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谎言》：以谎言之名探索恋综的边界

爱情到底是由无数个谎言堆砌而成的浪漫？还是一定要有百分百的坦诚才可以换来的真挚？近日，Disney 在韩国推出了一档以“谎言”为切入点观察爱情的新恋综《粉红谎言》。节目中来寻求爱情的嘉宾，每人都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随着节目进程不断推进，嘉宾们的秘密也将一一揭晓。究竟爱情能否战胜谎言和偏见？构成了《粉红谎言》的最大看点。谎言如何搅动恋爱关系？《粉红谎言》节目基本框架与《HeartSignal》等一系列观察类恋综相似。8名男女嘉宾住在同一栋别墅中，每天晚上将以匿名形式，向1位心仪的异性发送短信。最后一天，男女嘉宾将进行最终表白。节目最大的创新点，就是在恋爱综艺中引入了“谎言”的变量，用推理和试探为恋综增加看点。在真人秀进程中，每天晚上只有1名嘉宾能进入“真实之房”，并挑选1名异性，查看TA的秘密，且不能向任何其他嘉宾透露自己在“真实之房”中看到的东西。TA的谎言究竟是什么？道貌岸然的男人隐藏着什么秘密？性格开朗的女生背后，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这种悬念感拉高了观众对嘉宾的好奇，引起一场自发的推理。另一方面，用嘉宾的秘密让观众产生的同情和理解，是节目前期让观众对嘉宾产生情感投资的有效手段。影视剧中塑造悬念的常见手法，就是埋下一颗只有观众看得见的炸弹。剧中人一无所知尚在谈笑风生，而观众却知道炸弹即将爆炸。在《粉红谎言》中，秘密就是这个“炸弹”。观众与嘉宾之间产生命运感的链接，便会与嘉宾组成维护秘密的“同盟”，担心TA的言行中不经意透露的破绽，为TA的感情线操碎了心，后续的悬疑和坎坷也会让观众不自觉“上头”。对于综艺编剧而言，“谎言”也是一个极其有效的编剧手段：在合适的时候向特定嘉宾公开谎言的内容，能更很好地搅动嘉宾之间的关系。做观察类的恋综，编剧最担心的就是某对男女嘉宾一见钟情，在前半程就迅速锁死CP。这意味着他们失去悬念和看点，让本就人数不多的恋爱局少了2个影响因子。在过去，编剧能用的手段只有引入新的男女嘉宾制造鲶鱼效应。然而《粉红谎言》中，在合适的契机下公开谎言，成了真人秀最重要的编剧工具。由于多海和灿率这对CP过早绑定，第二天就开始全程手挽手头靠头，灿率甚至可以为了多海拒绝其他女嘉宾的邀约。当天晚上，灿率被安排进入了“真实之房”。在那里，他看到了多海的秘密：每个月1500万韩元（30万人民币）零花钱的富二代。在后采中，他坦言，自己作为一个小学体育老师，两个家庭之间巨大的差距让他感到犹豫。当晚，灿率溜出别墅，夜色里留下独自一人借烟消愁辗转徘徊的背影。配合秘密公开的仪式感，节目组设计了粉红色的月亮作为节目的标志性视觉锤。每当粉红色月亮升起的时候，就是有一个秘密将被公开的时候。在“真实之房”中播放的公开嘉宾秘密的VCR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在类似审讯室的冰冷苍白的环境中，自上而下的灯光摇摆，照得主角的脸忽明忽暗，不断加强出演者和屏幕前观众不安的氛围。谎言的背后是社会偏见其实，带着谎言恋爱并不是新创意。在2017年，日本就推出了恋爱综艺《别被狼君所欺骗》，在嘉宾中埋藏一位不想恋爱的“说谎狼君”，而4名高中女生能否发现和避开狼君，找到自己的真正爱情，成为节目的核心看点。2018年，韩国的《恋爱捕手》用金钱强化了欺骗的动机，嘉宾中隐藏着“金钱捕手”，如果“金钱捕手”成功欺骗了普通嘉宾的感情，最终牵手，则可以获得5000万韩元（100万人民币）的奖金。最终成为一场爱情和金钱之间的选择。而在《粉红谎言》中，节目更进一步，不再由节目组安插撒谎的嘉宾，而是用每名出演嘉宾的原生秘密作为谎言。在这个情况下，这个秘密是什么，就显得尤为重要。日本类似设定的《真爱说真话》，就因为嘉宾们的秘密太过奇葩，加上非主流的日式审美，让节目的猎奇大过了寻爱。而《粉红谎言》中对秘密的筛选有一条很明确的标准：偏见。这些秘密的公开，是否会为寻找恋人带来偏见和歧视？截止到目前更新的4期节目中，加上富二代多海，已经公开了三个嘉宾的秘密。女嘉宾荷妮梦想是当一名演员，但因为是新人也没经纪公司，被骗去拍了大尺度的电影，从此遭受男性在网络上的骚扰和暴力，在每一段和男生之间的关系中，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看过我的片子？