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美少年與綺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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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宫野真守福山润早见沙织石田彰更新时间:2020-08-06 20:37:37

「STAR DRIVER 闪亮的塔科特」的一切开端是发生在南十字岛的地下,在某天晚上,一个被称为“サイバディ”的谜之人形像给“绮罗星十字团”一派解开了人形像的其中一个封印。为了能够完全解开封印,绮罗星十字团以关键的巫女,扬卷和子,为目标而展开行动。就在此时,另一架谜之“サイバディ”道伯恩突然出现了,而让他动起来的就是自称为“银河美少年”的高中生特纳西·塔克特这名少年..…

開場時間1992年,三名優秀的導演與演出家,一套動畫界的類型經典。他們是佐藤順一、幾原邦彥、五十嵐卓哉,動畫是《美少女戰士》。這是年輕的五十嵐首次擔任演出,是他的幸運或者時代的幸運,將這三人聚在一起?在人材輩出的東映動畫,他們都是特別的,每一位都擁有幾乎名為「天才」的才華,《美少女戰士》系列正是這三位演出家彼此激盪的火花。幾原邦彥的美少年,五十嵐卓哉的美少年青春、理想、美少年,對幾原邦彥而言,這是他不斷在不同作品中重複的主題。在他的故事中,美少年是華麗優美的象徵,純潔的光輝,但同時也脆弱無比,處於相當危險而殘酷的位置;《美少女戰士S》中的天王遙「糾結纏繞在價值與價值之間,生命與生命之間……於是不管做出什麼選擇都沒有榮光的冠冕,都感覺自己是卑鄙的。」;《青春默示錄》中的桐生冬芽被繼父侵犯,因而獲得更高的自覺,這自覺同時是對世界的疏離,他有點冷酷無情(如同天王遙冰冷的態度)並帶著嘲弄的意味看著世界,最終,他又是「王子」這理想的化身,因此更為純粹,也就無法避免死去的命運。摘引一段維吉尼亞‧吳爾芙講詩人雪萊的話:「……愛著人類,這一點千真萬確。和大自然神聖的美一樣,人類的悲慘境遇總是在他心頭熱烈且持久的燃燒。他比任何人都更熱愛行雲、大山和河流,但在山腳他總能看見一間坍塌的村舍;罪犯正戴著鐐銬,在聖彼得廣場的人行道上鋤草;可愛的泰晤士河畔,一位老婦人正因患瘧疾而顫抖。這時他就會將自己的寫作扔到一旁,遣開他的夢想,步履艱難的去給窮人送湯餵藥。隨著時間流逝,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領養老金者和門客必然聚集到他的周遭。」這段話不是在講幾原邦彥的迪奧斯嗎?或者《美少女戰士SuperS》中的飛馬珀加瑟斯?珀加瑟斯是希臘神話中的飛馬,幾原邦彥借用這夢幻的象徵,作為他動畫的關鍵符號,其用意不言可喻,當然,珀加瑟斯不僅是飛馬,也是被禁錮的美少年。若說哪位美少年最有幾原氣息,恐怕是《少女革命》的桐生冬芽,連髮型都設計一樣,年輕有才華而又高傲,追求著革命的人。但正如幾原對歐蒂娜的詮釋,有著期待被說服的態度,冬芽也被歐蒂娜吸引,因為她「動搖了他的信念」。幾原始終在追求一種浪漫的可能,像是《唐吉軻德》的拉曼查騎士四處漫遊,同時,他又異常堅決地抵禦所有簡單的、象徵性的答案(記不記得《新世紀福音戰士》?),以一種絕對的自我規範,和其美學堅持,有時甚至接近嚴厲(再次想起天王遙)。