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冢和毒瘤——记反町隆史《市长之死》

只盼相依，哪管见尽遗憾世事只是一厢情愿的祷告甚或是隽语。田山市长连续二十多天缺席市政府会议，引起广大议员的揣度和不满。原来市长在志摩川的温泉，踏断吊桥的阶梯而头撞石块惨死，陈尸于志摩川温泉附近的溪流中。疑窦丛生。田山的议员外甥笠木忘不了市长的谆谆教诲和殷勤面孔，以及他雷厉风行和严厉清廉的处事风范，笠木在市长的日记本中发现了种种端倪迹象，以及他在生命最后几日撇开随从独自旅行的原因。原来丧偶的市长在十二年前爱上了女店员芳子，在市长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子。在市长严厉诘问，要求她收拾桌子并奉上菜单之时，她厉声回绝要求市长耐心等待。在市长的心目中，芳子其实是一个斯文纤细，卓然有礼的女子，也是他内心生活具象的理想化。芳子和山下守候在了一起，原来在芳子的心目中，市长田山不过是一介业已过气的老头子，对她而言，清新洒脱才是正宗的吸引力，触类旁通的纤细敏锐才是芳子的灵魂所衷。天南海北两相回望顾盼凝眸唯见风飘煞。种在市长田山心目心语中的，是魂的殇，魄的痛。山下卷走了田山的五亿元巨款，然而市长却并不在意介怀，谁知同样的罪孽无独有偶。市长给山下和芳子下跪，阐述他心中的冢和毒瘤，说五亿元你可以不还，但芳子属于我。这一际，看到了芳子瞳孔中的翘楚般的得意和一抹纤细不易为人觉察的倥偬。在温泉与山下的争执中，田山踏断阶梯撞石而死，而在芳子眼神中闪耀的，却是魔力胭脂去除了茉莉化的幽灵般的笑靥，如同魔魇般，鬼祟般，也如同神谕般，天使般，因为这个笑容不掺杂一切的伪善造作，是她发自本心的可堪动容的笑。市长最后的神情唯有以死不瞑目来形容。在芳子的心目中，市长是形骸，是骷髅，相比山下的粗粝躁狂而又带有甜蜜的别致芳馨，市长只不过是她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不过是浮光掠金之后的静影沉璧。由于十二年前被人刺伤腿部，芳子伪装了十二年的残疾，苛苦自我的追觅中带有雅人深致的迷狂，不惜损毁自我获取运命制高点的复杂面向。市长对芳子的爱触目惊心。为了她，可以舍却五亿元，为了她，可以不惜丢毁人格自尊纡尊降贵下跪，然而阴狠的印痕早已刻写在芳子的无涯寂魄之中，她的灵域已为更为深刻的蛰伏嬗变所异化。冷酷与狡诈才是她灵魂的生动与写照，斜阳下残云密布也未尝令她退却一步，她的面向之中带有别样的惨淡和异怖。爱情和死亡，怕是不可预知的事情中最普遍也最特殊的两样。再多的寂寞苦楚和不甘心，也只能留待身后慢慢咀嚼和揣度。男人同情宜古宜今的悲情女子，然而她们的背后是阿世媚俗的风度，苟延残喘之外是利益标榜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