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楢山节考1983状态:超清年代:1983
主演:绪形拳坂本澄子左顿平竹城明更新时间:2022-09-28 17:11:03
信浓有一座楢山,附近山村的人到了七十岁就得进楢山。树桩家六十九岁的阿玲(坂本澄子 饰)还有三件事放不下:一是四十五岁的长子辰平(绪形拳 饰)去年成了鳏夫;二是二十岁的长孙袈裟吉(仓崎青儿 饰)总是在村里人面前嘲笑自己牢固的牙齿;三是三十五岁的次子利助(左顿平 饰)还未与女人性交过。一年一度的祭祀日,等来了新儿媳阿玉(竹城明 饰)的阿玲狠下心在石臼上磕掉了两颗门牙…
《楢山节考》电影剧本编剧:〔日〕今村昌平翻译:洪旗1.大雪覆盖着的北阿尔卑斯山的群峰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一座中等的山峰(东山)。山峰表面越来越清晰,转过山顶,接着出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仔细辨认,可以看到一个被大雪覆盖着的、有十五、六户人家的村落。推出片头字幕。字幕:一百多年以前,日本北方2.村落中的农舍厚厚的积雪几乎接近房檐。每一户人家的四周都被积雪拥塞着。房檐下挂着一排排的冰棱。从茅屋顶上的小窗里升起细细的炊烟。房顶后的背景,是连绵不断的、黑魆魆的山峰。雪在继续下着。3.地板下面两、三条互相缠绕着的黄颌蛇在地板下的洞穴中冬眠。一只水耗子在附近嗅来嗅去。4.“树墩儿”家屋外袈裟吉(19岁)和弟弟留吉(10岁)从屋里跑出来,面向南山站着小便。
辰平从外面回来,走进屋去。5.“树墩儿”家中,茶屋火势微弱的地炉对面,阿玲(69岁)正在编织草席。阿玲身边的草围子里坐着阿雪(七个月)。辰平脱掉簑衣,走上席铺,在地炉上暖着手。袈裟吉、留吉回到屋里,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地炉旁边堆满了经过挑选的稻草。阿玲:“新屋家找你有什事,辰平?”辰平:“没什么大事。”阿玲:“他家老头子情況怎么样?”辰平:“……没好也没坏。”辰平取过一束稻草开始编簑衣。袈裟吉拨着火说:“阿留,去拿些柴禾来。”留吉走下席铺。阿玲灵巧地用牙咬断长长的稻草。袈裟吉:“奶奶,你现在多少岁了?”阿玲:“69岁。”袈装吉:“奶奶的牙真结实呀,不管是松子还是放屁豆,什么都能咬得动。”阿玲:“那些东西也咬不动了。”袈裟吉:“奶奶的牙有三十三颗吧?”阿玲:“傻瓜,只有二十八颗。”袈裟吉:“哎,不会是你数的二十八颗,肯定还多。”辰平:“袈裟吉!别说了,干活吧。”袈裟吉走下板台,敲打着稻草束唱起来:(唱)“嗬嗨——中屋家的阿酉运气好,进山的日子里,大雪不停地下。嗨哟嗨哟嗨哟……”马房的方向传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大家都朝那边望去。袈裟吉:“那个臭家伙还在睡觉呢?”辰平站起身走过去。6.同·马房农马踢着栏杆。辰平:“嗬、嗬,这家伙。”辰平登上梯子。在亳无热气的二层阁板楼上,一头蓬蓬乱发、满脸胡子的
利助(35岁)盖着稻草在睡觉。辰平:“利助,……利助。”利助醒来,动了动身子。辰平:“马都要饿坏了。”利助起身去取堆在一边的饲草。辰平:“咋天晚上,你到新屋家去了吧?”利助:“……”(回过头)辰平:“村里的奴崽们(注1),不是都偷偷摸摸去找他家的阿白吗?”利助:“我没去过。”辰平:“他家可把阿白看得象女儿似的。他家上一代的主人,就打死过一个和他家女孩儿偷情的奴崽。”利助:“我没去。”辰平:“你是奴崽,是我的弟弟,干这种事可不行。”利助:“……”7.地板下面水耗子咬住了冬眠中的蛇。蛇很迟缓地扭动着身子。8.村落全景雪在继续下着。9.溪流边的残雪阳光照耀着残雪。残雪下,款冬花抽出了嫩芽。溪水溶化了残雪,潺潺地流淌着。鳟鱼一动不动地隐藏在岩石下的阴影里。10.残雪的山峰靠近村子的小山坡。袈裟吉、留吉、利助和村里一些人在轰野兽。他们踏着残雪在倾斜的山坡上奔跑。“嗬嗬、嗬。”被追赶的野兔朝山坡上跑来。辰平在树干的阴影下端起火枪瞄准、射击。野兔被击中,腹部流着血滚下山坡。辰平跑了过去。一只山鹰箭一般地飞掠而过,抓起受伤的野兔腾空飞去。辰平惋惜地注视着远去的山鹰。11.“树墩儿”家屋外树墩儿家的男人们在拆除挡雪墙。利助走到袈裟吉身边干起来。袈裟吉:“真臭啊!”(注:利助口臭)利助:“……”袈裟吉:“你到那边喘气去!”利助扔下手中的木板向旁边走去,但马上又回到原处,大致收拾好之后离去。12.残留着积雪的水田利助嘟嘟囔囔地走来。呼出一口气赶快嗅了嗅,摇摇头。忽然他眼睛盯住前面的柳树走过去。树枝上有一个小小的洞穴。利助把树枝折断,用手接住掉出来的天牛幼虫,放进嘴里吃掉。水田边,什么东西引起了利助的注意。利助:“……?那个……”在水田的一角,扔者一个死婴。利助:“……”(想着什么)13.东山和村落利助跑来。14.阿金婆的家利助跑进土间。利助:“喂……仁作、当家的。”地炉上放着锅,散出阵阵香味儿。利助抽着鼻子走上席铺,打开了锅盖。锅里是雪白的大米粥。这家的主人阿欣(37岁)和仁作(33岁,同利助一样是奴崽)扛着锹从门外进来。利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做白米饭?”阿欣:“我妈妈大概快死了。”利助:“阿金婆?”仁作:“是啊。”阿欣踏上席铺,打开隔间的木板门。能看到阿金(65岁)躺在隔间里。阿欣:“妈妈,妈妈,做了白米饭啦!”阿金:“噢。”利助:(试探地)“老大,有个刚生的小孩扔在我家的田里。怎么能扔到那儿呢。”阿欣:“小孩?”利助:“我看见你家阿姐的肚子大了,是她生的吧?”阿金翻过身抬起脸来。阿金:“没有的事,我家媳妇生的孩子,已经埋到我的坟地里了。”利助:“什么时候?”阿金:“十天前。是我拿去埋的。”说着痛苦地咳嗽起来。阿欣:“利助,那个孩子不是我们家的,中屋家也生孩子了。”利助:“啊,对啦。”15.阿金婆家屋外利助跑出门外。阿欣追出来。阿欣:“利助!”利助:“……”(停下脚回过头)阿欣:“这回能帮我家做个棺材桶了吧?”利助:“嗯。”阿欣:(捂着鼻子)“我妈妈已经不行了,拜托你啦。”利助:“嗯。”利助点着头走了。山坡下走来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戴斗笠的男人领着两个幼女(五、六岁)。她们耷拉着脑袋,脸色青白。16.旱田阿常(20岁)在田边堆积肥料。阿常也是个胡子拉碴的奴崽。利助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利助:“喂,阿常!”阿常:“……”(继续忙着干活)利助:“你把刚生的小孩儿扔到我家田里了!”阿常:“……是啊。我想:你家的地臭,烂得快。所以我特意丢在那儿的,你该谢谢我呢。”利助:“是有用,能肥地呀。那是你搞出来的孩子吗?”阿常:“不是我的孩子。”利助:“还以为是女孩儿,原来是个小奴崽,那就活该啦!”阿常:“妈的!你本来也是个该被扔到水沟里的孩子。”利助:“你也一样!这个村里的奴崽不是都一样吗!”阿常:(捂着鼻子)“哎呀,真臭啊!以后再生下奴崽来,就该扔到烂地里去!”(朝坡下的地里注意看着)坡下的地里,雨屋家的女儿阿松(18岁)毫不在乎地撩起衣襟小便。利助:“真馋人哪,那么肥。”阿松看着他俩笑起来。她的半边脸上有一大块青记。17.“树墩儿”家的土间,茶屋阿玲从土间边上的小屋里拿出几个马铃薯,洗了洗,放进锅里。戴斗笠的男人走进来,仔细看了看正在草围子里睡觉的阿雪。阿玲看见他似乎吃了一惊。阿玲:“哎哟,是盐铺先生啊。”盐铺:(眯着眼睛)“阿玲,好久没见了。这一年没见,你家添了个可爱的女孩子呀。”阿玲:“先生,这孩子的妈妈……辰平的媳妇阿竹她……”盐铺:“我也听说了……。