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1918年是世界风云变幻的一年。这一年，打了四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这一年，段祺瑞再度当选国务总理；这一年，徐世昌就任总统；这一年，孙中山(刘小锋饰)改组了国民党；这一年，鲁迅发表了《狂人日记》；这一年，李大钊(胡军饰)开始在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这一年，有“建党先声”之称的新民学会在长沙成立了。电视剧《中国1921》作为《恰同学少年》的姊妹篇，讲述了其后即1918年至1921年宏大历史背景下的青年毛泽东(谷智鑫饰)的人生经历和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生的曲折过程。透过整部电视剧，我思考着1918年中国的出路。1918年的中国，处于军阀混战、四分五裂的状态之中。当时的中国，虽经历了辛亥革命的洗礼，但没有改变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性质。统治中国人民的，是专制独裁、腐朽无能的北洋政府。他对外屈辱卖国，对内残酷欺压人民，吏治之腐败，政局之滑稽，捐税之沉重，前所未有，骇人听闻。工农在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的压迫下，苦不堪言。加之段祺瑞政府穷兵黩武，不得不出卖国家主权以获得日本借款。不仅“二十一条”没有废除，而且又有“西原借款”把东北的修筑铁路，砍伐森林和采矿等一系列中国主权，出卖给日本。在爱国知识分子看来，国家已经到了崩溃和灭亡的边缘。为此，各种政治势力和各派知识分子站在各自立场上提出不同的政治主张。用电视剧中的一句旁白说就是：“南北对峙，列强环伺，各派力量纷纷登场，各执主张，都在为中国寻找出路。”一、统治集团（北洋政府与地方军阀）。北洋政府与北洋军阀派系不同、利益不同、政见也不尽相同，甚至相悖。电视剧中的代表人物有徐世昌、段祺瑞、张敬尧、谭延闿等。老谋深算的徐世昌，是段祺瑞用金钱收买和刺刀威胁的控制下的安福国会选出的大总统。他在统治集团内部算是稍有理想的，他的上任是为了通过南北和谈以实现中国的南北统一，然而，也因为他还有理想，不甘心当段祺瑞的傀儡，最终在段祺瑞逼迫下黯然下野，其名字与事迹尘封在历史中。为了实现南北和谈，徐世昌一上台就会见英国、日本等国特使，寻求列强支持；召开督军会议，促进南北停战；积极同南方政府接触，希望达成妥协。阻碍他实现和谈的，除了南方军阀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买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实际控制政府的段祺瑞的阻挠。野心勃勃的段祺瑞，是北洋三杰之一，有“北洋之虎”之称，在当时担任参战督办，凭借军事实力控制政府，是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他是一个权力控，他也想要统一全国，但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因而他坚决反对南北和谈，妄图以武力统一中国。为了招兵买马，提升军备，进行训练，维持战争，大肆向日本借款，并因此出卖了国家主权。臭名昭著的“西原借款”就出自段祺瑞之手。五四运动爆发后，段祺瑞支持为其办理借款因而背上卖国贼骂名的曹、章、陆三人，授意军警用暴力手段镇压学生运动，逮捕学生。它的统治之下，军人害、官僚害、政客害三害使得国家积贫积弱。“你看看那些兵痞子们，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走私贩私，破坏法律。至于官僚，他们看重的，就是他们头上的乌纱帽，一朝为官，便千方百计刮地皮、坑百姓，逢迎权贵。他们的害处不在军人之下。那么政客的害处在什么地方？摇唇鼓舌，昧着良心，见风使舵，左右逢源，他们把政治当作做官的手段，全不顾国家和人民，要我说他们是最不知廉耻的家伙。”段祺瑞对自己手下作恶多端的皖系军阀张敬尧，不但不法办，反而支持其在湖南的统治以抗衡直系军阀。其控制下的安福国会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在八大胡同里发表了这样既无耻又现实的言论：“我们当今的世界那是民主的世界，我们呢，都是国会议员。这个议员是什么呢？议员那就是民主的代表，所以说我们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我们得先有钱，后有民主。”中国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性质在其身上得到充分体现。张敬尧，皖系军阀，湖南督军。在湖南倒行逆施，审查报纸，限制言论；假意民主，组建亲信组成的湖南公民团；勾结日本，倒卖大烟；扩充军备，横行乡里。他是专制独裁的地方军阀之代表。他对民主的看法，就是弟弟张敬汤对民众所言：quot;（对湖南公民会会员，百姓）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呀，国家大事，真的要你来做主，你做得了主吗？你们要相信那些能为你们做主的人。议会里讨论的事情，你们真能做主吗？你个堂客能做主吗？这些大事由我们来管吧，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quot;张敬尧因毛泽东等的驱张运动被赶出湖南。谭延闿，张敬尧的继任者。外表看起来有儒将风范，但道貌岸然，摆出一副要大行民主、废除督军、尊重民意的样子，实际上和张敬尧独裁并无二致。这四个人所代表的四条道路，就是统治集团给出的中国出路。二、知识分子经过新文化运动，各种社会思潮传入中国，知识分子真可谓人人都能谈两句主义。