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孤独同行，大九明子电影中的女性成长故事

大九明子导演是现在日本影坛比较活跃的女导演之一，她最著名也是口碑最好的作品就是松冈茉优主演的《最终幻想女孩》。如果纵观一下大九明子导演历年来的作品，会发现它们分别代表了女性成长过程中的某一个阶段，恰好组成了一幅女性成长的生活长卷。（《恋爱格局》、《海边的恋人们》以及电视剧的部分比较偏重商业，故不在本文谈论之内。）《迷失课后》中的《倍音》一段，主角是两个高中女生；《东京无印女子物语》里，谷村美月扮演的坂下希美是个准备进入社会职场而为就职奔波的女大生；《最终幻想女孩》是个上班族恋爱故事；而《大龄美女想相亲》很明显，主角开始要面对婚姻的问题了。（虽然主题不一定就都是如此，具体后话再说。）从上学读书到进入社会、开始工作，经历恋爱再到结婚进入家庭，即便是有意抗拒或者力不从心，大部分人都还是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在人生路上走下去。女性，因种种原因，又尤其独特的经历和感受。出现在大九明子导演电影中的女性形象，都在为生活所困所苦，又好像都有点脱离现实，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是她们太过于特殊吗？并不是。即便有鲜明的个性或特殊的经历，她们其实也都普通平凡的女性一员。其实，正因为平凡，才会有困扰。凡尘俗世，点点滴滴，只有遇到了、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苦乐，才了解生活的真相。也因为如此，为了能够继续生活，继续前行，才会为真相背后的残酷和虚伪所困扰。那些看着好像和她们对立的其他人，其实也都有自己要面对的问题。不同的，只是面对的方式和态度。这些在大九明子的电影中成为主角的人，或许更加敏感一点、心有不甘。而这也就是她们对生活的回应，挣扎着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在这些故事和感受背后，表现出的也是一种共通的体验。《迷失课后》由三段故事组成，主旨就如片名所示，讲的都是高中生课外的一种状态。着眼于学生主业之外的部分，也就是要“学生”这个标签、这层外衣去掉，把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群体来重新定义，以求一种被大人所忽视的真相。大九明子执导的《倍音》一段，主题是以“告别”为形式的青春骚动（不安）。学校即将停办，有人即将出国，一切都在非自我所控的改变。个体正在逐渐成熟，刚感受到的世界，却又很快离自己远去。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这是成长要经历的心坎、要面对的残酷。只是有人并没有特别的感受，有人并不在乎，有人则感概万千。松冈茉优扮演的桥本，百无聊赖而在学校里游荡，总是一个人躲起来的黑井引起了她的注意和兴趣。被种种告别困扰的黑井，有点消极封闭，唯一的“抵抗”是录音。她把各种声音录下来，并反复聆听，想要留住时光，让昨日不被遗忘。桥本的积极和陪伴，温暖了离国前的黑井。即便告别无法避免，但心情已豁然开朗。一切不可避免都将成为记忆的话，更应该积极面对、努力创造美好，让美好的记忆永留心田。同时，距离也不都是消极的，那些不如意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遥远、不再轻易会被打扰。明白了这一些，就能更从容大步向前了。但前路并非一定坦途，人总是孤独的，遇见一个知己是幸福、幸运。就像黑井最后留言说的，你找到了我，谁会找到你呢。孤独着，拭目以待吧……《东京无印女子物语》分两段讲了三位女性的故事。所谓“无印”，大概就是初来乍到、默默无名；在进入社会寻求独立和定位时，面临着纠葛与迷茫。在第一段中，希美经历着两方面的改变：一是从乡下来到了大都市东京，二是开始为找工作奔忙，即将从学生变成真正的社会人。城市的节奏和步调，社会人的生活重心和关注话题，对希美来说，依然有些陌生，有些格格不入。希美需要强迫自己改变以应对新生活吗？希美跟那些好像在城市生活中如鱼得水的人，就像乌龟和兔子。乌龟能变成兔子吗？还是强行伪装里外都不得其好？还有，做兔子就一定是对的吗、是幸福的吗？在乌龟看来，疑问很大。而乌龟至少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是什么。希美最后选择继续做自己，她也在城市中找到了一隅适合自己的栖息之地。除了勇敢面对、最好准备外，一点点幸运好像也是不可少的。第二段其实是延续了第一段的主题，只是将矛盾分拆到两个人物身上，并强调了女性独立的某个方面。成为室友的两个人，一个专注于工作不善交际很少主动与他人互动，另一个则活泼热情交友广泛。渐渐，活泼者带给了室友一点积极的影响，但自己却走不下去了。女性独立也需要一技之长，有了这个生存的基础，才能去谋求更好的生活。没有自食其力的基础，就得依附他人。而人是自私的，现实就变得残酷起来。要么屈从、自己堕落，要么看破、从自己的追求中退出。