真是不幸啊。”阿玲:“去年,她刚生下这孩子不久,去拣栗子的时候,从山崖上摔下去了。哎哟,实在失敬,就请喝点开水吧。”盐铺:(点点头)“……辰平呢?上山去了吧?”阿玲:“不,他到地里干活去了。”盐铺:“我到这儿来的路上,在西山看见个人好像是他。”阿玲:“……是辰平?”盐铺:“离得挺远,没仔细看……也许认错人了。”阿玲:“……”盐铺:“说实话,阿玲,我今天来不为别的事……”说着拿出一包盐递过去。阿玲:(看了看)“这不是盐吗?……”盐铺:“是啊。”抬眼朝门口一看,两个小女孩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盐铺:“去!”挥手把她们轰了出去。阿玲:(又看了看盐)“我还没想买盐呢。”说着一把抓住身边放阿雪的草围子。盐铺:“不,这盐不是卖的,是前村的米八让我给你捎来的。”阿玲:“前村的?”盐铺:“你不是说过,辰平续弦的事无论如何要帮忙吗……”18.水田村北台地上的水田。从村里的屋顶望去,能看到远处的山峰。水田的一角,树墩儿家的男人们用水化开残雪,为以后插秧作准备。这是很累的活儿,每个人都大口吐着白气。黄莺在鸣啼。阿玲跑来。阿玲:“喂,前村要嫁来个媳妇啦!”男人们都停下活儿看着阿玲。辰平:“……”阿玲:“叫阿玉,是前村的。前天成了寡妇,过了百天就要来了。”辰平:“……”阿玲:(笑着)“比你小八岁,三十七岁。”辰平:(小声地)“那她肯定没多少风韵了……”袈裟吉和利助凑过来听。袈裟吉:“臭家伙!别过来,真臭!”猛地推开利助。阿玲:“嗨!利助,说不让你过来就别过来。袈裟吉是辰平的继承人,以后是家里的主人。”利助:(不高兴地撅撅嘴)袈裟吉一边干活一边唱起来。袈裟吉:“嗬嗨——雨屋家的阿银懒女人,孙子生下了小老鼠。”阿玲朝辰平招招手。阿玲:“你今天早上去西山了吗?”辰平:“……”(摇摇头)阿玲:“盐铺说看见你了。”辰平:“……?”阿玲:(盯着辰平)“你最近越来越象你爸爸利平了。”辰一:“会不会是见到爸爸了?”阿玲:“已经有三十年没见到他了……按理说不会活着了。是认错人了吧。”辰平:“……”19.西山的平地辰平在平地附近转来转去。20.山路戴斗笠的男人领着的幼女增加到三个,一起走出村去。男人:“不要哭!”21.后山阿玲、辰平、利助、留吉在采山菜。这里能采到许多土当归、槐树嫩芽、紫萁和蕨菜。辰平:“妈妈!”阿玲:“……?”辰平:“你真的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见了?”阿玲:“噢。”辰平:“……”阿玲:“那一年你十五岁,利助五岁,是个大荒年。那年生了个女孩儿,也只好卖给了盐铺。”辰平:“……”阿玲:“而且,那年你奶奶恰好和我现在一样,到了六十九岁,是该去参拜楢山的年头。”辰平:“……”阿玲:“就因为这几件不顺心的事,你爸爸利平害怕了,没有把自己的妈妈背上山去。”辰平:“……”阿玲:“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只顾这点儿浅薄的感情呀……结果,他自己也觉得太丢人,就逃走了。在村里,这是件丢脸的事……连我也觉得丢脸……”辰平:“我不会这样的,我和爸爸不一样。”阿玲:“那当然。”22.杂树林袈裟吉和阿松坐在一起唱着小调。袈裟吉:“嗬嗨——我的妈妈躲在仓房里,阴毛整齐三十三根。”阿松笑得倒在地下。袈裟吉:“阿松,你的毛有多少根?”阿松:“……不知道”(笑)袈裟吉:“我来给你数数。”阿松:“不行……袈裟吉……这里不行呀!”21.蛇一雄一雌两条菜花蛇缠绕在一起。(插入阿松的画外音)24.山洞旁山菜从翻倒的筐子里洒落到涧边。袈裟吉剥开阿松的衣服。阿松:“那些蕨菜……”袈裟吉:“别管它……”25.水田里两只青蛙抱在一起。26.房檐下燕子在做窝。27.钱屋家屋外(黄昏)虼在爬行。辰平担着山菜走来。从钱屋家传出唱歌的声音。阿忠:“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躲在仓房里,”辰平听到歌声不由得瞪起了眼睛。28.钱屋家屋里阿忠:“鬼牙整齐三十三颗。”辰平走进来一屁股在席铺上坐下。辰平:“哎,请你到我家去。”阿忠:“……”(吃惊地张着嘴)辰平:“数数我家奶奶的牙到底是多少颗。”阿忠:“哎呀,是辰平啊。这歌不是我编的,是你家袈裟吉这么唱我学的。”辰平:“是袈裟吉?”阿忠:“是啊。”突然,从里面传出阿又(70岁)的声音。声音:“是谁呀?快来教教我吧。我儿子是鬼,饭也不给吃,要把他父亲折磨死啦。是谁在那儿呀?”阿忠站起身,打开板台隔间的门。阿又被绳子捆着,坐在隔间里。阿忠:“爸爸,是树墩儿家的辰平!”阿又:“是啊。”(一副半痴呆的样子)辰平:“……”阿忠:(向辰平)“昨天晚上,他扭断了一只鸡的脖子就想那么吃。前天也这样弄死一只。”阿又傻笑着。阿忠关上隔间的门,回到辰平身边。阿忠:(低声地)“今年冬天,他该去参拜楢山了……”辰平:“……”阿忠:“因为他已经七十岁了……噢,你妈妈也快该去了……”辰平目光锐利地看着阿忠。29.神社前阿松和村里的一群孩子坐在石阶上,袈裟吉在唱小调。袈裟吉:“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躲在仓房里,鬼牙整齐三十三颗。”辰平走来瞪着袈裟吉。辰平:“袈裟!奶奶的牙是鬼牙吗!”袈裟吉跑开了。辰平:(追上去)“混蛋!奶奶那么疼爱你,你也太放肆了!”抡起木棍子打下去。袈装吉闪身躲过,木棍打在石头上。袈裟吉:“嘿……”辰平:“你这个混帐东西!”袈裟吉满不在乎的从神社后面跑了。辰平:“混蛋!不许吃饭!”30.阿金婆的家阿金痛苦地喘息着,阿玲坐在她的枕边。阿金:“我真羡慕你,阿玲。”阿玲:“羡慕什么?”阿金:“我也想多活几年呀。”阿玲:“可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也过分结实了,真让人害臊,比谁都能吃。”阿金:“我也想到山上去,病死就去不成了,只能被埋在这儿啦……”阿玲:“这是一样的。不管是谁,灵魂都是要到山上去的,在山上相见。”阿金:“能见得着吗……”阿玲:“能见得着。我的丈夫就在等我呢,我丈夫他就不明白这个道理。”阿金:“利平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只有枪丢在西边儿的山上……”阿玲:“早就死了吧。”阿金:“他又赌又搞女人,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他不是个坏男人。”阿玲:“那倒是。不过……”阿金:“他是非常喜欢你的。”阿玲:“怎么见得?”阿金:“你能吃苦呀。”阿玲:“和吃苦比起来,我更不愿意在村里人面前丟脸……”31.路上阿玲在路上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捡起一块觉得合适的石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一边走一边用石头敲打门牙,痛得她扭歪了脸。雨屋家夫妇担着柴从后面走来。阿玲悄悄扔掉了石头。32.“树墩儿”家·茶屋(夜)全家人坐在地炉旁吃着玉米面疙瘩汤。阿玲:“阿金看来快死了。”利助:“还能活多久?”阿玲:“那样子,也就能活到明天早晨吧。”袈裟吉进屋来,看了看辰平,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罝上,朝阿玲伸出手。阿玲给袈裟吉盛了满满一碗疙瘩汤。阿玲:“再过两个月,前村的媳妇该来了。”辰平:“……”利助:“这么一来,妈妈可高兴了。”袈裟吉:“等等,(向阿玲)前村的那个女人还是别来的好!”阿玲:“……?”袈裟吉:(向辰平)“我娶个媳妇就行了,用不着前村的那个女人。