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丝”的编织和崩解——《恐惧的代价》人物关系

来源:噗噗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14 15:24:47人气:0
恐惧的代价

视频恐惧的代价状态年代:1965

主演伊夫·蒙当夏尔·瓦内尔彼得·范·埃克福尔科·卢利更新时间:2013-05-26 19:38:50

【恐惧的代价 - 影片资料】名称:恐惧的代价导演:亨利-乔治·克鲁佐主演:伊夫·蒙当,查尔斯·文恩,彼得·范·埃克,薇拉·克劳佐类型:动作 / 惊悚 / 剧情 / 冒险上映日期: 1953年4月22日 法国国家/地区:法国 / 意大利 片长:131分钟/法国:156分钟 /148分钟分级:USA:Not Rated对白语言:英语 / 法语 / 德语 / 意大利语 / 西班牙语 发行公司:标准收藏更多中文名:九死一生 / …

十年前,看《恐惧的代价》,始终不明白男主角怎么就能把车开下山去。当时是我爸和我一起看完的,印象中他好像说了句“玩儿飘吧……”,算是给那次观影画了个句号。以我那时的认知程度,想不通他为什么玩儿飘?有人说,是因为男主角没见过这么多钱,忘乎所以了——他本就是个赌徒,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注定是有命挣没命花。可是,哪怕赚到一大笔钱兴奋过头,也不可能忘了这条路有多险。还有人说,男主角前一天过度紧张,任务完成后他的紧张感骤然解放,导致行为失控……这一说法在行为层面解决了我的疑问。十年后,重看此片,我的疑问再次浮现,果真如此吗?全片长一百四十八分钟,若仅止于解释男主角的行为,电影变成无聊的证明题,难免落了下乘。很多人喜欢把该片的导演乔治-亨利·克鲁佐评价为“悬疑氛围和心理惊悚的大师”,这是一种过度修饰的词汇,翻译过来就是“行活儿导演”。克鲁佐当然远不止是在营造氛围。单就结局男主角的行为而言,即便以“骤然放松“论解释,也还有一个前提问题说不通——男主角下山之前,有石油公司的现场负责人提议让司机开车送他下山,被马里奥坚定地谢绝。为什么?马里奥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司机的专程照顾。任务开始前,有大段篇幅展现众生相,马里奥被塑造成一个闲散的赌徒,落魄而懒惰,日常的行动节奏比身旁的老人还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马里奥变了节奏?他为什么执意自己开这段回程路?早在回程领赏前,马里奥原本属于闲散赌徒的步调就已经变异成亡命徒的果狠步调,他的残酷本能被这趟炼狱之路彻底激发出来,他作为一个人的理性逐渐被狂热淹没,他原本紧绷着的一根弦儿已经断了——并非断在任务完成的时刻,而是断在了同车搭档死去的时刻。记得高三时代,家里长辈出于体恤常劝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那根弦儿绷太紧容易断。”这句话却造成了我的长期焦虑。高三的紧张弥漫在生活的诸多细节中,吃早点的节奏会以倍速提升,日常洗漱成了糊弄事儿,连上个大号都不好意思太彻底……其实,我本性懒散,只是为了紧张而紧张,压根儿就舍不得逼自己。可笑的是,我的“假紧张”,慢慢变成了真焦虑,我开始担心自己“那根弦儿”会不会真的断了?为此我专门问过别人:“那根弦儿”到底是什么?有人说像弹簧,压力太大就绷断了;也有人说像你家里电闸的保险丝,用电负荷太多就烧断了。我一下就接受了保险丝的比喻,因为那对我而言就意味着命悬一线。高三前的暑假,我们住在兵马司胡同,一个杂院,五户人家共用电闸。