《少女革命》既是Be-Papas的團隊創作,同時是幾原自身的創作,再沒有任何一部動畫,能像《少女革命》深深烙印他的氣質,結局因此憂傷難言,優美且動人。身為幾原最得力的左右手,五十嵐參與了這一切。然而,五十嵐沒有重覆幾原走過的路,對五十嵐而言,青春的哀愁與傷痛,是短暫,甚至是美好的,一場棒球賽,對幾原來講是對抗世界的勝負,但對五十嵐來講,那就是一場球賽,無憂無慮的青少年時代象徵。在此前提下,五十嵐的美少年總顯得率直坦承,《STARDRIVER》中的津名志拓人是五十嵐意志的象徵,「想做的事與必須做的事一致時,就能聽見世界的聲音。」「拓人君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對吧……從遇見你那天開始,你總是給我們歡笑,那或許才是你的第一階。」如果說《STARDRIVER》在如《少女革命》(「一種全然封閉的世界,一種無限的責任,一種永遠無法解除的關係……是非常危險的,而且一不小心還會是非常病態的」)的舞台中有什麼救贖,那必然如唐諾談福克納:「我們感知出書寫者賦予受苦者的這樣生命態度,這是書寫者確確實實表達出來的,我們因此確信了它的存在並看出來它為我們刺穿的生命缺口,我們遂也同時相信了苦厄是有盡頭的。」幾原邦彥與五十嵐卓哉將意識賦予他們所創造的人物,形成互文關係。《少女革命》最神似五十嵐的,應該是西園寺莢一(剛巧,五十嵐負責的少女革命第九話,便是以西園寺為主角);而《STARDRIVER》最神似幾原的,應該是進藤須方。在這兩部動畫中,冬芽與西園寺,拓人與須方都是重要的朋友。如同幾原與五十嵐,這兩名誕生於同日的導演,將自我意識與動畫技藝結合,站在東映動畫超過五十年的歷史上,兩人都締造一種傳統的延續、質問、翻新,最戲劇性的是,他們對青春的解釋是如此不同。是命運讓他們相遇,而他們對命運做出了抉擇。榎戶洋司的意義納布可夫講小說是「科學的精確加上魔術的眩惑」;卡爾維諾則是「以高度的精確與細密的凝注觀照每個意象的構成,注意照明和氣氛,凡此種種都是為了達成某種程度的模糊。……推崇模糊的詩人只可能是個講究精確的詩人,一個能以眼、耳、以及敏捷、準確的雙手抓住最細微感受的詩人。」這裡有一條理解榎戶洋司的線索,舉例而言,《美少女戰士SuperS》第一話死亡馬戲團降臨時,「沒注意到、沒注意到、沒注意到,這條街上的人們沒注意到我們。」「沒注意到他們會變成我們的狗。」「沒注意到自己撫養的孩子會變成猴子。」「這座城市充滿了狗與猴子。」「突然之間在城市中央,」「出現了一個馬戲團,」「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嘿嘿嘿。」「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是為什麼呢?」「那是因為他們,從不關心自己房間牆壁另一側的事情。」「所以,」「就算老鼠把整個世界都啃食完了,」「就算突然間出現一個馬戲團,」「這個城市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榎戶洋司(還有幾原邦彥)將語言放置在暴露的的狀態,語言因此神秘詩意,並凸顯(或者還原)語言本質的意象,恢復成多重歧異性的整體。為了達成暴露的目的,首要條件是精確,要素則是前後段落的對照安排,這樣的企圖屢屢在榎戶洋司的動畫中可見,像是「愚蠢的年輕人,在一片青色的夜幕裡,不明自己的歸宿和前進方向」,王之柱的意義被重新複述,並在複述中獲得新的意義,透過隱喻,王之柱成為青春的表意。