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梦十夜》与“碎片”的解读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15 02:09:25人气:0
视频:玻璃之唇Glass Lip状态:年代:2014
主演:深川芹亚早见沙织种田梨沙逢坂良太更新时间:2014-09-26 10:13:12
深水透子(深川芹亚配音)是一位看似平凡的高中三年级学生,因为家中经营着一间玻璃工厂,所以,可以反射影像的玻璃在透子的生活中随处可见。从很小的时候,透子便发现自己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可以从玻璃的反射中看到莫名的影像,只是透子并不知道这些影像究竟代表了什么。 某一天,一位名叫冲仓驱(逢坂良太配音)的转学生出现在了透子的身边,驱告诉透子,自己和她有着相同的经历,只…
《玻璃之唇》是一部有着些许“文学化”色彩的原创动画。动画里有很多地方都有文学书的出现,这一方面说明动画的情节有时需要阅读行为的参与,一方面是不是出现在动画里的文学作品,其本身的精神会与动画的主旨有某种共通呢?夏目漱石的小说《梦十夜》是出现于其中的一册,具体可以看动画的第三集和第九集(主要在第九集)。一旦考虑到夏目漱石是日本近代文学史上地位非常高的作家,他的《梦十夜》或许早已成为日本国民基本文学素养的一部分了,所以动画对其的借鉴也就不奇怪了。首先是整体的叙事风格。《梦十夜》是一篇由十个关于梦境的故事组成的小说作品,其文体介于散文与小说之间,书写风格具有强烈的幻想性质,乍一读往往一头雾水。夏目漱石写“梦境”,把人的感觉、状态和心理隐藏到了梦里,转而刻画具体事物的颜色、光泽和声音,每一个梦都有了具体的情节,情节背后才是抽象隐喻,二者交织难分。作为一代文豪,他在行文中对这种虚实之间份量的把握想必是很是独到。《玻璃之唇》里的一个重要的设定“未来的碎片”就十分近似于对此种奇想的援引,设想动画是把大作家写梦境的手法借鉴了过来,“未来的碎片”一定是一种宛如心灵化身的东西。因为,恰如梦中所见的事物往往与做梦者的思维活动有关,同样极具幻想性质的“未来的碎片”这一贯穿全片的元素,也必须是剧中人心灵的图像而非日常的风景,将其定义为暗指“人生中存在的不安”应该庶几近之。考虑到《梦十夜》是充满了奇怪隐喻的小说,仅仅指出风格的一致性是很模糊的主张,就内容本身范围而言既无法证实也无法反驳。《梦十夜》由十个互相独立的故事组成,每一部分自成一体,不同的故事之间也有相似,如同“月印万川”。所以存在两种“食用方法”,要么是按照顺序读一遍,或者单独阅读其中某一篇。笔者采取前一种阅读方式,下文的论述就是乖乖地从第一夜到第十夜,结合各篇具体内容中出现的线索,为了指出《玻璃之唇》和《梦十夜》之间存在着奇妙而令人着迷的联系的目的书写的。第一夜中,女子幻化为百合花,散发出“沁人肺腑的味儿”。“我把脑袋凑向前,去亲吻冷露滴中的白色花朵。当我从百合花上抬起脸来的时候,无意中望了望远处的天空,之间晨星闪烁了一下。‘这满一百年的日子已经来到了哪!’此时此刻我才察觉到了。”《玻璃之唇》的故事由一次梦幻的相遇开始,由此展开了一个对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以及人与地之间的联结的追溯。第一集的花火大会,是小镇的传统节日,人们充满兴致地加入汹涌澎湃的人潮中,为了留下属于彼此的共同回忆。热闹的场景也反过来映衬出了独自来到此地的男主冲仓驱的孤独。驱那清晰而沉静的目光,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观察者,有着独自游弋的意识。突然,他感知到了到了“沁人肺腑的味儿”,方才还只是“大门口的陌生人”,看到的热闹都属于别人,一瞬间却仿佛出现了心灵感应……“透子,那一天,我和你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我……找到了吗?”