(向阿玲)照顾阿雪一类的事,交给我媳妇干就行了。”阿玲:“你说什么!”袈裟吉:“首先,咱们家里不能一下增加两个人。”阿玲:“混蛋!你别吃饭!”阿玲气得把筷子朝袈裟吉扔过去。留吉:“他要娶雨屋家的阿松。”大家吃了一惊。袈裟吉:“混蛋!你闭嘴!”袈裟吉劈脸打了留吉一个耳光,端着碗走了。其他的人没有心思再吃疙瘩汤,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33.“树墩儿”家屋后仓房外面,辰平和利助在做棺材桶。利助钻进即将完工的棺材桶里试了试,长了一些。辰平:“稍大了点儿。”利助:(一边从棺材桶里往外钻一边说)“正好。因为猫死了以后,就会胀得挺大。”仁作走来。仁作:“好漂亮的棺材桶啊。”辰平:“阿金怎么样了?”仁作:“现在已经死了吧。”辰平:“是吗?那得赶快啦。”34.阿金婆的家辰平、利助、仁作抬着棺材桶走来。阿金从土间里出来。三个人都愣住了。仁作:“妈妈,你还没死呢?”阿金:(摆摆手)“没呢没呢,吃了白米饭,倒把我的病治好了。”35.夏季·天空山头白云缭绕。36.水田吐穗的稻子参差不齐。雨蛙在稻杆下鼓噪。螳螂吃着一只雨蛙。37.田埂上阿玲在锄地。黄颌蛇慢条斯理地呑吃一只老鼠。老鼠的腹部圆滚滚的,前一半身子被蛇呑进口中,后一半身子和晃来晃去的尾巴还露在外面。38.旱田辰平拉着农马的嚼子,利助在后面把着犁,默默地在耕地。忽然,辰平仔细地注视着前方。从山上走下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能听到祭祀时单调的歌声。39.“树墩儿”家的土间炉灶上架着锅,锅边儿沾着溢出来的米粒。阿玲哄着大哭的阿雪,一面把锅盖错开一点儿。留吉和另一个小孩敬次跑进屋。留吉:“嗬,白米饭!”伸手抓了一把饭粒塞进嘴里。阿玲:“嗨,别动!”留吉:“老鬼。”敬次:“老鬼。”又一齐跑了出去。阿玲:“真没办法。好了好了,别哭啦。”40.“树墩儿”家门外一个带着包袱的中年妇女坐在门口的树墩儿上。阿玲一面唠唠叨叨地哄着还在哭闹的阿雪,一面去拿柴禾。阿玲:“……?”(走近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朝山崖方向望着)“今年秋天收成不会好的……”阿玲:“……”中年妇女:“野木瓜倒是长得挺不错……”阿玲:(眼睛一亮)“你是来参加祭祀的吧?”中年妇女:“辰平是住在这里吗?”阿玲:“你是前村的阿玉?”阿玉:“是。(低下头)我们村子里也在祭祀。大家说,还是让我到这儿来参加祭祀,到这儿来吃饭好。所以我夜里就出来了。”阿玲:“是吗?那你一定饿了吧?”阿雪又哭闹起来。阿玉把阿雪抱过去。阿雪的哭声嘎然而止。阿玲十分感激。阿玲:“快请进屋。”一边说,一边拉着阿玉的袖子。阿玉一手抱着阿雪,一手搂起阿玲正要拿的一抱柴禾,走进屋里。阿玲更高兴了,紧跟着她进了屋。41.“树墩儿”家的茶屋阿玉坐在桌前吃着招待她的满桌食物。阿玲在旁边看着阿玉吃饭。阿玲:“你刚才干吗坐在树墩儿上?快点进家来多好。”阿玉:“我一个人来总觉得有些为难。本来哥哥说的要陪我来,可是祭祀的时候他喝醉了。”阿玲:“哈哈……”阿玉:“盐铺说,奶奶是个好人,让我快点来。”阿玲:(高兴起来)“那我应该去带你来。”阿玉:“要是您去了多好,我就可以背着您回来了……”阿玉吃得噎住了。阿玲近到阿玉的身后,给她摩挲后背。阿玲:“我告诉过盐铺……我不久就要上山去了。”阿玲摩挲阿玉后背的手停了一下。阿玉:“上山的事……还是尽量迟一些去好……”阿玲:“那怎么行,只有早些去才会得到山神的赐福。”阿玲端了满满一盘烧鳟鱼放到阿玉面前。阿玲:“这些鳟鱼都是我捉的。”阿玉:“奶奶还会捉鳟鱼?”阿玲:“是啊,家里也好,村里也好,谁也不如我能捉鳟鱼,因为我知道鳟鱼躲在什么地方。”阿玉:“真的?!”阿玲:“以后我教你捉。喏,这些你都吃了把,没关系,还有很多鳟鱼干呢。(站起身)我去叫辰平来,你别客气,尽量吃吧。”42.“树墩儿”家后面的堆房利助在堆房外系马缰绳。阿玲走进堆房。她在石臼前蹲下,用手指摸着自己的门牙,眼睛死死盯住石臼的棱边。阿玲闭上眼睛,门牙对准石臼的棱角,“咔”的一声用力撞上去。阿玲捂住流出血来的嘴,跌跌撞撞地跑出堆房,正好同利助打了个照面。利助:“……!”阿玲走上土堤。43.“树墩儿”家的侧面阿玲到流水前漱口。吐出被撞掉的两颗牙。阿玲:“怎么,只掉了两颗?”(嘟囔着)由于血没有止住,她又漱了好几次口。利助站到她的身后。阿玲:(干巴巴地)“……利助,和谁也别说。”利助:“……”阿玲离去。利助到流水旁拣起阿玲的那两颗牙。留吉跑过来。留吉:“拣的什么?”利助:“什么也没有。”留吉:“你给我!”利助:“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留吉从利助的手里硬抢。利助不给。留吉:“你这个臭家伙!嗨,臭尿、臭尿!”利助冷不防狠狠搡了留吉一把。留吉:(目瞪口呆)“……!”利助:“你是奴崽,我是你的奴崽叔叔,你和我说话别那么狂。”说完转身走了。留吉:“畜生!”44.“树墩儿”家的茶屋阿玉还在吃。阿玲进来坐到阿玉跟前,故意用上牙咬着下嘴唇,让人能看到她缺了两颗牙。阿玲:“别着急,多吃点儿。我马上就去叫辰平来。”阿玉:“哎。”(继续吃)阿玲:“我到了该上山的岁数……牙也不行了。”阿玉:(看着阿玲还在流血的嘴)“啊!”45.神社前大约有五十个人围成了一圈,一边慢慢地转着,一边齐声唱合。唱歌的是阿忠。阿忠:“嗬嗨——树墩儿家的辰平运气好,十月十日娶了继室。”全体笑。全体:“嗨哟嗨哟嗨哟”阿玲露出牙齿、嘴角淌着血出现在这里。阿玲:“留吉,辰平呢?”大家一见阿玲这副模样,都跑开了。阿照:“别跑!”阿玲讨好地笑着凑过去,反而让人感到可怕,人们都躲着阿玲。阿欣:“仁作、仁作。”村姑:“她是鬼老婆子!”众人:“鬼老太婆!”A:“她咬住人就不会松口的!”B:“会被鬼老婆子咬死的!”阿忠又唱了起来。阿忠:“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躲在仓房里,鬼牙整齐三十三颗。”46.旱田辰平吃着一根菜瓜。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歌声。“嗨哟嗨哟嗨哟”47.田头(夜)蛾子在交尾。传来阿玲的歌声。歌声:“阿竹、阿竹,辰平这儿来了接替你的人。”48.“树墩儿”家屋外阿玲燃起祭祀的火,一边在唱着。阿玲:“阿玉虽然不好看,可她是个好媳妇,是个好媳妇。”吹了吹火。阿玲:“阿竹、阿竹,祭祀已经结束了,回山休息去吧,可别怨恨我们哪。”49.黑夜中的寒林一只狐狸跑过。林鸮在啼叫。50.“树墩儿”家内,中间的房间月光洒落在房间里。阿玲露着牙齿在睡觉。传来林鸮的叫声。阿玲突然酲来。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奇怪声音。51.屋顶黑暗中,黄颌蛇在爬动。52.“树墩儿”家的下房辰平满身是汗,抱着阿玉。阿玉:(压低嗓音)“比我以前的感觉好。”辰平:(悄声低语)“我也是……”屋顶上传来黄颌蛇爬动发出的“沙沙”声。声音引起了辰平的注意。阿玉:“……?”辰平:“……是蛇精在动……”阿玉:“……蛇精?”辰平:“她是在向你致意吧。”53.同,外利助朝下房里偷看。突然向屋外跑去。54.新屋家的外面利助跑来,悄悄地从围墙的缺口钻过去。55.狗窝利助蹑手蹑脚走近狗窝。阿白摇着尾巴。利助:“没事没事,阿白,阿白到这儿来。”利助按住阿白,跨上去。正房的门忽然打开了。灯光闪亮。利助吓了一跳,赶忙钻进树丛的阴影里。56.新屋家的正房阿园(40岁)手持蜡烛台朝门外观看。声音:“阿园,”叫阿园的是重病中的、阿园的丈夫(45岁)。阿园关上房门,回到丈夫身边。阿园:“你吃盖饭吧。”丈夫:“阿园,阿园,你仔细听我说……咱们家里在闹鬼呢。