三伏天里,五户人的空调、电视、电冰箱、电风扇、排风扇一起工作,保险丝终于烧了,就在各家做晚饭的时候掉闸了。院里一下子热闹了,各家都出来,围着挂在电线杆子上的电闸商量对策。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他搬个梯子就冲上去了。邻居们争相在下头做出阻拦的架势,嘴里喊着“电闸连着高压线呢别上去”,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擦着汗——谁不想着赶紧让空调再吹出冷风来?可能我爸怕晚上我热得没法儿睡觉吧。只有一张二十年前的初级电工证,他就带电作业去了。我当时脑子里过画面,是我爸被漏电打下梯子然后我不知所措邻居再七手八脚送医院……好在赌赢了,只不过我家当时用的是电扇,有了电也没见凉快。由此,那根细得不起眼的暗银色保险丝就在我的认知里成了绷着性命的弦儿。《恐惧的代价》讲了一次亡命任务,任务开始之前的段落居然占据了近一半篇幅。有人说是导演在呈现当时的社会背景。其实这块飞地的背景并没多做铺陈,只是交代出这些人活在法国历史上最憋屈的那些年,他们有家难回,苟且偷生。这些信息,在剧作里,只用了三五场戏。那么,为什么会被当今的观众指摘成“冗长”?究竟用这么大篇幅在铺陈什么?我愿意理解成:作者在编织一条保险丝。在类型电影的剧作技法里,常有两个人物互为明暗掩护的设计,比如《肖申克的救赎》,以摩根弗里曼的叙述视点去遮掩蒂姆罗宾斯的行动,并且侧写这位启蒙者堕入监狱泥淖却高洁不屈,这都是为了在高潮段落拔高出主角的“奔向自由”,好莱坞的技法就只是技法。《恐惧的代价》并非如诸多评论所指出的是“群像式”人物关系,恰恰相反,核心关系只有两人——马里奥和奇奥——这对同车的搭档,他们之间的关系,构成整部影片的保险丝。送硝酸甘油的任务只是外部事件,屡次遭遇的极端处境给事件不断加码,就像不堪负荷的电闸。真正承受极端压力的是核心人物。作者花大力气搭建出多层人物,除了四位参加任务的人,流连在酒馆的盲流们,老绅士、落魄医生、寄不出家信的上吊自杀的游子,比起参加任务火中取栗的人,他们承受的恐惧更加漫长,煎熬更甚。任务中的四人,再被作者层层剥开,最后只剩下一对核心人物,马里奥和奇奥,他俩的强弱此消彼长,构成一道看不见的力场,如保险丝一样承受着不断升级的负荷,直到其中一人爆发式的膨胀,吞没了另一人,保险丝就此崩断。奇奥的出场很早,在交代了男主角和一众“盲流”的赖活之后,他就下飞机了。这阔佬儿很有派,一出场就吸住了马里奥的视线。那是马里奥第一次抛下自己的玩世不恭,伊夫蒙当的表演节奏瞬间加快,闲庭信步变成了亦步亦趋,贴上了奇奥。值得玩味的是,马里奥不见得是为了“跟着阔佬有饭吃”而整天粘着奇奥的,也并不是因为他俩是所谓的“同乡”,而是奇奥的到来,让马里奥发现了这块赖活之地有了个唯一不凡的人——跟着他,马里奥自己也能不凡。他凑了一大笔钱买了根雪茄,为了能在餐厅的正经座位上跟奇奥平起平坐地喝上一杯。尽管在出场后的第二场戏,奇奥就露了穷,这个破产的商人喝酒要赊账。马里奥反而因为奇奥的落魄更加崇拜他——这个破产者连赊账都这么令人心折。如果当年吕良伟能参考伊夫蒙当,丁力看许文强的眼神就能更令人心碎吧。奇奥与马里奥建立关系之后,男主角接下来一连串的行为,都是在向奇奥证明:我很行。这段“证明”,入骨地侧写了马里奥本能的冷酷。他公然鄙视曾经的难兄难弟——他的室友——一位可爱乐天的尘肺病苦力,甚至冷眼旁观了奇奥对这位旧友的当众羞辱。马里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儿女情长,当着奇奥羞辱自己的恋人,极尽尖酸。在酒馆的斗殴对峙中,一边是曾经一起混吃等死的难友们,另一边只有奇奥一个人,马里奥眼都不眨一下站在奇奥一边。