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迎来了一部真正的“国安剧”

如果问：“每年4月15日是什么日子？”相信大多数人不知道，还有一个“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以下简称国家安全为国安），而认真读过《国家安全法》的人，恐怕更是寥寥。据2015年南昌大学硕士论文《大学生国家安全教育问题对策研究——以长沙市四所高校为例》（作者：姚林香，导师：吴光芸）面向500名在校大学生进行的问卷调查统计：虽然大多数学生认为自己有义务和责任维护国家安全，但面对“你会怎么处理、解决你遇到的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情”这一问题时，8%的受访大学生表示“思考以后再说”，15%的受访大学生表示“担心被打击报复，因此不敢报告”，33%的受访大学生表示“不知道该如何报告”，20%的受访学生表示“迅速向学校的老师报告”，只有24%的受访大学生表示“迅速向国家安全主管部门报告”。这份调查很好地反映出当下国安教育的困境：一方面，人们认同国安，愿意承担责任；另一方面，又对国安是什么、如何配合国安工作，感到茫然。欲改变这一尴尬局面，就要有一部真正的“国安剧”，它不是“谍战剧”，不是“侦探剧”，而是以喜闻乐见的形式，面向公众，普及国安知识、提高国安意识。而刚上线的《暴风眼》，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白。从目前已播出的3集看，《暴风眼》的表现基本合格。结构好比细节好，可能更重要“国安剧”难拍，在于内容与形式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张力：国安是严肃话题，绝不能戏说；可缺乏戏剧元素，一味说教，观众又看不下去。具体而言，至少有四个难点：其一，不能暴露侦查手段，给今后工作带来麻烦；其二，不能透露案情细节，引起纠纷；其三，不能只塑造个人，要体现团队力量；其四，尽可能不呈现失败案例，但也不能呈现成功案例。“国安剧”底线是，不能为了普及国安知识，反而在影视中泄密。可对于电视剧的创作者们来说，这个尺度很难把握——既要保证悬疑性、紧张性，又需远离真实案例，还不能脱离“国安剧”的设定。《暴风眼》的处理独具匠心：通过独特的剧本结构设计，巧妙规避了以上种种问题，同时满足了各方需求。《暴风眼》刻意将我方设计成两条线——安静(杨幂饰)（杨幂饰）担纲的市局侦查团队，马尚(张彬彬饰)（张彬彬饰）担纲的总局侦查团队。出于纪律需要，总局侦查团队与市局侦查团队既合作，又因保密等原因，不能完全共享信息。在第一集中，安静团队不得不盲人瞎马操作，接连遭遇几次失败，而马尚只能在失败的基础上，尽最大努力挽回局面。这种嵌套式结构的优点在于，大大扩展了叙事空间，将原本简单的矛盾变得更丰富，强化了剧情的节奏感。在《暴风眼》中，依然是靠追车、格斗、监控、审讯等构成细节，这些本是侦探剧、悬疑剧用滥的元素，可因为有了嵌套式结构，不仅没降低《暴风眼》的可看性，反而明显增加了悬疑性，从而形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标签——观众一望而知：这就是“国安剧”。《暴风眼》拓展了类型影视剧的思路：好的戏剧结构，可能比好的细节更重要。戴着镣铐舞蹈，方显创作功力不否认，嵌套结构也有瓶颈。其一，为将两层叙事捏在一起，不得不增加串场人物，比如安静的上级和马尚的上级，在性格上较雷同，不易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其二，不得不增加一些串联情节，比如建立联合调查组，乃至追述安静、马尚曾经的经历，都有将双线并为一线的痕迹。能否最大化地消除这种刻意感，取决于演员的表演。至少从前三集看，杨幂的演绎比较精彩。杨幂的表演风格偏潇洒，但《暴风眼》初期对她的设定却比较压抑：因为需要配合着总部的安排进行行动，使得她得不到充分信息，下属行动露马脚，与马尚合作又不太愉快……杨幂干练、果断、睿智的一面受限，反而呈现出某种紧张：谁也不知道，她将何时爆发，或者何时崩溃。与普通电视剧不同，“国安剧”的角色需注意行业特色——个性外露、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演员，不符合国安工作的特点。在《暴风眼》中，以隐蔽身份示人的马尚，必须尽可能做到不引人注意；需以公开身份示人的安静，必须尽可能雷厉风行。张彬彬、杨幂基本把握住了人物设定——急于求成的安静，与深藏不露的马尚，为整个故事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当然，受“国安剧”特色的约束，不能太多聚焦于个人，也不能更深入地去刻画人物，否则可能带来泄密等问题，《暴风眼》无法把更多的笔墨用来写人，不易达成催人泪下的效果。但正如闻一多先生所说，一切艺术都是“戴着镣铐舞蹈”。在有限空间中，《暴风眼》能做到目前的水准，实属不易。能否“文以载道”，是“国安剧”的试金石真正检验“国安剧”的，是“文以载道”，看它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了观众们的国安意识。