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身体下有着最温暖坦荡的灵魂

我的一个朋友是一个有着强烈忧患意识的人，他常常会说：每当有好事来临的时候，我总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它，总会觉得事情肯定不能这么完美，肯定有不好的事在不远处等着我。比如一起坐地铁往不同的方向走，他的车先到了，他并不会特别高兴，而是觉得先到的车搞不好会更挤。用中国传统的哲学来说便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电影《处子之山》中的主人公福斯便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可能并没有福祸来得那么严重，但在我看来他的生活便是一直如此起起伏伏，而他也正是一个和我的朋友一样有着强烈忧患意思的人。他并不会为别人突如其来对他的好而兴高采烈，当然也不会别人对他的恶而感到万念俱灰。他只是坦坦荡荡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当然，如果那个患有忧郁症的女人没有进入他的生活，或许他的后半生会跟他四十几年的前半生一样度过，而没有任何改变。福斯一出场，给人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肥胖、邋遢以及奇怪。肥胖可以说是当今世界对人类最可怕的判决了。只要你给人留下肥胖的印象，那么不管你生活得如何，在路人的眼中多少有些奇怪和悲惨。邋遢或许来自他的工作原因，但更多的来自人民对肥胖的附加误解。总会觉得过度肥胖的人会多少一些邋遢，可能是一件邹巴巴的衬衣，也可能是一头油腻没洗的头发。而福斯更奇怪的是羞于跟人说话，或者说除非是迫不得已，福斯根本不愿意跟人说话。害羞内向的他唯一的喜好便是坦克模型和重金属乐了。所以除了他的母亲之外，他的朋友只有隔壁另一个同样喜爱坦克模型的邻居和音乐电台的DJ。其实很难说电影中大多数人对福斯的恶意是来自于肥胖还是内向，或者两者兼有。他们乐于开这个不说话的胖子的玩笑，质问他是不是处男，强迫他洗澡。同时他们也乐于把福斯当成一起变态，如果有任何不幸的事发生，大家更乐于怀疑这个胖子。总觉得因为他的肥胖和奇怪，他有很多的可能性成为变态。比如那个后来与福斯相爱的女人第一次乘坐福斯的车回家时就很直接地问：你是不是变态，会不会杀了我；还有那个新搬来的小女孩的父亲也因为觉得福斯是变态而不愿意小女孩跟福斯一起玩，甚至因为福斯带着小女孩去兜风而被警察审问。事实上，同样的观念在我们的生活中同样存在，那些长相帅气的总能获得更多崇拜的目光，而那些长些丑陋的总会被人指指点点。古人教育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并不是让我们以最恶的心态去预判别人。福斯一个人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和妈妈住在一起，早上起来坐在窗边吃完早餐，然后去机场地勤部门上班。每个周五去同一家餐厅要一份同样的泰式炒面，然后开车到湖边打电话到电台点一首重金属乐给自己。平时空闲时，跟邻居一起玩坦克模型。一切都从妈妈的男朋友送给他的那张舞蹈课程礼券开始。忐忑不安的福斯在妈妈的逼迫下前去参加舞蹈课程，正好认识了恰逢暴风雪无法回家需要搭车的忧郁症女人。随着他们一起上舞蹈课程，两个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女人甚至开始邀请福斯：要不要上去喝点茶。而呆萌的福斯竟然回答：我不喝茶的，之后便开车离去。当然片刻之后福斯又回来了说：如果你有牛奶的话，我会接受邀请的。一瞬间，福斯有了亲密的女性朋友，原本恶劣的同事也在福斯帮忙修理汽车之后变得友好甚至邀请他参加聚会，似乎一切都变得很好。但是不幸也在慢慢靠近。患有忧郁症的女人原本在花店工作，被辞退之后却到了垃圾场工作，忧郁症再次爆发的她躲在家中的衣柜里一直不出来。而福斯也因为在聚会上被同事叫来的妓女强行帮他破处而跟同事翻脸。不去工作之后的福斯开始照顾这个忧郁症女人，帮她打扫房间整理衣柜，帮她养猫，帮她做饭并每天放在衣柜前，为她买花放在房间里，甚至去垃圾场帮她完成她欠下的工作。时间慢慢过去，忧郁症女人也慢慢变好；而垃圾场的同事也是同样的友善，带着福斯看球赛喝啤酒，还送给福斯一朵垃圾小花作为告别礼物。一切又在变好。走出忧郁症阴影的女人开始和福斯约会，他们再次一起幸福地去上舞蹈课程，而这时害羞不自信的福斯也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自己；他们还一起去看街角的房子准备开一个花店；他们甚至准备同居。然而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当福斯把所有东西从妈妈的家里搬到这个女人的家中时，她却非常抱歉地告诉福斯：她似乎还没有准备好。他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心胸开阔的福斯不哭不闹慢慢地又把东西搬回了家。电影的最后，福斯租下了街角那个店铺并装修好，把钥匙给了女人，自己一个踏上了埃及之旅。因为福斯最开始认识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说她喜欢旅行，所以福斯私下预定了埃及之旅的行程。但是之后因为她的忧郁症没能成行；等到她的忧郁症好冷之后有打算一起前往，但最后终究没能一起。坐上飞机的福斯看着窗外的风景，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化在一笑中。最终这个从没有出过国的男人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坐上了前往第一个国家的航班。对于福斯来说，他前半生的生活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带给他的善意他感激地接受，带给他的恶意也只是坦然收下。似乎对他而言，外界的一切与他并没有联系。这个女人带着他，让他知道了与人交往的美好以及生活的多姿多彩；但是之后，福斯又成为那个照顾这个女人的人。一定程度上，他们两个人都是“病人”，但他们成了彼此的医生，互相自愈。虽然最后他们没有向王子和公主那样幸福美好地生活下去，但他们却彻底改变了彼此的人生。福斯迈出了生活的第一步，开始去接触这个世界；而不难想象，拥有花店的女人也将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最后说一句，电影片名叫《处子之山》，原名直接叫《Fúsi》。处子很好理解，福斯活了四十几岁从未有过女朋友。同时，在我看来福斯就像山一样处变不惊，坦荡地接受一切变故，一直保持着他自己的善意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