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洋过海的功夫之殇

众所周知，华语电影有着很特殊的动作指导一职。这些人的存在，并非是去简单的设计武打动作，他们通常具备拍摄的知识和理论，在如何摆机位、如何剪辑以增加力感等方面，都有自己专业领域的高度知识储备，而一部优秀的动作电影，往往也需要导演的审美来把控，李安要求飞檐走壁的《卧虎藏龙》，当初就被武术指导袁和平嘲笑为“文人说大话”，但偏偏是其中空灵优雅而不失凶猛的杀招，彻底征服了好莱坞。冯德伦虽达不到王家卫、侯孝贤、李安等人“以文人情怀去拆解功夫”的高度，但我至少从未质疑过冯德伦在动作片方面的电影素养，看他先前的导演作品就知道他有对功夫片是有多么执着：首次执导的喜剧片《大佬爱美丽》已经具备功夫元素，还拉上偶像成龙结尾客串，之后《精武家庭》玩家庭片和功夫片的混搭，与周星驰公司“星辉海外”合作的《跳出来》化武为舞，野心更大的《太极》系列更试图引入赛博朋克古装动作概念，更别提他帮好友吴彦祖执导并负责动作戏设计的美剧《荒原》……在我看来，他深知时下流行动作片的魅力所在，不过受美式教育长大的他对于动作片的审美低于香港特技武师系，却高于海外剪辑派，因此他的电影时常在动作戏方面有新颖的概念（《侠盗联盟》里各种手提摄影长镜头和环绕镜头炫目，几场飞车追逐戏完全掐着商业片节奏的“一快遮三丑”来做），却缺乏好的剧本和导演执行力。《五行刺客》作为网飞满足亚洲地区固有审美、进而开拓西方市场的试水之作，其实已经在尺度上有所保留。当靠着《突袭》、《嗜人之夜》中血腥暴力赖以成名的伊科·艾乌斯不断收敛，而玄学幻术变成推进故事的原动力，那就基本跟某些二流B级片无差了。它的故事，基本就是西方眼里的怪奇东方武侠、功夫和神话元素的一锅乱炖。语言在英语为主之下保持了少量华裔演员蹩脚的粤语，五行外化的表现就是五种颜色，天选者诞生又根本是彻头彻尾的美式超级英雄思路（且结尾留下了后续的铺垫）。主角的身份是含有中国混血的厨师，剧中也因此顺理成章出现各种中国烹饪元素。仅看EP01中，展示伊科·艾乌斯厨艺如何高超时的配乐——VAVA的《我的新衣》，京剧戏曲元素与嘻哈混搭在一起，一眼便知这部剧在中国元素输出上的态度，不过是像《中国新说唱》做的那样，将所有的流行元素融合在一起，加层中国外包装罢了。即便撇开这一大堆中西结合招致的古怪不谈，这部剧的剧本依旧很成问题，它从一个接受了天选的超级英雄故事，逐渐变成了领任务刷进程的闯关游戏，主角解决完一个问题就去“仙境”找奇装异服的东方仙女领取下一个任务的指令，神话回忆和黑帮杀手剧情的乱入，最后更是导致整个世界观的彻底崩坏。近年来东南亚的动作片猛到拳拳到肉，夸张却极具视觉暴力带来的感官刺激，好莱坞的大部分动作片一打起来便知演员不会打、导演不会拍（《致命黑兰》打斗全靠剪辑曾遭不少人诟病），但西方观众讲究可信度，两个大男人打拳击般你来我往的笨重格斗，也总能令他们满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整部剧中打戏最好看的几part分别出现在第1、2、9集，而冯德伦则指导了其中的1、2两集（其余时间是监制身份），开篇很好的为整部剧埋下了“变脸”的趣味，但这些趣味在之后则几乎不再出现。其他导演接手之后，要么如第四集中打斗变成比谁的掌上火焰更强，要么就是第五集中长篇累牍的枪战和远古回忆，实在令人汗颜。因此，《五行刺客》尽管诸多不尽人意，但至少也令人看到了冯德伦在功夫片探索上的“一贯坚持”，又或者它可能需要像《荒原》那样，历经过第一季的铺垫与洗礼，等到第二季才能迎来真正的爆发。本文版权归作者奔兔吉尔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