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无古无今

1984年的世界是怎样的？那时候的我，不仅还没有看到《射雕》，甚至电视的样子也没有多看几眼。狄龙、刘雪华主演的《洪拳大师》，10年以后尚可以在县城和小镇的录像厅中呼风唤雨，谁如果在1984年看到，算的上是如假包换的潮流人士。故事没什么好说，照例的好人经过一番历练，除掉恶人，成就江湖威名。所谓一将成名白骨枯，除了狄龙出演的铁桥三，其他的正符合“把美好的东西毁掉给人看的”的悲剧原理——剧中最貌似郎才女貌、正义勇敢的瓜四和小翠小两口双双OVER.而按照洪熙官、黄飞鸿的套路，原本该属于狄龙大哥的刘雪华，还没有登堂入室成为戏里戏外女一号，只好便宜了歪眉瘪嘴的瓜四（麦德罗饰）。1980年代的香港武侠电影还没有进入徐克开启的黄金时代，武术打斗既没有剪接上的炫目，也没有维亚上的飞仙，硬桥硬马一排刘家班的手段（那时候，刘家班算老几！）。武术设计虽没有到寝皮食骨的境地，不少招式却也妙不可言，如铁桥三一跃上枪头，如铁桥三最后用灵位栓在棍上破解对方盾牌。看起来整套招式狄龙没用替身（至少我没看到），剧中拆招的镜头，很叫人对演员大家赞赏——换做现在，谁也不会以为演员有这番功夫。今天来看这部电影，自然乏善可陈，但是透着时光的隧道看去，却有别样的滋味。不为刘雪华的美，不为狄龙的威，只为了看到那曾经的韶华和荣光，看到的虽不是自己经历的时代，怀的却一样是旧时光，一样的可以感叹：那时候！那时候的元华就是龙套，一跑几十年，直到《功夫》成功上位，却依然是超级龙套。那时候的邵氏御用老人自然多一作古。那时候的诸多配角，现在我们多半叫不出来，不晓得现在又在做什么。演员表里分明还有三级皇帝徐锦江，翻找半天不见踪迹。那时候的徐锦江，也还没有准备好宽衣上床，成就自己的三级威名吧。那时候，世界其实照旧运转。有些看起来是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有些看起来是不肯停止的向山上走的西西弗斯，有些看起来只是天空、宇宙、果核，以及那可能的、一切的起始之点。如《十分钟年华老去》中大师们的喟叹，人生其实只需要十分钟，乃至用不着：临轩涕零，似水流年，无古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