狗窝那儿原来是个仓房,在那里面,咱家上一代的主人,用棒子打死过一个溜进家来的奴崽,因为那个奴崽使咱家的一个女孩怀了孕。我现在得了病,不能去参拜楢山,这都是那个被打死的奴崽的鬼魂在作祟呀。”利助隔着门缝往屋里偷看。丈夫:“如果我死了,你要让村里的奴崽们,一晚上一个轮流做你的丈夫。”阿园:(吃惊地)“一晚上一个?”丈夫:“是啊,(握住阿园的手)……就是拜家神哪,一定要让奴崽们拜咱们新屋家的家神。如果不这样做,家里就会被那个奴崽的鬼魂搅得永无宁日。阿园,拜托了。我是有罪而死,(咳嗽起来)那,就拜托你了。”阿园:(大声地)“啊,明白了,你就放心吧。”利助大吃一惊。丈夫大声地呻吟起来。阿园:“你要挺住呀,我都明白了……我一定这样做,一定,因为你是有罪而死……”57.旱田村里的七、八个奴崽聚集在这里。仁作:(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利助)“你胡说!”利助:“不是胡说!”仁作:“谁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利助:“这是新屋家主人昨天晚上的遗言。”仁作:“对谁说的?”利肋:“……是对阿园说的,没错。”仁作:“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利助:“……怎么……是在路上……听人说的。”阿常:“这个臭家伙,去找阿白偷情了吧!”利助:“混蛋!根本没有那事!”仁作:(对大家)“这个臭家伙发疯了。这么臭的家伙,连阿白都不要他,就发起疯来了。”一同!“发疯了、发疯了、发疯了。”几个人一起大笑起来。利助:“畜生!”58.神社利助放下花,用手拂了拂神社前的石头子儿。利助:“那些家伙们都耍弄我……求求山神,怎么能快点儿去掉我的臭味。还有……让阿园的老头子快点儿死……还有……”突然他头上挨了一拳。利助吓了一跳。辰平站在利助的身后。辰平:“混蛋!躲到这儿来了!”利助:“……?”辰平:“昨天你干的事我都知道了!”利助:(脸色一变)“……是说看你和嫂子的事儿吗?”辰平:(瞪圆了眼睛)“你偷看啦?!”利助:(惊慌地)“啊,是妈妈牙齿的事吧……”辰平:“……牙?”利助:“那件事,妈妈谁也不让告诉……”辰平:(皱着眉头)“……我是说新屋家阿白的事!”利助:“……”(糟了!)辰平:“你这混蛋!连妈妈的牙怎么了你也知道。那不是她摔了一跤磕掉的吗!”利助:“哥哥、哥哥。”辰平:“你给我过来!”59.“树墩儿”家屋外利助逃来。辰平一边推搡着利助一边气势汹汹地逼近。辰平:“混蛋东西!生来就得不断地揍!净干见不得人的事,混蛋!”阿玲和阿玉从屋里跑出来。利助:“哥哥、哥哥,妈妈、妈妈。”利助倒在阿玲的脚边,双手抱住脑袋。辰平喘着粗气看着阿玲。辰平:“……妈妈……我愿意妈妈的牙结结实实的……”说完一脚踢散了饲草走去。60.旱田(黄昏)辰平一副鬼一般的模样,手中挥舞着长木杆,在轰赶田里的乌鸦。辰平:“畜生、畜生!这个混蛋、混蛋!”61.“树墩儿”家的马房上阿玲给利助破了皮的手腕抹药。阿玲:“……他就象你死去的爸爸一样,发起怒来就要打人……”利助:“妈妈,你也挨过爸爸的打吗?”阿玲:“胆小的人,用打人来掩饰自己的胆怯。”利助朝阿玲呼出一口气。阿玲的表情亳无变化。利助:“不臭吗?”阿玲:“不臭。”利助笑了笑。利助:“他也没说过我臭……”阿玲,(注视着利助)“噢……”62.初秋·群山红叶开始点缀秋天的景色。雌螳螂吃着个头较小的雄螳螂。63.杂树林(夜)袈裟吉用力摇晃着坐在他膝头上的阿松。阿松双手抓住树枝。阿松:(笑)“摇聋了……看你呀……”袈裟吉:“……”(气息急促)树枝“咔吧”一声断了,阿松摔到地下。阿松:“掉下来了……”两个人笑起来。阿松:(按着肚子)“肚子看着已经大了吧?”袈裟吉:“什么时候生?”阿松:“过了年。”袈裟吉:(数着)“咱们的孩子、我、爸爸、奶奶……对奶奶来说,(指了指阿松的社子)这个孩子就是小老鼠。”阿松:“小老鼠到底有什么不好?”袈裟吉:“那就是说,奶奶那辈人老早就生了孩子。”阿松:“你奶奶肯定讨庆有小老鼠,觉得会被人看成歌里唱的阿银。”袈裟吉:“那没办法,从明天起到我家吃饭。”阿松:(满面喜色)“真的!”袈裟吉:“嗯”。64.“树墩儿”家的茶屋一家人在吃午饭。阿松也坐在其中。她自己从地炉上的锅里添了一碗疙瘩汤,闷头吃着。坐在阿松旁边的袈裟吉用胳膊肘拱了她一下,阿松笑得歪倒了身子。阿玲和阿玉面面相觑。65.谷田辰平、阿玉、阿玲、利助和留吉正在收谷子。阿玉:“从今天晚上开始,吃饭得分份了。”阿玲:“……是啊。”66.“树墩儿”家的土间阿松在灶旁烧火。灶口处浓烟滚滚而出,阿玲和阿玉被呛得受不了,跑出屋去。阿松也跑了出去。67.“树墩儿”家屋外三个人都又揉眼睛又咳嗽。阿玉:“阿松,你干那事挺在行的,可烧火只能顶半个人。”阿松:“嗯。”阿玉和阿玲见阿松一边揉眼睛一边点头,都忍不住笑了。阿松也跟着笑起来。68.“树墩儿”家的土间(夜)阿松从席铺上起来,走下土间,朝暗处窥视了一下,偷拿了十几个马铃薯走出门去。中间屋子的门开着一半,阿玲从屋里看着阿松的行动。69.雨屋家屋外阿松走进门去。70.雨屋家的土间雨屋的老婆见阿松进来,忙走下土间,接过阿松手里的马铃薯。席铺上坐着雨屋家的主人。雨屋:“真过意不去,老让你这样……”阿松:“没什么,树墩儿家的粮食有富余呀。”71.“树墩儿”家屋外匆匆忙忙往回走的阿松猛然间吃惊地站住了。辰平站立在她面前。阿松:“……”辰平冷不防打了阿松一个耳光。阿松想逃跑,被辰平一把抓住脖子揍了起来。阿松:(痛苦地喊叫)“哎呀,别打,哎呀!”辰平把阿松抱到悬崖的边缘。手舞足蹈的阿松死死抓住悬崖边的一枝树杈。辰平在犹豫着是否把她推下悬崖。辰平狠狠地盯着阿松。辰平:(低声地)“……不许再干这种事……”随后愤然而去。72.“树墩儿”家的茶屋辰平走进屋里,一轱辘躺了下去。阿玲看着辰平。阿玲:“……怎么饶了她啦……”辰平:“……”阿玲:“这样也好。虽然有了小老鼠是怪麻烦的,可我又总觉得,这孩子是我的转世,并不象大家说的那么讨厌。”辰平不高兴的站起来。辰平:“我睡觉去了。”(走出茶屋)阿玲:“……”73.“树墩儿”家门外阿松抱着膝坐在门口,呆呆地用鼻音小声唱着。阿松:“嗨哟、嗨哟”阿玲开门招呼阿松。阿松走进屋里。74.树上鸢朝四周窥视了一下,展翅飞去。75.天空从屋顶望去,天空呈现出令人害怕的红颜色。76.鸡屋狐狸追扑着圈里的鸡。77.村里的路黑夜中,几双奔跑的脚。78.“树墩儿”家的马房利助突然醒来。喊声:“去向楢山神谢罪!”利助大吃一惊。79.“树墩儿”家中间的屋子阿玲侧耳听着外面的喊声。喊声:“去向楢山神谢罪!”阿玲脸色一变,爬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屋子。阿玉、利助、阿松也从屋里跑出来,各自找了一根木棒当武器。80.“树墩儿”家的屋后阿玲、阿玉、阿松和利助急急忙忙跑过来。阿玲:“辰平呢?袈裟吉呢?”阿玉:“都去了。”(继续跑着)阿玲:“是谁家?!”阿玉:“雨屋家。”阿玲:(对阿松)“是你家。你还是别去了,看着阿雪。”阿松楞在那里,看着急急赶去的阿玲。81.雨屋家屋外雨屋家的主人被一群人围着打,已经瘫倒在地。他的老姿和孩子们坐在旁边哭泣。在领头人阿照(60岁)的催促下,雨屋家的邻居烧松(40岁)向大家说明情况。烧松:“刚才,我正想去睡觉,听到有‘咔哒、咔哒’的声音,我一看,原来是雨屋。他偷了我家一口袋豆子,那是十天前刚收的。我把他抓住了。”阿照:(对大家)“这种情况,按惯例必须向楢山神谢罪。现在,先去抄家!”一同:“好!”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冲进雨屋家,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拋出屋外。