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生活里，却窒息——《陆の鱼》

一般来说，我对自己喜欢的作品总会不知从哪里说起，感谢人人字幕组的译名给我机会，这次就从标题开始。　　　　随着字幕档的出炉（当然，感谢必须是要感谢地，否则哪来这么快的熟肉看），百度豆瓣上的该电影词条纷纷从没创意的《陆之鱼》改成了充满动感的《地上跑的鱼》，错愕不及，也相当地喜感。　　那么，“地上跑的鱼”和“陆之鱼”或者“陆地上的鱼”有神马区别嘛？　　有的。“陆地上的鱼”，意象是困境，是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垂死挣扎的绝望画面。而“地上跑的鱼”么……都能在地上到处跑了，突破了环境与空间的限制，简直是超人！不，超鱼！建议叫《神通超鱼侠》能更加吸引眼球一点。　　　　其实，与真正“陆地上的鱼”相比，seiji并未脱离人的生存环境，与身边熙来攘往的人群共同生活在最平凡的生活里。我想到了另一个意象——“溺水鱼”。身为鱼，却溺水。不合逻辑，因此更是不能被理解的悲哀。　　　　看片之前也在豆瓣上看到了一些短评，大都说，太文艺，看不懂，导演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弄得讲不清楚。　　然而看完之后完全没觉得有神马高端洋气文艺范儿（比伊朗老头差远了），导演想表达的东西很多吗？你受了电影简介的迷惑以为他要讲文艺少年寻找自我寻找人生？你看到一雄达也的讨论打屁以为他想探讨要梦想还是要现实的人生态度？你看seiji和动物保护者吵架以为他想陈述环境与人的和谐共生问题？……　　打住吧。以上这些选题哪条不是在围脖上一条线划开两边，各自为营天天你死我活吵个不休的？　　这只是最平常的生活。导演呈现的，也是这样，最平常的生活。人们在投入地生活的同时，给自己预设了立场，然后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投入辩论。没什么确定的答案，也很难解决什么实际的问题，然而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假如你多经历了一些世事，你就会在双方的立场上分别看到善良的出发点与偏狭的恶意，同时更清楚，即使看得清，也依然无能为力的无奈。然后，退出争论，躲进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你又明明是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当你越来越多地退出各种立场、各种无谓纷争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可以让你表达的空间越来越少，你越来越活在整个儿世界的外面。　　这时候，恭喜你，你已经有点儿像一条陆地上的鱼。　　　　关于seiji的狗血身世设定总让我想起《草莓之夜》里那个由香里的哥哥，然而很显然，不是每个背负弑父母罪孽的少年最后都能变成seiji。我认为这个设定的作用有两个。第一，seiji和别人不一样，那么总该给他一个不同于别人的身世。第二，让小女孩律子成为他的突破口有了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seiji这个名字，我在不同的地方分别看到过被翻译成“成治”“诚治”以及“清治”。而我在这篇文里坚持打成seiji，并不完全因为原作里写成片假名，而是，总觉得对于seiji这样一个人来说，一个读音，远比一个确定的名字，更有安全感。　　　　这里跑题地想到人们在互联网上的两种态度。一种人会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真名上网，贴自己的照片，放各种自拍视频，毫无防备地在网上书写着自己生活中各种真实的点滴。　　而另一种人，必须要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对自己的名字、相貌、真实的工作和生活讳莫如深，只能以一个虚拟的ID在虚拟的世界里游荡。　　而且就我所知，后一种人，其实往往比前一种人更依赖网络。　　如果你属于后者，恭喜你，这种安全感极度匮乏的态度让你也有点儿像了一条陆地上的鱼。　　　　