了,一时变得鸦雀无声。2.宇和岛小客栈门前门灯上写着“宇和岛小客栈”。小伙计拉开门灯侧面的彩色小玻璃门儿,那扇门儿上有一道裂璺。他点燃一盏小煤油灯放了进去。(这个小伙计十六、七岁左右,又哑又痴,人称阿凡。)警察走了过来。阿凡同他面对面地站着,庄重地给警察行了个举手礼。警察板着面孔问:“掌柜在吗?”说着跨进了店门。一进店门便是帐房,拐弯是间狭长的屋子,屋内地板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大小煤油灯。(阿凡可能正在打扫。)阿凡抢在警察前边挤进门,向走廊深处跑去。宇和岛小客找掌柜嘴里不停地嚼着东西,同阿凡一起迎出来。“啊,哎呀,是您光临,请,请。阿凡!还不快把坐垫拿来!”“噢,没关系。”阿凡去取坐垫。警察坐下来说:“掌拒的,听说松五郎回来了?”“咦?是吗?”掌柜抓过一把蒲扇,边给警察扇风,边说:“天气太热了。您每天公务在身,真够辛苦的啦。”“哎,你别打岔,掌柜。松五郎究竟在这还是不在?”“松五郎的情况,老爷您总该知道的呀。去年正月,他干这个(作赌博手势)犯了案,给赶出小仓啦。”“这个嘛,你不说我也知道。我问的不是去年。(阿凡递过坐垫,警察坐上。)阿松三天前又回到了这里,是可靠的人说的,我全都知道了。”3.同上·二楼在昏暗的二楼房间,阿松独卧病榻。枕边的铜脸盆里浸泡着一条毛巾。他头上胡乱地缠着布条。松五郎挣扎坐起,接着又想站起来,一阵眩晕,又跌坐下去,紧闭双眼。4.楼下·门厅警察说:“你不会不知道,掌柜。这家伙在黑崎打了架,逃到小仓来。他的踪迹已经调查清楚了。”掌柜故作吃惊:“您说阿松打了架?真是的!又打架,跟谁呢?”5.二楼阿松突然睁开眼,急促地眨巴了儿下,叫道:“喂,阿凡!”6.楼下·门厅掌柜和警察顿时表情奇异,面面相觑。阿松还在喊:“喂,阿凡,来一下!”阿凡向楼梯走去。掌柜和警察一时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突然,俩人爆发出大笑。警察先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可怕,嘴里骂道:“混帐东西!”掌柜挠着头皮说:“真糟透了。您就是罚我,打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既不是扯谎,也不是隐瞒,阿松这个结实汉子,火炭儿似地烧了三天三夜,刚才还在说胡话呢。”阿凡从楼上下来,拿起墙角处的一只烟灰碟就要走。掌柜盘问道:“拿哪儿去?”阿凡指着楼上,“嗯,嗯”地哼着。“给阿松?(阿凡点头。)病得那样,怎么还要烟灰碟?”阿凡指指楼上,指指自己,又指烟灰碟,作了个送上楼去的手势。“嗯?是阿松?”阿凡点头。“要烟灰碟?”阿凡点头。“是阿松要的?”阿凡点头。“啊,送去吧。”阿凡去了。警察问:“刚才还在说胡话,这会儿就要烟灰碟?”掌柜歪了歪头说:“是啊,这倒是有点儿怪。”“哈哈哈,老兄,你的情况不妙啊。”“可是,阿松身受重伤,现在又是重病在身,这是千真万确的。您若不信,我只好死在您的面前。”阿凡从楼梯上跑下来,急急忙忙地穿过走廊。拿柜问:“阿凡,阿凡,上哪儿去?”阿凡用手指指搂上,又指指外边,接着做出一副吃面条的样子。“什么?面条?阿松要吃面条?”阿凡点着头,“嗯,嗯”地对着掌柜作手势。他用手比着六个数。“什么?六?……六碗吗?”阿凡点头,跑了出去。警察和掌柜四只眼睛对视。“老兄,情况越来越不妙啦。”“我也说不好这是怎么一回事,把我都闹糊涂了。”警察站起身来说:“好啦。知道他在这儿就行了,没别的意思,你不必担心。”“这就好。阿松这次究竟同谁打了架?”“哼,他碰的可不是好对付的人,是若松区警察署的剑术教官。”“哎呀,那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7.二楼面条吃光了,剩下六只空碗。阿松铺着棉被,盘腿大坐,把烟灰碟拿到自己面前,颇有滋味地吸着烟。阿凡正在点燃棚顶上的吊灯。在阿松面前,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有宇和岛小客栈掌柜、人力车夫熊吉、同室住店的长崎和尚、普化宗的蓄发僧人。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手风琴声,是卖零药的行商回来了。“啊,是老板回来了。哎呀,你看,一,二,三,四,五,六……,足足吃了六碗。我说阿松,你呀,大病了三天三夜,突然间,一下子起来了,面条呢,街上都在传,说你吃了十六碗。”大家哄堂大笑。蓄发僧人接着说:“我说,老板,阿松正要把打架的事从头至尾……”“……从头至尾讲一讲吗?那可得听一听。”行商急忙凑过来坐下说:“啊,那么,快讲吧,后来究竟怎样了?”熊吉故意皱起眉头说:“你一回来就啰嗦个没完。阿松哥,别管他,接着往下讲!”松五郎说:“好,我刚说个头,现在就把它说完。那天早上,我从芦苇店出来,东一趟西一趟地跑,把时间耽搁了,等走到黑崎,天渐渐黑了下来。”8.黑崎街尽头阿松拉着空车大步走来。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凑过去(他的胡子又密又长)。这人身穿素底儿麻布夏衫,下身儿是条黑色芝麻布和服裤裙,头戴白色盔形帽,手拄一柄木剑。“喂,车夫,车夫!”“哎。”“去若松,多少钱?”“若松啊,不顺路,给五贯吧。”“五贯?五十钱哪,太多了。给四十钱,去一趟吧。”“四十钱不去。”“四十钱,可以了!”“先生请叫别的车吧,我太累了。”“别的车,这附近哪儿还有车?别磨蹭啦,走吧。”说着便按住了人力车的车把。“先生,你怎么碰我的车。”“问得好怪,客人要坐车,你还不明白吗?”“不明白!象你这样的混蛋,我不拉!闪开!”“什么?你放下。”“讨厌!滚开!滚开!”“你放下!”阿松放下车把,说,“放下了,怎么样?”“你怎么敢辱骂客人!”“想找碴打架吗?你打听打听,我在小仓不是好惹的。在小仓也算有点名,人称豁上命的松五郎,就是我。”“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我要先下手啦!”阿松冷不防咚地就是一拳,一下子把大胡子打了个趔趄。大胡子向后退了两、三步,端起木剑,摆了个中段姿势,扯开喉咙大叫道:“嗬,好嘛。迎面着剑!”跃开二米左右,然后用木剑直劈下来。阿松招架不住,象根电线杆子似地倒了下去。9.原来的二楼“以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大家齐声叹息。掌柜说:“噢,是这样……我说阿松,你当时知道那人是谁吗?你的那个对手是若松区警察署的剑术教官呀。”“什么?您怎么知道的?”“听警察说的。你阿松能抵过他?人家是专吃这碗饭的。”“怪不得,这一剑劈得这么重。”10.常盘剧场(傍晚)鼓楼上传来“咚咯咚咚,咚咚咯咯”的大鼓声,在招揽观众。剧场门前的数面旗帜上写着“川上三五郎丈江”等演员的名宇。海报栏内贴着“原田重吉大破玄武门图”等广告。剧场收票人清吉高声喊道:“哎,快来看呀,快来看!著名的川上三五郎剧团从本日起上演日清战争(注1)英雄传,还有原田重吉大破玄武门。马上就声开演,就要开演喽!”松五郎穿着人力车夫的号坎儿,走到剧场门前的板地,脱下雪鞋,叭叭地磕了几下,塞进围裙口袋里。“老兄,麻烦你啦。”清吉恶意地问:“什么事?”阿松一时感到意外,不知所措。“对不起,让我进去看一会儿。”“什么?天刚黑就来白看戏,这不是你们常看的那种走乡串集的小戏班的戏。你要看,等过了九点钟再来吧。那时候让你看个一幕两幕的。”“是吗?