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皇之情

性苦闷并非单是性的无处宣泄，而是情感的长期肿胀和挤压。如果一个人总是得不到情感的抚慰，唯藉通过向外的情感宣泄，以达至疏浚情感阻滞的通道。由越南新浪潮导演潘党迪执导的《红苹果欲望》（又译《毕，别害怕》2011年）就很好的解构了这一点。阿光一家生活在一个越南海防不远的小镇，旁边就是一家制冰厂。阿光一下班，不是马上回家，却爱流连于街边的食摊和逼仄的按摩院中。只有阿光的妻子一如既往的在家勤侍，谨守着妇人之道。阿光的妹妹阿水是一位性情内敛的漂亮年青女老师，刚与一位商人谈着若即若离的恋爱。只有阿光的六岁小儿子小毕整天无忧无虑的穿棱于冰工厂、郊野的芦苇和自家的楼道中。孩子的眼光所看到的是新奇的也是不解的人与事。有一天，远在北美爷爷带着行将朽木的身体回家了，每天打着点滴，媳妇用冰块帮他按摩灼烫的肚子。爷爷跟孙子小毕嬉戏，孙子要求用爷爷的红苹果换自己的玩具。小毕认识了爷爷从北美带回来的一片枫叶。这一家人的关系看似平淡，没有波澜，却从没有交流，亲情处于极度的荒芜中。阿光从按摩院回来后，从不跟妻子谈心，也不搭理自己的老父，哪怕与妻子同床也不愿触碰一下，如同陌路人，即或妻子忍无可忍的要与他相拥时，他也是木头般冷对。阿水跟着商人来到海防的海边，就在防洪桩东倒西歪的桩丛中发生了关系，找到了点可怜的排解。但阿水显然对恋爱对象极不如意，每天如常的坐公车到学校。一个花样男生的让坐，让她想入非非，没想到的是这位俊雅的男生，竟是自己在校的学生。于是她时常注视他，甚至跟踪他到郊外。大雨倾盆而下，苍皇之中，淋了个落汤鸡的她蜷缩在芦苇丛中瑟瑟发抖。而病入膏肓的爷爷也渴望着一份抚慰的滋润，直到他僵硬地西去。这个家庭除了天真活泼的小毕之外，似乎每个人都处于情感的极度无依和苍皇之中。红苹果、枫叶和冰块，成了性苦闷的隐喻之物。红苹果代表着女性的美好，不但好看，且有生津、润喉和解渴之功效，而枫叶被寄予为悠悠的情感，自然冰块即可给焦灼的身体找到释放和消解的可能，而冰本身在热带地区就是稀罕之物。当小毕无意之中，把红苹果落在制冰的水槽中，到最后才看到这被咬噬过的红苹果，竟然封存在巨大冰块中，这镜头相当有震撼力。原来冰封的还有人的苦闷情感。潘党迪是继陈英雄后又一位吸引全球影迷关注的越南导演。而《红苹果的欲望》隐喻着越南社会的条条框框，着实很好的以儿童天真的眼光，折射出成年人压抑的行为，进而反映越南传统家庭社会存在的问题。用一个全新角度诠释了家中各成员角色的关系。每个人都渴求弃旧图新，每个人又都渴求爱的那一刻，而爱又是如此的慌张、艰难和苦涩。如果生命深处隐秘的欲望长期无以满足，必然会在某一刻挣脱社会的束缚和枷锁，相应地也必须付出代价。这部电影虽遭越南政府审查修剪，终得以上映，获得广泛好评，荣获亚洲电影节亚洲新导演奖和其它奖项。2012、11、14本文版权归作者薄雾微光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