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和温暖的部分,不必多谈。最初困扰我的,还是标题。第一次的离别?可是
艾萨先后经历了与哥哥、与母亲、与
凯丽、与小羊的离别,究竟哪次才是第一次呢?问过这个问题,我才醒悟,真正经历了第一次离别的并不是排在卡司表(或许也是排在观众心中)第一位的艾萨,而是女孩凯丽——她与这个小世界的离别把我带入了这个故事的隐藏面。千年古银杏树上孩子们谈到了普通话考试,“你普通话考了几分?”“60.5分”“哇,我只考了20.5分。”凯丽为什么普通话成绩一落千丈,因为妈妈去外地采棉花几个月没回家没人监督她功课,而妈妈是片中唯一表现出对孩子成绩在意的成年人(艾萨的哥哥也在意但他自己也还是个大孩子)。而这种在意非常具体:我们不会说普通话,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赚不到钱——改变不了未来。所以是她的一再劝说,促成了他们家庭最后的搬迁,去库车让凯丽上更好的学校学好普通话。这背后可能在表述的是一种现代化等于汉化的极度无奈,维语文化明明是美丽的却似乎必然凋敝,像凯丽爸爸的情歌,动听却,“太短啦”。但这个维度的解读过于宏大,我更想去触碰的是发自于凯丽妈妈现实的劝解。她对凯丽说了一席话,长大就是接受离别的过程,妈妈也是离开了家人来了这里,你将来也要离开我们。妈妈曾经因为受不了这样看不到未来的生活而和爸爸离婚,最后却因为孩子选择回来。现在,既然无法离开他们,那么她要改变他们,带他们逃离这里。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毅然而然的背叛,背叛了自己的语言文化,假如生活已经是这样,为什么不呢?今年过年时看《夜莺》,留下了一句话的短评:女性导演的视角更广阔,因为她们对压迫更为熟悉。那么现在我要更进一步,女性的背叛会更彻底,因为她们本就一无所有。离开了自己原来的家庭,嫁入男方,但是自己如果成为了家庭的累赘则原来的家人也都会接受男方家庭对自己的放弃——艾萨妈妈因残被送进了养老院,只有她的姐姐和小儿子艾萨对此表达了强烈的反对,却没有用。我不想苛责艾萨爸爸的这个选择,因为他的确也没有什么选择,眼看着犯病的妻子就要拖垮全家。所以凯丽妈妈在能够有所选择的时候,必然要走上去库车的路。两位主角的妈妈,形成了本片最佳互文。背叛了此地此刻,去库车,去更广阔的远方,能不能真的改变呢?这仿佛是另一个永恒的话题,娜拉出走后会怎样?女导演那般温柔,停在了被离别的艾萨,他停在此地此刻,在草原上牧羊。每一个离开过的人,在面对新疆凌冽的风、绵延的山、广袤的草原时,都会忍不住驻足这片刻的温柔。但这种粗疏的凝视,并无法解决妈妈的难题。在判断好与不好之前,我唯有沉默支持她们的一切选择。本文版权归作者sanyo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