除了在现代社会中谋求独立，《东京无印女子物语》的女性故事还是包含了人是孤独而需要互相取暖的主题。人的情感安慰，包括了爱情和友情等（在大九明子的作品中，家庭、亲情往往是缺失的，这或许是要表述并强调女性成长、独立的关系，又或许是导演对将女人和家庭绑在一起的抗议）。在接下来的两部作品中，大九明子将女性情感作为生活的表象来重点讲述。或许得益于原著的特色，《最终幻想女孩》是大九明子导演的作品中最艺术化也是最出色的一部。这是一个以爱情为救赎的成长故事。幻想女孩的确活在“幻想”之中，但幻想不是童话，而是基于现实的安慰和自我保护，是与现实接触不良的一种反应。高中时代的暗恋是她最大的心灵安慰，对每天遇到的陌生人的想象则点缀了她的单调生活。她没有把暗恋变成初恋，也不敢与陌生人搭话把幻想变成现实。她不敢主动与人接触，为什么呢？其实就是害怕结果会和预想的不同。而越是拒绝、逃避，就越难以应对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于是，在影片中，暗恋对象不知道她的名字，让她崩溃、美好破灭，而其实两人志趣相投、交谈甚欢、有了一个不错的新的开始；唯一交心的女同事把她的秘密告诉他人，让她感到背叛，异常痛苦，而女同事可能完全只是出于好意。当然，她把这些看到很严重本身也不能说是她的不对。问题是，当这些发生后，她放弃了去解决这些烦恼的可能。当一切不如愿时，她便抛弃了一切，抛弃了这个世界，抛弃了生活，抛弃了自己。拯救她的，是爱情，是一个欣赏她又积极善良的人。阿二追求她的方式，笨拙但真诚，并且一开始其实就对她产生了微妙但有效的影响。所以，她才会用阿二的招数去追求暗恋的阿一。影片的高潮，是最后的吵架戏。当她觉得世界要完全封闭之时，阿二成了唯一的联系。而吵架，其实就是一种激烈的沟通，如果双方都很真诚，那这种形式极端的沟通方式也一样会是积极有效的。经历了这么一遭，幻想女孩的尝到了一点真实的滋味，生活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影片片名的本意“请肆意颤抖吧”，说的即是勇敢面对现实，可以颤抖但不要逃避。美好的幻想不是完美的避风港，要充实生活感受自我，还是得面对现实。面对现实，就要接受它可能并不那么美好的部分（不是迎合或漠视，还是要独立、勇敢、坚强）。而这也是一种成长。2019大九明子的最新作品《大龄美女想相亲》，口碑相对前作差不少。题材和情节的相对通俗化，少了一些卖点和焦点，而且也会让观众对主题多少产生误判。主角贵子(黑川芽以饰)想相亲其实并不是因为“大龄”，也没有外在的压力。想找个对象结婚，是因为贵子忽然“不想活了”。不想活了自然是因为活得痛苦，贵子的痛苦来自于她挫折的感情生活。而结婚，这个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状态，或许也会让她的生活继续走下去。贵子身上最大的标签是“美人”，吸引着想玩火的男人。“红颜薄命”，红颜本身有责任吗？本文之前已提到的大九明子电影中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人是孤独的，人为了克服它而努力着。贵子渴望恋爱，当然没错，只是结果不尽人意，让她陷入有男人痛苦、没有男人也痛苦的挣扎之中。相亲活动让贵子恢复了活力，因为这跟谈恋爱没太大区别，而且可以在多人中比较选择。但慢慢问题又出现了。两个感觉不错的对象，一个跟贵子以前的男人一样，吸引她但只是玩玩而已；另一个似乎是适合结婚的老实上班族，但贵子对他无感，而且她也并不是真的想结婚。跟渣男鬼混，还是跟无趣的人结婚？显然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没有合适的人，那就一个人吧，尽管寂寞，总要坚强起来。贵子经过了相亲这一遭，变得更成熟了。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婚姻也是一个大命题。在本片的叙述中，婚姻捆绑了夫妻两人，个人的自由被限制，在情感之外也要面对各种琐事和压力。贵子的已婚闺蜜圭子说，婚姻最重要的是忍耐。但圭子也并没有要摆脱婚姻。婚姻并非女人的必修课，计较得失后，自己去做选择。《大龄美女想相亲》延续了大九明子的女性主题。在经过了成长的迷茫、社会中的自我定位、人的相处恋爱之后，来到了更成熟的与孤独同行、与孤独为伍的阶段。虽然影片对主题做了相对比较通俗化的演绎，表现上其实也很有特色。贵子和圭子这对闺蜜一起聚餐聊天的部分，占据了影片很大的篇幅。轻松的闲谈之中，其实隐藏着大量的信息，有关贵子困扰的一切都在其中。而圭子作为旁观者和“过来人”，对贵子的不管是判断还是提议，玩笑背后也是一针见血。贵子找不到好男人，但至少还有圭子；而圭子婚姻中的苦闷，也可以向贵子倾诉。女性之间的友谊，因感同身受、因彼此的细腻和脆弱而更加珍贵。贵子和圭子，《倍音》中的桥本和黑井，《东京无印女子物语》中的室友，“最终幻想女孩”和同事、邻居，尽管形式和程度有所不同，但在成长的过程、面对社会和生活的经历中，给予彼此力量和温暖，在孤独的人生路上互相照应，走得更加坚定、勇敢……（欢迎关注个人公号：“星期三噪音”noiw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