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艺术

早期德国艺术根植于原始森林，哥特式建筑仿佛是天然生长于这片土地，文艺复兴时期的德国画作里对于食尸鬼和恶魔的刻画也比人更生动形象，地狱是德国人心中最深刻的想象，1515年创造的伊甸海姆祭坛屏风上，保守皮肤病之苦的德国艺术家创作的耶稣受难图醒目震撼，格吕内化德笔下的耶稣短暂地重现光芒，但很快又流落在诡异恐怖的森林之中。杜勒的自画像又有另一种张力，1500的末日预言更强化了对于耶稣的效仿和追随，新旧世界交替中印刷术作为新媒介的使用更是将黑暗的中世纪以视觉化的方式随处呈现，魔鬼是最常见的意象，耶稣的痛苦尖叫冲破纸面。巴伐利亚的菩提树成为德国木雕艺术发源的基础。远离主干道的乡村教堂里圣母玛利亚的目光穿越五个世纪洒向祷告者的身上，光线设计同样制造出一种神圣的幻觉，但安详的光辉很快在宗教改革的冲击下破碎。卢卡斯克拉纳成为新教计划绝佳的绘制者，路德教用信仰和理性冲击着传统德国的意识形态，极为整洁又极其压抑的藤庭院图景是高度政治化的宣传，“我们”与“他们”的分别在加强日耳曼民族自豪感的同时加剧着社会的分裂。公元前的伊苏斯战役被重新搬上纸面，壮观盛大的战争场景是历史的记载同样也是未来的预言，三十年战争夺去土地上三分之一人民的生命，分裂、吞并、征服成为国家的宿命和挣扎。短暂和平中社会的不安感仍旧隐含在虚幻的繁荣下，浮夸的奥古斯都对艺术的着迷造就了德国奢华典雅的巴洛克艺术，闪耀但诡异的陈列摆放在宫殿中央，印度王室成为一种关乎异己的关照，也是王室对于无法争夺的权力的幻想。挫败与不安感带来“风暴与压力”，带来席勒与哥德，带来密室之中由青铜和石头雕刻塑造的不可思议的鬼脸，日耳曼的雏形似乎藏在这些鬼脸之下，每一张脸都面向未来，但却是不确定的未来。拿破仑入侵的冲击破坏了德国的民族认同。艺术家的目光投向自然，浪漫主义在天地之间发源。伦格最著名的画作经历破碎后被重组，画面上的新生儿是德国的初生。佛列德利克的《云海的流浪者》是19世纪最负盛名的画作，是拿破仑滑铁卢战役失败后德国人的民族主义，是浪漫的自然之爱，还是灵性的上帝信仰。他的作品描摹着故乡，深藏着宗教的灵性和上帝的神谕，但还在庄严之下留下了巨大的疑虑和谜团，不断冲击的神性经验成为包袱，死亡的信仰和焦虑的时代是作家笔下抹不开的阴郁。辛可设计的战争纪念馆是普鲁士军事的象征，衰弱分裂的德国在普鲁士的带领下成为强大的军事机器，危耸的塔尖是普鲁士直插云霄的刺刀，腓特烈的野心在辛可设计的建筑中一览无遗。阿道夫曼兹尔的油画明亮鲜艳也令人胆寒，广昭天下的普鲁士民族主义背后的引擎是现实的黑暗炼狱，打造现代德国的努力背后以工人毫无空间喘息为代价，铁工厂成为理查华格纳歌剧的背景板，现代的德国和自然分离。新天鹅堡是另一种意象，卢德维希隐居在自然和艺术之中，构造出的神话世界将强权扩张和征服隔绝在外，他是中古世纪的统治者，穹顶之上耶稣的祝福如光芒般耀眼，但中间的王座却是空缺，古德国最后的诗篇以卢德维希的可疑死亡翻篇。工业革命带来新的社会，城市狂乱发展的历史轨迹在现代德国尚存的有轨电车与电力系统中一览无遗，科学技术和制造工业的地位、工会和学徒组织工作传统是古欧洲和现代德国的共同产物，帝国的民族情绪和乐观主义随着现代化进程相伴而生。但工业化以底层人民的牺牲为代价，街区的堕落和底层的悲凉是柯维兹黑白素描中的关照，艺术家揭开不愿被触碰的现实却被冠以反国家的罪名，俾斯麦高耸的雕像将贫苦不堪的社会另一面遮掩在阴影之下。抽象狂放的实验画作试图呈现社会的焦虑抑郁，马蒂斯的蜡笔画是紧张社会的图腾，奥图迪克斯的蚀刻版画留下关于一战的残酷梦魇，艺术家比常人更为敏锐又先锋地捕捉到工业发展对于人的摧毁，“大地颤抖，血流成河”，自然的古老和浪漫又一次成为艺术的救赎，原始野性的能量在法朗兹马克狂放抽象的笔触中迸发，暴力与痛苦被细腻淳朴的图形取代，只是画家本人再没躲过战火，德国浪漫主义的最后代表就此中断。第三集倒是平平无奇，包豪斯艺术被一笔带过，博伊斯的艺术也简略带过，“暖形雕刻”留下怪异寓言徒留观者自行品悟，七千棵树木以极其隐秘的方式改造城市，社会的安定与文明是新生国家的期待。“必须对此沉思，因为这一切都不能够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