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的《ThePrivateLifeofSherlockHolmes》

此剧除开篇小引外，其他情节皆平平无奇——所谓的“私生活”噱头指的不过是福尔摩斯和一名IreneAdler式德国女敌手的暧昧关系。本剧开头的20分钟应属所有福尔摩斯电影中最富想象力、最具黑色幽默的一段：福尔摩斯受匿名者之邀，和华生一起去看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上演的《天鹅湖》，闭幕后还被单独请去跟首席女演员见面，结果她提出的要求让老福大吃一惊：希望能与他生育孩子，继承他的智慧。她还坦然告诉老福，他并不是第一人选，只因托尔斯泰太老，尼采是德国人，柴可夫斯基又对女人没兴趣，他才能雀屏中选。听到这里，老福突然福至心灵，声称自己和柴科夫斯基同病相怜，还暗示了自己与华生的“亲密关系”。听了这番言论，俄国人只能任他走脱，而华生则几乎抓狂。剧中老福这种毫不顾惜自身及他人名誉（在维多利亚时代，他的所作所为无异于释放了一颗舆论炸弹），任性妄为的劲头，倒是深谙原著的精髓，让我十分欣赏。回到贝克街，面对怒不可遏的华生，福尔摩斯并没半点认错或自责的意思，反而似乎被华生的激烈反应逗乐了，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虽然我基本没有“断背山”情结，却觉得这部电影若能就此转入描绘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感情关系也属别致。以福尔摩斯性格之古怪，就算他真对谁怀有情意，恐怕也讲不出什么温情脉脉的好话来，半真半假、尖酸刻薄的语言风格才对他的路子，这次荒唐的经历正好供他借题发挥。若他能边同华生解释自己本是事急从权，像是要宽他的心，结果却索性“若无其事”地向他透露自己的真情，让他更不知所措，不知该有多有意思——而且最好还要让他在华生那里碰个大钉子：我一直为原著中的华生深感不平，觉得他不该事事迁就老福。偏要福尔摩斯打破一贯居高临下的态度，内心深怕华生对自己无意才好。可惜这部电影拍摄于风气保守的1970年，不能如此随意地表现同性间的感情，更不能“亵渎”神探的威名。灵光闪现之后，对福尔摩斯感情生活的描绘就进入了大俗套——他不能也不该爱上华生，所以只能“政治正确”地爱上一名潜伏在他身边、企图与他斗智斗勇的普鲁士女间谍，尽管她对他的吸引似乎仅仅通过极力展示女性的弱点、激发男人的虚荣心就完成了。这种“政治正确”的逻辑是：一名维多利亚时代的“正派”绅士除非完全不懂感情，不然就“应该”爱上女子，男子绝对不能进入考虑之列，哪怕这名男子已经选择了终身忠实于自己，甚至将性命都交到了自己手上。自IreneAdler以降，有多少女人曾在不同影视作品和续作中成为福尔摩斯的红颜知己，令他神魂颠倒。但这样的浪漫故事从来难以令我信服，因为这些女子无一能取代华生在福尔摩斯生活中的位置。谁能像华生这样长久而愉快地做着自我牺牲，为福尔摩斯提供延续了一生的支持与服务？既能放弃现世安稳，随他深入虎穴、出生入死；又能保持谦卑温和，始终甘愿置身于他的光环之下。华生身上最难得的优点就是他对自己的重大价值几乎毫不自知，也从不为此自抬身价，显示了一种近乎天真稚拙的自然高贵。从才智来说，福尔摩斯固然是大师，但是华生也毫不逊色，因为就品格而言，他才是圣人。我能接受华生在原著中多次结婚，却从不能接受福尔摩斯在改编作品中与女人有任何情史：倒不是因为觉得老福不能爱上女人，而是因为他对华生已然欠下太多，早该倾毕生之情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