和我们常看的不一样吗?对不起啦。”阿松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说:“可我是小仓拉车的呀。”“拉车的怎么样?”“不怎么样。我是说小仓拉车的在小仓的剧场门口碰钉子,这还是头一回。”阿松穿上雪鞋。(他们对话时,不断有拥来的观众入场。)近似远景:剧场前(不需要全景)。阿松走出画面。11.夜景画面完全同前。只是已经没有多少观众入场了。清吉许久才象想起来什么似地喊一声“哎,快来看吧。”松五郎提着一个大包袱和熊吉走进画面,向售票处走去。清吉注视着他俩。阿松和熊吉在剧场入口交门票。特写:剧票——头等票。清吉喊:“头等票两位,照座!(稍停片刻)是头等票两位。”清吉望着二人的背影,不解地歪歪头,又望望手里的那两张票,随即把票塞进票箱,然后,猛劲儿地对前门大声喊着:“哎,快来看吧。”12.常盘剧场内大幕落着。(幕布上印着花纹似的一束束的礼签儿。)帷幕晃动,里边有人走动,时而传来安装布景的敲击声。在头等包廂正中间,阿松和熊吉在炭火盆上架起火锅,呼呼地扇着火。周围观众吃惊地望着他俩。远处的观众也站起来向这边观望。后台工作人员、演员也从大幕的缝隙中探出头来望着。在剧场入口,清吉同几个剧场服务员望着这边在悄消私语。火锅开了,松五郎往锅里下起大蒜。一位观众看着他吃惊地喊道:“哎呀,大蒜哪!这可够人受的。”熊吉问:“下点儿韭菜不?”“下,不用问,越多越好。”火锅儿咕嘟咕嘟地开着,呼呼地冒着热气。女人用手帕捂着鼻子。一位观众忍不住叫起来:“什么味儿!”紧接着,剧场里喊成一片:“太不象话了!”“别在这捣乱!”熊吉对着喊叫的观众说:“你们喊什么?有点味儿,也照样看戏。”楼上有人喊:“这里不是厨房,做菜,回家去做!”阿松站起来瞪着搂上的人说:“说三道四的家伙,你下来。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松五郎奉陪你。包厢是我花钱包的,我在这里煮什么吃,随我自个儿的便!”一位观众说:“对,倒是这么个理儿。”阿松面对那边说:“是吧,让你来说,也是这么个理儿吧。喂,说三道四的家伙下来,我等着你呢!”场内一时静下来,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了骚动,喧嚷声越来越大。阿松和熊吉坐在包廂的栏杆上背对舞台,骄矜地怒视着观众。清吉同剧场服务员、看管观众鞋帽的人等从过道上急急忙忙地走来。他们边捂着鼻子边咳嗽着问松五郎:“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看就知道了。我们在做下酒菜。”“这样妨碍观众,只好请你们出去了。”“我爱吃的东西,我自个儿煮,自个儿吃,还有什么说道吗?”“一般说,如令时代根本没有在剧场包厢里烧火作菜的。乡下唱野台子戏的地方有没有,那就不得而知了……。”“你说什么?”阿松蓦地给清吉一拳。清吉被打得翻倒在地。一个看鞋帽的同松五郎撕打在一起,另一个看鞋帽的被熊吉扑倒。场内大乱,传来女人的哭叫声。火锅和炭火盆翻了,茶炉也倒了,烟尘四起。后边的过道上站满了观众。在这道人墙后面,突然有人喊道:“请闪一闪,请闪开点儿。”分开观众,走出来三个人。前面的两个汉子是土木建筑工程承包人的模样,后面跟着一个矮个男人,身穿一套进口素色细条纹布和服。观众中一片窃窃私语。“是结城重藏!”“京都大阪一带有名的大工头。看,是那个小个子。对,对,走在最后边的那个。”“听说是为大里郡的厂房建筑工程来的。”三人来到打架现场。土木建筑工程承包人模样的汉子先开口道:“住手,工厂建筑工地的结城老板来了,请住手。”剧场那几个人吃了一惊,说了声:“啊,是结城老板。”他们立即住了手。结城迎上前去,对剧场那几个人说:“这一方已经赏光罢手了,谢谢。那一方怎么样?您叫松五郎吧,老弟。”“怎么?你也找架打吗?”结城笑着说:“那要看情况,万不得已,也只好奉陪。不过,我想,用别的办法也可了结。恕我自我介绍迟了,我叫结城重藏,虽然人微言轻,但今天您就受点委屈,把这个面子赏给我吧。”在结城息事宁人的态度面前,连松五郎也压下了火儿。13.饭馆内雅座松五郎、熊吉和剧场那几个人分别坐在壁龛的左右,结城和他手下的人坐在屋中偏下的位置上。结城说:“按理说,不买票凭面子进去看戏,无疑是不对的。但是,迄今为止,长期以来小仓人力车夫的号坎儿就同报社记者的名片一样。难道不是吗?””席间众人一致点头。“就是说,这是一种习惯,人们长期按此行事,其中必有些道理。可是剧场收票人只凭一己之见,急于想改变这种旧习惯,无论如何也是行不通的。”清吉十分惭愧。接着,结城稍转过脸来说:“可是松五郎老弟,恕我直说,你的作法我也不佩服。你感到气愤虽可理解,可是那么多观众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呢?你妨碍了那么多人,这个罪该如何赔呢?你们双方在这里可以和好了事,观众的损失呢?并未得到补偿。松五郎老弟,这一点你怎么想的?”结城话音未落,松五郎就十分过意不去地低下了头。一片寂静结城两眼盯着松五郎。松五郎微微拾起头来。“我没想到这些。”声音象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不对,松五郎老弟。”结城未说完,松五郎便抢着说:“我错了,我赔罪。”他深深地低头行礼。结城用锐利的目光望着他,继续说道:“好样的,我很佩服。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爽快的人。你有这么个态度,对观众也是说得过去的,好了,观众的事就全交给我吧。”“我已经没有脸说请您帮忙了。”“不,你今天能够这样,我脸面上也增加了光彩。”结城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说:“那么,开始吧。”手下人拍了拍手,等候在隔壁的女佣人答应了一声。14.同上·走廊内两、三个女佣人端来饭菜。15.提灯游行的队伍祭祀用的手提灯笼、装饰用的方形灯笼,在漆黑的夜里越聚越多,灯笼上写着“祝贺日俄战争大捷”、“万岁”等字样。灯笼贯满画面,无数只灯笼在翻动、沸腾。画面近处,无数的灯笼横穿而过。无数的灯笼,有如瀑布,直泻而下。(以上只用音乐表现为好,主要是洪水奔腾声。)16.护城河边(初夏)松五郎低声哼着追分小调(注2),拉着空车走来。一群孩子在骑竹马赛跑,从松五郎的面前跑过。有个孩子肩上扛着一只竹竿,胯下骑着一只竹竿,傲气十足地嗖嗖跑过。阿松一时瞧入了迷,愣了一会儿,接着又哼起追分小调。传来孩子尖利的哭叫声。松五郎不由得抬头张望。象是有个孩子掉进护城河里去了,一群孩子站在石墙边上喊叫着。还有的孩子喊着“我不知道。”悄悄地溜了。松五郎拉着车向那边跑去。松五郎把跌落进护城河里的孩子举上石墙,随后他自己爬了上来,接着把孩子放在路旁。“孩子,站起来试试。来!”松五郎架着孩子的胳臂,扶他站起来。“哎呀,疼。”孩子哭叫着蹲了下去。“孩子,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呜呜地哭。怎么?站不起来吗?站不起来?这里疼吗?是这里吗?”阿松问周围的孩子:“这是谁家的孩子?”“武官公馆的。”“是吗?小少爷,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吉冈小太郎。”17.吉冈家门口门牌写着:吉冈小太郎。阿松抱着受伤的孩子,走进吉冈家大门,两、三个拖着竹竿的孩子,一直跟到门口。18.同上·门厅松五郎问:“里边有人吗?”“谁呀。”