剧作中的两个人物,在任务前的阶段,互相衬托支撑着对方的冷漠与强悍。马里奥的急于证明自己、他对奇奥的崇拜,让观众认定他比奇奥弱,甚至马里奥自己当时也深信不疑。任务的考核设计更是妙笔,这是一次亡命驾驶,要求司机的反应力和专注力必须维持在最佳的状态,这就等于排除了已经步入暮年的奇奥。这里用马里奥的紧张期待,营造出奇奥能否成行的悬念。与好莱坞剧作不同,悬念并非为了悬念而存在,而是要再次强化奇奥的彪悍狠辣。奇奥以卑鄙的手法取代了原本的人选,在出发前,奇奥的再次出场,让他的形象强度在马里奥心目中达到巅峰。终于上路了,却并没有预期的刺激。任务开始的第一场戏,不是各显其能,而是奇奥的“示弱”。奇奥的“闹肚子”,显然是他的花招,他装病,让他和马里奥的车从先发变成了后车,到这里,观众和马里奥恐怕都被作者骗了,大家一致的反应是,姜是老的辣——奇奥并不是怕死,而是谨慎。我们都自以为是地维护着奇奥原本强悍的形象。妙的是,作者给了个对比,以诚对诈。前车里的两人,看似靠不住,其实一个比一个实诚。尘肺病人的幽默和对新生活的构想,令人绝望而心酸,他是唯一不赖活的人,顶着重病还四处找活干,令我们对他肃然起敬。另一方面,正因为他不赖活的人生态度,他才拼命干活,染上了尘肺病,他的不赖活反而杀了他。他早已获知死期,却仍在大谈新生活理想,这不可实现的温暖日子,在他赤诚的眼神里是如此巨细靡遗。到了峭壁障碍,尘肺病人竟然以人肉做杠杆,他侥幸活下来,还不忘贴心地给后车做个保险。尘肺病人的温厚,在下一场戏起了关键作用。他越是舍己为人,就越显出奇奥的自私怕死。奇奥竟然逃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怯懦,人物到此突转,之前铺垫的一切“强悍”,都是他的表演。到此,马里奥的崇拜开始破碎,同时,他真正强悍的一面,之前被奇奥的“强”盖过的一面,开始觉醒。他以一己之力闯过了峭壁难关。就此,他真正独立了,奇奥变得可有可无。金发荷兰人是位集中营幸存者,比起集中营的经历,眼前塌方阻路的巨石对荷兰人而言根本构不成恐惧。因此,荷兰人才有舍命炸石头的资本,他越是轻描淡写,就越反证集中营的绝望可怖。他炸石头的时候,尘肺病人再次做了无意义地温暖之举,他对搭档有多在乎,他的行动就有多愚蠢,但他的形象就因此而再次得以升华。到此,如果是善于说教的作者,会安排马里奥对这位昔日室友去忏悔。然而,马里奥只是发自内心替室友松口气,他冲过去拥吻了他,早忘了他曾经践踏过这人的自尊,正好匹配他浪荡流民的粗鄙豁达。连闯两关,再往后必须做减法,因为要把马里奥对奇奥的行为提纯,就只能剩下二人面对接下来的绝境。所以,前车灰飞烟灭,在视觉上连痕迹都不剩。这一处理,显出乔治克鲁佐的超人之处。爆炸的发生,在电影时间上几乎不可见,只作用在后车二人的生理反应上,成就了影史上最恰切的“灰飞烟灭”。然而,这不着痕迹的牺牲,作者留了另一番后劲儿。失去了前车,到底后车二人如何反应?奇奥是——怕,他终于显露了属于他年龄的苍老和力不从心。妙笔在于马里奥的暴行。展现真正的“恐惧”,用的不是“怕”,而是让伊夫蒙当以麻木的残酷行径,去凌虐他曾经崇拜的大哥,去羞辱这位唯一还活着的搭档。对无力的老人拳脚相加,是马里奥内心极度恐惧的行为,令人不寒而栗。揍完以后,马里奥吐露内心,其实——他需要奇奥在。这句话,是整部影片的钥匙。再往前走,马里奥对奇奥的态度,近乎于主人对奴仆,他指使奇奥跳进喷涌着原油的坑里,根本不在乎奇奥会被呛死。而后,马里奥发现奇奥被卡住,他瞬间就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马里奥生生地拿奇奥当做人肉踏板,开着卡车碾过去。就此,他在真正意义上杀掉了曾经崇拜的人。这一残酷的行为,早有铺垫。