“还有、还有。”“仁作,已经没了吗?”“没有了。”辰平、袈裟吉撬开地板,取出藏在底下的马铃薯。屋外,马铃薯已经堆成了小山似的好几堆。阿忠:(对站在旁边的辰平)“这也太厉害了。雨屋家的地里连这一半的土豆也收不到哇。”辰平:“我说怎么觉着今年土豆收少了呢。”阿欣:“还没到该收的时候就给挖出来了。看!还有这么小的呢。”又一口袋马铃薯被扔到了马铃薯堆上。雨屋:(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哭着说)“请大家饶了我吧,我家人口多,日子过得太苦了。”烧松:“你家人口多?都是谁生的?”雨屋:“对不起!……我是觉得对不起大家,可是……(看到了袈裟吉)袈裟,袈裟!求你帮帮我吧,阿松是你的媳妇呀!”袈裟吉:“混蛋,这和媳妇不是一回事。”阿忠:(狠揍雨屋)“要说苦,谁家不一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都为雨屋的厚颜无耻而感到吃惊。村人:“雨屋家有小偷的血统,接连两代向楢山神谢罪。”利助睁大眼睛朝四下寻视了一番,然后凑近阿常的耳朵。利助:“没看见阿园。”村人:“谢罪没完,别的什么事也不能干。”阿常:“刚才,阿园的老头儿死了。”利助:“……?!”阿照:“那么,大家就把这些东西分了吧!”村里人“噢”的一声欢呼起来。82.村落全景阴冷的雨淅沥地下着。红婧蜓躲在树叶下歇翅。83.雨屋家的席铺家里所有的人都呆呆地围坐在地炉旁边。黄颌蛇从地板下面钻出来,爬走了。84.“树墩儿”家的茶屋一直延续到早上的兴奋情绪已经开始消退,谁也没有心思干活。袈裟吉在地炉旁睡觉。辰乎在席铺上躺下,用手抱住头。阿玲想给地炉中添些劈柴,刚一伸手,阿玉灵敏地拿过木柴架到火上。阿玲蹭到石磨跟前,准备磨荞麦。阿玉又轻快地接过手干了起来。结果,阿玲倒因为自己无事可干而呆住了。阿松在炉灶边儿煮豆子,肚子已经鼓起挺高。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断从锅里舀出豆子来吃。阿玲和阿玉不约而同地看着阿松。阿松:(满不在乎地)“据说煮豆子的时候吃豆子,豆子就会越吃越多。”阿玉:“要是能越吃越多,那豆子就用不着在地里种了。”阿松:“为什么……?”阿玉:“在锅里煮就行了,反正永远也不会减少。”阿松:“是吗……”阿玲:“她不是给袈裟吉当媳妇来的,我看是饭量大,被家里赶出来的。”阿玉:“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阿玲:“要吃两个人的份儿……”辰平目光呆滞地看着做为战利品分到的马铃薯。阿玲:“大概够今年一冬的了……就是算上我也够了。”辰平:“……”(瞟了阿玲一眼)钱屋家的阿忠走了进来。阿忠:“哎,可不能饶了雨屋家的那些家伙,不赶快解决,睡觉都不安稳。如果放了他们,肯定还要偷东西的。”躺着的袈裟吉坐起来。利助从马房处探出头。辰平:“那怎么办吧……怎么处理他们?”阿忠:“所以要和大家商量,都到阿照那儿去聚齐。我到各家叫了人就去。”阿玲:“那你辛苦了。”阿忠:(边往外走边说)“今天晚上就要把他们(看到了阿松)怎么?……还没有决定怎么办呢。”说着朝辰平使了个眼色。辰平:“嗯。”85.堆房辰乎和阿忠坐在门边。阿忠:“要把雨屋家的人斩草除根,阿松当然不能例外。到时你可不能动摇。”辰平:“……不过,她已经嫁到我家来了,……她肚子里怀的是我们树墩儿家的孩子……”阿忠:“那可不行,不行!”辰平:“……”阿忠:“辰平……我看你和你爸爸利平一副样子。”辰平:(涨红了脸)“和我爸爸一样?!谁说的!”扭住了阿忠。阿忠:“痛啊!”阿忠慌忙逃开了。阿忠:“问你妈妈去吧!待会儿你别来抽签了。”辰平:“混蛋!”阿玲从屋里出来,看了看辰平。86.神社辰平、阿忠、阿欣,烧松紧紧地盯着堆成四堆的马铃薯。阿忠:“我看还是分成三份好。”于是几个人把其中一堆马铃薯分到另外三堆里。每个人眼睛里都发出野兽般的目光,围着三堆马铃薯转来转去。阿忠:“得有个不走运的,没有意见吧?”三个人:“嗯。”几个人开始抽签。烧松:“中啦!拿走喽!”阿欣:“嘿,我的粮食增加了!”烧松和阿欣各自将马铃薯装进筐里拿走了。辰平抽了一签,未中,楞住了。阿忠:“对不起啦……”把剩下的马铃薯放进筐里拿走了。辰平:“嗨。”87.“树墩儿”家中间二层阁楼袈裟吉和阿松躺在席铺上。袈裟吉从后面抱着阿松。袈裟吉:(象是在安慰)“就是生了女孩也没关系。”阿松:“嗯……”(无精打彩地)袈裟吉:“如果是女孩也别杀了她,可以卖掉……”阿玲的声音:“阿松,阿松。”阿松慢呑呑地站起来,走下楼梯。袈裟吉:“……?”88.“树墩儿”家的土间阿玲把一些马铃薯递给阿松。阿玲:“雨屋家今天晚上连吃的也没有,把这拿去给你家里的人吃吧。”阿松:(喜悦地)“……嗯。”阿玲:“你今晚就住在那儿照颐一下他们。”阿松:“嗯。”89.山崖(夜)大飞鼠发出尖厉的叫声向山谷飞去。90.雨屋家屋内阿松把地炉子的火烧旺。从地炉里拿出烤好的马铃薯分给孩子们每人一个。孩子:“噢,熟啦。”大人们心不在焉地看着。91.“树墩儿”家的屋后黑沉沉的夜。两、三个男人跑来。阿忠:“阿辰、阿辰!”男人:“臭家伙!利助!”利助揉着眼睛走出屋。辰平、袈裟吉也接踵而至。烧松:“袈裟吉你别去啦。”袈裟吉:“为什么……!”烧松:“什么也不为!”阿忠一言不发,带着辰平、利助匆匆而去。烧松也走了。袈裟吉跟在烧松后面跑去。92.村路男人们跑过。93.雨屋家屋内孩子们在吃马铃薯。阿松:“好吃吗?”突然,二十多个男人呐喊着蜂拥而入,把雨屋家的八个人塞进绳网里,用绳子捆住后扛在肩上。阿松也被塞进了绳网。一片哭喊声。阿松:“讨厌啊!袈裟、袈裟!”站在门口的袈裟吉呆若木鸡。袈裟吉跟在大家后面跑出屋。袈裟吉:“哎、等一下,阿松、阿松!”84.森林林鸮叼着老鼠朝一边儿转过头去。95.后山的坟地可以看到许多墓碑。不少人已经挖掘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袈裟吉:“阿松、阿松、阿松!”被扛着的八个人。阿松的声音:“袈裟,袈——裟”袈裟吉:“等一下,等一下呀!”阿照:“扔下去!”八个人在哭喊着,但谁也不去理会,雨屋家的人被逐个扔下了深坑。呻吟声夹杂着惨叫声。阿松:“不!不!”袈裟吉被人打倒。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被几个人按住,无法再动了。袈裟吉:“等等,混蛋!阿松怀着我的孩子呢。阿松!”雨屋:“袈——裟?”也没有等谁指挥,人们就干起来了,大量的泥土从坑口拋落下去。不一会儿,深坑就波填满,坑口和地面一样平了。阿照:“回去吧。”男人们默不做声地走了。96.“树墩儿”家的茶屋地炉里火苗在窜动。女人们和留吉默默无言地屏息而坐。留吉:“奶奶,他们会怎么处置雨里家的人哪?”阿玲:“……”留吉:“阿松会怎么样?”阿玲:“阿留,别说了。雨屋家的事已经决定了,说也没用。睡觉去吧。”利助和辰平回到家,闷声不响地在火边儿坐下。阿玉起身到门口招呼在门外的袈裟吉。阿玉:“袈裟,进来吧。”走进屋来的袈裟吉脸象死人一样。袈裟吉直挺挺地站在阿玲眼前。袈裟吉:(愤怒地)“奶奶,你骗人!”辰平:“袈裟吉!”袈裟吉:“是你让阿松回家去的!”阿玲:“……”袈裟吉:“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回去!(哭喊着)是奶奶杀了她!”袈裟吉哭着登上楼梯。袈裟吉:“畜生!”97.二层阁楼袈裟吉哭叫着跑进屋里。袈裟吉:“啊!畜生鬼老婆子!”他仰面倒下,手脚拼命踢打地板,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嚎哭着。98.茶屋阿玉默默地转着石磨。辰平:“妈妈……你怎么没告诉我……”阿玲:“……”辰平:“妈妈……”阿玲:“……今年冬天……”辰平:“……?”