《暴风眼》在此付出了较多努力。首先，剧名《暴风眼》，虽然出自剧中“暴风眼行动”，但暴风眼确实较好地体现出国家安全工作的特色——风暴到来，可在风暴的中心（即暴风眼），反而异常平静。作为生活在其中的人，也许根本意识不到风暴的威胁。其次，较好地呈现了新时代国家安全工作的特点，即商业领域的斗争已成重中之重。随着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境外势力将情报工作的重点转向窃取商业机密。表面看，矛盾似乎变得不那么尖锐了，但事实上，由此造成的损失惊人。以“力拓案”为例，外国企业窃取了我国钢铁企业2009年进口铁矿石价格谈判等商业机密，给我国带来了超7000亿元人民币的损失，相当于当年澳大利亚GDP的10%。在《暴风眼》中，敌方为窃取我核心技术——鼎华集团自主研发的“DS材料人工合成技术”，可谓不择手段。其三，呈现出国安工作的复杂性。虽然大多数人有爱国情怀，但许多人的观念仍停留在“国家安全等于军事机密、政治机密”的层面上，认为保护商业机密是“多此一举”，不愿主动配合国安机关工作；还有一些人觉得，出卖商业机密只伤害企业，与国家无关；更有一些人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为追求更好的生活，主动成为泄密者……在《暴风眼》中，商业间谍们不惜使出苦肉计、美人计，拼命投放糖衣炮弹，他们对鼎华集团有异常深入的了解，甚至采取迂回战术，从关联企业的管理者下手……凡此种种，并非天方夜谭，而是来自真实发生过的案例。国家安全无小事，《暴风眼》为普通观众敲响了警钟。我国曾是商业泄密最大受害国翻开历史，我国曾是商业泄密最大的受害国。学过中学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国近代衰败源于鸦片大量流入，却忽略了，1848年9月，一名叫福琼的英国植物学家潜入中国，盗走中国茶种。此前全球只有中国能生产茶叶，英国人想维持他们喝下午茶的习惯，只好花大量白银，从中国进口。这是福琼第二次来中国内地盗茶，1943年7月，福琼受英国皇家园艺学会委派，曾将中国茶种盗窃至英国，因培育水平低，所有茶种均未成活。这一次，福琼专门从中国带走10多名种茶工人。在印度，移栽取得成功。茶叶技术外流前，中国从每年至少出口英国221万担茶叶，茶叶技术外流后，一下减到20万担，每年中国的贸易损失高达10亿两白银，英国人却称赞福琼：“他打破了中国的垄断，将富人的权利带给了全世界的穷人。”直到今天，仍有许多英国学者不承认中国是茶的原产国，坚称其他国家也是原产国，现代茶叶是英国独自开发出来的。更恶毒的是，福琼等人还大肆窃取中国独有的野生杜鹃花资源，如今全球所有花园中都有杜鹃花，所谓“无杜鹃花不成园”，但这些杜鹃花都是从中国窃取并培育而来。在中国，因野生杜鹃花资源遭到毁灭性破坏，如今只好从欧洲引入杂交种。令人唏嘘的是，在茶叶、杜鹃花等资源被盗过程中，几乎不懂中文的福琼等人得到许多中国人的帮助。上至首富伍秉鉴，下至普通乡民，出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好客心理，不仅出钱出力，解答技术疑问，还特意指点福琼如何获取稀有种。正因为缺乏国家安全意识，曾给我们民族带来深重灾难，西方商业间谍获利了，反而嘲笑当时的中国人是“一盘撒沙”“只知有家，不知有国”。这样的悲剧，实在不应再重演了。这样的“国安剧”应该多一些从这个意义上说，虽然《暴风眼》只是“国安剧”的试水之作，在一些细节上，也许还显得有些稚嫩，但它理应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在《大学生国家安全教育问题对策研究——以长沙市四所高校为例》的调查中，有太多数据引人注意：●在“日常言谈中会不经意泄露有害于国家安全的信息吗”下，74%的受访大学生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14%的受访大学生选择“不可能会”，11%的受访大学生表示“不清楚”。●在“是否认同对外开放，无密可保的观点”下，15%的受访大学生表示“非常认同”，19%的受访大学生表示“基本认同”。●在“是否同意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观点”下，22%的受访大学生选择“无所谓”，18%的受访大学生选择“与我无关”，6%的受访大学生表示“说不清楚”。这些数据提醒了两点：首先，加强国家安全教育，刻不容缓，如果连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大学生对国家安全也表现得如此淡漠，普通人的情况如何，可想而知。其次，国安教育应更有针对性、更生动活泼，从调查看，83%的受访大学生表示学校开展了国安教育，但对教育成果，大多数受访者表示不满意。这说明，如何把国家安全教育与个人具体实践结合起来，仍需长期探索。所以，希望《暴风眼》这样的“国安剧”越来越多，让越来越多的观众来关注国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