——冲仓驱第二夜中,“我”是一个武士,与一个和尚定下了赌注,这个赌注是“在贴邻那间大屋子里的座钟没敲响下一个钟点之前,我一定要悟给你看看;待悟了之后,我今夜当再上禅室去,和尚的脑袋同我悟不悟是互为赌注的,我不悟的话就不能取和尚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得悟,我是武士嘛”。“如不能悟,我便自杀。武士是不该忍辱偷生的,得杀生成仁。”《玻璃之唇》里,即将迎来毕业的“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明天会如何的问题,就如同背负了“武士”的身份的“我”不得不接受“下一个钟点”的时间限制一样,等到毕业了就不会在这样相聚,不“悟”就只好杀生成仁。第一集里,绚丽缤纷的花火大会背后仿佛流动着一股潜流,大家的心里在共同萌发出了留恋与依依不舍、期待与不安的复杂心绪,这些心绪都有待化解。因为最后期限其实是使人着魔的咒语,提醒了“他们”原来友情关系以及自己和家乡的联结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想这样一起来,今年就是最后一次了呢。”——高山柳第三夜中,“我”背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好怪,他的生命跨越古今,让人害怕。“他对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无不洞悉,仿佛是一面不漏过细微情节的镜子似的,在闪闪发光。而且,他还是我的儿子,是一个瞎子。”《玻璃之唇》里“未来的碎片”的设定,和文中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像?孩子能预言即将发生的事情,“未来的碎片”同样有着强烈的超现实的感觉。对于透子来说,能够指引她把握不确定的未来的东西,当然很有吸引力,就是“在闪闪发光”。而与透子一样能看到“碎片”的驱,是转学生,是陌生人,是闯入者,自然相互之间缺乏了解,“是一个瞎子”。“那时候,正因为心里想着想看,才看得见的。”——冲仓驱第四夜中,“我”遇见了一个不知什么来头的老人,当被问到家住在哪里时,他回答“在脐的深处哪”。“我”带着好奇跟着老人走出房间,一直来到了河边。“他一边唱一边径直不停地迈步走去。最后,他的胡须、脸、脑袋、头巾,渐渐地消失不见了。”故事里,对特立独行地出现,又不期而遇继而消失在水边的老人感到异样的只有“我”一人。《玻璃之唇》里,驱自小就习惯了不断的转学,随之而来的是锻炼出了“突如其来却又理所当然的孤独”个性,这就好比老人超乎常人的言行。老人宛如带着一点禅的机锋,恰似一副隐居之士的面孔一样以“肚脐”回应居处的提问,也使人不免想起驱搭起帐篷当作自己的房间的举动。在动画的结尾处,透子认知到驱是一个冒险家,将会离开小镇,“消失在水边”。“乔纳森,难道你是驱君?”——深水透子第五夜中,“我”被生擒而成了俘虏。当被问及“愿死愿活”的时候,选择了不屈服。但在死前,“我说亟想在临死前见一见自己心爱的女子。主帅说:‘我可以等你,直到天亮鸡鸣时为止。’我必须在鸡鸣之前把这女子叫到这儿来。如果鸡一鸣而女子不来,我便见不到她而被处死。”故事的结局让人悲伤,女子骑马从黑暗中飞奔而来,终究没有赶在鸡鸣响起之前。“女子叫了声‘啊——’,绷紧的缰绳顿时松了松。马儿的两条前腿失蹄,连同骑者一起向正前方栽下去。岩下是无底的深渊。”《玻璃之唇》是一个人表达人与人之间联结的故事,联结的意义是“他们”在心中所描画和渴望的未来,决不是四分五裂的,“为了明天”,还需要一种心灵层次的联结。只顾着“赶在鸡鸣响起之前”维持住友谊的关系而奔跑,没有好好看清路,就会栽下去,而“岩下是无底的深渊”。第十话里的意义,在于表达透子理解了自己与小镇之间的感情联结,从而明白了“未来的碎片”,对于自己与对于驱,是有着不同的意义的东西。“这个,能变成星星吗?”——深水透子第六夜中,身处明治时期的“我”遇见了江户时代的雕刻艺术家运庆。一个年轻人告诉“我”:“那不是在用凿子凿刻眉毛和鼻子。这眉毛和鼻子本是埋藏在木质中的,他无非是借着凿子和锤子的力量,把眉毛和鼻子挖出来罢了。