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七八十年代的鬼马和21世纪的狂想曲

我一直相信，怀旧是一种美德。2002年，轰动一时的无间道仍然无法挽救日渐式微的香港电影，警匪谍战似乎到现在仍旧是港片最后的生命线，杜韦二人成立于1996年的银河映像被誉为香港电影最后的坚守，风格化的表达和千年后浪漫喜剧的回归，都是港片市场上难得的一抹亮色。而2004年韦家辉离开银河，不黑帮，不警匪，不拍时代电视剧，而是去了中国星合作贺岁喜剧。很有意思的一个选择，《鬼马狂想曲》、《喜马拉雅星》、《最爱女人购物狂》是我在广东卫视看过无数次的喜剧，熟悉到剧情都倒背如流。彼时的我还未看过许氏，但是刘青云那一板一眼的样子总能笑到炸裂，我也是因为在这几部混刘舅个眼熟，慢慢成为了他的粉丝。最近看了不少老港的喜剧，突然想起当年反复看的这部电影，于是重温粤语版，才发现这些都是韦生诚意满满地玩票之作。影片的开头是一个电视机里面是演的葛民辉在仿八十年代的喜剧，然后镜头切到看的嘎嘎笑的古天乐和陈小春，其实是不是也反映出韦家辉在本片想表现的核心，经典永不过时呢？新世纪的观众大概都不是许冠杰(古天乐饰)先生的小市民喜剧的受众了，一切都太快了，许氏过于简单精炼缺少时代寻求的刺激，现在市场上的浪漫喜剧似乎除了大牌堆砌也就只有开心麻花的想象力能让观众笑得心服口服。但是韦家辉，在21世纪，去致敬许氏，就这一点，瞬间就让我觉得这部电影伟大了起来，你看哈，动画的开头，许冠杰唱的主题曲是《鬼马双星》，侦探社和电影院打劫来自《半斤八两》，开头的博物馆闹剧源于《摩登保镖》，古天乐深情地唱许冠杰的《天才白痴梦》剩下的人没头没脑地跳舞就是《天才与白痴》的翻版，所以当你看完去许氏的电影之后再看这部片子，真的发现惊喜无处不在，细节到刘青云用绳子吊着断了的眼镜架都和许冠文(刘青云饰)在《鬼马双星》里一模一样，最厉害的就是刘青云演的许冠文简直是入木三分，片末许冠文客串的魔法学院校长和青云互相“照镜子”，许冠文自己都说，“小子，学得还挺像。”得到正主的肯定这点就相当了不起。当然，如果就是单纯地致敬许氏那就不是韦家辉了，新世纪的过火的癫狂同样在片中展现地淋漓尽致，是彻头彻尾的狂想曲，张柏芝饰演的哈米波波(张柏芝饰)，一出场自带魔法元素，造型是来自萧芳芳八十年代饰演的林亚珍，但是名字不就是“哈利波特”吗，她一根头发变出一堆相同的自己，熟悉吗？这又是中国古典魔幻传奇孙悟空。twins饰演的筷子姐妹花，也有70年代的古老原型，虽然我没听说过，但是那个设定，哈米波波的两个表妹，筷子精，谁舔了就会变成和那个人一样的性格的角色，就问你twins和吴镇宇一起耍狠够不够搞笑？还有陈小春登月，钟丽缇造火箭，都是天马行空的笑点。更不要说我觉得全片最精彩的片段之一，厨房打架，许冠文的《半斤八两》中的厨房打架毫无疑问是港片无法复制的经典，不是像成龙上蹿下跳毁天灭地的经典，是那种步步为妙招招精彩的独特，许氏之后，这种绝妙的继承人就是周星驰。且看韦家辉设计的这段厨房打架，主角的对手不是人，是哈米波波的前男友兼表哥——一个巨大无比的卡通丑恐龙，这他妈，绝了呀，古天乐和刘青云表演的时候在“空气面前”史诗级出丑，笑料老套，形式新颖，就像是儿时的一场梦，在梦里变成无所不能的恐龙狂扁别人，笑掉大牙，不得不提的一点是，张柏芝说这个恐龙表哥以前很帅的，照片一看，刘德华，我一直有个理论，刘德华是世界上最能对得起惊喜出演中“惊喜”这两个字的人，看什么电影如果突然出现华仔的话，肯定会哇塞，作为一部贺岁喜剧出现了刘德华，还不够恭喜和发财的吗？另一场绝佳场面就是刘青云吴镇宇打麻将，在香港电影里，我看过无数的打麻将片段，再也没有看过比这一段更加牛逼的表演。吴镇宇饰演的恶霸不懂打麻将但是叫嚣着杀尽老千，刘青云的饰演的社长偏偏被张柏芝下的魔法害的一张正常的牌都没有，就只能对着我们的“靓坤”把牌一张一张地吞下去，妥妥滴就是满分的设计和刘吴满分的演技。同时这也是我认为致敬许氏最精髓的场面，没有流于外表，而是学到了内涵，场景简单，事件简单，人物对手戏精彩，笑点层层递进，步步深化，戛然而止，回味无穷。我看许氏每每觉得在搞怪鬼马中很动容地一点就是许冠文先生的人文情怀，浅浅的，一笔带过，正如《天才与白痴》，女儿和死后父亲的脑电波用海员密码来做最后的告别，《鸡同鸭讲》里进火场救人的果断，《摩登保镖》里对偷渡者的同情，这些片段不好笑，像是许氏桥段和桥段之间的过渡，可是我就是会记住，回顾许氏喜剧，除了那些别出心裁的笑点，还有那些无法复刻的情怀。那么《鬼马狂想曲》是部贺岁片，贺岁片要什么情怀呢？群星在结尾拜个大年不就行了，黄百鸣周星驰他们用了几百年的招数，韦家辉却仍然在最后一分钟给足了我惊喜：许冠文客串的魔法学校的校长出现，作为补偿，决定满足大家的愿望，刘青云说要发财，许冠文问，要发财，要不要健康呢，刘青云说要健康，能不能同时发财呀？许冠文说就一个愿望，青云答那我要自己每天都开开心心，许冠文说：“你要开心，不要不开心，可是没有那些不开心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开心的呢？”哈哈哈哈哈哈，这是这片子里最韦家辉的一句话了，对命运里一切的欣然探索，刘青云拍拍脑袋，思考去了。那其他人要什么愿望呢，陈小春想学魔法，古天乐也想学魔法，接着镇宇哥也说想学魔法，刘青云说，既然大家都想学魔法，那我也想学魔法好了，合不合理？是不是让人马上想到“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我想多要三个愿望”的贪心回答？结果却是许冠文大手一挥，好，那我就让你们都去魔法学校吧，这么简单，这么轻松，就像是对所有成年人的童年时的梦想，长大后依旧在做的白日梦的许诺，去吧，去学魔法吧，多爽快的浪漫啊，然后出现了“哈利波特”式的魔法学校的特效，画外音：欢迎大家来到魔法学校，祝大家梦想成真，心想事成！还有比这个更加浪漫走心的贺岁吗？没有了。韦家辉在TVB用《大时代》封神，在银河用《一个字头的诞生》封神，在喜剧片，《鬼马狂想曲》是他最赤诚的心，在21世纪，去致敬20年前的许氏，巧妙平衡了致敬和创新，成功地走过了独木桥，奉献了百看不厌的佳作。拍完了三部喜剧之后，韦生重回银河，拍了《神探》，当然，那都是后话了。我打算先在许冠文许诺给我的魔法世界里多徜徉一会。用一句现在很流行的歌词来作结尾，“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