他的兄弟是不是曾经看过我的片子？因此在长达6年的时间里，都没能成功恋爱。性格腼腆的男嘉宾韩巴凛在三星电子未来技术研究所担任研究员。光鲜的工作背后却是“凤凰男”，贫穷的原生家庭让他至今都需要拿出超过50%的工资给父母，因此手头拮据，暂时也没有结婚的打算。相较于《HeartSignal》这类主打“甜”的传统观察类恋综，《粉红谎言》借由爱情中的“谎言”，得以让更多社会话题的讨论被引入恋综之中，探讨不同的过往、背景和经历会给人带来的刻板印象，以及这些印象对爱情的影响。在大众评价体系之下，“完美爱情”是有一套公认范式的。这套模板在无数流行的“甜宠剧”的创作思路中就能感受到一二。潜移默化之下，符合这套范式的就是“甜”，不符合这套范式的，一律评论“不分手还等着过年吗？”。但爱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整齐划一的审美掩盖了真实的爱情总是各有各的参差。《粉红谎言》中嘉宾们的秘密，就是在主流评判体系之下对无法融入传统“爱情童话”的参差，他们面对的“偏见”，是对这群边缘群体的隐形暴力。这种暴力不一定像同性恋那么显性，但总在无形之中将他们排除在“甜甜恋爱”的话语场之外。“凤凰男”都是妈宝，嫁给凤凰男未来一定会被他们一家人吸血。富二代的感情从来都是玩玩的，他们最终要找的都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在网上发大尺度的视频都的女人品行不端，玩一玩就可以，是不能结婚的。女强男弱的关系中，男人就是吃软饭的“倒插门”。……借由略带实验气质的节目设计，《粉红谎言》得以抛开偏见，展现他们标签之下对爱情的渴望。所有的前进与退缩、坚持与徘徊、勇敢与妥协，因为“谎言”的存在，而格外珍贵。从这个层面上说，《粉红谎言》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呈现恋爱中的“甜”，更希望以恋爱为切面，呈现爱这个主题背后牵连的种种社会议题。观察恋综如何寻找新突破口？从第一部恋爱观察类节目《HeartSignal》2017年上线起，已经过去了5年，相比模式新出时的亮眼，如今男女嘉宾恋爱真人秀 明星观察室的设计已经稍显陈旧。今年韩国恋综爆发式发展，就是在从新关系、新环境等多种维度，试图从这个框架中发掘新的看点。在新关系的维度上，韩国先后推出了《再次，初恋》聚焦充满遗憾与错过的初恋，《按照各自的本能》聚焦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抉择，《换乘恋爱》聚焦现任和前任之间的复杂关系。在新环境的维度上，《伊甸园》和《单身即地狱》都将恋爱的地点从普通的都市带到了象征原始荷尔蒙的海岛，来刺激更多的视觉看点。而随着韩国OTT平台的崛起，Netflix和Disney 等美国流媒体平台进军韩国综艺，韩综中的恋爱节目正在逐渐增加社会性和实验性，试图关注以往电视平台综艺中未曾关注过的侧面。《男人们的恋爱》和《MarryQueer》都将目光投向同性恋、跨性别等少数群体，用细腻的镜头呈现他们鲜为人知的恋爱状态，试图弥合社会对少数群体的偏见和歧视。《只是睡觉的关系》聚焦新世代韩国年轻人的新恋爱方式：睡一晚再决定交往与否。节目将目光聚焦在以往恋爱节目鲜有关注过的夜间时段，呈现恋人们晚上要做的事情。《连锁反应》则将男女嘉宾用一条细长的锁链捆绑在一起，共同生活，试图探讨身体距离的靠近，是否能够拉近心与心的距离。无一例外，这些颇具实验性的恋爱节目都在韩国引发了巨大的讨论，甚至是争议。有人认为这是在选择猎奇题材博人眼球，有人认为出演者都是疯子和神经病，也有人认为这是在污名化爱情。但冷眼还是认为，在猎奇创意的背后，直视恋爱中的种种现象和问题，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评价对错，也没有强烈的价值观植入，而以观察者的开放心态，真实记录不同恋爱形态所有的面貌，反而是一种积极和勇敢的创作态度。对于恋综来说，当“甜”成为标配，观众也渐渐对各种优质嘉宾的花式撒糖失去新鲜感的时候，或许还能期待着“甜”之外，以恋爱为切口对更多话题的关注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