随着声音,吉冈夫人迎了出来。敏雄又哭起来,夫人吃惊地停了一下脚步,马上问:“敏雄出了什么事?”说着跑到敏雄跟前,“敏雄,你这是怎么啦?”松五郎说:“夫人,不要紧。不过,要找个医生看一看。”“就麻烦您,先把他送到蜂须贺大夫那里去,我随后就到。”“是。”19.诊疔室敏雄脚上缠满了绷带。20.吉冈家的起居室敏雄伸出缠着绷带的脚,在门栏上作着开火车游戏。吉冈大尉刚回来,从腰上解下佩刀递给夫人。夫人接过来拿到隔壁客厅里去了。大尉蹲下来问:“敏雄,光荣负伤啦?怎么样?疼不疼?听说你好一顿哭。”“我没哭。”“你说没哭?噢,怪啦。我在营房都听见了。象是敏雄的哭声。是不是?”“只哭了几声。”“是吧,到底说了实话。”夫人拿来了和服。“您快换上吧。”“嗯。”吉冈站起身来。夫人在身后一边帮丈夫换衣服一边说:“您不在家,让他受了伤,都怪我。”“没什么,男孩子嘛,这种事还是常有的。可是,那位帮忙的人力车夫是哪里的?”“问他住在哪儿,他也不说。”“那么,给他点酬谢了吗?”“可是……。”“怎么?”“可是……。”(在上述对话时,三人已围着饭桌坐下了。)21.同上·门厅(夫人的讲述)松五郎和吉冈夫人。夫人手里拿着一些钱,说:“略表谢意,请收下。”“夫人,千万不要给钱。”“为什么呢?您不收下我很过意不去,请收下吧。”“不,夫人,我不能收,这不是做生意。”“您若不收,丈夫会怪我的。”松五郎想了一下,严肃地说:“夫人,象我们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有时也能不为自己,而为别人作点什么。今天,您就让我这么回去吧。”未等夫人回答,他便转身走了。22.原来的起居室大尉一只胳臂支着饭桌,钦佩地说:“嗯,如今还有这样的人。哪怕留个名字也好啊。”“名字我已经知道了,是山贷店老板娘告诉我的。”“是吗?”“他叫松五郎,说是就在附近的人力车行。”“什么?松五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松啊。”“怎么,您知道。”“哈哈哈,知道,知道,啊哈哈哈。”“噢,怎么啦?您笑什么吗?”“不,他是个直爽的人。你记得去年春天奥大将阁下回小仓来祭坟的事吗?”“记得。”“那次拉着奥大将从车站一直跑到堺町荒川先生家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松五郎。”“唉呀,是啊。”“可是他呀……”“怎么?”(夫人边说边给敏雄盛饭。)“你先给我倒杯酒。”夫人倒酒。敏雄:“我要吃了。”“你先吃吧。”“可是他怎么了?”“可是他呀,有趣极了。奥大将阁下对前来欢迎的小学生们讲完了话,去上松五郎的车……”23.小仓站前广场(不必太拘泥于实景。)背景是欢迎的人群和一些表示欢迎的装饰。奥大将边上松五郎的车边问:“知道去哪儿吗?”松五郎给奥大将围着车毯,头也不抬,说:“知道。知道。”大将以为车夫未听懂自己的话又继续问:“车夫,我去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松五郎继续给围车毯,抬起头冲着大将大声说:“知道啦,知道啦!说了好几遍,你没听见?不用你操心,你去的地方,我早就问好了。”副官慌忙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松五郎操起了车把。副官走过来问:“阁下,他说了些冒犯您的话吧。”大将在车上说:“不,不,没什么,哈哈哈。”这时车子已经动了。24.原来的起居室大尉笑着说:“我见了也觉得奇怪,哪有这样鲁莽的家伙。第二军司令官阁下至少在当时也算得上武功显赫,那是位头顶上宛如罩着一层光环的凯旋将军。这个家伙不顾身份,放肆地说‘你去的地方,我知道了’。竟敢对将军直呼你我,实在让人吃惊。”“真是。”“后来,这个车夫的事在队里传开了,我一打听才知道,他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松。还有很多趣闻呢,请他来喝杯酒酬劳一下,再听他唠一唠。”“好。”25.人力车站熊吉一个人在吸烟,吉冈夫人走来。“对不起,请问有一位松五郎先生吗?”熊吉说:“他现在出去啦,有什么事可以……哎,回来啦,他就是……”松五郎放下车把问道:“夫人,小少爷的伤势怎样了?”夫人说:“昨天承蒙您的关照,谢谢啦。托您福,敏雄好多了。今天,您有空儿吗?想麻烦您再去趟医院。”松五郎说:“哎,行啊。那就马上去吧。”他重又操起车把,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夫人,请上车吧,反正我是去您家。”“啊,我不用,这么近的路,一上车的功夫,也就到了。”“是吗?还是坐车去吧。”熊吉说。夫人对他点了点头就走了。阿松拉车跟在她的后面。26.公馆敏雄上了松五郎的车。27.同一条街敏雄拄着临时折来的松树枝当作拐杖,同母亲一起走路。28.同一条街敏雄痊愈,他同伙伴们滚着铁环跑过。29.吉冈家饭厅夫人在烫酒。高昂清晰的追分小调从客厅里传来。夫人端着酒壶站起身来。30.客厅夫人拉开隔扇门走进。小调停了。吉冈大尉说:“富岛,怎么啦?接着唱啊。”松五郎羞怯地说:“老爷您再喝一杯吧。”“你这小子别搪塞,接着唱。”“我唱,我唱。唱可是唱,夫人在场,我就张不开嘴了。”夫人笑着说:“还避讳人哪,那么,我马上就走。”她捡着该撤走的餐具。大尉问:“敏雄睡了吗?”“是的。早睡了。”“是啊。富岛,大声唱吧,别客气。不知为什么,我现在非常喜欢你这小子了。我是不是有点醉了,良子,我有点冷,把走廊的门关上吧。”“关着呢。”“是吗?阿松,对不起,我想躺一会儿。”“请,请。”夫人问:“您哪儿不舒服?”“没有,没有(夫人去取枕头)。喂,富岛!”“是!”“不要这样拘束。你这个小子啊,若是军人,一定能升到少将。真可惜呀。”“不对!”“不对?怎么?”“我若是军人,能升到大将。”“是吗?哈哈哈。请原谅,请原谅。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夫人拿来枕头,给大尉放好。“好冷啊。”“您怎么了?这么暖和的晚上,怎么会冷?”夫人摸了摸他的额头。“呀,脑袋很热。”“怎么会呢?”“我去拿体温计。”夫人站起。31.门厅夫人与松五郎。夫人悄声说:“他这几天多少有点儿感冒,演习时又淋了一场雨就病了。您告诉大夫说体温三十九度九。他就会马上来的。”“是。我一定能把大夫请来。”“还有,麻烦您买一块冰来,七、八斤重的,要不要拿只水桶去?”“不必,用绳子绑上也提来了,好啦,我马上就回来。”“拜托您啦。”阿松的木履声渐渐远去。夫人急忙奔回屋里。远处传来兵营的熄灯号声。32.墓地军号声随风飘来,是在练习音阶。一块木制新墓标,由上而下缓缓映入眼帘:“X级勋章荣获者、X等功荣立者陆军步兵大尉吉冈小太郎之墓”。吉冈母子双手合十,蹲在墓标下。身后是松五郎。刚刚烧上香,青烟缭绕,樒树叶子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墓旁,放着水筒和笤帚。夫人拜毕,对松五郎说:“请吧。”松五郎走过来,简单地拜过。他久久伫立,仰望墓标,感慨地只说出一句话;“这好象是一场梦。”夫人拭泪。“象老爷这样的人,却过早地死去,象咱这样没用的人倒总是活在世上。”“松五郎先生,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今后,我也不再提起故去的人了,他就是我的命根子。”夫人用手抚摸着敏雄的头,接着说:“只有他。”“嗯。对,应该这样。”“让人担心的是这孩子不象他父亲那样坚强。