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餐厅里的理想之光

日本的美食类电影，大多是治愈系的，亲情与爱在食物的香气中铺陈开来，好似母亲做给你的那碗热汤，万年不变的食材与做法，只因为撒上温情这味调料，让人永不厌倦，只会呼呼喝完，脸色绯红地说：“再来一碗！”《蜗牛餐厅》又是一部有关美食的影片，观影的过程好似一只透明身体的蜗牛从皮肤上爬过，缓慢、静默，却有温度与质感，思绪也会变得温暖粘稠，甚至怀疑那开在山脚下的小小餐厅曾经是去过的。而关于这部电影，我想起来的却是一个很虚幻的东西——理想。理想，怕是被用滥了的词汇吧。它似乎只适宜出现在小学生的命题作文上，倘若你与一个成年人严肃认真地谈及理想，恐怕会被认作异类。人一旦学会承担，生存的目的无外乎一日三餐、妻儿老小，太多的人被套进现实的模子里低头做事，谁也逃不脱，谁也不能抱怨，内心怀揣的理想夭折在哪一年或许都被淡忘了吧。所以与为生活疲于奔命的人们谈理想，似乎是残酷的事情。因为在理想尚未实现之前，一切都只能是梦想。于是我想起了一件事，那一年我投奔先生暂居陌生城市，某天在租住的公寓卫生间门上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你还记得你理想的餐厅是什么样子吗？”看着这行字，我伫立良久，这是谁写的？是个怎样的人呢？直到某日外出归来，看见楼下原来是家规模很大的餐饮集团，多家酒店连在一起，占满了整条街。于是豁然开朗，这留下纸条的房客，想来是个上进的年轻人，他或许就是这家酒店的厨师、领班、服务生，理想是开一家自己的餐厅，于是在卫生间里写下这句话，为的是督促自己不忘理想。于是我开始幻想起来，倘若这是一个戏剧性的故事，或许应该有这样的发展：年轻人拼命打工，终于有能力辞掉这份工，把积累下来的经验与金钱开了一家像模像样的餐厅，食客如云，白手起家实现了老板梦。但大多数人的现实版本是：打工太苦，又遭人冷眼，微薄的工资已承担不起都市的基本生活，不如回老家，而这张纸条上的内容也许早已遗忘。而《蜗牛餐厅》的女主角伦子(柴崎幸饰)是幸运的，她也有一个开餐厅的理想。在与理想最为接近的时刻，多年积蓄却被前男友卷走。上帝总是拿走你身边最好的，然后告诉你这就是生活。在经历这场浩劫之后，伦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但她的理想却没有灭，“我要开餐厅！”她把这句话写在纸上告诉每一个人，最终伦子在母亲的暗中帮助下开起了蜗牛餐厅，她用心烹调的美食感动了很多人，于是他们说：吃了伦子做的食物，理想就会实现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但斑驳的现实生活里需要这样丰盈温暖的故事，哪怕是假的，哪怕永不能兑现。因为理想让人神往，坚持理想的人们让人敬佩，地铁里的流浪歌手，靠卖画为生的落魄艺术家、坚持传统的民间手工匠人，不被商业同化的独立艺术机构……这世界太多诱惑，总有些人耐得住寂寞，好似简陋蜗牛餐厅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灯，在贫瘠的生活里照射出理想之光。愿上帝保佑那些坚持理想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