同樣的,在《REDLINE》中,索諾希得知JP賭博的畫面與JP回憶索諾希的畫面剪在一起,當此段落結束時,JP站起身來,背對鏡頭講:「我真幸運。」有反諷,有愉悅,像魔術一樣,在瞬間內顛覆了意義。駱以軍:「每一枚被她放進那次敘事那個位置的碁子,都像將要引爆一場連續液態炸藥的第一粒灼燙的硫磺,或是核分裂核融合千萬次方擴散第一個塌癟崩潰的原子。」班雅明可能是更直接的解說:「使事物從一個實用計畫中擺脫出來,恢復其原有的初始性、獨特性,並把這種新鮮直接帶入思想的行文中是班雅明在作品裡處心積慮要達到的效果。在這個過程中,事物、現象和語言的片段被一個活躍的思維中心從它們原先坐落中吸引出來聚合在一起,因而產生了極大的揭示性力量。……事物的真實性從一種囚禁中獲得了解放,存在的本質在新的語言中向人們湧現出來。」實際上,當我反覆閱讀班雅明這本《發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時,我幾乎以為這是講解榎戶洋司的專論書籍。之所以不厭其煩的引述,是希望能顯示榎戶洋司在《STARDRIVER》的重要性,還有他象徵的創新意義。《STARDRIVER》最後,拓人衝進王之柱中,狠很一拳揮在雅令治的臉上;五十嵐的《SOULEATER》也有類似場景,摩訶衝進鬼神繃帶的攻擊網,狠很一拳揮在阿修羅臉上。儘管場景相似,兩者傳達的意義卻相差甚遠,《SOULEATER》是以攻擊當作哲學性的總結,所有無力解決的困難剎那間煙消雲散。五十嵐卓哉的樂觀在此變得無法收拾,沒有人能輔佐他,將他疏漏的壞習慣導向紮實。身為一名才華洋溢的導演,我以為這是五十嵐的缺陷。一路觀察五十嵐的成長,每當負責單話演出時,總是遠遠將其他演出家拋在後面,例如《兩人是光之美少女》第八話,逆光手法的成熟內斂,已經達到(甚至超過)出崎統的階段了。但當負責思辨性的論述時,他總顯得不知從何說起,《美少女戰士R》最終話是這樣,《美少女戰士SailorStars》是這樣,連《SOULEATER》也是這樣。可想而知,這幾年對五十嵐的批評多集中於此。五十嵐與榎戶的關係,像是《櫻蘭高校男公關部》的須王環與鳳鏡夜。須王環常常無所顧忌的向前衝,鏡夜則留在後方規劃一切;須王環有著與華麗面貌不相等的簡單思維(我忍不住要將這視為隱喻,像五十嵐華麗的技藝與簡單的內涵),鏡夜則審慎衡量所有東西;須王環是男公關部的部長,表面上由他指揮,但鏡夜則暗地裡輔佐他。幾乎可以這樣斷言,沒有榎戶,五十嵐很難將自己的意志編織成故事;但沒有五十嵐,找誰來演出榎戶的劇本呢?人與時間的關係,人與時代的關係時間是榎戶洋司處理的主題,同時是《STARDRIVER》的主題,在動畫中,有兩種不同的時間在進行,雅令治與惠都的時間是停止,接近非線性的時間,他們沈浸在大麻煙霧繚繞的昏黃中,神遊於全然開闊,但沒有創造,已經停止的世界(這世界是零時空間),兩人身邊帶著謎樣的精神氛圍。還是班雅明的話:「憂鬱的人是這種計時的奴隸……在憂鬱中,時間變得具體可感;分分秒秒像雪片似的將人覆蓋。這種時間是在歷史之外的,就像非意願記憶的時間一樣。」雅令治身上披著憂鬱的外衣,第八話中,雅令治神情黯淡:「否則,就贏不了。」龍介轉頭看鳥籠,問他:「又從你手中溜走了嗎?」雅令治:「她們本來就是自由的,從一開始。」時間變得具體可感,瞬間等於永恆,正如第一話他對魚妹妹講:「為我唱一曲好嗎?無法入眠」,我們不妨想像失眠的經驗,這就是雅令治位處的時間。