身体也好,性情也好,都不如他父亲。”“夫人,小少爷还小,今后只要您好好教育他,是不必担心的。”“我一个女人能把他培养得坚强起来吗?真是没有信心。”“您能的。我若有点儿学问现在就有用了,可惜只会拉车,是个没用的人。”“不,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拜托您,有空儿就教教他吧。”“谢谢您的重托,只要我能作到的,什么都行。”33.练兵场(或郊外草地)空中親着各式各样的风筝。一群放风筝的孩子。一只风筝跌落下来,在草地上拖着。风筝线乱作一团。敏雄把跌落下来的那只风筝拉到了手里,频频用手背擦眼泪,又去解那团乱线。附近路上,松五郎拉着客人跑过来。(这时要配有适合车夫的轻快的田园式小调。)松五郎跑着,不时地注视那群放风筝的孩子。手忙脚乱的敏雄。松五郎的脚步慢下来,终于停住了。敏雄在擦眼泪。松五郎放下车把,撂下客人,朝敏雄走去。车上那位客人身材瘦小,留着大胡子,头戴一顶过大的礼帽,齐眉盖眼。他见松五郎离开了车,便渐渐感到了自己处境的不妙,于是他挥起手中的洋伞和提包,大喊大叫起来。他都骂了些什么,听不清楚。阿松用粗笨的大手,拼命地解着那团乱线,显得很焦急。车上那位客人终于下了车,不停地吵闹,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小声嘟哝,一会儿又挥起洋伞和提包,一会儿围着人力车打转。突然他被车把绊了一跤,于是,又擦眼镜,又揩鼻涕。在这段暂短的时间里,作着各种动作。(大体同前半场一样的远景。)需要作出按常规几乎想象不到的极其夸张的戏剧性动作。松五郎实在对付不了这团乱线,便说:“小少爷,这团线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叔叔把那位客人送走,你在这等着,哪儿也别去,好吗?我就回来。”说完,便向人力车那边跑去。刚才还在大喊大叫的那位客人,见阿松回来了,便象个惹了祸的孩子,急忙爬上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象刚才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过。松五郎端起了车把。(迭印)在同一画面,同一位置上,放着一辆空车,车把的方向同刚才正相反。敏雄和松五郎并肩坐着,他俩笑盈盈地牵着风筝。风筝冉冉上升,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下沉。阿松忙着拉风筝线,说:“快,用力拉,用力。”风筝上升。“你看,上去了吧。下沉的时候,就要立刻用力拉线,小少爷。”“嗯。……叔叔,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刚才?我说什么了?”“叔叔说你小时候从没哭过。”“哭啊,哈哈哈,没有过。嗯,很少哭。只哭过一回,哇哇地哭个痛快。”“因为什么呢?”“提起来话长啦。”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车还在那儿等待着它的主人。“好吧……是啊,那是叔叔八岁时候的事。我母亲是个继母,哎呀,那人非常厉害。象小少爷这样有位好妈妈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喂,放线,放线,象这种时候,一放线,风筝就稳住了。有一天……”34.肮脏的厨房后门画外音:“天天如此。大清早就被痛骂了一顿……”厨房的格子门开了,儿时的松五郎赤着脚被推出来,趔趄几步跌倒在地,但马上站立起来。厨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画外音:“我真想哭,但是强忍着,到底没有哭出来。”35.练兵场敏雄和松五郎。“那时候,我父亲为向军队缴纳马料便到广野村去买。那是个离小仓有四日里(注3)多路的山村。我一想到父亲,就忍不住要到那里去找他。可是光着脚,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去呢?我就……”36.肮脏的厨房后门厨房的格子门关着。37.附近的胡同松五郎从房角探出头来四处张望。38.肮脏的厨房后门格子门拉开,继母拿着滤酱用的淋子走出来。39.附近的胡同松五郎急忙躲起来,一会儿又悄悄地走出。40.箱式火盆(注4)抽屉拉开了,一只小手抓起五、六枚铜币。41.走廊一双脚在穿草鞋。42.荒凉的原野小路松五郎疲惫地走着。对面走来一个背包儿的男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松五郎转回身向那人问路。那人一边赶路,一边用洋伞指了指身后。松五郎又继续向前走。前面,一条伸向远方的路。43.茶棚熏得黑乎乎的拉门上,写着“便饭”、“面食”等字样。松五郎悄悄走来,停住脚。“大娘,有面条吗?”茶棚女掌柜诧异地望着他说:“有面条,孩子,你吃吗?”“嗯。”松五郎递过手里一直攥得紧紧的铜币。“嗨,吃完再给钱吧。孩子,你去哪儿?”“广野。”“是嘛!你从哪儿来?”“小仓。”“怎么?这么小的孩子,他说一个人从小仓要到广野去。你听见了吗?他大叔。”女掌柜对一个用饭碗喝酒的客人说,那人似乎是附近村里的。“真有胆量。孩子,到这边来。你去广野干什么?”“我爸爸在那儿。”“那,你妈妈呢?”松五郎咬着嘴唇不回答。“噢,明白啦,让妈妈骂了吧,是不是,孩子?”“我母亲,不是亲妈。”松五郎低着头说。“嗯,我寻思着有点原委嘛。”正在这时,面条端来了,他同女掌柜互相点了点头。女掌柜说:“好,我不要钱了。孩子,多吃点儿。可是,城里的孩子怎么这么刚强啊。吃吧,吃完饭大娘给你换一双草鞋。”阿松开始吃面条。阿松在换新草鞋。44.山路松五郎在走路。一条荒凉的小路通往山岗。夕阳。乌鸦。钟楼(没有钟声)。随风飘散的落叶。摇曳着的芒草。松五郎在走路。走路的双脚。45.夜路松五郎在长明灯旁走过。走路的双脚。松五郎紧张的脸。在他背后朦胧地出现了妖怪的幻影,而且幻影越来越多。(妖怪的形状多么奇特都可以,但对摄影的要求最好是摄成极为美丽的形象。)阿松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回头望了望,妖怪的幻影悠然消失。阿松又向前走,妖怪的幻影又朦朦胧胧地出现。阿松终于慌了神,便撒开腿跑起来,妖怪的幻影在后紧紧追赶。46.简易的木板房旁闪着灯光的木板房越来越近。拉门开着一道缝儿,松五郎向里边张望。木板房里,几个农民、力工在喝酒。其中一人发现了松五郎,便喊道:“你们看,门口儿有个孩子在瞧咱们呢。奇怪,都这么晚了……”“喂!你是不是小山狸精?”“小家伙,你进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尾巴。”一个身披棉袍、头缠毛巾的大汉叫了起来:“呀,是阿松!”他迅速站起身来问:“你怎么了?”接着飞快地奔到阿松身边:“难为你一个人走到这里来!”松五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嘴里想要说什么,可是那张脸又立刻沉下来,紧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好了,好了,已经到了还哭什么。别哭了,到里边来,大伙儿要笑话你了。好啦好啦。”父亲一边解下头上的毛巾替儿子擦眼泪,一边说着好话儿哄着他。可是越劝阿松越委屈,索性站在地当中,号啕大哭起来。47.练兵场敏雄和松五郎。