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超赞,不论是文案还是胡歌的朗读。逐集整理下来与大家分享。编辑、译者,一群隐身于书背后的人。他们穿梭于字里行间,钻研着逗号句号的学问;他们以敏锐的眼光,探寻文学的矿脉;他们以细微琐碎的工作,搭建起跨越语言的桥梁,摆渡于作者和读者之间,编织着航行于浩瀚文海中的思想之洲。
朱岳后浪出版公司文学部主编朱岳,豆瓣秃顶会会长,小说家。他的作品荒诞不经,充满奇思妙想——手指被切除后安上面条的女朋友、胸腔里长有小型影院的“默片人”、靠阅读文学作品提高战斗力的刀客。相对于精神世界的丰饶,他的现实世界就有些......枯燥。本科法律,做过三年律师的朱岳,却在一次应聘出版社法务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做了编辑。在朱岳看来,写小说是当上帝,做编辑是当杂役。长期以来,他都以写小说为志业,而只把编辑当做糊口的手段。这样茫然颓丧的工作状态持续了近十年,直到朱岳遇到一本书——《寂寞的游戏》。袁哲生,被张大春誉为撑起21世纪台湾小说江山的两位作家之一,擅长以孩童般纯真的双眼去捕捉人类的孤独、生存困境,与潜藏人们心底的沉郁情感。但在大陆,他却仍然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朱岳觉得,这样的好作品,应该被更多人看到。(《送行》)尽管屡屡受挫,朱岳和同事们没有放弃努力。终于,这本书凭其生命力,获得了媒体推介,赢得了众多读者,并获得了2017年“新京报·腾讯年度十大好书”等多个奖项。《寂寞的游戏》的成功,让朱岳对华语文学的出版有了信心。此后,他更多地投入到对华语文学的阅读,挖掘那些不为大陆读者所知的好作品。马来西亚华裔作家黄锦树、中国台湾作家黄国峻和童伟格等一批华语作家的作品,由此破土而出。这些华语文学作品,无论是在语言、叙事手法上还是思想深度上,都达到了极高水准。朱岳认为,华语文学已经发生了一场爆炸,却因为处于大陆以外相对边缘的地带,几近无声。而他们要做的,便是通过出版和推广这些作品,调整华语文学的经纬度,让华语文学的爆炸能波及更广,获得更多的读者。相较于文学价值已经被肯定的华语文学作品,让朱岳更为“头秃”的是本土原创文学的新生力量。这些在业余坚持纯文学写作,但无论在市场上还是体制内都没有得到肯定的新人作家,被朱岳称为“野生作者”。他们的作品另类、边缘,或许尚不成熟,但已显现出巨大的潜力。朱岳希望通过挖掘和培养这些新人,为本土文学输送新鲜血液和更为多元的力量。但想让相对小众的纯文学作品,在浩瀚的书海中杀出一条血路,并非易事,这让朱岳常常陷入一种深深的忧虑。尽管现实常常让朱岳充满沮丧、精神恍惚,但在骨子里,他还在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主义。从不遗余力地挖掘新作品,到不择手段地推销书,他希望以好作品,来抵抗语言和文化的劣化,也努力让纯文学在商业上能够运转下去。2018年年底,朱岳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他相信文学的未来,不会是鲁尔福笔下铁板一样的土地,而将是一块肥沃、丰饶的土地。在被一些人视为夕阳产业的出版业,仍有无数像朱岳一样的编辑,坚守着文化的阵地、编织着思想的载体。从一字一句地校阅,到挖掘优秀作品,他们的工作琐碎繁杂,却意义非凡。
俞国林中华书局学术著作出版中心主任在被称为“板凳一坐一辈子冷”的古籍整理编辑岗位上,俞国林已经工作了十八个年头。靠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他主持并直接参与了十多种国家级古籍整理项目,策划出版了陈寅恪、顾颉刚、陈梦家、容庚等近现代学人的书籍。在俞国林看来,成为一个好编辑,除了要有渊博的学识、甘于坐冷板凳的耐心,还必须具备敏锐的眼光。2018年出版的《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正是这样一部被挖掘出来的书。它是历史学家、西南联大总务长郑天挺在西南联大时期日记的整理本,详细记录了郑天挺在那个非常时期的所见、所闻、所想,对研究西南联大校史、近代学术史,都是极为重要的史料。然而,让俞国林意想不到的是,日记的出版历经周折,前后居然花费了十三年。十多年间,俞国林始终没有放弃出版的希望,他每年都会去天津拜访郑克晟,两人还成了忘年好友。2017年,郑天挺的后人终于一致同意出版这些日记,俞国林心愿得偿。郑天挺的日记,从1938年1月1日写到1946年7月14日,几乎贯穿整个西南联大时期。内容翔实、巨细靡遗,涵盖了治学、教书、交通、学校事务、学人交游、日常饮食等各方面。在俞国林看来,这本书不只是一部个人史,更是一部西南联大史,为研究抗战时期的社会经济生活,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拿到这些珍贵的日记后,俞国林马上组织团队,投入整理工作。