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那张脸名字叫成长——评《方谬神探》

虽然是以“神探”作为全剧标题，但此剧中“探案”只是串联剧情的一个引子，真正的主题却是主角方天谬(张卫健饰)的双重人格，以及私心认为的隐藏主题——“成长”。在该剧拍摄发行的2001年，双重人格的设定甚为罕见，更别说将之作为主角来表现，此为重要的创新之点。张卫健扎实的演技更是通过种种细节把两个人格的差别演得惟妙惟肖：飞扬跋扈喜好撒钱天资笨拙但心地善良，讲义气又孝顺的表人格，以及聪明温柔身手矫健办事沉稳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工于心计的里人格。两个人格各有其动人之处，编剧通过戏剧性的手法夸大了众人对这两个人格前后不同的表现：先是因为受不了表人格而逼出里人格，后来又因为里人格犯下的滔天罪行而逼其离开。两次众人相逼的场景都占了较重要的篇幅，让很多人心疼且唏嘘，纷纷指责亲人的狠心和错误。亲人们的确够狠心，够错误。而其中最为错误的便是方十三娘(潘洁饰)。编剧对这个角色的塑造最具有现实性——她能干持家，却因为过于溺爱儿子而无法给与儿子很好的教导；她两个人格都很喜欢很疼爱，但当儿子做出错误的举动之后，她只能采取过激的行为来应对，而儿子的特殊情况又给与她一个良好的发泄出口：当一个人格不够好的时候，把他转换为另外一个相对更优秀的人格不就得了？就是这么简单快捷，比起去包容、去费心教导，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想要获得一个“完美”的儿子是否真的就这么简单？要知道除了提供衣食住行家庭温暖之外，父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责任是教授孩子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因为儿子“傻”这样一个理由，方十三娘便放任他为所欲为，自己在后面默默地给他各种收拾烂摊子，更纵容了他的不懂事。方十三娘一直看不到这一点，反而是笑佛警官看得更为透彻——作为全剧唯一一个足够睿智的长者，笑佛这个角色几乎每个决策每个行动都深得我心——她在无意中逃避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正确职责，只想采用更为简单快捷的方法，最典型的体现之一就是她粗暴地使用背不出警校守则就不给饭吃再打一顿的方法来期望儿子成长。那么有些悲剧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在B站看视频看到十三娘逼儿子背警校守则时，很多弹幕表示“他是傻的啊，你能期望他背好吗？”，在此我表示，虽然十三娘使用的手段过于激进，但“傻”并非就是给表人格所做错事开脱的理由，而且，表人格是否真的那么傻？表人格的确天资驽钝，从他5岁才开始讲话，而且长到20多岁很多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可以看出来，但是他并非不可教育成才之流，他最大的问题在于不上进。说他傻记忆力不好——那么别人骂他妈妈的话他不是一下子就记住了还背得滚瓜烂熟？说他傻很多事情不理解——当警校同学给他演示他妈妈被绑票的场景，他也是一下子理解了。说他傻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最后经过各种磨难之后他不是也还凭着自己的实力破案并且开了侦探社？看到天大被冤下狱会想办法救人，看到十三娘难过会想办法哄她开心，这是表人格拥有的良好的精神力量，可以导向他变得成熟。而且就算他非常笨拙，经过警校的训练，所有人也都能看出他的成长——和同学打成一片，实战也能及时到达终点。真的如同笑佛所说，既然傻，就要比别人努力一百倍，而作为母亲，十三娘在教育上下的心思也该比别人多一百倍。如果真的全家人齐心协力地要让谬谬变得更聪明更好，这并非是个不能达成的目标，不是吗？当然，如果真是这样，这部戏就没法演了。戏里人需要成长的空间，戏外人也不必深究。也正是因为着众人（包括傻谬）当时的不成熟，所以里人格的出现才会给予众人如此大的冲击力。除了谬谬本身的体质原因之外，我比较相信里人格是表人格潜意识的映射。虽然表人格经常一副对别人叫他“傻子”不以为意并且反唇相讥的样子，但是正如前文所分析，他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他的傻里有一丝豁达。经年累月的被嘲笑被欺负被否定，他的潜意识里生出的反抗情绪凝结成了里人格性格的最大特点——极其聪明，非常渴望得到认同。在我眼中，黑谬所做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目的——赢了花非花(杨升饰)，光宗耀祖，取得永久存在的资格。他可以为此不惜一切。在看剧的时候，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一点：就是里人格出现时所穿的西装颜色。我比较相信西装的颜色象征了里人格的内心，而他的内心其实总是与表人格的遭遇绑定的。