“哭着哭着哭累了也就睡下了。小少爷,叔叔我真心诚意地哭,可就那么一次。”敏雄认真地点着头。松五郎的眼睹有些湿润了。稍许,二人抬头一起望着空中的风筝。风筝微微摇晃着在徐徐上升。48.运动会万国旗。枪声。乐队。一群学生在赛跑(跳越障碍物之类)。校门上挂着“福冈县立小仓工业学校”的牌子。众多的观众走进校门。附近临时搭起两、三家摊床。敏雄、夫人、松五郎在观众席上。校长给学生们发奖。倒杆(注5)比赛开始了,喊声大作。三人观看比赛,兴味盎然。松五郎对敏雄说着什么,由于噪音太大,我们无法听见。头上系红布条和白布条的双方正在激战。白队猛攻红队阵地。红队发起反攻,白队的杆子几乎被扳倒。松五郎吼叫起来:“白队,加油!喂,快把那个家伙拉开!”敏雄为他害起羞来,他望着母亲想说什么,夫人微笑着。松五郎喊:“笨蛋,加油啊!注意,绕到后边去啦,守住,别放手!”周围的人都望着松五郎笑。敏雄更加害羞,不停地拉松五郎的袖子,松五郎毫不介意,仍然在喊:“喂,那个大个子,加油!进攻,进攻啊!”敏雄用力拉他的袖子,阿松好容易才回过头来。敏雄急得快要哭了。“怎么啦,小少爷,叔叔喊得太厉害,你替叔叔害羞啦?好啦,我不喊了。”校园里,一支杆子被扳倒了。比赛结束,获胜的白队,在高呼万岁。跑来两、三个散发比赛项目传单的学生(头戴纸制尖帽,腰间挂着铃铛)。坐在前排的孩子们纷纷喊着:“叔叔,给我一张,给我一张。”松五郎说:“小少爷,你也去要一张来,快。”夫人也说:“去吧,敏雄。”敏雄畏缩着。“小少爷不去,我去要一张。”松五郎走到前边大声喊道:“喂,小兄弟,给我一张。”学生马上递给他一张。“啊,要来啦,要来啦。”松五郎回到坐位上问:“夫人,上面写着什么?”夫人接过来读道:“下面是来宾项目,五百米赛跑,自由参加,敬请脚下有功夫者踊跃下场。”青年们纷纷下场。“自由参加?”夫人说:“自由参加,上面写着呢。”松五郎对敏雄说:“小少爷,叔叔去试试。”“叔叔跑得快吗?”“哈哈哈,别的不敢说,赛跑不会输给这些毛孩子。”“一定能胜?”“小少爷给我大声助威,我就能胜。”他脱掉上衣,连系在裤腰上的围腰子也没解,只是把脱下的上衣卷了卷,说:“小少爷,给我拿着。”就弹跳似地跑了出去。起点上,全体参加者已经摆好了起跑姿势。裁判员喊道:“预备——”松五郎边跑边喊:“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一个。让我也来参加。”大家都笑了,象是松了口气。阿松在最外圈,脚跟刚刚站稳。“预备——”叭!中间的跑道上十分拥挤,起跑队员互相冲撞,其中已有三、四个人摔倒了。母子二人在观看。松五郎跑在前面,向这边挥手。母子二人在笑。松五郎迈着拉车的步子,缓慢地奔跑,逐渐被拉在后面。母子二人略感不安。阿松又落后了些。敏雄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盯盯地望着跑道。阿松又落后了些,眼看着就要倒数第一名了。一个喝醉了的观众,闯到跑道边上,挥着外褂大声喊喝:“喂,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松;你可是个名人哪,输了我可不答应!”那醉汉的同伴,慌忙跑出来,不好意思地把他拉了回去。接着,赛跑者从他们眼前跑过。敏雄担心地问:“妈妈,叔叔能行吗?能胜才好啊。”松五郎追过了一、两个人。赛跑者中有一个缠白头巾的人,突然加快速度,从中间逐渐逼近第一名。顿时,场上喊声大作。敏雄紧张地望着。松五郎迅速追上来。敏雄说:“妈妈,叔叔能胜,能胜!”阿松追成第三名。夫人不由得“啊”的一声,这声音似乎在叹息。敏雄紧握着拳头,在胸前挥动。阿松追过了第二名,向第一名逼近。观众狂喊,全场沸腾。阿松和第一名并肩了,二人不分胜负。敏雄顿时忘记了自己,开始拼命喊叫,几乎流出眼泪。“叔——叔!叔——叔!叔——叔取胜!叔——叔取胜啊!”群众象是和着敏雄的喊声:“老——板!老——板!老板加油,加油,老板!”阿松终于战胜对手,第一个冲入终点。敏雄狂喜地喊道:“胜利啦!胜利啦!妈妈,胜利啦,胜利啦,胜利啦!”49.吉冈家门厅夫人、敏雄和松五郎。敏雄缠住松五郎,扑在他身上,接着骑上肩膀,抓弄他的鼻子。“这孩子那样拼命地大喊大叫,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今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那样地澈动,简直是热血沸腾了。今后会有一种新的性格在他身上形成,我感到很高兴。实在该感谢您。”松五郎说:“不知该不该听您这些感谢话。总之,您高兴就好。那么,请休息吧。”“啊,松五郎先生,您别忘了宝贵的奖品。”夫人指着那个中国式的提兜说。松五郎说:“噢,那东西我没什么用场,等小少爷长大了用吧。再见。”“那怎么好。”“没关系。”松五郎走了。敏雄喊:“叔叔,再见!”松五郎的声音:“再见。”一阵沉寂。敏雄说:“妈妈,叔叔了不起,跑得真快,叔叔胜利了,我真高兴。”“可是,叔叔了不起,不只是因为跑得快呀。”“嗯。”“松五郎先生生来命不好,作了车夫。连你爸爸都说过,这个人若是军人,一定能当少将。敏雄,你也是个男子汉,要象叔叔那样勇敢,任何事情,想千就干,而且干到底。你明白吗?”“嗯。”50.车轮人力车车轮滚动(贯满画面,要带些想象色彩,给人以时光流逝的感觉)。51.吉冈家外景鸟瞰镜头,吉冈家外景(夜)。从中传出:“驱逐鬼怪,驱逐鬼怪,驱逐鬼怪,迎进福神。”52.同上·室内松五郎作立春前夕的撒豆驱鬼人(注6),他穿着带家徽的和服外衣,捧着供器方形案,在撒豆“驱鬼”。吉冈母子二人在铺席上捡他撒的豆子,说笑声不绝。53.廊道三人在关套窗。阿松说:“快关,小少爷,关晚了鬼怪该进去喽。哈哈哈。”54.客厅夫人敬酒,阿松拘谨地坐着,规规矩矩地接过酒杯。夫人说:“请吧,没什么招待的,不成敬意,请用点儿吧。”“谢谢,总这么看重我,今天又这么盛情款待,实在是过意不去。”“嗨,您说哪里的话,恰恰相反,我们总是承蒙您的关照。象我们这没有人手的家庭,有很多这样那样的事情,没有男人的帮助,根本是不行的。多亏了松五郎先生的帮助,我们直至今天才丝毫没有感到困难。而且,您还总领着他(敏雄)出去,有时还去海滨游泳,总之现在他同从前大不一样,身体也结实了。”阿松更加不安地说:“不,夫人过奖了,我实在是没有作什么。”夫人象忽然想起什么来似地说:“啊,对了,对了。说是明天他们还有演出会。”“是吗?小少爷要表演什么?”敏雄说:“我唱歌。”“唱什么歌?”“《青叶之笛》。”“啊,是这个吧。(唱)一谷(注7)深处交锋,打他一败涂地……。”夫人吃惊地问:“松五郎先生会唱这首歌?”敏雄说:“是的,妈妈,叔叔总到学校去,站在窗外,望着教室。”松五郎挠着脑袋说:“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小学,就时常去转一转。一些歌听多了也就记住了。”“是吗?敏雄,一会儿唱一遍,让叔叔听一听。”55.同上·客厅饭桌上,餐具已收拾干净。阿松说:“夫人,让小少爷站在桌子上可以吗?”“啊,又想个什么点子?”“不站得高一点,提不起精神来。”“是吗?那么,就今天这一次,下不为例了。”“好啊。小少爷,上来,上来。一谷深处交锋,打他一败涂地……,唱得精神点儿。”“敏雄,唱吧,要象个男子汉。”敏雄站在桌子上,仍有些羞怯,他敬了个礼。二人鼓掌。“我是二年四班的吉冈敏雄,现在唱一首《青叶之笛》。”他接着唱道:“一谷深处交锋,打他一败涂地……”。56.学校礼堂(或室内体育馆)(迭印)演出会上敏雄在唱歌。《青叶之笛》在继续。