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ona》：道尽现实与穿越永恒的寓言

《LaZona》：道尽现实与穿越永恒的寓言passionfly《LaZona》获得了包括亚非拉各国电影节在内的共16个奖项，其中分量最重的应当是2007年威尼斯电影节的“新锐导演奖”，而当年的金狮奖颁给了《色戒》，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讽刺。本片的故事发生在墨西哥城，对拉美社会现状不甚了解的观众，也许刚看这部电影会觉得太扯，富人居然筑起城墙与穷人打起了巷战，这在当今世界的大城市里怎么可能？所以有必要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背景知识：1墨西哥城人口与东京相当，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城市。2墨西哥法律严格保障公民迁徙自由。在没有户籍和遣返制度的条件下，农村人口在1950-1980年代迅速涌入大城市。墨西哥城人口1950年310万，1960年520万，1970年870万，1984年1800万，2000年3100万。墨西哥城人口占墨西哥全国人口的30%以上。3墨西哥法律严格保护私人产权。在大城市地价高企的情况下，城市更新和拆迁变得极为困难，农村涌入的贫民画地为牢，以自建房和向城市周边无限扩展的方式形成巨大的贫民区。墨西哥城有40%的居民居住在贫民窟。（参见DouglasButterworthJohnK.Chance,LatinAmericanUrbanization,CambridgePress1981pp147.）4墨西哥城由于人口急剧膨胀，导致环境污染严重，暴力犯罪猖獗。由于城市更新困难，城市交通复杂，利用这一地利优势，18个大型绑架团伙聚集在墨西哥城，绑架赎金年利润高达1亿美金，大量警察和公务员被其收买，黑社会化现象严重。同时，墨西哥城的1000多家保安公司及保安器材销售的年营业额也高达数亿美元。2003年墨西哥城政府以年薪400万美元聘请前纽约市市长朱利安尼帮助本市治理治安。2004年6月、2008年8月，墨西哥城多次爆发规模空前的市民反暴力犯罪游行。5整个拉美（也包括东南亚和非洲等国），都存在与墨西哥城类似的情形：城市化率迅速提高到60%以上，全国40-60%的人口集中在首都；城市贫困化严重，拉美贫困人口的60%（1.3亿）和极端贫困人口的50%（4600万）都居住在城市。与墨西哥城类似的拉美著名城市贫民窟还有巴西里约热内卢（参见《上帝之城》2002）、罗西尼亚贫民窟（参见《无敌浩客》2008）、秘鲁利马贫民窟等等。2003年拉美贫民窟总人口达1.28亿人。在看到这些骇人听闻的数据之后，《LaZona》当中的故事便具有了现实感。但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因为他们的生活离我们还很远，至少在中国和美国，都不至于到墨西哥城的地步。果真如此吗？寓言的魅力在于，故事的内在意义在故事之外具有广阔的辐射力量。本片为了解答贫民窟问题，却运用了逆向思维，把视角定位在了墨西哥城的富人区，这是极聪明的做法。如前所述，拉美的问题之源，无论是贫富分化、迁徙自由还是私权神圣，都其实来自于美国右翼的自由主义理论，那就是富人利用一切优势赚钱，然后做“自了汉”，让穷人去自生自灭，法律和政府没有权力也没有义务把富人的财富重新分配给穷人，因为那违背了私权神圣的法理。然后本片用归谬的方法开始讲故事，告诉富人，如果你们想独享富裕、文明、健康和安全，而把贫困、愚昧、疾病和犯罪用高筑的铁丝网和城墙围在自己之外，那是不可能的。