早在峭壁倒车一场,马里奥全然不顾车后的奇奥,本能就猛踩油门,当时的情境里,我们会把这行为解释为是马里奥的鲁莽。而到了这场戏,才知道,马里奥原本就残酷,他的本能慢慢被绝境逼出来,而不是突然就变了个人。按照《暴力:一种微观社会学理论》指出的,任何人都有暴力本能,在特定的情境之中都可能会被激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工夫,把人物关系的变异铺这么长的线?《恐惧的代价》要的是马里奥的毁灭,这毁灭并不是因为心态失控,而是因为他的保险丝断了,奇奥一死,马里奥作为“人”的那个弦儿就绷断了。马里奥的“强”是在绝境中被激发的,是以奇奥的“弱”为基础的。表面上,奇奥死于任务,其实是马里奥杀了他。而马里奥对奇奥的弃若敝履,是整部影片剧作的至暗时刻,这一刻来临之前,必须通过种种场景在观众面前构建起一种印象,即,奇奥在马里奥心目中的至高地位。马里奥原本有多崇拜奇奥,最后就有多嫌弃他,那一刻的冷酷,才是马里奥毁灭的根本。断了腿的奇奥,成了接下来旅程的累赘。而马里奥越靠近终点,反而越害怕,他紧紧搂住奇奥,像是对年老将死的父亲,也像是对孱弱可怜的孩子。他求着奇奥别死,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究竟这一刻的恐惧从何而来?明明马里奥已经无限接近成功,明明他的赏金唾手可得,甚至原该四人平分的赏金就要由马里奥独享。这时候的马里奥究竟恐惧什么?如果奇奥死,马里奥就等于是杀人犯,他的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心往前冲的利己本能在此刻被压住。可笑的是,他此刻恐怕也没意识到——奇奥的死正是他一手造成,他的恐惧只是因为他害怕孤独,而这同样出自本能。说回本文开头抛出的问题,为什么马里奥会拒绝司机送他下山?睡过一觉后,马里奥已经像是彻底忘了一切,前一天的炼狱经历被他一笑泯之。他只是想自己开车早点儿拿到赏金。恢复了元气,他再次暴露了被这趟任务激发出的狂热。如果没走这一趟任务,马里奥还只是个故作从容的混混,尚能在奇奥面前有所顾忌。可是当绝境激发的狂热突然统摄了他的精神,他也就不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他已认定自己掌控了一切。回程路,马里奥坦然面对这一路的牺牲,他激发的本能征服了恐惧,奇奥的死,是他恐惧的极点,他也扛过来了。马里奥面对曾经的路线,根本就不在意其实是他杀了奇奥,他扔掉了在炼狱路上变成恶鬼的记忆。他的罪行,正被资本的奴隶们掩埋——那个曾经漏油的深坑,如今正被工人们填埋,那里,是他牺牲掉自己的奴隶——曾经的偶像——唯一的搭档——奇奥的罪证所在。开过了深坑,马里奥似乎听到了酒馆的圆舞曲,他征服了恐惧,也泯灭了人性之光。在曾经的奇奥作为血肉踏板的峭壁、在熬过集中营的荷兰人和战胜了尘肺病恐惧的胖室友灰飞烟灭的弯道,马里奥以胜利的幸存者姿态玩儿起了飘,他自认为能够掌控的方向盘,在他自己的手里失控。片名《恐惧的代价》,与马里奥开车打轮儿的方式一样,困扰了我十年——这是个自带语病的译名——“代价”属于“恐惧”吗?如果按照英译名去直译,译作“恐惧的工钱”更合适,或者“恐惧的报酬”。意思是一群人成了亡命徒,他们真正得到的就只有恐惧带来的后遗症——就像主动退出任务的高个儿警告过的,“幸存的人头发都白了,成了行尸走肉”。这是恐惧给的工钱,也是你拿到工钱却摆脱不掉的后怕。哪怕有人自以为战胜了恐惧,其实导致他失控的自大,也是恐惧带给他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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