阿玲:“……我要上楢山去了。”辰平:“……”阿玲:(眼睛望着远处)“我的妈妈上山去了,我的婆婆也到山上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辰平:“……”阿玲:“这里的生活太艰难了。到了山上还可以见到阿松的,阿松在山上呢。”阿玉:“……这样也好,少了一个吃饭的……小老鼠也死了,今年冬天怎么都能过去了。”阿玲:“很快还会有小老鼠的。”阿玲看着辰平。辰平脸上盖了一块手巾躺在席铺上。阿玲轻轻掀开手巾。辰平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阿玉痛苦地捂着嘴跑出屋去。99.马房上利助在草堆旁坐下,边吃边唱。利助:“不论多冷也不能穿棉衣。”他突然发觉屋外有人,轻轻跳起从窗口朝外看。利助:“……?”100.村路黑暗中,阿园在路上跑。阿园的后面,奴崽胜造(50岁)似乎是在跟着阿园跑。101.新屋家的正房利助向正房里窥视。胜造光着身子,正朝阿园赤裸的两腿之间跪拜。阿园:“傻瓜,不是让你拜那儿,要拜我家的家神。快点来吧,你再这副傻样就出去。”胜造:“唔。”胜造惊慌失措。阿园:“快上来!”胜造哆哆嗦嗦地爬到阿园身上。…………102.“树墩儿”家的马房(夜)利助在农马前走来走去。利助:(向马说)“前天晚上从胜造开始,由西边儿轮过来,那今天就该轮到我了……真让人兴奋!来啦!”103.马房上阿园从小路上“叭哒叭哒”地跑过来。利助向外看了看,又慌里慌张地躺下去。脚步声逐渐远去。利助:“……?”104.稻田(白天)金黄色的稻穂在风中摇摆,翻起层层波浪。利助跑进稻田,把稻子连根拔出来乱甩乱扔。利助:“啊畜生!阿园这个畜生!”阿泠背着柴从山上下来,注视着在下面稻田里折腾的利助。袈裟吉在离利助不远的地方探出身子看了看,朝利助扔过去一根树棍。袈裟吉:“臭奴崽!”利助:“……!”袈裟吉:“没搞上吧,活该!”利助1“……你的老婆被杀了……你再也娶不着媳妇啦,哈哈……”袈裟吉:“嘿嘿……要做我媳妇的姑娘现在就在这儿呢。”袈装吉去从草丛里扶起一个和他躺在一起的裸体姑娘(阿杉)。利助惊呆了。阿玲看着这一切,她心里明白,新的“小老鼠”出现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105.“树墩儿”家的马房(白天)利助手持一根木棒,盯住农马。利助:“你笑我!就连你也来耍笑我,你这这个混蛋!”猛地朝马头打去。农马惊恐地向后退缩。利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又一棒子打下去。农马一闪,棒子打在拦板上,震得利助手都麻了。利助:“饶不了你!这个混蛋、混蛋!就是你!”利助拣起木棒,左手抓住马鬃又要打。辰平跑来按住了利助。利助:“畜生!”(坐到地下)辰平:“阿园只是不和你搞吗?”利助:“……无所谓,我才不在乎呢。”辰平:“……你为这事象发了疯一样,那也没用……我看……你还能搞一次。”利助:(跳了起来)“阿园找我来了?”辰平:“混蛋,不是那个家伙。好吧,只能一晚上,多了不行。”利助:“……真的吗?(把手按在胸部抑制着心脏的悸动)什么时候?”辰平:“很快……不过,以后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不许象中了魔一样,扔下地里的活儿不干,不许作践这匹马!”利助:“……”(垂下头)辰平站起来向外走去。辰平:“只能一晚上。”106.“树墩儿”家屋处阿玉的头上扎了一条手巾正在打豆子。在她的四周挂着布和草席,以防豆子迸飞。辰平走过来。辰平:“怎么样?就按昨天晚上说的,只一晚上没关系。”阿玉:“……”(去拿豆秸)辰平:(追过去)“他要杀了那匹马,怎么办哪?”阿玉:“……”辰平:“今年冬天挺困难,他扔下地里的活不干了怎么行?明白吗……求求你,就和他睡一夜吧。”阿玉:“……”(用力摔打豆秸)感腾起一片尘土。辰平:(打了一个喷嚏)“那个臭家伙,要是求别人哪有钱哪,也没有土豆……”阿玉:“没有土豆,是因为谁抽签没抽着啊!”辰平:“……嗯,这是挺讨厌,不过,你就忍耐一下吧。”阿玉:(大声地)“真讨厌!你一说我就明白啦!”107.新屋家阿玲:“利助这家伙,因为被你拒绝了,活也不好好干。你是不是嫌他臭?只不过一晚上,不能忍耐一下吗?”阿园:“对不起,只有他我忍受不了,我死也不找他。”阿玲:“可是,你老头儿有遗言哪,也许他还说了要把利助除外?”阿园:“今天早晨,我到他的坟地去过了。我把不能忍受那个臭奴崽的事告诉了老头儿。说完之后,就飞来了这么大的一只蝴蝶。现在正是秋天……”阿玲:“你的老头儿变成蝴蝶了?”阿园:“是啊。他高高兴兴地在那儿飞舞,看到他那么高兴,我就放心的回来了。”108.阿金婆的家阿金(这是另一个阿金婆,约五十岁)在门外的席子上晒东西,阿玲站在她旁边。阿金:“我鼻子不好,什么味儿也闻不着,所以也没什么关系。”阿玲:“那你答应了!”阿金:“……我倒是也不觉得讨厌……不过,那么长时间没干过这事了,还行吗?怕是已经不行了……”阿玲:“没关系,反正他这是第一次,老也好,年轻也好,他根本搞不清楚。哈哈……”109.深秋·村落全景(清晨)红叶开始飘落,远处的山峰顶端已经变成白色。110.山坡上的旱地阿玉提着桶,打着呵欠从“树墩儿”家的屋子里走出来。阿玲站在坡上的地里。阿玉走近阿玲。阿玲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凝视着坡下的屋子。阿玉:“……”阿玲:“……明天我要去了……”阿玉:“……”阿玲:“今天晚上,让去过楢山的人到家里来。”阿玉:(脸色渐渐苍白)“……可是……这还不用着急呢……”阿玲:“快去,告诉他们都来!”阿玉转身跑回家去。阿玲依旧站在坡上的地里。秋风过耳,枯叶飘落。阿玲缓缓地撒下种子。辰平从家里急急忙忙跑出来。辰平:“妈妈!”阿玲:“快去和他们说,不然他们都去上山干活,就找不到了!”辰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呆呆地站着没动。辰平:“……”烧松跑来。烧松:“奶奶……”(急促地喘息)阿玲:“……?”烧松:“利平还活着!”阿玲:“……!在哪儿?”烧松:“在西山的草坡上,刚才看见了,我赶快跑来告诉你们。”阿玲朝西山的方向跑去。辰平也跑了过去。111.西山的草坡刮起了大风。阿玲气喘吁吁地跑来。她朝四周看了一遍,谁也没有。阿玲:“利平!利平!”辰平慢慢回过头来。风还在刮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辰平:(嘟囔)“……是鬼魂吧?……”阿玲:(对风说)“现在,即使是你的鬼魂来了,我也不能原谅你!”辰平:“……”(看着阿玲)阿玲:“你还是去那边游荡吧。我就要上山去了!你来了也没有用!窝襄鬼。”风越刮越大。辰平:“我十五岁那一年,和爸爸去打熊。回来的时候,就在这儿,我把爸爸杀死了。当时我对爸爸说:你该背奶奶上楢山去。可是爸爸大发脾气,说:你懂什么!我们争吵起来,我开枪把爸爸打死了,就埋在这里。”阿玲:“我是喜欢你爸爸的,可是他在村子里丟了我的脸。不是你杀的他,是山神杀的他。你别告诉任何人,好吗?”112.“树墩儿”家屋内(傍晚)辰平和利助在屋外照料那匹农马。阿玲打扫着地炉。留吉在清扫土间。袈裟吉打来洗澡用的水。阿玉背着阿雪在灶旁烧火。阿玲:“辰平。”辰平:“唔。”阿玲:“阿玉,你把火熄了吧。”阿玉:“噢。袈裟吉,你那儿完了事,就把酒坛子搬到座垫上。好好擦一下坛子底。”利助拉着马,辰平跟在旁边一起走进屋里。阿玲:“辰平,你稍快点儿,差不多了就去洗澡吧。”阿玲走下土间。阿玲:(对留吉)“阿留也洗洗吧?”留吉:“嗯。”阿玲:“阿玉,你来一下。”快步走出门外。阿玉追了上去。