“目前研究学习西方思潮，已经形成世界性的潮流，但是青年人容易犯两个毛病，一是呢，太复杂，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社会民主主义，五花八门，没有一个主流，思想界也很混乱。二是呢无组织，说空话、做文章的人太多，没有一点实际行动，很难推进社会前进。”实践着自己政治主张的知识分子，大多数采取的是改良主义，其中一部分之后转变为了革命主义。蔡元培是奉行改良主义的代表。蔡元培的剧份并不多，通过他的言行可以看出，他对北洋政府抱有极大的幻想，这也是改良主义的根本错误所在。一战结束了，他以为可以通过一纸合约实现世界永久和平，中国作为战胜国在国际上将有一席之地。五四运动爆发，他先是劝说学生不要直接参与政治活动，寄希望于政府自己解决问题，学生被捕后不是通过坚决的抗争而是向政府妥协以达到释放被捕学生的目的。迫于北洋政府的压力，蔡元培辞去北大校长之职。事实证明了蔡元培妥协退让的错误和而李大钊扩大运动的正确。“既然运动已经搞起来了，就坚决不能停下来，否则的话不光被捕的同学不能放出来，就连我们要达成惩办卖国贼的目的都无法做到。”另一个改良主义的典型是萧子升。从法国归来的萧子升与毛泽东探讨暴力革命是否是唯一出路。萧子升：“法国大革命、俄国大革命，这都是要流血，这都是要牺牲，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毛泽东：“革命是要流血，法国大革命，俄国大革命，没有一个不是血流遍地，多少先烈为之牺牲，可是你想想，他们得到的是什么？是胜利，是革命的胜利。如果没有那么多先烈为之牺牲，那么法国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被皇帝、贵族统治着，俄国是什么样子，沙皇还是沙皇，这农民和工人能站起来吗？”萧子升：“但是，这中国和法国、俄国不一样，中国的社会更加封闭，他们甚至不了解为什么革命。”毛泽东：“对，所以我们要来唤醒民众，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正在被压迫，被剥削，这是一个不公平的社会。而且他们有能力为自己争取来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社会，这难道不是我们一直的理想吗？”孰是孰非，剧中另一个人，用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思想转变，回答了这个问题。黄爱，长沙第一纱厂工会领导者。起初信仰无政府主义，不同意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与暴力革命，希望只通过合法斗争改善工人状况，维护劳工权利。他不同意用工友的流血牺牲来换取无产阶级政权。但是，在领导纱厂工人罢工中，他坚持和平抗争，自己遭到军警殴打与拘捕，运动也受到资本家买通的政府的强力镇压。这使他认识到了和平抗争的不可能，资本家不会白白地给工人权益，政府也站在资本家一边压迫工人，不暴力斗争，不让资本家看到无产者联合的力量，就不能逼迫资本家在事实上提高工人的生活状况。毛泽东，这个贯穿全剧的线索式人物，起初也是一个改良主义者。五四以前，他是一个民主主义者:“我们中国的这个德先生和赛先生到底在哪里，我以为关键是民众的觉醒和联合，唯有民众发出声音，才能推进我们民族的改良。”五四时期，他组织学联和各界联合会，被宣布为非法组织；创办《湘江评论》，报纸被查封；抵制日货，却发现政府与日本有交易；任何一家报纸不敢登毛泽东署名的文章，最终遭到通缉。quot;他不过是用嘴说说话，用笔写写文章。quot;张敬尧被赶走了，他以为湖南可以实现民主了，可是，谭延闿换汤不换药，毛泽东因为持论过激再次被通缉。五四时期的一场婚姻悲剧也对他产生了巨大触动，一名女子因包办婚姻自杀，他因没能救她而深深自责，却也认识到，杀死那个姑娘的，不是哪一个人，是这个社会。这个社会，已经到了不推翻不足以前进一步的地步了。不是哪一本书哪一个人让毛泽东从改良主义转变为了革命主义，而是自己的政治实践让他明白了不革命不行了。马克思主义来源于实践而非本本，再次得到印证。这时，他才懂了李大钊对他说的那句话。quot;共产主义就是一把大火，我们要把这把大火，在中国大地点燃了。我们点的可不是点点的火苗，而是熊熊的烈火。点火之人会离火很近，所以我们要随时准备烈火焚身。quot;孙中山的转变也是值得一提的，他不是从改良到革命的转变，而是从依靠军阀到自己建立政党的转变。苏俄的成功，让他看到了组织严明的政党的力量和庶民的力量，萌生了新三民主义的思想，决心实行三大政策，并在1924年在苏俄和中共帮助下改组了国民党。三、无产阶级除了黄爱，小耳东也是剧中的工人典型。小耳东从浑浑噩噩到有觉悟的工人的转变，是工人阶级意识觉醒的一般规律。他表明了工人觉醒的可能性和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工人的力量是有多么强大。quot;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世界上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quot;中国的无产阶级能够成为革命的领导阶级和重要力量，是有其原因的。quot;第一个原因是集中。无论哪种人都不如他们的集中。第二个原因是经济地位低下。他们失了生产手段，剩下两手，绝了发财的望，又受着帝国主义、军阀、资产阶级的极残酷的待遇，所以他们特别能战斗。quot;所以说无产阶级力量的壮大需要经过马克思主义的改造与工人运动的洗礼。这两项任务落在了进步青年们的肩上。四，历史的选择。五四运动之后，马克思主义脱颖而出，逐渐被先进知识分子所接受。但是quot;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quot;马克思主义知识分子时时刻刻不忘教育群众，不忘把马克思主义理论运用到无产阶级解放事业中去，并在这份事业中不断改造自己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