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外衣下的悲剧

最近重看了老剧《一脚定江山》。这是一部切口很小、题材很独特的电视剧，是围绕宋代蹴鞠展开的，讲述的是宋哲宗、宋徽宗一朝的事。剧中的两位男主又帅又基，剧情搞笑又热血，赞美了团队合作和拼搏精神，最后还以主人公夺取了国家胜利后带着两家三对人集体离开政治中心为圆满结局，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喜剧。可是了解北宋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当编剧把宋徽宗、高俅(姜武饰)、李师师(谢可可饰)、岳飞、林冲这些人物编进来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是北宋丧钟的序曲。在传统的影视剧中，皇家的支持往往是正义的，“扬我国威”这类的胜利肯定是普天同庆的，可对不起，这里的皇帝是宋徽宗，北宋的倒数第二个皇帝；让乱臣贼子受到打击必然是好结局了，然而这里的高俅只是没有达成卖国的举动，他还将继续在北宋的政治旋涡中将这个王朝继续推向深渊。风流倜傥，多才多艺，写得一手瘦金体的宋徽宗，将在本故事的20多年后，看着自己的宫殿毁于一片废墟，妻妾子女被活活凌辱，自己则被俘至金国，在冰天雪地中忍受“牵羊礼”的极端羞辱，颤颤巍巍地用自己那举世无双的瘦金体写下名字，只不过那一次的落款不是书画古器，而是受降书。绝代风华的奇女子李师师，将在金兵铁蹄踏破汴京之际，刚烈地吞下金簪，宁死不屈。岳飞会成为一代名将，一心率岳家军“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却终为奸人所害，未能“踏破贺兰山缺”。而高俅呢，依然在尸位素餐，玩空了禁军，玩空了大宋，蹴鞠之光又怎样，大宋之耻他肯定脱不了干系。在全剧的最后，主角离开了政治中心，远走西域。我们该庆幸他们没有遇上丧权辱国的靖康之难，可乱世之下，四海之内何处是安宁？金国虽输了球赛，可虎视眈眈的金人又岂会乖乖地认命于一场小小的球赛？这场球赛虽宣传得兵不血刃，可是蛮夷人是不会用文明说话的，赢又如何，输又如何，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用枪炮和长矛直接攻占中原。就算历史上真有这种用比赛决定割让的桥段，也改变不了宋亡于金的事实。剧中有不少弹幕，感慨我们也曾拥有那样令国人自豪的体育项目，感慨今日国足无望，但是每当宋徽宗踢得不亦乐乎时，大家又会说正是因为皇帝不务正业北宋才亡得那么快。同样的，当小岳飞也表现出对蹴鞠的兴趣时，弹幕们又赶紧出来好像要告诉他，不要玩物丧志，你是肩负着收复国家的历史重担的。所以，宋代蹴鞠之盛究竟是福还是祸呢？统治者推崇蹴鞠而导致了亡国，而且蹴鞠也没有因为全民喜爱而成为今日的体育优势，大宋气运和蹴鞠技术二者谁也没有因祸得福，怎么看它都是个祸。不过，大宋的灭亡又如何能说是小小的蹴鞠导致的？在宋徽宗面前，没有蹴鞠，还有花鸟虫鱼，琴棋书画；没有高俅，还有蔡京、童贯等奸臣。在大厦倾倒之时，蹴鞠只是其中的一片瓦而已。只是这片瓦，它曾经也那么绚丽，如圆明园一样，令人神往，也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