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洞》：深不可测，鞭长莫及

先从名字说起，《无底洞》的英文名《onewrongstep》“一个错误的一步”似乎比中文更能勾勒出电影的主要信息。“无底洞”这个看来试图隐喻人性欲望的词汇，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能点到这部电影最精彩之处。当下各类包含着阴谋、犯罪、毁灭元素的事件，无一不是人性中那些黑暗面被一再放大所致。贪嗔痴从来都填不满，倒也不是新鲜事。反倒是沙溢扮演的律师舒楠(沙溢饰)在欺骗与设局、伤害与报复的这一环环的迷局中里无尽兜转精疲力尽，会带着观众开始反思，究竟最初“错误的一步”是从哪儿开始的。《无底洞》的剧本结构搭得算扎实，角色和角色之间的关系安排，用的都是最简单直接的一类设置。因为整个官司过程里假象与谎言太多，所以其他人基本都是隐藏在基本社交面之下。比如两个助手，除了在进行功能性行动和报告之余写两句调侃类对白，并不做更多刻画。故事只以律师舒楠本人的感官情绪为中心，将事件牢牢限制在他的视角之内，这样无论是煽情还是逆转，观众被迫跟着他一起走。这样，即便事件本身并没有太多花俏，惊疑的气氛倒是可以保持住。其实电影讲到最后的几次反转，所谓真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关键是计划内的人在他得到相关信息后，倒底做什么样的选择。而无论给出什么解释，主角是否能真的相信，也一直是导致故事走向的关键。因为只要叙述者愿意，完全可以再推倒一次。从这点来讲，倒是只要人心在动，悬念就在。也许有人看过本片后会提及银河映像在2000年之前创作的一些作品，但在我看来《无底洞》并没有那么风格化的企图，相反，其基础故事恐怕更接近于松本清张5,60年代创作的一系列社会派小说。无论正反双方都是普通的人，推理细节也都保持在正常人智力可及的范畴之内，平实简单地一步步追查，不追求离奇惊险，不把所谓真相留到最后一刻洋洋洒洒地大肆宣布营造戏剧感，而以推理剖析犯罪动机，常常到一定时候便用当事人的嘴甚至作者自己来讲述事件，最终以深刻的社会背景与尖锐的矛盾冲突来凸显主题。当然遗憾的是，应该是中国电影的大环境所制，《无底洞》虽然在创意上有着极好反映齿冷现实的切入点，但对现实矛盾的映照上基本是一笔带过，似乎一点也没有归纳主题的欲望，只将这个故事中最终一面归结到有限的几个人具体行为上。电影观看过程里经常会感觉到些许的疑惑：一方面在几场具体的戏上显示出了故意触碰所谓雷区的情意，比如正面表现城管满不在乎的暴力，比如大都市中物欲横流的生活常态，比如随身带枪形同黑帮组织的反派们，让人很奇怪广电是抱着什么心态放过这些片段的。另一方面《无底洞》明显是部正统黑色电影，但电影无时不刻摆出一副“我是喜剧”的姿态，还加上各种欢乐的配乐。而且效果并非盖式或昆式的黑色幽默，而是广大内地观众最熟悉的这几年都市喜剧的咯吱调子。这些效果自然基本集中在喜剧明星出身的沙溢身上，无论是经常做出一本正经表情后被人打，还是美滋滋地等着嘿咻结果被赶走，都是人们较熟悉的那个外强中干的滑稽形象。而另方面，律师舒楠又承载着这个故事里最冷静，正义与诚恳的一股力量，尽管可以理解导演为了消解电影的严肃性而后撤（结尾大战设计尤为明显），或者为了在紧张剧情之间调整观众心情。但这种让主角摇摆在两个智商水准之间的感觉，着实有点点不自在。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认真想来，剧情略微觉得常有跳跃过猛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最常见的被迫删戏导致了。为了规避某些不能说的秘密，近年来内地编导也是想尽办法，在制造各种冲突破坏之后，能合理地让主角做他们该做的事，而不被某些外来力量干扰。为此，不是找一个荒无人烟与世隔绝警察完全管不到的地方（《孤岛惊魂》），就是让警方最后再介入以高明姿态与侦探一起破案（《密室之不可告人》），或者让控制全局的大反派最后变成好人（《绝命岛》），而《无底洞》选择律师业来切入也是个有趣的想法，尽管在具体表现律师工作上并不能说有多么真实，而且事实上这个故事里“法律”的存在感并不强。但作为旁观者与“同谋者”，律师可以在缺失警方的前提下，保持独立地最大限度深入到悬念事件中去，又还算能做点带争议的行为给当事人制造利益。约翰格里森姆笔下也有许多这样的年轻律师，带着责任感卷入危机里，用自己庶民的智慧去对抗未可知的强大力量，比如大财团，当然要看到这样的故事，也许还要时间。挂在女主牌号上的瞿颖戏份并不多，反倒是其余几名不算出名的演员都表现得当，扮演孟磊(吴卫东饰)的吴卫东让人想起年轻点的石兆棋，阴冷悍辣的形象，让这个不能详细表现其恶行细节的坏人Boss，多少接了点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