这就如同由土中挖出石头一样,因此绝不会出错的。”可是,“我把全部劈柴一一取来凿过,没有一段是藏有仁王的。我终于明白了:在明治时代的树木里是不可能埋藏着仁王的。而运庆怎么能一直活到现在的问题,也就基本上迎刃而解了。”夏目漱石写给故事的结尾里,本应该超越时间的艺术,看起来就像是被时间隔断了一般,这一时间错置体现了“梦境”的无逻辑。而在《玻璃之唇》里,透子专心于玻璃艺术,对应于运庆雕刻仁王。透子自小习惯了家乡的生活,她和转学生驱的不期而遇,又宛如明智和江户时代之间错置,虽说这一错置无关于时间,但也有很不一样的深层心理值得去思索。联结彼此的心灵、超越错置的不和谐,便是“未来的碎片”的使命。透子的家是一家玻璃工坊,制作玻璃制品是她日常做的事之一。这一设定的意义,就在于既然每一件玻璃制品都出自亲手精制,自然就不同于机器批量大生产。作为制作者,透子的所思所想、她的目光和期待,都会映射于艺术品之中。同时,玻璃是透明的,又有折射光线的功能,具备了成为潜在交流媒介的能力,是接触“未来的碎片”的通道。“这里是驱不曾拥有的,属于我的风景。”——深水透子第七夜中,“我”身处一只漂泊不定的大船上,“我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靠岸,也不了解船在驶往什么地方。”可是,当我终于决定一死了之,“于是在某天晚上,趁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毅然跳进海里……我突然舍不得这条命了。”“这时我才醒悟到,我还是乘在这艘船上好,即使不知道它要开往何处。我对自己已无法使我的醒悟付诸实施而感到无比后悔和恐怖。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向黑色的海浪飘落下去。”不断经历转学的驱,就好比在船上漂泊的“我”,并非出于自愿,只是不明不白地置身其中,被迫去适应漆黑的波浪不住地冲击着船体,所带来的无限恐惧,没有更多的选择。夏目漱石笔下的“我”先是为没有出路而煎熬不已,而后又为自己选择了死亡而懊悔。《玻璃之唇》里的驱想必有着相似的内心体验,他特立独行的言行本身就是值得留意的线索,即使没有关于驱来到小镇之前的故事,我们还是可以对其有所感知。比如,驱每每思考问题,随之而来的是有好几个“人格”在自问自答,因为小时候有太多孤独的体验的缘故,所以需要一个幻想的朋友。剧中相似的细节还有好多好多,真实的心声时不时在人物之间看似日常的对话中有意无意地吐露出来,因为这是一条贯穿首尾的线索。“把那个叫做未来的碎片,是因为对我来说就像我所欠缺的一部分一样。”——冲仓驱第八夜中,“我”走进了理发店,发现了这是一个很独特的空间,“两面开着窗,另外两面竖着镜子”。剪发的时候,“我”通过镜子的反射,间接观察着室外的景象,镜子里的画面虽然是断裂的、不完整的,但我“瞪大着两眼,不让镜子的景象漏去一点一滴”。稍后,“我”付了钱走出理发店,看见大门左侧坐着一个卖金鱼的人,“他凝神望着眼前的金鱼,手掌托着下颚,一动也不动,对于街上熙来攘往的情景简直毫不在意”。《玻璃之唇》中,因为身体不好而休学在家的幸,爱好读书,对身边的事情有敏锐的感觉。她的伙伴们各有自己的爱好,如同盯着属于自己的“鱼缸”里的精彩,她宛如那个透过镜子观察着室外动静的“我”,自身活动的空间虽然狭小,所见所知的片断性的风景也组成了一副整体的图画。“小幸告诉我,季节与时间与在一起的人们,会将日常的地方变成特别的地方”——深水透子第九夜中,“家里住着年轻的母亲和一个三岁的孩子。父亲出远门去了。父亲离家,是在一个不见明月的深夜。他在地板上穿好草鞋,戴上黑色的头巾,有厨房的后门口出去了。”“母亲每天总要对三岁的孩子这么说:‘爸爸呢?’孩子不响,不一会儿答道:‘那儿。’即使母亲问:‘什么时候回来呀?’孩子还是答道:‘那儿。’并且笑笑。这时母亲也笑了,于是反反复复地教孩子说‘就要回来啦’。但是孩子只记住了’就要’。有时母亲问:‘爸爸在哪里?’孩子竟会答出‘就要’来。”母亲带着孩子来到了供奉着八幡神的神社,“在四、五十米的铺石路面上来来往往地做拜庙一百次的祈祷活动。”