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一跳：栖息在大地之上的诗意

要对一部电影进行批判很容易，因为声光电影有无数个维度可以展示自己，也因此更容易露出破绽。但是，即便为了电影最后那个多少有些矫情的纵身一跳，开始和结束时电影中看似命运安排的“共在”，为了那绕梁不去的音乐，也是值得。剧情本身的漏洞不必说，我只能感慨我们看外国片时的假定性优势：因为不了解，反而不管其真实性，集中注意力领会导演的意图和表演乃至音乐画面。戏假情真，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练就装傻的本事：我们并非是来挑刺的，而是来感动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在我来说，这部电影的剧本还算不错。即便按照这个本子，摄影和导演的高度再高一些，就会完全不一样。摄影和剪辑及导演的手法，基本和李扬及其《盲山》处于同一层次。为了讲故事牺牲掉更高层次的关照（时代中人的命运）自然可惜，不过，我们还可以安慰自己：至少我们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或者是我的要求有些怪异，能打动或者折服我的，总是那些有一些风格的作品，不管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乃至混沌的，请给一个混沌的风格，而不是不得不如此的混乱。就这一点来说，抄袭与否根本不是电影关注的重点，相反，抄袭，创造性的抄袭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例如，《盲山》中没有表达出的牢笼感，在这里刘浪的几次逃狱也没有从人物性格和现实环境中表达出来。刘浪越狱的冲动不够明显（即便是凤儿死后），办法也不够极端。对监狱地理位置的镜头不够宏大，没有表现出天地为牢笼的空旷荒凉悲哀绝望和无奈。天坑既然温暖，既然有激情戏，加上人在其间经受的极度的压抑所可能导致的性的宣泄（遭受宫刑的犯人可以对照），完全可以通过激情戏来表达，就像《色戒》中的激情戏对表达剧情的重要作用一样。何况，有了激情戏的另外一个色戒，起码票房有好处。演员的表演不能说好坏。苗圃一向有些不够入戏，或者她缺少的那种不顾一切（即便因此毁容）的沉入角色的代入感。中井贵一的酷为苗圃的痴心和精彩床戏设置足够的可信性，但是要他演出剧中人（作为剧烈变动时代中的中国人）在心理和生理上的层次感，也是有些苛刻。最叫我惋惜的是郭涛演出的老良头，他是《肖申克的救赎》中老人和中国意义上的神性人物的融合，在电影中承担着对电影中人物的人生某种命运高度上的旁观和叹惋，可惜，郭涛喜剧感之外缺少哪怕一刻的超脱。音乐据说是《悲情城市》的演奏者演奏的，《悲情城市》我倒是没怎么注意它的音乐。我不懂音乐，但是，我觉得能听出那里面微微的情绪，表达的正是导演大概想表达而没有表达出来的悲哀、温暖的叹息。作曲自然不差，但是钢琴和风琴（不知道是不是）仿佛在心的弦上揉搓，揉的人心里一阵阵的痛，一阵阵的感动。人诗意的栖息在大地上，至今我依然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大部分时间，我们栖息在大地之上，可是诗意又在哪里？对于剧中人来说，他们的诗意大概就是最后那奋不顾身的一跳。他们或者应该庆幸，因为他们的诗意在彼此的心中得到栖息，而大部分人，包括我们，能做的就是坐在大地之上等待。它或者马上就会出现，或者永不会出现，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