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Devil也不Whore

颤着手给打了个三颗星。打高的话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打低的话对不起自己的感情。想当年是怎么痴迷英国历史剧的啊，一部《ElisabethEssex》看得我神魂颠倒。要说史上值得一书的女人戏，数不胜数，也不是没拍出过眼光独道的精良作品来。尤其是能覆国倾城的叛逆荡妇，这样的角色按说该是编剧大好，正如DevilsWhore这个名字，一听就有无限可能。然而不知为何，除了当年MarleneDietrich的《放荡女皇》，至今就没找到一部能过得了及格线的作品，无论是TheDuchess，还是DangerousBeauty，这部戏从名字上就跟DevilsWhore如出一辙，男人最爱危险的美女，要赌上自己的性命，赢了才算赚得够大。在中国的语境之下，能配得上DevilsWhore这样名号的女子，不是武则天那样，那也好歹得是个慈禧。结果一看Angelica那张惨白而浮肿，还没发育好的面孔，满心的期待就彻底歇菜了——难道整个英国演艺圈就找不出个带点克夫相的薄命女人么？大半部看下来，我还是没看出Angelica无论何Devil还是和Whore沾上点什么关系。要说满城风雨说她Devil，还不是她自个儿打小四处宣传时不时能看见魔鬼耷拉个舌头来拜访招来的，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在宫廷里自然想要引起大人的注意，谁不会扯点谎，给别人留点与众不同的印象，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实在太说得通了；而至于Whore，除了在床上爱叫床之外，她可谓坚贞守操一如所有英格兰妇女，不仅为了保住贞操杀人，热情小伙儿苦追一年还不动摇，甚至最后差点通奸也都怪被人下了迷药……当然了，在妇女地位底下的父权社会里，男人动不动就给看不顺眼的女人冠上Whore大约也很正常，不过Angelica看上去倒还很高兴，谢谢您老人家这样冤枉我！不管是所谓DangerousBeauty，或者是DevilsWhore，要能够利用美色干涉，窃取，强夺属于男人的特权，关键的不是美貌或者身体，而是脑子。偏巧，Angelica最缺少的就是脑子。在她的身上，几乎涵盖了有史以来男性冠之于女性身上的所有贬义词：愚蠢无知、毫无逻辑、自以为是、任性自私、善变、朝三暮四、永远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看着编剧用心良苦地处处安排机会让Angelica女性觉醒一把，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主张女权，还是打心眼里鄙视女性。虽然Angelica似乎非常热衷参与政治事件，到哪儿都插一脚，但是除了断送自己一任又一任丈夫的性命，以证明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重要性之外（啊，这又是大男人最喜欢诟病女性的一点！），对于当时的政局她到底有多少明了，恐怕还不如我们这些后人得明白些。活在动荡的时局中的她，对大背景的发展事实上没有任何作用，而风雨飘摇的社会处境对她本质而言，也根本毫无意义。两条实际上毫不相干的主线唯一的交集，也只有Angelica出席每一个重要会议，搞砸每一个重要行动，以及偶尔一些无关痛痒的花边贡献；两者之间的逻辑只能通过她那些“你们男人怎样怎样”的言论勉强联系起来：我不是devil我不是whore，你们这些在金钱和政治里打滚的臭男人们才是真正的devil和whore！看到这里我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Angelica小姐，我怎么觉得每次臭男人冲着你喊DevilsWhore的时候，你都挺乐意的呀。自视桀骜不驯，一心向往内心自由的Angelica从头到尾却更像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当然也不只是她，JohnLilburnetheHonest的老婆比Angelica更值得同情，这位坚毅的女性会在丈夫挨鞭刑的时候跟在队伍后边散发丈夫的传单，他老公在监狱里进进出出数十年，她独自一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一声怨言都没有，能对自己的丈夫忠诚不二的这个程度，他丈夫在她的眼中简直就是上帝了吧。这位妻子政治觉悟相当高，很有中国那种为了革命舍小家顾大家的女英雄风范，但是如果说Angelica是老公向东她偏要向西，这位妻子不光是老公向东她也向东，连老公想着向东，她就已经跑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在平等派的忠实主张者外表之下，她不过是只想老公所想并身体力行之，连思想的自由都已经失去。看到这里，觉得这位编剧果然很幽默，这部所谓女人戏中的唯一两位女性重要角色，就像是一个天平的两端，编剧在中间铮铮地忠告我们：做女人不要太顺服太叛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们出娘胎的时候千万别把脑子落下了！而至于血雨腥风的英国革命时期，早已经习惯了启蒙时代带来的宗教宽容和后现代主义带来的多元文化的我们，是永远无法真正走进那个时代无论是天主教徒、清教徒还是掘地派的精神世界的，在我们看来，他们是为了些无谓的意识形态而变得狭隘，但他们相信他们所为之奋斗的是真理，无论什么样的行为都不仅是合理正义的，更是不得不这样做的，这关系到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的问题。所以，无所谓哪一方是被害者，哪一方是暴君，从本质上来说双方都是相同的，只是后现代的文化总让我们爱不分青红皂白地为弱者呼吁，夸大强者的残暴，在这点看来，那个时代的人们活得还更有点原则性，至少他们知道他们在为着什么奔走呼吁。当克伦威尔横扫爱尔兰的天主教徒的时候，很难想象掘地派会在此时同情天主教徒，共同的敌人并不一定代表朋友，作为比之克伦威尔所代表的清教徒更极端的掘地派，要让他们同情天主教徒们，简直就像是让他们同撒旦做朋友。我不反对从现代角度去解构建构历史，但是既然已经摆出一副要讲述历史真相的架势，就请你不要那么妇人之见了！其实这部戏不是要讲什么克伦威尔的血腥统治，不是要讲英国人是不是有国王情结，也不是要虚构出一个理想中的魔鬼的荡妇。其实整部戏就是围绕着一个叫Joliffe的小心眼的有产者，因为一个女人杀了他的朋友抢了他的钱包，就死死揪住人家不放，挖空心思用各种办法来折磨报复她，一定把她逼到无路可走还不甘心，最终的结局告诉我们，狗急了都会跳墙，做人还是不要那么小心眼比较好。这样看来，这部戏实在是太英国式的黑色幽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