电影的逻辑随着现实的逻辑自然而然层层展开：首先是黑社会团伙向富人开刀，然后是政府被黑社会收买，再然后是富人越来越不相信政府，最后是富人利用自己掌握的资源开始建立“私立救济”的小政府，他们有了议会（体育馆里的业主委员会）、法律（业主公约）、官僚（行政长官、游击队长）、军队（保安）、情报系统（监视器、报警器和口哨）、处罚措施（没收电话、枪决、群殴）、外交（行贿警察局、收买保安家属）、国防与边境站（出入检查证件）。然而没有攻不破的城墙，事情发展总有不测风云。一群穷孩子冲进来偷窃，然后变成了抢劫杀人，然后是富人们开枪和追捕，然后是警察和穷人们来要人和要Justice，然后是富人重金收买政府，然后是警察不顾Justice反扑来要人的穷人，事情就这样平息下去了。整个过程是一个富人和穷人之间角力，警察在中间见风使舵，一个完美的震荡波，只是这个波形将会无穷震荡下去。这个死循环的出口在哪里？电影的答案是，出口在下一代，出口在人性的回归。影片用一个意外插曲，给了富人和穷人的孩子一次交流的难得机遇。刚过12岁生日的富人子弟Alejandro在自家的地下储藏室里抓到了躲了很久的穷人小偷16岁的Miguel，这样两个孩子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富人学校里的伙伴长期的浸淫，给了Alejandro一个身份势力划分的前提：“我们可不是朋友”，然后是扭打，禁闭，然后是询问真相，同情，送饭，送鞋，帮他逃走，生日礼物的录像机恰到好处的用来牵引情节，在被警察和Justice抛弃之后，这个孩子又被Alejandro的爸爸抓住，反抗，复仇，被众人活活打死，然后是看完录像之后，富人当权者的自我荒谬感，富人孩子Alejandro的赎罪，安葬Miguel并通知他的家属。如果影片还想让这个电影更惨更痛，还可以把死循环继续下去，比如Alejandro搬尸体出来准备赎罪，却又被Miguel的妈妈或女朋友打死，然后警察又为富人报仇把Miguel的家人们全干掉……电影提供的死循环出口答案如果要成立，需要三个前提：一个是富人的理性不能是短视的和狭隘的，必须包容和眼光长远；第二个前提是穷人的无知里面必须蕴含着人性本能的朴实的善良；第三是富人的胸怀和穷人的纯朴都必须在下一代中被加强而不是被削弱。虽然影片中的Miguel那么的单纯，但是当他最后被抓时，仍然像他的兄弟一样野蛮的举枪乱射，虽然影片中的Alejandro最后站立在贫民窟里喝着啤酒吃着小摊，但是看看他一直身处的贵族学校里，连老师对学生说话都彬彬有礼的氛围，就能够想象宠坏了的孩子，能作出多么可怕的事情……在现实中，前面三个前提都是可怀疑的，其中任何一个不成立，就得不到好的结局，要么富人被穷人拖死，要么穷人被富人灭掉，要么同归于尽。想想911之后，多少美国公民、媒体和议员在支持布什政府攻打伊拉克的议案中投了赞成票；看看次贷危机中，多少穷人被富人的投机游戏愚弄之后流离失所，多少年供房的收入付之东流；看看马家爵，一个被城市同学边缘化的农村大学生的极端作为；想想杨佳，一个因为上海警方对外来流动人口的严格管控而触碰到敏感神经的刀客一举……仔细想想这些，你就知道什么是的寓言的力量。寓言的力量，能够道尽现实，让你眼前浮现出中国广袤的土地上还有多少地方那里最贫困但富人却最富有；让你感受到北京的回龙观、香港的天水围和那些从高尚社区保安大门前匆匆走过，每天挤地铁几个小时上下班的人们，如何在生存边缘挣扎。寓言的力量，能够穿越永恒，让你看到失去了秉持理性和正义的公权力，失去了关照他人的善良与仁慈，宁死也不放弃财富、心里只有自己的富人，把美国式自由主义作拉美式狭隘解读的下场；更让你看到《穿越国境》中的美国移民法与《西雅图之战》中的劳工标准之间同样高筑城墙的内在联系。（参见我的影评http://www.douban.com/review/2194140/）但愿寓言的力量，能让北京、上海、深圳、广州……这些我们脚下的土地，不要成为一个个新墨西哥城。博客链接http://student.mblogger.cn/passionfly/posts/283196.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