在最初几次变身时，表人格会发烧总是因为一些不可控的、比较偶然的原因。变身后里人格的西装是白色，并且也没有表现出太过强烈的存在欲望。那个时候他的做事风格远远没有后来狠辣，退烧时也会乖乖走掉不会透露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开始有转折是出现在众人进一步否定表人格的种种品质，在这个阶段起着比较关键作用的是小情和无量。在前期，穿着白西装的里人格最后一次出现在一次大雨之后，出现的原因是被母亲责骂和被学校的众人联手欺负，表人格冲到大雨里想挖个坑埋了自己。当时的里人格已经表现出了一些毒辣的品质。而真正的转折出现在结婚当晚，小情对他使用了毒药。从那开始里人格出现时总是穿着黑色西装，并且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重现。亲人、爱人、朋友对他的否定如同一剂兴奋剂，让里人格强烈地想要被认同，因为不够聪明、不被认同会有什么下场？连自己天天睡在一起的爱人都希望那个不够聪明的人消失，所以聪明才是最重要的品质。这么想来，其实里人格的内心也还是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用一种近似于蛮不讲理的方式去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才会那么介意周围人的眼光，才会为了输赢不顾一切。在这一点心理上，里人格和表人格其实是趋同的，他们都很受伤，他们都害怕被抛弃，他们都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自己很优秀。这是我说里人格是表人格折射的另外一个原因。其实我也相信，如很多人所说，这两个人格是在互相影响着的。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他们却互相影响着成长了起来，黑谬被逼走、傻谬再次出现之后，整个人明显成熟懂事了很多很多，懂得去自己努力争取和担当很多事情，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心安理得地让十三娘来帮他收拾残局。而在那之后再次出现的黑谬，也并没有像上次离开时所说的那样进行复仇，而是在消灭了花非花之后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买了单。两个人格最后到底有没有合一我们不必再去深究，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傻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胡搅蛮缠的败家子，那个黑谬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牺牲亲朋好友性命去追求一场胜负的人了。谬谬成长了，除了谬谬本身的努力之外，家人的成长也是重要的原因。面对不再聪明的谬谬，大家给予的不再是责骂和否定，而是包容和协助。谬谬开侦探社后的第一宗案子，家人都放下了自己的事情去鼓励和帮助他，最后一起帮助找出了该老板偷情的对象；谬谬碰到难题时，家人也不会再逼那个聪明的谬谬出来解决问题，而是全家人一起想办法，哪怕问题不能得到理想的解决也会尽力为之。家庭的和谐激励着表人格的成长，也化解了里人格的仇恨，他再次出现时，虽然放了狠话，却没有再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吓一吓家里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吧。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小情，看视频时发现很多人不喜欢她，这个不能强迫，但是很多事情我觉得小情做得都不算大错。被一个不熟悉的人骂当然会生气，不想嫁给一个蠢材当然会从中阻拦，但是时不时流出来的善良与温情表明她也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女汉子。她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大概就是和其他人一起逼出黑谬再逼走他——但是她也是人，也有不成熟和被蒙蔽的时候。事实上，她成长起来之后的表现非常之可圈可点，就算后来再被傻谬大声训斥，她也会柔声劝说“两个人能睡在一张床上是缘分”。从富贵的少奶奶到流落去做销售员，再陪在一个不怎么聪明的老公身边，她都一力扛起了自己的责任。在我眼中，这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成长，更重要的是，家和万事兴，全家人齐心协力才是和谐王道。这是根植于TVB电视剧的核心理念，也是这部剧展现给我的重要主题。非常开心重温了这部童年神剧，再一次为Dicky的神演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