辰平看着阿玲和阿玉。113.水潭(夜)阿玲和阿玉来到水流稍缓、露出一堆岩石的地方。阿玲走进没膝深的水中,轻轻把手伸进岩石下面。阿玉不声不响地在一旁注视着。阿玲用眼神告诉阿玉“有!有!”阿玲迅速地抽出手来。阿玉看到,一条鳟鱼被抓在手里。阿玉:“真高明呀,奶奶。”把小筐伸给阿玲放鱼。阿玲:“白天仔细看好鳟鱼在什么地方游来游去,那它就住在旁边的岩石下面。”阿玉:“唉。”阿玲:“记住这个地方,晚上你伸手进来一抓就能抓到……这次你来试试。”阿玉有些胆怯地走进水中。阿玲伸手支撑住阿玉的身子。阿玲:“辰平说过要你和利助睡觉的事吧?”阿玉,(出乎意外)“……唔。”阿玲:“别和他睡,一定别答应辰平。”阿玉:“……嗯。”阿玲:(微笑着)“……哎,把手伸进去……”阿玉把手伸进岩石下面,抓到了一条鱼。阿玉:“我抓着啦!哈。”阿玲:“对,就是这样抓!”阿玉高兴地笑起来。阿玲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玉。阿玲:“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阿玉:“……”阿玲:(把小筐递给阿玉)“这个地方你谁也别告诉,一定要一个人来。”阿玉点点头。114.西山的草坡辰平拿着枪走来。他环顾了一下白天来过的地方。风停了。辰平把子弹压进枪膛。对着正面的大树“呯”地开了一枪。115.“树墩儿”家的席铺席铺上坐着曾经去过楢山的七个人。阿玲和辰平坐在主位。以年纪最大的阿照为首,其它人依次而坐。阿玲和辰平的面前,放着装满土酒的坛子。阿照再一次向辰平行礼。阿照:“参拜楢山不容易,你们要辛苦了。”说完捧起酒坛,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传给下一个人。阿照:“好酒。我真佩服你,阿玲,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好。”下一个人也喝了酒,一个一个慢慢地传下去。116.“树墩儿”家的马房上利助躺在稻草上楞神。窗户上发出石头打在上面的声音。利助坐起来,打开窗户向外查看。他看见一双穿着草鞋的女人的脚。利助吃惊地发现阿金婆站在窗下。117.“树墩儿”家的席铺酒坛又传到阿照跟前。阿照:“进楢山的规矩一定要遵守,一条是,进山之后不能讲话。”阿照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一条是:离开家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进山的路是这样的:绕过后山脚,然后从枸骨树林下通过,登上第三座山,那里有个池塘。绕着池塘走三圈,再从石阶向上攀登。”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翻过山之后,就是一个深谷。绕着山谷走二里半。途中有一处出现七个曲折,这个地方叫七谷。”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过了七谷是一道山脊,从那儿开始就是上楢山的路了。上楢山的路似有似无只管一直向上攀登,山神在上面等待着你们。”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从山上回来的时候,绝对不能向后看。”(喝酒)酒坛传到最后一个人面前,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喝完之后,大家就静悄悄地退了出去。阿照最后一个站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向辰平招招手。在套廊外面,阿照向黑喑中环视了一下,小声地告诉辰平。阿照:“喂,要是不愿意,也用不着上楢山顶,从山脊那儿往回返就可以了。”辰平:“……?”阿照:“噢,这可是背人说的话,我告诉了你,你明白就行了。”辰平:“……”118.“树墩儿”家的马房上利助从阿金婆赤裸的身上一骨碌翻了下来,大口喘着气。119.“树墩儿”家中间的房间阿玲坐在座垫上,把腰上系的带子缓缓地解下来。留吉躺在旁边睡觉。风吹着窗户发出阵阵响声。外面传来什么人的哭声。阿玲侧耳聆听。哭声渐渐近了,能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脚步声和“树墩儿”家窗子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混在一起。阿玲起身朝外面的套廊走去。120.“树墩儿”家的茶屋阿玲打开一扇套窗。月光下,她看到是阿又蹲在套窗前哭泣着。阿玲:(低声)“辰平……”辰平似乎还没睡下,马上就跑出来。阿玉也跟着出来了。阿又哭着抱住了阿玲的脚。阿又的儿子阿忠手拿粗草绳跑来,狠狠地盯着阿又。阿又:“阿玲。”辰平:“怎么回事?”阿忠:“他把绳子咬断逃出来了。真是丟脸。”阿又象孩子似的,一边摇头,一边更紧地抱住阿玲的脚。阿玲:“……阿又,你这样做,山神是不会原谅你的。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就和山神、和你儿子断了缘份,那可就麻烦了。”辰平把阿又搀了起来。阿忠:“……(紧盯着阿又)……”辰平:“大叔……回家去吧。”阿又点点头。辰平背起他,朝旁边的阿又家走去。阿忠拿着绳子跟着走了。阿玲望着他们的背影嘟囔着。阿玲:“简直是混帐!”121.森林长尾林鸮站在树枝上,不知在看着什么。122.“树墩儿”家屋外月亮钻入云层。屋外只有微弱的光亮。阿玲身穿白色的衣服,拿着草席从屋里走出来。她腰上系的是一根草绳。辰平背着背架随后走出屋来。阿玲按着辰平的肩膀让他蹲下,然后自己伏坐在背架上。辰平背着阿玲慢慢站起来,离开了家。123.同上阿玉走出屋子,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124.“树墩儿”家的马房上阿金婆在睡觉。躺在旁边的利助忽然睁开了眼睛。利助猛地推开阿金,在她身子下边的稻草中翻来翻去。阿金婆:“……?(睁开眼睛看着利助)利助找到了阿玲的牙齿。阿金婆:“什么东西?”利助:“是兔子的牙,我拿它做护身符。”利助把牙齿轻轻塞到耳朵眼里,又抱住阿金。125.“树墩儿”家的堂屋袈裟吉睁着眼睛躺在席铺上。126.后山路辰平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黑暗中的坡路。突然,月光又明亮起来。在朦胧的月色中,可以看到坡下村落中的一些房屋。阿玲坐在摇摇晃晃的背架上凝视着坡下的村落。127.桥辰平走过架在溪流上的短桥。(这里距鳟鱼躲藏的洞穴不远)128.池塘天空渐渐明亮起来。池塘上弥漫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朽木倒在水中。辰平吐着白气绕着池塘走。129.深谷在深深的谷底,溪水喧嚣着流过。表面上看,这里似乎没有路可走,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这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古老栈道。辰平的脚趾甲被树根刮了下来。辰平紧紧抓住裸露的树根,在栈道上艰难万分地攀登。身旁的山谷深不可测,使人感到从这里可以一直跌落到地狱之中。130.山顶的平地崎岖的小路,有的地方靠近溪流,有的地方远离溪流。无数棵参天大树,遮住了布满云层的天空,虽然是白天,仍然感到光线十分暗淡。辰平累极了。他放下阿玲,到路边喝水。辰平不径意地回头一看。辰平:“……?”阿玲不见了。辰平慌乱地在四周寻找着。辰平:“她回去了吧?”