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他》的闭塞感

并非影评，更准确来说应该像是对本片观影感受中某些的问题的分析吧。说起来，《女他》观影体验其实不错。但在散场后的回家路上却总觉得有种让人觉得异常不舒服的东西，似乎本片存在一个极其突出的缺点。这或许是一种闭塞性：不是作为现代主义作品的符号象征指涉过度的封闭性，而是其欲图表述现实命题，却无法直面现实，乃至于背离真实，甚至多少背离电影性的闭塞状态。这不只是电影内容的问题，或是定格动画的创作模式问题，更不仅仅是影像形式的问题。我们可以明确知道的是，这是一部具备现代主义特征的电影，是在符号上具备超现实主义的创作可能性的影像。同时它规避了一个现代主义艺术的最大症结：因符号象征的过度封闭，而丢失了与现实的联系，只能强行生产某些空洞虚无的感受。本片无论从对男权场景的具体勾勒，再到对当前社会男性权力运作体系的展示，还是阶级变动与社会劳动生产关系的思考，在表意上无疑都是直指现实的。但我在感受的问题却又是无法回避的，那姑且只能举出几个影像上的缺陷，看能否对这种感受的生成缘由予以推导。首先是本片中彻底符号化的影像情景，对现实场景的指涉能力存在断裂化的异变。譬如在工作的段落与酒局的段落，其展示的情境所面向的现实具体场景是异常的明确的；但到了在空间、时间、逻辑上都形成明确图式的下一段落，即与“大怪”发生对峙的场景中，影像却不得不突然形成以足够晦涩的符号指涉体系——在某个意义上，这形成了典型的观看在认知上的断节问题，于是跨场景后其场景的真实无法延续，于是整个大空间，整个大世界的真实是无法成立的。另一个是，在一个超现实主义特质更突出的影像中，其却不得不选择用几个经典故事样本，如母亲救子反抗，女性自我奉献，抚育子嗣忍辱负重，劳工努力工作与反抗，屠龙勇者与恶龙等，于是最终形成一个类型化的故事样式——也无怪于导演说，几场巡演下来，本片就故事都不存在观众看不懂的问题。但与此同时，类型化的故事内容与超现实影像之形式存在割裂乃至无法构成一个整体？虽然也有另一个问题：超现实主艺术义的故事是否必须要人难以理解？我们对于超现实主义影像与经典母题的故事，是否存在某种偏见？我们又是否固化了超现实主义作品的故事内容，与经典母题的影像形式？其实并非是现代主义影像无法对类型化的故事进行阐述，只是讲故事的形式却值得注意。我们可以认为因符号上具备超现实主义的创作可能性，故这部电影也如同一场梦，那么故事的讲述形式也应具备梦的质感。但它呈现的东西却又丢失了梦应有的内核。事实上，本片具备的是如梦一样的符号指涉的效果，却失去了梦的结构：反之，本片更多提供的是线性而简单的，贴合日常化得时间结构、空间结构、逻辑结构，甚至于它所提供的节奏也是更倾向日常化。同时对经典母题的讲述，总需要一种本片未能提供东西：事件冲突累积而成的张力。就电影剧本的基本模式来说，在建置、小高潮、高潮等基本节点外，连接他们的，构成发展的，即是大大小小主角必须历尽的，构成冲突与张力的事件。但在本片中，因单一事件长度增加使数量缺乏，且单一事件的展示过程中一是为了表现某种影像的感官效果，如醉酒、痛苦、激荡的欲望；二来则是利用拍摄时的装置艺术属性，使事件具备更多表意的可能，如迫使主角异化为男性等，事件承担隐喻指涉功能。事件缺乏，整个情境对指涉功能的过度强调，让这个世界变得过于简单了。这也即在隐喻现实，甚至直接勾勒现实情境情况下，却丢失了真实的复杂性——这种所谓的关于现实的情境，其实是缺少影像真实的基础的。在这个意义上，影像似乎难以为这种母题叙事，为事件、行动等提供更为充分的张力，故事的阐述总是稍显苍白的——即便作为故事元的事件似乎可以提供指涉性的表意，但使故事得以生成的内在力量却尤为空洞：可这种内在力量才更能提供丰富且具深度的表意。恰如前文所提及，本片除开对具体情境的勾勒，其更多是依靠着符号的指涉功能和隐喻属性来使表意、描写更为贴合社会现实——那么这些超现实主义化的符号在指涉与隐喻上的使用或将是过度的。特写镜头，以及在固定场景中作用和效果类同特写镜头的中景镜头，它们的作用理应面向诗意、情愫、感受，或展示角色所处的情境与状态他们的行动目的。但在本片中这些镜头在诸多时候其实是展示涵义模糊，但仍可被解读至某一范畴的符号，完成对作为情境与状态的潜在意味的表述——如具备性、欲望、力比多意味的樱桃，如具备酒精、命令意味的丝袜。特写镜头在本片中的使用倾向存在的一个特征是，本片中所有明确的对话内容都被消除了——但这并不是为了在剥离语言文字的象征表述的基础上，完成对感受和情愫的着重，而是藉此来消解明确的解读。那么从某个意义上，本片提供给我们的是否只是一个猜谜游戏？一个经典母题样式主宰了情境状态、故事模式、时间图式的符号表意的猜想游戏？这种游戏形式的确会让我们尽可能剥离掉对某一表意的确凿认可，却也只是将表意的可能性囚禁在多个经典母题样式的可供解读的范畴内。那么本片作为艺术的感受体验，除开经典母题可供解读的思考深度附着于超现实影像而生成的诗意，更多是特写镜头、配乐所提供的感官效果与情绪张力。而本片利用符号的可供猜想性制造的多样性效果，这种理应具备诗意的效果，从某个意义上，也囿于其所承担的过度的表意功能，而缺少感受的多样性。也无怪于闭塞感了。本文版权归作者生活甜蜜的邮差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