“既然丈夫是武士,那末自己这么跑来祈求弓矢之神八幡神,无论如何加以保佑,大概不会不理睬的吧。”《玻璃之唇》里,相似的是也有一个长期离家在外的亲人——母亲,不同的是不复对分离命运的悲叹,而是提到了比如父亲的料理很拿手。此外,既然母亲是音乐家,音乐自然取代了“乞神”的位置,既充当了表达亲情的途径,又是一种超越语言的东西。出现在《玻璃之唇》里的配乐,是被一分为二的,小镇里弥漫的是同一种氛围的曲调,宛如花火大会的延长,而在驱的周围感觉好不一样,相较前者显得更多了几分静止和沉滞。异样的家庭关系,迷惘的过去,成为了塑造了驱的性格的很特别的羁绊。不只如此,驱还发现了属于他的特别的地方,就是充溢着阳光的树林。可以说,驱融入新环境的方式是“自我本位”的,剧中对音乐的运用方式无不体现着这种“自我本位”处于周围环境之间的张力,树林也因此才染上人物个性的色彩,这样的理解应该顺理成章。“不害怕,因为这里是属于我的地方。”——深水透子第十夜中,庄太郎是一个“非常善良、正直的人”,喜欢戴一顶巴拿马草帽,还喜欢“两眼跟着过路女子的脸蛋转,并且评头品足地赞个没完”。结果,就因为一个女子的出现,他陷入了大麻烦之中:“庄太郎振起精神,奋勇迎敌,对着一只只猪的鼻子打了七天六夜,终于筋疲力尽,手像蒟蒻一样发软,最后被猪舔了,于是倒在了悬崖上。”结尾处,阿健也想要那一顶巴拿马草帽。暗示了相似的事还会重复出现。庄太郎的那顶“巴拿马帽子”暗示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追求有格调的爱情,甚至在希望破灭之后宁愿面对死亡,也不要被猪舔,因为讨厌丑陋的“猪”胜过讨厌死亡。《玻璃之唇》里,我们隐隐约约间仿佛看见了这顶“巴拿马草帽”戴到了雪哉的头上。纵使时光变换,相似的“恋爱带来的困惑”这一主题却再次奏响。因为雪哉和驱之间产生了十分激烈的冲突,其中的原因必须结合他自身的性格加以分析。雪哉的内心长久地处于紧张的状态,他的身姿有意无意之间和“奋勇迎敌,对着一只只猪的鼻子打了七天六夜”的庄太郎重叠了起来。“喜欢带着一顶巴拿马草帽”的庄太郎对应的是“五点半的你”,庄太郎“被猪舔了”草帽丢了,而雪哉身心俱疲不再帅气,奔跑的身姿不再充满活力。透子的可爱妹妹就感觉到了,联想到姐姐最近在家里的样子也有些奇怪,会不会和自己看见的人有关呢?于是也不顾正在上游泳课,就骑上自行车追了过去。“恋爱解禁!”——深水透子原谅笔者只是信笔写来而已,本文既不具备文学分析般清晰的逻辑,又弱于对影像艺术所含有的感觉资料的理解。即使《梦十夜》是充满了奇怪隐喻的小说,这意味着留给读者的解释空间同样会很宽广,但夏目漱石先生恐怕也不会接受笔者如此之解说吧。只想在最后说的是,第一,《玻璃之唇》对《梦十夜》的借鉴可以从整体的叙事风格的模仿,以及情节细部的隐隐对应两个层次加以分析,但前者是主要的;第二,笔者的论述想强调的是,我们可以看到夏目漱石的“梦境”确实像血液一样,曲折地、流动地融合在了动画的叙事里,而无论是文学还是动画都是现实世界的理想化或者特殊化投影,尝试去思考二者之间的联系似也会带来些许的启迪。这样来想的话,或许《玻璃之唇》正可看作向《梦十夜》致敬的作品,也或许不是,答案其实不那么重要。————————————1、本文中出现的夏目漱石《梦十夜》的引文,来自吴树文的译作。收录于《日本文学丛书:哥儿》,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P247—271。2、出现在《玻璃之唇》中的文学书籍:夏目漱石:「夢十夜」夏目漱石:「文鳥·夢十夜」カミユ:「転落·追放と王国」(加缪:《堕落·流放与王国》)カミユ:「シーシュポスの神話」(加缪:《西绪福斯神话》)サン·テグジュペリ:「人間の土地」(圣埃克苏佩里:《人的大地》)稲垣足穂:「一千一秒物語」中島敦:「名人伝」江戸川乱歩:「押絵と旅する男」(江户川乱步:《带着贴画旅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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