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贤的“贺岁片”：《风儿踢踏踩》

很难想象，电影大师侯孝贤会和“贺岁片”有什么瓜葛，但事实就是这样：侯孝贤导演的前两部电影——《就是溜溜的她》（1980）和《风儿踢踏踩》（1981）——都算是“贺岁片”，影片结束的时候，打出了大大的字幕：恭禧发财！现在的“贺岁片”一般在12月底或12月下旬公映，那个年代电影的发行周期比较长，影片在年底开始公映，便算“贺岁片”了。《就是溜溜的她》的公映日期我没有查到。《风儿踢踏踩》是1981年11月18日在中国台湾公映的，影片应该会一直到元旦后仍然在放映。《就是溜溜的她》和《风儿踢踏踩》都是爱情轻喜剧，影片中还插入很多欢快的歌曲，确实是“贺岁佳品”。两部影片的台前幕后班底基本一致，侯孝贤编剧、导演，陈坤后摄影，凤飞飞、钟镇涛、陈友主演。《风儿踢踏踩》应该是在《就是溜溜的她》取得票房成功后，原班人马“乘胜追击”的“产品”。《风儿踢踏踩》的人物设置和故事结构与《就是溜溜的她》几乎如出一辙，都是两男一女的爱情故事，连人物关系都高度统一，凤飞飞在已有未婚夫或男友（陈友饰）的前提下，爱上了憨厚、帅气的钟镇涛，最终，钟镇涛的身份或境况为之一变，让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而“备胎”陈友或大度或悻悻离去。《就是溜溜的她》和《风儿踢踏踩》的剧情都非常俗套，尤其是《就是溜溜的她》，为了让钟镇涛与凤飞飞“门当户对”，侯孝贤甚至让钟镇涛由土地测量师摇身一变成了一时“叛逆”的豪门公子。这个戏码放在今天，可类比豪门千金遇上霸道总裁了，十分之流俗。与《就是溜溜的她》的流俗不同，《风儿踢踏踩》中凤飞飞饰演的萧幸慧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现代独立女性。邂逅金台（钟镇涛饰）之前，萧幸慧和同事罗仔（陈友饰）已经确定恋爱关系，并且有结婚的打算。萧幸慧在没有跟罗仔提出分手的情况下，与金台大搞暧昧，并在金台复明后两人情感迅速升温。罗仔虽然有所觉察和不安，但仍然大方信任萧幸慧，而萧幸慧却一再背着罗仔与金台交往。金台向萧幸慧求婚，并穷追不舍，萧幸慧不置可否，却暗地里又准备和罗仔一起去欧洲旅行。可以说，萧幸慧的行为是典型的一脚踏两船，是不道德的。当萧幸慧再也隐瞒不了的时候，三人居然都很理性，没有发生任何“狗血”的情节。抛开道德层面的考虑，《风儿踢踏踩》其实塑造了三个在感情上能够彼此尊重的成年人。不管我们认不认同萧幸慧对爱情的追求与选择，至少，她是一个在情感上遵从内心需求的独立女性。为了弱化萧幸慧的“不道德”形象，《风儿踢踏踩》在人物关系上作了某些“变奏”处理。比如，萧幸慧与罗仔虽然是情侣关系，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连牵手都没有。侯孝贤实际上在强调他们神离貌也不合。而萧幸慧在和金台暧昧的时候，两人已经表现得比较亲密和合衬，后来两人更在大街上挽手而行。这一切都在暗示，萧幸慧只是听从内心的召唤，而罗仔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备胎”。和《就是溜溜的她》中的“豪门故事”不同，《风儿踢踏踩》中的三人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金台更是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农家子弟。金台在还是瞎子的时候，给人算命，并称中国人相信算命和西方人相信心理学的道理是一样的。而金台向萧幸慧求婚之前，竟然问她有没有假牙，后又称其父言有一口好牙的女孩才是好姑娘。前后对比来看，金台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却在观念上仍有一些小农意识的残余。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萧幸慧爱上他，是比较理想化的，他们结婚后，面对柴米油盐，未必会幸福。但爱情就是这样，当下的感觉是最重要的。而婚姻，可持续发展才是最重要的。《风儿踢踏踩》只是一个爱情梦。与《就是溜溜的她》的“俗不可耐”相比，《风儿踢踏踩》多少还是有一些留给观众思考和争议的空间的，侯孝贤在创作理念上是有所进步的。《风儿踢踏踩》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凤飞飞几乎换一场戏就换一套衣服，整部影片简直就是她的时尚秀。《风儿踢踏踩》之后，凤飞飞、钟镇涛、陈友这个“三人行”组合就解散了。之后，凤飞飞继续以歌唱、主持为主业，偶尔出演电影。侯孝贤和钟镇涛继续合作了他的第三部导演作品《在那河畔青草青》（1982）。在这部作品中，侯孝贤在爱情之外，加入了乡土情怀和环保意识，创作理念较之前两部作品有了阔步的转变。再之后，侯孝贤导演了《风柜来的人》（1983）和《儿子的大玩偶》（1983），开启了他的“大师时代”。同样出身自温拿乐队的钟镇涛和陈友不久后便返回香港发展。陈友和张坚庭后来组建二友电影制作公司，也曾拉钟镇涛合作过几部作品，如《一妻二夫》（1988）、《不脱袜的人》（1989）等。从开头的孩子们“爆破”牛粪，到萧幸慧回到家乡的小学代课，并带着孩子们在学校的宣传墙上“涂鸦”，孩子们又一次频繁地出现在侯孝贤的电影中。个人感觉侯孝贤是一个很喜欢也很擅长和孩子合作的导演，在《就是溜溜的她》中，钟镇涛已经带着“儿子”泡妞，之后的两部作品，都有大量的孩子在影片中出演。后来，侯孝贤更导演了一部以孩子为主角的《冬冬的假期》（1984）。PS:看了凤飞飞主演的两部电影，第一感觉她有点像当年的林凤娇，尤其是笑容，神似，细看之下，又不是那么回事了。本文版权归作者Clyde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