“须磨古关拂晓,又遇狂风暴雨,平家纨袴子弟,个个悲悲戚戚。”家长席上,夫人和松五郎在听着。57.归途灯笼移动着。松五郎“哈哈哈”地欢笑着。敏雄骑在松五郎的脖子上。“夫人,今天的演出会,小少爷唱得最好。那些孩子多半都怯场,唱走了调儿。只有小少爷,又有胆量,唱得又好,我感动得都要落泪了,嘿,实在是好。”“哎哟,您这么称赞,他该自满了。”“不是称赞。您看看拐角儿伊东家的那个淘气鬼,平时的本事不知哪儿去了,简直象只蚊子叫,‘富士山高耸入云,夏天也寒气袭人’,唱的是什么呀,真是一塌胡涂。哪比得上我们这小少爷,到底是吉冈大尉的儿子,真行啊,哈哈哈。”三个人都在笑。58.车轮人力车车轮在滚动。59.敏雄的读书间敏雄的小书桌。(迭印)变成了大书桌。笔记本上写着“小仓中学四年级吉冈敏雄。”书桌侧面的墙上挂着芝麻布衣服。夫人端着点心和水果走进。敏雄不在。她把食品放在桌上,不安地向门厅那边走去。60.门厅外门厅和大门之间有个小小的庭院,院内有棵大树,似乎是棵枣树。门厅外,有三、四个坏同学来找敏雄,个个显得很激动。敏雄从门厅的铺板跳到格子拉门的门栏上。他赤着脚站在上面,一只手扶着头上的门栏。同学甲:“吉冈,你也是男子汉,到底对同班同学讲不讲义气?”敏雄说:“你别大声喊,我去就是了。”61.门厅旁的房间夫人悄悄地向这边张望。62.门厅外敏雄说:“我怕母亲担心,她若是知道了……。”同学乙:“不光是你家,谁家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去打架?”敏雄说:“别让我妈听见!嗨,你真不懂事儿。好了,我马上就去,你们先走一步。”同学甲:“好,那就说定了,提灯游行开始前,在护城河边空场上集合。”“知道了。”“一会儿见。”“一会儿见。”63.旧船场街人力车站街头牌楼高筑,挂满灯笼,上写“攻占青岛庆祝会”。礼花声、奏乐声从远处传来。声音中,只见松五郎同阿凡在下棋。阿凡已年过四十了,但看上去依然如故,只是许久未刮的稀疏的胡须让人见了望而生悲。阿凡打着手势问,该你走,还是该我走。阿松说:“该你走,这么不中用。”阿凡移动了棋子,阿松立即接着走了一步。64.吉冈家门厅敏雄穿着筒袖和服和芝麻布裤裙,戴着顶学生帽,正向外边走,被夫人叫住。“敏雄,你父亲去世时,可把你交给我了。”敏雄说;“我知道。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我一会儿就回来。”“听我说,敏雄,今天不要出去。”“真奇怪,今天怎么不让出去。”“今天,我觉得要出事。”“哎呀,迷信,迷信。”“不,妈妈全知道了。”“知道了吗?那么,我去一会儿就回来,约定了的,不去不好。”敏雄跑出。“敏雄!”“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就回来。”敏雄不见了。65.空场(傍晚)集聚了很多学生。多数人都提着灯笼,有几个心急的,点燃起灯笼。从什么地方传来礼花声。66.人力车站阿松仍同阿凡砰砰叭叭地下棋。门口似乎有个人,阿松无意地向外望去,立刻吃惊地站起身来,一时说不出话。门口儿那人是吉冈夫人。松五郎说:“夫人,出了什么事吗?您的脸色很不好。”夫人微微点头说,“我真没办法了。”67.空场学生们这里一群,那里一伙,各以独特的姿势唱着歌,气势昂扬。“五月,海口沙滩上,菖蒲花盛开,傍晚,四条畷町内,暴风雨袭来。啊,枯朽的樟树呀……”敏雄到了,有人递给他一盏灯笼。68.人力车站松五郎说:“啊,这倒是个事儿。”夫人说:“没什么办法了吗?”“是啊,我得想个办法。那么对方是谁?”“按从前的情况看,大概是师范学校里的学生。”“嗯,是的,没错。是啊,夫人,肯定是的,哈哈哈,小少爷终于成了小伙子,能打架了,夫人,吉冈先生能看到这一天该多好啊。”“是啊。(沉默一会儿)身体是长结实了,可是却让人操这份儿心,敏雄他事事都让人放心不下。”“夫人,不必担心,不要紧,我保他不受伤就是了。”“拜托了。”“好,包在我身上。””夫人走了。阿凡望着她的背影,转过脸来对阿松傻笑。阿松未加理会,说了声:“阿凡,这盘棋下不完了,回头再来下。”阿凡拉住阿松的袖子,指着夫人的去向,伸出一个小手指(注8),又把手平放在脑袋底下,斜着眼睛,用食指捅了捅阿松,“嘻嘻嘻”地怪笑。阿松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板起面孔,蓦地给了阿凡一记耳光。阿凡吓得目瞪口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69.提灯游行的街道礼花在夜空中象怒放的花朵。礼花,礼花。礼花,礼花,礼花。灯笼。灯笼,灯笼。灯笼,灯笼,灯笼。最前面是乐队的行列。(奏着“啊,好消息,高兴地跳吧”之类的曲子。)接着是化装游行的男男女女,他们装扮成杜鹃、弁庆(注9)、自来也(注10)、陆军大将等模样,其中有一半人还弹着三弦,合着乐队吹奏的曲子。后边是普通群众,手提灯笼,边喊万岁边行进。学生队伍。(他们只唱“傍晚,四条畷町内,暴风雨袭来”那首歌。)敏雄在队伍中。松五郎逆着人流,穿过人群,边走边寻找。学生队伍和敏雄。松五郎找了过来,他发现了敏雄。学生队伍和敏雄在松五郎面前通过。松五郎在后尾随。70.练兵场入口师范学校的学生集成一团,挥着灯笼,唱着“阿穆棱江(注11)里的鲜血呀……”。一个学生跑来报告。“喂!”“喂,停一停!”有人这么一喊,歌声停了。报告人吵吵嚷嚷地说了些什么。有人传道:“敌人已到街道拐角。”“注意啦!”“打,打败他们!”“准备战斗!”“预备,唱!”于是,又是“阿穆棱江里的鲜血呀……”敏雄他们的队伍越来越近(阿松跟随在后),他们唱着“啊,枯朽的榉树呀……”对方在唱“一只鹰鹫在东方飞翔……”于是,对方逐渐接近,同时唱着两首歌,已经听不清谁在唱什么。阿松密切地注视着。相隔数米,两军对峙,相互示着威。后边有人向对方叭叭地投了几块小石子。“谁投的?混蛋!”“胆小鬼!”以此为导火线,两军开始混战。灯笼萤火虫般地来回飞舞。71.吉冈家起居室佛龛前,明灯高悬,夫人默默地双手合十。72.练兵场入口两军混战。阿松密切地注视着。敏雄冲了上去。师范学校队伍中,一个光着上身儿奋战的大个子一拳将冲过来的敏雄打倒。师范学校方面一群人冲了过来。敏雄逃跑。中学生方面全线溃败。逃跑的敏雄,一下撞在展开双臂伫立着的阿松的身上。他不由得喊道:“叔叔,快救我!”阿松伤心地流着泪说:“懦夫!懦夫!小少爷你看着,打架要这样打!”于是,阿松对准追过来的大个子就是一拳,把那人打了个后滚翻。敏雄茫然伫立。阿松左挡右杀,把对方冲过来的那群人打得横躺竖卧。敏雄完全惊呆了。73.车轮人力车车轮滚动。74.吉冈家起居室夫人给敏雄缝制一件藏青地儿碎白花的和服。门开声,紧接着传来敏雄的喊声:“我回来了。”“回来啦。”夫人把针插进针扎,站起身来走出去。75.敏雄的读书间母子相见。“怎么样了?”“什么?”“还用问,考试的事儿呗。有一定了吧?”“啊,报名啦。”“是吗?那就好。熊本那地方离家近,妈妈也放心。”“虽说学校近,可现在还很难说能不能考取呢。”“能考上的。”“可是,妈妈再怎么说也怕包不了我的考试。”“敏雄,你要有信心,爸爸期望着你呢。”敏雄似乎很感动,低头“嗯”了一声。二人向起居室走去。76.起居室敏雄问:“没什么吃的吗?”“什么也没有。”敏雄掀起餐具罩,找起东西,塞了一嘴。“又吃!”夫人噘起嘴瞪了他一眼。敏雄学着也噘起嘴瞪着眼睛。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还完全象个孩子。”敏雄转过身来说:“有个事,我很为难。”“什么事?”“是阿松。”“松五郎先生怎么?”