一只小鸟在树根上“叭、叭”她扇动着翅膀。辰平抓住小鸟,随即又把它放了,然后走回刚才喝水的地方。辰平停下脚步。一回头,阿玲依然坐在那条小路的旁边。辰平摇摇头,走过去。131.山脊辰平登上山脊。一只小鹿跑到他们跟前。辰平继续前进。132.巨大的山谷辰平依着山谷走来。起风了。辰平站在原地朝周围看着。阿玲拍了拍辰平的肩膀。辰平边走边朝上望去。133.瀑布下的水潭辰平涉过水潭。辰平:“妈妈,你累了吧?”阿玲:“……”(摇摇头)辰平在山岩边放下背架。阿玲取下挂在腰上的小布包,拿出里面的白米饭团给辰平吃。辰平:“我不要……妈妈你吃吗?”阿玲:“……”(摇摇头)天空阴得黑沉沉的。飞起几只野鸽子。辰平:“我们的祖先,不知有几百年了,经过这里到山上去。”阿玲:“……”辰平:“有几百人……几千人吧……也许更多。”阿玲:“……”辰平:“再过二十……五年,我也该上楢山了。那时侯是袈裟吉背我去。……往后再过二十五年,又轮到袈裟吉去了……嗨,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阿玲:“……”辰平:“再往上走,真的有山神在等着我们吗?”阿玲:“……”(用力点点头)辰平:“如果真的有山神,那么,能象歌里唱的那样,下起大雪就好啦……”阿玲示意辰平该出发了。辰平背起阿玲。继续向山上攀登。134.陡坡这里根本没有路。辰平大口喘着粗气,爬下陡峭的山坡。辰平:“我杀死了爸爸,又要杀妈妈……”135.山顶附近岩石裸露的地方辰平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前面几乎没有树木,到处是一堆堆白森森的岩石。这里裸露出的巨大山岩有好几处。岩石下面有人!辰平吃惊得不禁后退了几步。是个死人。似乎是双手合掌的姿势坐在岩石下。看到辰平被吓得畏畏缩缩的样子,阿玲伸出手催促地朝前面指了指。辰平向前走去。每一块岩石的下面都有死人的白骨。岩石下的白骨有的巳经看不出人的形状,有的已经七零八落了。一具刚死的尸骸!尸骸在动,从死尸的胸腔里钻出一只乌鸦。辰平胆战心惊地朝乌鸦跺跺脚。乌鸦不慌不忙从他头顶上飞过去。又一只乌鸦从死尸的胸部钻了出来。里面还有一只。到处都是乌鸦。辰平向前走,他旁边的乌鸦就晃动着身子走几步,完全是一副慢呑吞的、从容不迫的样子。136.秃山辰平登上这块光秃秃的池方。简直象下过雪一样,到处都是散乱的白骨。想要不踩到骸骨从这里走过去是很困难的。在一具象是靠着山岩死去的、已经变成白骨的尸骸前,有一只木碗滚落在一旁。一群乌鸦落在附近的岩石上,骨碌骨碌地转动着眼睛朝这里看着。辰平拣起块石头向乌鸦扔去。岩石上的乌鸦一齐飞了起来。有一处岩石下没有死人。阿玲拍打着辰平的肩膀,用力蹬了蹬脚。辰平放下背架。阿玲解下草席,铺在岩石上面,取下挂在腰上的小布包,伸手递给辰平。辰平眼睛直楞楞地瞪着饭包,把它推给阿玲。阿玲把饭包往背架上系,辰平默默地抗拒着,但是阿玲硬把饭包系上了。站在草席上的阿玲,面色苍白,头发散乱,似乎已经逞现出了死人的面相。阿玲握住辰平的手。天气很冷,但辰平感到热得象是在雾气腾腾的澡堂里,全身都在冒汗。辰平抱住阿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抚摸着阿玲满头苍白的乱发。阿玲打了辰平一个耳光,辰平吃惊地看着她。阿玲挣开身子,扳住辰平的肩头使他朝着来的方向。辰平仰起头强忍住泪水。阿玲用力在辰平的背上推了一把。辰平踉踉跄跄地迈了几步,象是喝醉了一样朝山下走去。137.山顶附近岩石裸露的地方辰平从秃山走下来,看见一具脖子上套着绳索的尸骸吊在山岩旁。辰平一把拨掉了尸骸,朝山下走去。138.山脊辰平摇摇晃晃地走下山。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山脊上,钱屋家的阿忠正把背架放下来。背架上,是被粗草绳捆得象袋马铃薯似的阿又。阿忠手忙脚乱地准备把阿又从崖边推下去。阿又从草绳的间隙里伸出稍能活动的手指,死死地抓住儿子的衣襟。阿忠:“爸爸你干什么!”阿忠掰开抓住他衣襟的手指,但阿又的另一只手又来抓他的肩膀。阿忠:“爸爸,你去见楢山神吧!”阿忠用力把阿又推了下去。阿又惨叫着,顺着陡峭的山坡滚落下深谷。从深谷的底下,象刮起龙卷风似的腾飞起一大群乌鸦,仿佛一股滚滚的黑烟升腾上来。飞起这么一大群乌鸦,不禁使人感到毛骨悚然。阿忠抓起空了的背架,一溜烟似的跑了。乌鸦又朝谷底飞落下去。辰平惊愕地站立着。这时,雪花开始飘落。辰平发觉了。他仰起头望着天空。雪花纷纷扬扬地越下越大。辰平:“下啦!”辰平抹了一把脸,仰头朝天看了一会。辰平:“下啦!下雪啦!”辰平猛然回转身,朝山上攀登。139.山路辰平走过已经铺上一层雪花的山路。140.山顶附近岩石裸露的地方地面已经变成一片银白,尸骸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辰平一面向上攀登,一面“嗬、嗬”地惊叹着。141.秃山辰平来到刚才放下阿玲的地方,他看到阿玲端坐在草席上,双手合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一个地方,口中在喃喃地念着什么。辰平大声对阿玲喊着。辰平:“妈妈,下雪啦!”阿玲:“……”(一动不动地坐着。轻轻朝辰平挥挥手,要他回去)辰平:“妈妈,你冷吧!”阿玲:“……”(摇了摇头)辰平:“妈妈,下雪运气好啊,在进山的日子里。”阿玲:“……”(似乎嘟囔着什么,点了点头,再一次向辰平挥手要他回去)辰平:“妈妈,这雪下得真大呀!”说完,辰平象脱兔似地朝山下跑去。雪下得更大了。在茫茫的大雪中,阿玲双手合十,她的脸是那么美。辰平回头看了看阿玲,继续向山下跑去。142.后山路黄昏,村里的人家已经点上了灯。雪在不停地下着,屋顶已被大雪覆盖。辰平从积雪的山路上走下来。143.“树墩儿”家屋外辰平回到家门口,放下背架,掸落身上的雪花。可以听到袈裟吉的歌声。“进山的日子里,大雪不停地下。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运气好,进山的日子里,大雪不停地下。”辰平从背架土取下饭包,走进屋里。143.“树墩儿”家屋内袈裟吉盘腿坐在地炉边儿,披着阿玲的棉袍在唱小调。身旁放着装土酒的坛子。袈裟吉:“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运气好,进山的日子里,大雪不停的下。”阿玉起身迎着辰平。阿玉:“很冷吧……”辰平:“恰好下起雪来……”阿玉:“是啊,这真不错。你一定饿了。脚怎么了?”辰平:“唔。”辰平把饭包递给阿玉,走上席铺坐在地炉边。留吉正在逗着阿雪玩儿。袈裟吉:“奶奶的运气真好啊,就象歌里唱的那样。”(他喝醉了)地炉子上架着锅。阿玉掀开锅盖,把饭包里的饭倒进汤里。阿杉(15岁)从中间的屋子里走出来。阿杉:“味儿真香哪。”辰平:“……?”袈裟吉:“从今天晚上开始,她在咱们家里吃饭。”阿杉身上穿着一件短短的棉坎肩。这是阿玲的东西。辰平:“……”(转头看阿玉)阿玉正在对面背朝着辰平切萝卜。辰平发现阿玉腰上系的是阿玲的那条带子。辰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145.“树墩儿”家的马房上穿得鼓鼓囊襄的利助躺在稻草上唱起了小调。利助:“即使天寒地冻,也不能穿棉衣进山。”146.地板下利助的歌声:“无论上楢山有多苦,”冬眠中的黄颌蛇。147.屋顶利助的歌声:“只要下起大雪,就能解除痛苦。”雪在继续下。大雪遮盖了村落。推出片尾字幕。(全剧终)注释:注1:在这个村子里,每一家只有大儿子可以娶媳妇,其它男人只能干活,不能结婚,被称为“奴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