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明的女儿

《女儿》（2016）一片中，杰弗里·拉什饰演的亨利·尼尔森，是一个老迈的引爆点。之所以说他老迈，是因为他的确已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另外，他的思想也很老迈，保守而固执。当然，他的再婚并不保守，且很新潮，他娶了比他小四十多岁的女秘书安娜。亨利久居国外的儿子克里斯蒂安，也特地回来准备参加他父亲的婚礼。作为一个大企业主，在一手遮天的小地方，亨利当然如鱼得水，甚至可以说为所欲为。片头，即是他拿着猎枪打野鸭的镜头，幸而他没兴趣打死它，让受伤的野鸭死里逃生，被女孩海德维格收养。海德维格的父亲奥利弗，便是老亨利儿子克里斯蒂安当年的死党，好友多年不见，怎不欢聚。有趣的是，奥利弗刚刚失业，他所在的工厂正是老亨利的所有。接下来的事，让人想起《雷雨》，或者说有点异曲同工之处。其实，克里斯蒂安是不被父亲待见的，他酗酒成瘾，即便他央求国外的妻子格蕾丝回来，妻子在视频也是找种种借故推托，指责他始终戒不了酒。无奈，他只能找老友奥利弗厮混。但这让奥利弗的妻子夏洛特极度不安。究竟这不安从可而来，只有克里斯蒂安等少有的几个人知道，当然，老亨利是直接责任人。克里斯蒂安跟亨利一言不和即会吵架。儿子怪罪于父亲，其母当年自杀，亨利难辞其咎。因为他跟貌美的夏洛特有过情事，且让夏洛特有了身孕，惶恐无奈的夏洛特只得下嫁给奥利弗，奥利弗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这次克里斯蒂安在老亨利婚礼之夜，醉酒之后，大嘴巴地跟奥利弗一五一十都说了，不啻一声闷雷，电得奥利弗近乎崩溃。他跟妻子夏洛特吵闹后，离开了家，住进了旅店。单纯的海德维格，在家有一个小小动物园，都是她收留的各种小动物，其中就有那只野鸭，男同学也是她的男友亚当的离去，让她很是伤心。克里斯蒂安逗她说，你应该给这只野鸭取个名字，就叫“幸运”。其实，她对克里斯蒂安很有好感，想亲近他，当然被他拒绝，她不解，他说出原委。克里斯蒂安如此不智，其实这也是一种懦夫行为。对于海德维格来说，这又一个晴天霹雳，原来他与克里斯蒂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海德维格找到父亲，但奥利弗拒绝她再叫他爸爸，并生气地说亨利才是你的爸爸。女儿爱着爸爸，却被奥利弗吼叫着离开。海德维格放飞了野鸭“幸运”，便藏身于一辆废弃的小汽车割腕自杀，幸而被爷爷沃尔特发现。这当然归咎于克里斯蒂安这位公子哥，承袭着父亲冥顽的秉性，缺爱必然疏于理解的爱。在医院抢救之中，奥利弗痛悔不已，抱着妻子夏洛特哭泣。他爱着女儿，女儿也爱着他。老亨利请求原谅，挨了奥利弗一拳。奥利弗和妻子夏洛特的困境，原来只有女儿用血的代价，才得以从深底中解脱。而浑浑噩噩的克里斯蒂安在自责之中，仍无法脱离困境，如同老亨利一样内心深处的沮丧。片中有一个情节，身为美术老师的夏洛特在课堂上，众目睽睽之下，遭到了女儿的诘问，这种不堪的围剿，让母亲颜面无存。实际上，夏洛特屡屡警告克里斯蒂安勿要信口雌黄，并私下约见老亨利，让他忠告一下克里斯蒂安，但扫兴的克里斯蒂安就是憋不住，让原本平静的家庭，搅成了一锅粥。事过境迁，本来相安无事，海德维格也已是大姑娘了，这么多年，奥利弗及她的爷爷沃尔特给她倾注了无限的爱，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说奥利弗遇人不淑。有种人天生分不清善恶，觉得自己的存在大于一切，因为他本身就是恶的因子，如同克里斯蒂安，他的出现，就是来造事的，总要化友为敌，以慰藉自我残缺不堪的心灵。而对于沃尔特来说，最悲催的是，他也曾经为了亨利，顶包坐牢，所以，这一家三代人，都跟老亨利绕上了永远解不开的千千结。这是影片丝丝缕缕的紧扣人心之处。虽然时代和国别不一样，可还是能找到《雷雨》的某种影子。只是说《女儿》这个焦点，较之于《雷雨》哀莫大于心死的总体感伤，有着循环往复的偶合。其实，片头老亨利说了一句“让一切远离痛苦”，身处矛盾漩涡的他，终究也是痛苦的，纵然他有享用不尽的财富，可心灵的救赎并没有在他身上产生化合作用，反而愈演愈烈。身份不明的女儿，让影片有着一种反向的作用力，来不及回味和思考，滂沱暴雨即倾泻而下。让一个女孩承担本不该承担的一切，这使得影片的表现力，更加凝聚也愈加凛冽。影片只是小制作，谈不上多炫，但将一个偏远之地的乡村，拍的如此静美，的确有着整体的考量。实际上这也是影片着重阐释的一个核心，即“逃离”，远离都市，逃离嘈杂的内心，虽然困境始终存在，但一个宁静之地，无疑是疗伤的好出处。只是说心灵的疗伤，可能比身体的复元要更悠长。2016、7、26本文版权归作者薄雾微光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