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旁观：狗日子

这不是一部关于美的片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美来，你感觉到更多的是不舒服。我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了，但看到某些场面，依然恶心不已，连我最钟爱的三鲜饺子都吃不下去了。所以，如果你是一个唯美主义者，大可不必理会这部电影。导演在其附记中曾说：只要你看过这部片子，不管你喜欢它还是厌恶它，都不会将它遗忘。故事发生在维也纳的城郊，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城市工薪阶层）社区。三伏天的酷热之下，这座音乐之都的烂漫不复存在。导演不带感情，也不加任何美化地带领观众走近了六组人的“狗日子”。身材矮小、满身肥肉的退休老头，靠退休金在自家过着一丝不苟的生活。每天他都会一丝不苟地清理自己的草地，穿着凉鞋，一双中长袜拉倒膝盖。偶尔，邻居家的说话声会吵到他。他就打开自己的割草机，放在靠近邻家的墙头。割草机轰隆隆地响着，小老头安心地关门、回屋休息。地下的储藏室里，放着小老头蚂蚁搬家般地从超市买来的各种日常用品。每个物品都有好几份，像个小卖部。糖啊、面啊、每个装袋的东西都要经他的标准秤秤一下，少一克都要找回超市去。小老头大腹便便，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量血压、穿上睡衣，拉好窗帘，坐在床前喝一小勺药，不多不少，就那么一小勺药。然后把假牙泡在剩下的水中。有一双三角眼的安娜是个智障女，每天都在超市附近或路上拦截别人的车、免费搭上一段路。安娜没有目的地，只是为了搭车。安娜像“百度知道”一样，只要一上车，不管别人听不听，就话痨般地开始了自己的喋喋不休。她给车主讲各种生活常识、比如餐与餐之间要有水果加餐；她对很多电视广告倒背如流，知道十大超市、十佳性感电视主持人，十大等离子电视，一一兜售给车主。在车上，安娜会乱翻车主的手袋，乱问车主隐私问题。她问一个龅牙的女车主说，你的牙长得怎么这么奇怪。车主说：我们每个人的牙齿都是一样的。安娜说，不，你的有一些奇怪。她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你有男朋友吗？你还能过性生活吗？人老了，会控制不住，尿湿自己的裤子，你会这样吗？。总之，你能想象一个人多冒失，安娜就有多冒失。通常情况下，她会被车主赶下车，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听上一段自己喜欢的歌。磁带是安娜随身携带的，里边有一首她最喜欢的：啊…….蒙加…….。一脸白痴状的安娜，从开始到最后一直不停地搭乘着人们的车，直到她被一个推销员利用。一个独居中年女教师，在镜头里花了好长时间，打扮预演，等待情人的到来。她动作缓慢，似带矜持，却难掩松弛的脸。女教师的情人脖子上绕着几条金链子、几条银链子。长相可疑，酷似在欧洲街头卖艺的印第安人。粗鲁的情人带来了一个年轻人，两人一起酗酒，戏耍女教师，逼迫她喝酒、唱歌助兴，并把她的脑袋按在马桶里冲水。让人很难理解的是，女教师一直在哭泣中半推半就地接受对方的虐待，让人怀疑她更像一个妓女。一个夜店领舞女郎，总是无缘无故地遭受爱嫉妒的男友的殴打，男友则沉浸在自己的病态思维中无法自拔……一对失去女儿的中年夫妇，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双方感情无法弥合，但分手后的丈夫又难以忍受前妻和别人的亲热，小小的网球在丈夫的手中像一个感情的泄愤器，被反复击打…..电影虽然没有过多地指手画脚，但我们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更坏的坏人来，就是那个家居安全系统的推销员。酷热之下，他挨家挨户推销他的安全系统，但没有多少人买单。小老头说，他的狗就是最好的安全系统。推销员反问：如果狗死了呢？小老头不理，回屋去了。与此相反，小区的另一群人则抱怨他的安全系统不管用，因为有人会将他们的新车划得伤痕累累。天气越来越热。缓慢到没有节奏的生活，胶着无望的生存状态，延续着。女教师情人带来的那个暴躁的年轻人，向女教师敞开心怀，历数他受过的女人的伤害，随后表示要替她报仇。可当年轻人用枪抵着女教师，让她扇“金链子银链子“情人耳光、并用烟头烫这个曾经虐待过他的人时，女教师却又抽噎着，连连情人道歉。小伙子，一脸惊讶，咒骂着，走出屋子，坐在楼梯上一个人哭了起来。小老头与妻子结婚50周年的纪念日快要到了，他让自己的小时工穿上妻子的衣服，还用一个颇为浪漫的手法送了小时工一个礼物。夜幕降临，小时工在小老头的放的老唱片中，摇荡着褪去外衣，露出了松弛下坠的身体。推销员守了一夜后，没有抓到划车的人。在路上，碰上疯疯癫癫的安娜要搭车，便把她当成了替罪羊，连哄带骗地关在一间房里。车子受损的居民们纷纷跑到小屋来，辱骂安娜，直到最后一个猥琐粗暴的男子强奸了安娜。电影结束时，小老头的狗莫名其妙地死了。安娜站在一排房子前，跳来跳去，玩各家门口的声控灯，热衷于看着一盏盏的灯光此起彼伏、忽明忽暗。DogDays是欧洲天气最热的时候，剧中角色在不同的时候，裸露身体，晒着太阳。酷热蒸发了人们的情感、只留下了苍白的肉体。电影导演尤里西•塞德尔（UlrichSeidl）是奥地利纪录片大师，一向冷眼旁观，关注缺乏人际沟通的城市生活，对人的同情和悲悯被包围在冷酷的手法中。《狗日子》没有作价值观评论，不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却以一条无限接近的渐近线靠近人们。从本心来说，我不太喜欢这类电影，但总被莫名其妙地吸引着，害怕看到电影拂过的或多或少我们生活的影子。我一直希望这种“吸引力”会消失得很快，因为如果我们不停地沉浸在感伤以及与此相关的关于生活美与丑，有意义或无意义的鸡毛蒜皮的角逐中，哪里还有时间来实践更多的生活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