对seiji的偏爱，其实最初是来自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大家都知道（谁谁谁就都知道了啊|||），让某风掉西岛叔坑的是速水医生，而大家也都觉得，速水医生跟演员本人的差异之大，在他的角色中不说拔头筹也在一巴掌五个手指之内了。没错，在叔的角色里找速水医生的感觉其实不大容易，他大多数的时候都不是那样儿的。然而在seiji身上，我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相似的东西。　　不光是习惯的左手插在裤兜里的站姿，不光是在对动物保护者（那不是买手桑的前女盆友桑吗==）说“你以为你能解决问题吗”的时候那个有点嘲讽的冷笑，更是那种刻意为之的冷漠、乖僻与疏离感。　　　　因为过于敏感与柔软，所以不得不用冷漠与距离来竭力保持平衡的人，这人其实我很熟（谁跟你熟==）。速水医生有点儿，那谁谁也差不多（谁啊|||），seiji只是走得更极端，太极端了，一至令绝大多数人费解的程度。　　　　如果这是一部日剧，那多半会变成热血少年用善良为冷漠的男主角点亮一盏烛光，而后者在这微弱而顽强的光芒中最终得到拯救的故事。　　可惜这是电影——以变态著称的日本电影。　　因此seiji没有被少年拯救，反而给少年的后半辈子留下了心理阴影。（喷）　　　　少年说：“你这不就是逃避吗？”　　少年有驾照，却装作没有，让本来打定主意不去面对的seiji不得不来到小女孩的附近。　　老爷爷说：“求求你，去看看她吧。”　　　　他们不觉得去看望一个喜欢他的小女孩，安慰她一下，是一件有什么难度的事。因为大家都做了。　　但是对于seiji来说，那不单单是难过、伤心、同情，或者别的什么类似情感。　　是恐惧。失去过一次，便再也不想重复的恐惧。seiji大约一直信奉着不快乐就不会有悲伤，不努力就不会有失望，不去爱就不会被抛弃，不拥有就不会被夺走（那场有点搞笑的船戏切换滴血T恤衫的地方其实挺带感……）。　　老爷爷其实已经说出了接近本质的话——“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丑恶，人们只能凭借钝感力生存下去。seiji太敏感，因此只好隔离自己。”跟翔子那句“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开心seiji就不会开心”的圣父化相比，我还是觉得那只是seiji自我保护的方式而已。　　影片里为数不多的与小女孩嬉戏的场面简直穿越得不像同一个人，那大概是seiji不小心投入了一点点的地方，获悉小女孩家噩耗的时候，那个大雨鞭笞的车里宛如雕塑一般静止的画面里包涵了很多，弑亲的罪恶感、对妹妹的愧疚、大概就在那时与恐惧感天人交战。封闭的车体仿佛seiji自己的壳子，压抑、憋屈，无法动弹，几乎窒息，却还暂时安全。于是他依然暂时选择不去面对。　　　　少年的热血只不过是推了他一把。在他终于不得不与小女孩面对面的时候，于他而言，已经越过了那条界线。壳子已经碎了，他接下来做的事自然而然，没什么可犹豫的。　　　　失去双亲以及左手的小女孩，她的世界隔绝了一切，只有他在里面，她却不知道。于是他以最直接的“痛你所痛”的方式，瞬间进入了她的世界，也同时将她拉出那个世界。飞溅的鲜血里，小女孩眼睛的一合一开之间，分明看到了复活的光芒。　　回过头，再去看seiji拿走老爷爷的斧子时，那个温柔地拍拍爷爷的手的动作，以及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却仍然露出的那个淡淡的笑容，我真是……哎呀……掀个桌吧……gt;lt;　　　　这条溺水的鱼，在最后一刻，以这种惨烈得令人战栗的方式，避免了让另一个人变成了另一条溺水的鱼。二十年之后，当已经长大成人的律子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说“我的神一直活在我心里”的时候，我……我竟然有种被治愈的赶脚……TAT　　　　于是，最后一幕里，那辆停在水边的车到底意味着什么，还很重要吗？　　如果seiji还活着，想来随着律子的复活，他自己也得到了重生。　　如果seiji死了，有什么不好？他解脱了……　　　　至于好像有人问片中那个seiji掏出野猪内脏的镜头是什么意思。　　　　咳，泥就不能认为身为店主的seiji在处理免费的食材嘛~~~（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