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对日记手稿进行了释读与考订,以及七八遍校对,终于赶在2018年1月,推出了上下册的《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一经出版,这套书便得到了学术界的高度评价和读者的热烈欢迎,被多家媒体列入读书排行榜。截至2019年9月,销量已逾两万册。对俞国林这样的编辑来说,虽然做的一向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工作,但当他们以细小而绵密的针脚,连缀起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文献,为读者编织出一条条通往前人思想的小舟,便是作为编辑的高光时刻。然而,作为书籍的幕后工作者,他们的这种快乐往往是隐秘而短暂的,但焦虑却会长久伴随。一本书出版之后,编辑总是要率先面对读者的质疑,对所有问题负责。为了对作者和读者负责,俞国林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为了校勘比对,他往往穷尽力量搜集一本书的各个版本,为了验证资料,他常常出入于各大图书馆和档案室。他对文字锱铢必较,希望用慢工细活交出更好的作品,并在一次次修订重印中不断完善书稿。
范晔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西葡语系系主任和编辑一样,文学翻译也是一种与孤独相处的工作。他们凭借对文学的热爱,独自泛舟于浩渺的词汇之海,以迟缓而审慎的态度,为读者扫除语言障碍,让人们得以领略到更多非凡的作品。范晔,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最受学生欢迎的教师之一。朗读诗歌、纸牌游戏、故事接龙,他的课堂总是别出心裁,花样百出,范晔希望通过这样的教学方式,培养学生们对于西语文学的热爱。这种感悟,来自范晔的亲身经历。1995年,范晔高中毕业,对未来没有明确目标的他,因为北大西班牙语老师赵振江的一句“拉美文学大有可为”,误打误撞进了北大西班牙语专业。出于对这些文学作品的热爱,和想要将它们分享给更多人的愿望,范晔从在论坛上发表一些译诗开始,走上了翻译这条路。2009年,第一本由他独立翻译的作品《万火归一》出版,作者是范晔最喜爱的西语作家、拉美文学爆炸“四大主将”之一——科塔萨尔。但直到此时,只把翻译当作兴趣的范晔并没有想到,自己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2010年,正在西班牙格拉纳达大学孔子学院担任中方院长的范晔,收到了一封邀请他翻译《百年孤独》的邮件,这是马尔克斯首次授权中国出版《百年孤独》。自1982年马尔克斯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便掀起了一股“马尔克斯热”,市面上先后出现过十几个未经授权的《百年孤独》中译本。面对这部20世纪最重要的文学巨著之一,面对前辈翻译家的珠玉在前,范晔有过犹豫。在试译了几个段落以后,范晔在当时的几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被选定为《百年孤独》首个正式授权中文版的译者。出版社要求他尽量在十个月内完成翻译,时间紧迫,而这本书的翻译也存在诸多困难。为了达到理想的翻译状态,范晔搜集并阅读了马尔克斯的其他作品,和《百年孤独》各种研究论著,反复阅读《百年孤独》西班牙语原文,试图捕捉马尔克斯创作时的感觉。2011年6月,范晔花了11个月翻译的《百年孤独》面世,成为出版业的一个现象级事件。上架后,这本书一度占据畅销书榜首位,而范晔流畅诗意的翻译风格,也广受好评。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批评的声音。事实上,对待不同的作品,范晔会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在这些年的翻译中,他灵活地游走于科塔萨尔的轻盈幽默、波拉尼奥的狂野和颗粒感、塞尔努达的沉郁与节制之间。但随着译作越来越多,范晔的自信却越来越少了,每一次翻译他都抱着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和文字缠斗、与自己较劲,在范晔看来,文学翻译是一种艰难的快乐,也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快乐。因此,尽管工作越来越忙,尽管翻译收入微薄,他始终不计得失,在坚持翻译这件事。在享受这种艰难的快乐的同时,范晔也把翻译视为一项使命。在他看来,西语文学是一副巨大而美丽的拼图,他要做的,便是连同几代译者一起,努力去补全这幅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