“也没什么,不过……”77.人力车站附近(敏雄的讲述)敏雄和几个同学一起走路。松五郎在擦洗人力车。敏雄等人在他面前走过。阿松发现了:“小少爷。”敏雄伴作未听见走过去了。阿松扭着头:“小少爷,吉冈家的小少爷!”敏雄仍未回答。同学们感到有趣,便说:“喂,小少爷,长辈儿叫你,怎么不回答?”敏雄涨红了脸说:“你,找打吗?”阿松失望地低下头,退回原处,又继续擦车。78.起居室夫人说:“怎么?叫你小少爷就那么难为情?”“可我已经不是孩子啦,况且又不是一个人,同学们都奚落我呢。”夫人思索了一下便道:“有机会妈妈对松五郞先生说一说。不过,说起来,你连这么点儿事都不能一笑了之,还算什么男子汉。要有这个度量,再说,你很快就要离开小仓了。”夫人拿起那件藏青地儿碎白花儿和服。79.火车敏雄穿着前场那件藏青地儿碎白花儿和服,戴着熊本高中的制帽,坐在刚刚开出的列车里。他从车窗探出头,望着月台。过了一会儿,便缩回头去。80.月台夫人和松五郎。从他俩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火车已驶出了视线。夫人惨然一笑,说:“到底走了。”松五郎说,“古人说得好,心爱的孩子要打发他出去闯!”夫人说:“剩我一个人看家了。”“夫人,今后该盼暑假了。”“暑假,暑假。(叹了口气)我们走吧。”二人走了。81.车轮人力车车轮滚动。82.小酒馆阿松就着极为简单的菜肴,在用玻璃杯喝冷酒。(这一场景使人感到阿松己十分憔悴,他头上的白发已显而易见)。从前的伙伴熊吉走进来。他上身穿着印有商号名称的和服短褂,下身穿着条工程承包人所常穿的那种长裤,腰间的钱兜带子上露着怀表链儿。打扮几乎完全变了。他立刻看见了阿松,便激动地喊道:“哎呀,阿松哥!”阿松转过头来凝视着对方,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是熊吉呀。”“好久不见了,阿松哥,你身体好吗?近来怎么样?”“左五右六,还是老样子。”松五郎对小酒馆拿柜说:“来,给熊吉先生也拿个杯。”“我喝热的,来壶烫的吧。”“听说你近来手头很宽裕,这比什么都好。”“哎,哪里话,不值得一提。最近,我总算是能雇用两、三个年轻人了。其实嘛,这都是结城老板给安排的。说起来,这还多亏你阿松哥呢。”“你小子尽说废话,我不听奉承。”“谁说的是奉承话,真的,我打心眼儿里是这么想的,阿松哥。”“好了好了,说点儿别的吧。嗯,你最近一直在久留米市那边?”“嗯。”“在那里,时常听到人们说到你,据说最近你不赌钱,不打架,也不喝酒啦,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松变成了另一个人,大家都象是说你在一个劲儿地攒钱呢。”“哼,胡说,怎么不喝酒,今天这不?”掌柜说:“可是熊吉先生,阿松的酒是最近才喝起来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与酒无缘,在我这小酒馆前面,总是背着脸走过去。”松五郎说:“这个呀,实话对你说,我父亲就是喝酒丧的命。”熊吉说:“啊?是真的?”“所以,我是怕酒的。可是我又一想,反正我这个人迟早也要因心脏麻痹症突然死去。……”“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阿松哥,今天不如我来说点儿正经的。你也到时候了,得娶个媳妇啦。”阿松几乎未加理睬地说:“哼,这把子年纪,叫人笑话。”熊吉认真地说:“谁笑话,让他笑话去好了。你说的是什么话?到了那种年纪了吗?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给你领个美人来。啊?阿松哥。”他说完就要给阿松满酒,阿松用手遮住玻璃杯,熊吉放下了酒壶:“唉,阿松哥,我可没说什么下道的话……”“我不要。”“别这么说。别人的话你也应该稍微想一想,啊?阿松哥。”“真罗嗦,别说啦。简直多此一举。喝你的酒吧。”阿松盯盯地看着前面。前面墙上挂着滩酒(注12)的广告画。上印着一个手挚酒壶的美人,几乎有一人高。不知不觉间,那美人变成了端着酒壶的吉冈夫人。阿松吃惊地再一次看去。广告画立即恢复了原样。熊吉颇感奇怪地问:“阿松哥,你那么盯盯地看什么?”阿松对掌柜说:“掌柜,这张滩酒广告画我拿走好吗?”掌柜笑着说:“又不是别人,阿松要,我就奉送了。可是,你究竟要它作什么?”“这小子一直劝我娶媳妇,罗嗦得真受不了,我想就要了这个美人吧。这个美人又不要吃饭,哈哈哈哈。”83.人力车站前场那张广告画挂在这里的墙上了。不时地从远处传来练习祗园祭(注13)大鼓的声音。人力车停着,阿松却不在。夫人走进来。“借光,没有人吗?”“……哎。”夫人无意地望着广告画上的美人。阿松揉着眼睛走出来。“昨夜睡得晚,刚才不知不觉睡着了,有事吧?”“敏雄要回来了。”“是吗?来信啦?”“是的。说明天午间到,象是还领来位客人。”“大概是小少爷的朋友吧。”“不,说是老师。所以我想把院落周围稍微收拾一下,不知……”阿松不由得伸手卷起那张美人画,一边说道:“好,我随后就去。”“拜托了。这位老师说是特意来听明天的祗园大鼓的。”“听祗园大鼓?嗨,(松五郎把卷好的广告画从墙上摘下来)如今真正会打祗园大鼓的,小仓这地方连一个也没有。”“是吗?那就白来了。嗯,还有一件事,松五郎先生。”“什么?”“这次,您别叫敏雄小少爷了,不知不觉的,他也挺大了。”“小少爷呀,哈哈哈,从前叫惯了,会顺口叫出来……。是的,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对不起,那就麻烦您啦。”她点了点头便要走。“夫人,今晚又要睡不着觉啦。”她转过身来说:“是呀,哈哈哈。”夫人走了。阿松哗啦一声,把广告画抖开,重又挂在墙上。84.祗园祭夜晚·街上大鼓。钲。轻气球轻轻作响。摊床商人大声叫卖。电石灯。祭神彩在上,站在最前边的汉子手挚一盏灯笼,上写“长老”。头戴插花斗笠的孩子们拉着染得五颜六色的绳索。“大宫司(注14)呀,主持祭祀,嘶卡加,卯加卯加卯……。”“呀撒,呀来呀来呀牵……,巡航船呀,汽笛轰鸣,呀撒,呀来呀来呀来……。”敏雄、老师和松五郎挤在人群中,向前移动。彩车的竹竿上挂满了圆形的红纸灯笼,彩车上身穿小圆点儿花布和服的年轻人打着大鼓,敲着钲,那姿势矫揉造作,令人可笑。三人在观看。大鼓,钲。老师对阿松说:“那么,他们的打法都不地道?”“是的。这个鼓点儿叫蛙点儿,可是,真正的祗园大鼓根本不是这个样子。”“那么,真正的打法已经见不到了吧,真遗憾。”阿松对敏雄说:“我只能作比成样,来打打看吧。”敏雄吃惊地说:“哎呀,叔叔会打?”阿松微笑着走去。他走到打鼓的年轻人面前说:“老弟,对不起,让我打两下好吗?”“噢,您能替我打一会儿,那太感谢了。我的手上已经磨起泡,疼得受不了。您看这儿。”“哈哈,是磨的够受了。”阿松接过鼓槌,开始轻轻地打着。也是蛙点儿,和刚才的毫无两样。可是阿松左手里的鼓槌突然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弧儿,于是鼓点儿微微加快,鼓声随之大作。敏雄和老师凑到了彩车旁。鼓声隆隆,响声奇特,带有令人生畏的声响。阿松说:“这是祗园大鼓的流水点儿。”年轻人看得忘了敲钲。敏雄和老师。观众蜂拥而至,挤在周围。“这回是战马点儿。”阿松说着,脱了一只袖子,继续打着。明快的鼓声激动人心。两只鼓槌时时在空中或长或短的画着美丽的圆弧,而那鼓声却似战马飞奔,经久不息。一位老年人问:“打战马点儿的是谁呀?”“不知道,象是中途上来打鼓的。”“我原以为小仓一带没有人能打这种点儿了呢。”