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从谎言到梦魇

（芷宁写于2007年10月31日）影片《密会》中有场令人对媒体产生更加失望情绪的戏（幸而脱离这个行当久已）：由史蒂夫·布西密扮演的战地记者皮埃尔在西耶娜·米勒饰演的肥皂剧女演员凯特娅的胁迫下，终于说出了他的一个秘密——曾经一篇战争报道中最惨无人道的故事内容是他自己瞎编的，为的是制造噱头、完成任务、吸引读者。如今媒体骗局几乎已成为米国文化的组成部分之一，长篇动画剧集《辛普森一家》中也屡屡对此加以嘲讽，每个媒体从业者都知道这是获得名利、声望以及业界地位最快捷最有效的途径。在媒体“战国时代”，所谓“独家曝料”就是“镇社之宝”，为爆料而爆料，很多从业者甚至没有羞耻心而不惜一切代价。从虚假的新闻到捏造的传记，这一切皆因金钱利益在背后掌控着。在出版界，书商们也极力想搜到一个有卖点的故事，让其变成一本畅销书，于是文化骗局层出不穷。在所有这些前仆后继的骗局中，较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影片《骗局》再现的作家克利福德·艾尔文(理查·基尔饰)与富翁霍华德·休斯之间的传记迷局。《骗局》又名《大亨伪传》，改编自同名自传体畅销小说，取材自作家克利福德·艾尔文谎称得到休斯授权、撰写其回忆录、欺骗出版界和大众的真实故事。1971年，米国出版界出了件大事——麦格罗·希尔(彼德·麦克罗比饰)国际出版公司宣布已得到了时价百万美元的霍华德·休斯回忆录的发行版权。对于这本回忆录，米国人缘何如此兴奋，全因霍华德·休斯这个人太有名了，在米国，他就像华盛顿、林肯一样家喻户晓。休斯是一位享有国际声望拥有25亿美元身家的富豪，他涉足投资和经营的领域很广，涵盖石油、影业、航空航天业等，此外他还热衷于自架机飞行，并且屡次打破世界纪录，此人的一生可谓轰轰烈烈、波澜壮阔，充满了冒险、刺激、传奇以及好运，米国人视他为偶像为英雄。只是到了晚年，这位大佬却隐居起来长达十几年不露面，他本人又很注重个人隐私保护，从而使得每个好奇的米国人都想对这位神秘富翁的私生活一探究竟。这位敢于给怪脾气大亨霍华德·休斯写回忆录的作者，并非名家，而是位寂寂无名的小作家，他就是不甘沉寂、敢想敢干的克利福德·艾尔文，他瞄准了休斯避世的特点，伙同助手迪克·苏斯堪德(阿尔弗雷德·莫里纳饰)和画家妻子一手炮制了这个骗局。而事实上，这本霍华德·休斯回忆录没一个字是靠谱的，但艾尔文却能耍花招使出版公司坚信这本回忆录不仅得到了休斯本人的托付，艾尔文还就回忆录事宜多次对休斯进行了单独采访。此后（实际上是10年后），休斯终于在公众面前揭穿了艾尔文的骗局，艾尔文为此付出了18个月的牢狱代价。出狱后，他写了这本名为《骗局》的自传体小说（随即被电影公司买走了改编版权）。理察·基尔身材已然走形了，所幸演技不俗，将艾尔文这个心眼活泛、精于表现、善于钻营的家伙塑造得活灵活现：从野心勃勃到“怀才不遇”，从渴望成名到灵感乍现，从小试谎言到瞎话张口就来，从捕捉住大众的猎奇心理到最终将其发展成有模有样的骗局……这每一步的变化，理察·基尔都交代的有鼻子有眼，且有相当的心理过度和铺垫。为了使谎言像真事，艾尔文往往将亲历其他事件的过程和心路编入谎言中，从而使其听上去像那么回事，而他模仿休斯德州口音的采访录音也颇具说服力，更何况他模仿休斯笔迹所写的授权书，竟然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鉴别专家也蒙了过去，此人还真有才。当然，出版社也不是吃素的，为了验证艾尔文所言非虚，他们大费周折、步步为营，不过艾尔文的确才智过人、技高一筹、反应灵敏、思维迅速，他总能找到办法让自己脱险。随着谎言的不断放大膨胀，有才的他越来越深陷大话泥沼，更多的谎言、更多的诡计障眼法和更多信手拈来的吹牛，以及那些犯罪行为——偷窃机密文件、伪造信件、乔装改扮，所有这些仿佛形成了一个循环怪圈，让艾尔文逐渐迷乱且惴惴不安。当他习惯性的欺骗、满嘴跑火车地向妻子隐藏自己和情人幽会的事实时，当他把恶梦当真事讲给助手听时，他已沉入了由自己编造的故事和氛围中，已分不清哪个是虚构的，哪个是真实的。在那场臆想中绑架案的戏码里，理察·基尔将艾尔文的恐惧表现和复杂心态呈现地颇有章法，从而彻底揭示出此人完全落入自己营造的梦魇中已无法自拔，除非骗局被揭穿。当然，这只是编剧威廉·惠勒、导演莱塞·霍尔斯道姆和演员理察·基尔协同呈现出来的艾尔文，至于当年此人到底作何感谢，大众无法确切知晓。当片中的艾尔文意识到休斯和总统之间的权钱交易后，他既激动又迷乱，他感受到了存在于政府以外的力量，虽然他从没见过休斯，但他能感到休斯所具有的强大权力，休斯和其财团正是那个在幕后操纵大局的力量（令人难免想起美剧《越狱》的部分情节）。片尾字幕显示：白宫工作人员证实，在艾尔文所写传记中透露的休斯和尼克松之间的关系，直接导致了水门事件的发生。该片上映时，已70多岁的“骗子作家”艾尔文表示，《骗局》的电影剧本和他毫无关系，他对片中他本人这一角色感到心烦。而现实中的艾尔文还有个癖好，喜欢冒充名人，被他恶搞的名流还有电影大师斯坦利·库布里克。在库布里克拍摄遗作《大开眼戒》期间，艾尔文在伦敦谎称自己就是库布里克，招摇过市，大发横财，以该事件为题材拍摄的影片《成为库布里克》，已于2005年在欧洲公映。鲜有对米国媒体针对同一影片的正反方观点都觉得有道理的时候，《骗局》打破了这种常态，这次米国媒体没有过分地彰显自我，也没有犀利出格的放大态度，反而显得客观冷静，如，正方观点一，影片是理察·基尔近年来最出色的作品（《票房杂志》）。正方观点二，理察·基尔赋予了克利福德·艾尔文一种有缺陷的魅力（《纽约杂志》）。反方观点：作为一部影片，这个故事不够虚假；作为一个真人真事，它又不够真实（《电影观点》）。（http://nicolew.blog.hexun.com/14247393_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