雅令治的時間是隱喻,在隱喻的層次上,與島嶼的時間重疊起來。拓人則代表不同的時間,流動的時間。動畫設計相當有質感,拓人的誇張的動作與直爽的對白,與雅令治成為對比,所以他是真正的「銀河美少年」。第一話中,拓人喊著「擊碎虛偽的假面」(中村豐原畫段落)與最終話,拓人衝進Samekh(田中宏紀原畫段落)可以一起看,最後擊破零時空間的是拓人,他打碎靜止的時間,讓時間恢復流動。(相對的,雅令治在即將打破空間時,講的是:「等著看吧,世界的終結。」)班雅明的文論:「在流星衝入閃光的瞬間裡包含的一段時間,正如儒貝爾在他習慣性的斷言中的描述:『時間即便在永恆中也能找到;但這已不是地球上的、世界上的時間了……那種時間不會毀滅,它只是完成。』」同時,班雅明指出流星跨越無限的空間,這無限的空間在故事中被轉換成時間,因而代表無窮的希望,流星作為象徵,豐富時間的層次感,在兩支OP中,流星劃過開頭,也劃過結尾。五十嵐的《美少女戰士》中,流星也是重要象徵,三位戰士代表三顆流星。在這意義上,時代震盪是否能與時間聯繫起來?如果將《STARDRIVER》放入時代的位置,它的隱喻顯得更為犀利,而且有所轉變。卡爾維諾談論「準」的演講:「我同時也要指出,似乎不是只有語言遭受這種瘟疫的侵襲,想想視覺意象的例子。我們生活在一個意象不斷在周圍流轉的世界裡,並且藉著玩弄鏡子的幻術將它變成多重的世界,這些意象被剝奪了內在的必然性,那種必然性使每個意象具有形式也有意義,引人注意,有可能成為意義的來源。這雲霧一般的視覺意象驟然消逝,像夢一樣,不在記憶裡留下痕跡,不消褪的唯有疏離與不安的感覺而已。」班雅明談論媒體時,如此描述經驗的無能:「如果報紙的意圖是使讀者把它提供的信息吸收為自身經驗的一部份,那麼它是無法達到它的目的的。但它的意圖卻恰恰相反,而且這個意圖實現了,這個意圖便是:把發生的事情從能夠影響讀者經驗的範圍裡分離出來並孤立起來。……克勞斯總是不厭其煩地向人們表明報紙的語言用法會使讀者的想像力癱瘓到何等地步。」疏離與不安在雅令治身上顯露,它是這時代的症狀,用宮崎駿難得睿智的話來講是:「在今日的世界裡,語言變得輕浮,甚至被解讀成有如氣泡般微不足道,那只不過是反映出現實有多麼空虛罷了。語言是一種力量,即便是現在,這依然是不變的真理。只是現在充斥著太多沒有力量的空虛話語,使得語言失去了意義。」停頓與複製,像雅令治意圖重返,並再次經驗美好的時間,時代的浪潮也慢慢消退,體驗的價值被貶低。與此相反,拓人將零時空間擊碎,開創新的時代,這是無數導演都想做的事情,但唯有形式與意義一致時,(「想做的事與必須做的事一致時,就能聽見世界的聲音」)它的反擊才能擊中要害,而五十嵐的特質與時代的特質在此緊密結合,並在迎擊的姿態中,彰顯了它的意義,儘管「班雅明對時代以及人在這個時代的處境的洞察,以及他的思想方式和表達方式的獨特超出了同時代人的理解力,更確切地說,超出了那個時代的意識型態的承受力。」五十嵐的詩意熱情處於不合時宜的位置,但正是在這意義上,《STARDRIVER》的「你的銀河,已然閃耀」才如此擲地有聲。因此,時間與時代的關係,在隱喻中被聯繫起來,最終,它面向時代的未來,那就是綺羅星(銀河美少年),銀河中的耀眼群星。故事以此終結:「名為人生的冒險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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