“老爷爷,您说过的战马点儿,就是这个吗?”“是呀,这是真正的祗园大鼓,好好听吧。”观众中传着:“这是真正的祗园大鼓。”“是真正的祗园大鼓。”人们的骚动声越传越远。敏雄和老师看得入了迷。阿松脱掉两只袖子,说:“这回是暴风点儿。”击鼓的速度越来越快。阿松浑身象被水泼过一样,脊背闪着亮光,臂上的肌肉条条隆起。鼓槌在空中任意驰骋,似欲叮当相撞,却又蓦地左右分开;似欲落在鼓面上,却又在头顶上画着圆弧;似欲停留在空中,却又敲响了大鼓,真是上下翻飞,变化莫测,如入太虚幻境。鼓槌宛如按照自己的意志在独自翻飞,大鼓有节奏地从鼓心里发出隆隆的声响。(为具体地表现出这种感觉,可考虑在画面外另设一大鼓,让两只大鼓的声音重迭,但要适当,避免不自然。)85.车轮人力车车轮在滚动,但是脚步迟顿,车速缓慢。它象征着阿松的衰老。86.吉冈家起居室夫人伏在桌上抄写佛经。87.间壁墙上的门(是把门厅和厨房的廊道隔开的一个门)门的下半部。开门了,穿着木屐的脚迈过门栏。88.起居室夫人慢慢地抬起头。放下笔。她望着门口。89.厨房松五郎站在廊道内。他避开了夫人的视线。90.起居室夫人说;“啊,是松五郎先生,真是稀客,快请进来。”91.厨房阿松悄然伫立。夫人的声音:“快请进来,那里冷,这边来烤烤火。”阿松走进。92.起居室夫人忙着铺座垫。阿松先去佛龛前一拜,然后转过身来。夫人拨着火盆说:“到火盆这边坐。”阿松里着夫人的脸。夫人望着阿松的脸。阿松急忙低下头,就在这时,大颗大颗的泪珠沉重地滚落下来。夫人问:“松五郎先生,您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儿?”阿松仍低着头,没有回答。“松五郎先生,您不能告诉我吗?如果是我们之间可以说的话……。”松五郎说:“夫人,……我回去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为什么?您告诉我,为什么说这种话……”“夫人……”阿松盯盯地望着,这目光似烧结住似的。夫人象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突然“啊”了一声,屏住了呼吸。沉默。“我的心是不干净的……”二人……。“夫人,我对不起您。”松五郎在夫人面前蓦地一躬到地,但又迅速站起身来。夫人呆呆地目送着他,松五郎一阵风似地走出房去。夫人象冻僵了似地端坐着,她凝视着前方,突然剧烈地欷欷哭泣起来。93.车轮人力车车轮在滚动,慢慢地,慢慢地……94.刮风的傍晚·街上晚风刮起了尘埃。阿松拉着车,步履沉重。夕阳西下,阿松和人力车拖着细长的影子。95.人力车站中午,人力车站里十分寂静。阿松靠着墙打瞌睡。那张广告画已经陈旧,下半部被撕扯掉了几块。换烟袋杆的小商贩吹着笛儿走过。96.小酒馆(夜晚)阿松坐在那里,呆然若失地在喝酒。他招了招手,一个小侍女过来给他倒满了酒。外边风声大作,刮得小酒馆的格子门咔嗒咔嗒作晌。阿松小声哼唱着什么,可是只能让人觉得他是在嘟嘟哝哝地自言自语。让我们把摄影机一直向他推去看看吧。此时,他混浊无神的两眼,无名之泪即将夺眶而出。97.车轮人力车车轮滚动。98.公馆区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练习能乐小鼓的声音,异常清晰,令人心悸。雪落在屋顶上。落在庭院的树枝上。落在水池里。99.小酒馆门外阿松提着一只四合装(注15)的酒瓶,蹒跚地走来。他走了五、六步,膝头一软,迷迷糊糊地坐在了雪地上。阿松“嘿嘿”地笑了几声,嘴里小声嘟哝着什么,又站起来趟趔趄趄地走去。100.荒凉的原野小路(夜里)阿松在雪中徘徊。101.山麓小道(夜)阿松徘徊着,拋掉了空酒瓶。102.林间(夜)阿松迈过一棵躺倒的枯树时,象散了架子似地趴了下去。雪越下越大。传来一阵人力车车轮(铁轮)的滚动声,有如暴风雨来临。接着,是用两次曝光法拍摄的无数的人力车驰过。大大小小的车轮,几层几层地重迭着向前滚动,闪着亮光,十分美丽。传来风琴声,接着听到小学校学生们的歌声。几乎同时,画面变成了小学生们的集体舞,样式美丽多变。轻气球的轻微响声连成一片。大小轻气球贯满画面。无数的轻气球断了线,向遥远的太空飞去。跑,跑,无数双脚在跑。没有任何声音。敏雄(少年对代)在拼命地喊叫,声音丝毫也听不见。(以下完全无声,代之以弦乐合奏,庄严肃穆,同前段音乐比,音阶高,又极其清澈,与画面上动作节奏完全无关。)松五郎在跑。夫人的笑脸,倏而即逝。灯笼,灯笼,灯笼。一片火海。阿松在打架,他的身影不十分清楚。只见他的对手飞快地旋转,令人眼花缭乱,但身影也不清楚。只有夫人的脸异常清晰,但却瞬间即逝。夜空布满雪花,落个不停。出现了车轮,车轮,还是车轮,滚动着,闪着美丽的亮光。夫人的脸。孩子们头戴花环,手拉着手,围在阿松周围边转边唱,唱的是什么却一点儿也听不见。又是无数的车轮在滚动,接着,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辆车,而且车轮越转越慢,终于停下来。与此同时,这辆车呼地一下变得模糊不清。夜空布满雪花,落个不停。镜头缓缓摇下,阿松全身落满了白白的雪……。103.宇和岛小客栈的一个房间物品一件件地从柳条包箱子中拿出来。有一套棉绸和服,还有汗衫、布袜子等物。接着,拿出件新年礼品之类的东西,上写:“赠给松五郎先生。年礼吉冈”等字样。结城重藏拿着这件礼品给夫人看:“凡是府上送给他的礼品都未拆封,放在箱子底儿上,宝贝一样地珍藏着……。”夫人用手帕擦泪。除结城外熊吉也来了。他们还在查看箱子里的物件。拿出来一本存款折,上写吉冈良子和吉冈敏雄的名字。结城吃惊地翻看着,然后把这本存折交给夫人说:“夫人,您看。他在那种生活中,在您和令郎的名下存了五百多元钱。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哪,啊?”夫人说:“啊,可我们什么也未给松五郎先生做过……。”熊吉说:“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个毫无私欲的人。”结城说:“是个少见的慷慨的人。”夫人消失在停放着阿松尸体的屏风后面。传来她的叫声:“松五郎先生!”接着,是她那再也忍耐不住的呜咽声。104.人力车站空车一辆。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被撕扯得剩下一半左右的那张广告画在风中飘起飘落。(全剧终)注释:注1:即中日甲午之战。注2:一种哀惋的民谣。注3:一日里等于3.9公里。注4:箱式火盆为长方形,附属物件有抽屉、搪板、锅壶。常置于饭厅或起居室中。注5:原文“棒倒”,战前盛行的体育比赛项目之一。分红白两队,每队各竖一杆,首先推倒对方杆子者为胜队。注6:日本家庭立春前夕的禳解祈福仪式。注7:一一八四年源义经进攻,打败平家军的地方,位于神户市须磨区至明石海岸一带。注8:隐语,妻或情妇的意思。注9、注10:歌舞伎中的人物。弁庆是《劝进帐》的主人公,镰仓初期的憎人,他跟随源义经,是个古代英雄。自来也是个会使用妖术的强盗。注11:黑龙江。注12:滩指兵库县大阪湾北岸的海岸地带。从江户时代(1600—1867年)起这里便是酿酒地。这里的酒也因此得名,谓滩酒。注13:京都八坂神社的祭祀仪式,每年七月十七日至二十四日举行。注14:敕命神社的神职首长官员。注15:略等于我国的一市斤半。译自日本风涛社出版《日本电影名作选》
相关内容
(键盘快捷键←) 上一篇
下一篇 (键盘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