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并没有如愿以偿的人生

回看这部戏，居然发现和记忆里不同。韦家辉的经历太过坎坷，戏剧里都有自身经验的带出，说起来电视剧来论，编剧、监制算起来，黄日华是他合作最多的男演员，他编剧出身更懂得说故事的技巧，也使得他的戏剧充满了宿命因果循环的几大元素，《香城浪子》《江湖浪子》《过山车》《义不容情》《马场大亨》另有过档ａｔｖ的《还看今朝》，写戏其实也按照演员本身的性格戏路来写，所以演起来，演员丝丝入扣，此剧更是在黄日华打算跳槽的情况下，他力荐而成的。也许演员本身就是编剧的“分身”，高大健朗的黄日华有种天生的好人气质，但也藏在忠直外表下的刚烈率直，有一幕表妹李华(周海媚饰)因为寄人篱下有些不如意就流泪，他劝慰她的不过是九十岁出来帮人抬汽水结果汽水瓶摔烂被人问候祖宗十八代的惨；令他伤心流泪的事是一天之内没了两份工，生活无以为继。说到塑造角色贴地，可能还是因为编剧的早期经验自小出来帮补家计——这是韦家辉兄弟两的写照，父母离异后，母亲的生活陷入困境，那时华富邨租金百多元，交不起租，要搬去租金八十元的红磡山谷邨，屋里没有厨房厕所。”韦家辉要做童工，电池厂暑期工，酒楼上下午班轮流，戏院停车场收银兼看更，身份证都是借的。甚至《义不容情》里云姨一家由公屋搬居屋，就是韦家雄、韦家辉的故事，“我哥哥买一间居者有其屋，最后一刻赶去，搅珠抽到的心情一样。”对于财富的执着纠结，也反映在人物的性格中，无论是大起大落的股市、马场、赌场，还是步步为营由小做大的饮食业（大概韦氏兄弟两都在餐饮行内打过工，所以勤苦型打工仔往往落笔就是开火锅店）。剧中呈现的也是诸种人生之苦。怨憎会，兄弟反目，恨怨纠缠，至死方休，生于刑房死于刑房的的有康。爱离别，与相爱之人分离不得相见。求不得，对诸般人间痛苦希望其不至却偏偏加诸其身。丁有健(黄日华饰)的好太过理想化，但现实中人们更愿与这样的人为友，但他并不愚蠢，所以到意识到有康的恶是自己纵容的后果，有些人不会因为宽容而被感化，所以才会有电梯上终于的放手，兢兢业业坏了３０多集丁有康(温兆伦饰)纵身跌下去手断脚跛，接着又坏了８集左右，老鼠药给一个疯汉，假他人之手企图毒死哥哥一家，然后假造遗嘱谋夺财产，（算上前面害死义母，女朋友，气死太太恶贯满盈活到４９集才问刑，编剧妥妥用他来拉仇恨度的）但窃听器被发现被骗返马来西亚正法，临死前他仍是心有不甘地哭诉，都是命。彼时的温兆伦其实演技不错，他小头锐面五官细致穿上西装就是出身良好的精英模样，即使坏到尽出也是阴沉一笑，不会大吼大叫马景涛上身，火车上把加敏推出车厢的决绝，恶言逼迫美欣的无赖，绑架亲子勒索钱财时的无耻，但总是表情淡然胜券在握的样子。甚至连忏悔痛哭都显得特别真诚（一出门被车撞死，虽然没有但也不要随便发誓啊），比起咬牙切齿拳拳到肉的一般TＶＢ坏人演绎法实在另辟蹊径，导致观众人戏部分讨厌他。戏里的母亲芬芳和云姨都有韦家辉母亲的影子，美丽的蓝洁瑛在韦家辉的戏里格外惹人怜惜，即使出场３集戏，遭遇都令人唏嘘，因为丈夫嗜赌导致过年紧闭家门怕人讨利是，只能堵上门向隅而泣，又不忍孩子失望在街上盘桓想买点东西却苦于无钱，最终哆哆索索偷了钱包，谁知卷进杀人命案。６０年代是缳刑，吊颈问罪，镜头对准她，吊索下的一个回眸都令人觉得心颤，寒星般的眸子里充满了疑问与不甘，个体生命在此微不足道。即使有坚守“宁纵务枉”的好律师朱小山，也有坚持成见且怀有偏见的冯世邦(岳华饰)，两次反转由死到生由希望到绝望，最后她穿上红衣，走上刑台的那段令人叹惋。云姨收养孩子出于善心，但也不堪生活重负和孩子的沟通方式失之于简单，和当年的韦妈妈差不多，“无法好好教只能大声骂”，在命运面前她疲于奔命，开工放工做饭凑仔晚上还要额外钉珠片帮补家庭，说起自己也是爹妈疼丈夫宠直到老公去世一人撑起整个家，顿觉前路茫茫不知何时是终点，一开始不能明白她的焦躁不耐从何而来，后面在闪回的记忆里交待，菩萨面前的祷告，深夜背着孩子的寻医，港剧没有刘慧芳似的十全十美女角，但更具烟火气，叙述她的一生，蔡琴的“油麻菜籽”讲的就是艰苦日子里无可奈何的坚持忍耐，只可惜只有苦尽没有甘来。至于刘嘉玲，尽管她也曾表示”“电视台的制作是比较工厂化的，并没有导演愿意花时间来打磨细节，只要做得差不多就可以收工”遗憾于没有特别的代表作，但在这部戏还是让人看到她的演技（大热的流氓大亨、学警系列她不是女一，这部应该是绝对女一）倪楚君(刘嘉玲饰)人设太讨喜，比起李华柔弱游移难以决断，楚君硬朗大气得像男孩子，肯放低身段，追求爱情创造事业，一直陪伴丁有健左右，只不过最后在知悉儿子被毒杀的真相后，她无法原谅丁有健，丁有康极端的恶的哥哥泛滥的善纵容下的后果，从顶罪入狱到后面可怜他返聘回餐馆，一念之仁却带来了灾难性的打击，她唯有离开他。这种对于泛滥的善的厌弃，估计很少有女性角色具有，爱是一回事，但因爱盲目到不分对错单凭宽恕来化解痛苦，显然不是理性的态度。离开可能是最好的方式。（还有啊，这部戏里所有人都跟拍琼瑶戏处于情感的高原一样，动情处痛哭流涕绝望悲号乃至互相推搡，知道真相的刘嘉玲把黄日华直接甩到沙发上，看到这一幕我还是觉得，编剧挺了解演员的，刘在明艳之下的那股悍勇，亮烈，根本就是自己的一部分。还有周海媚后期的李华也真的是有点变态了，以柔弱示人瘫在床上黏住心太软的有健，低低地唤大表哥，估计黄日华当初要是继续跟杨佩佩合作，张无忌就是他演了。但我那时候根本不敢看这个几乎死完全户口本的戏）十年之约，最后看见的人影，是不是她。（没想到那双腿真的是刘嘉玲的，因为腿更好看，画面感更强）（韦家辉太喜欢噶然而止的收梢，楚翘眼角流下的一滴泪，教堂里出现疑似君的女子，宋邦口袋里跌落的红色玻璃珠，李大有幻觉中一匹马跑过车窗外，戏剧性的留白是他常用的手法。开放式的结局留了似有还无的希望，但不过镜花水月徒留幻影，和冰冷的现实遥遥相对）陈百强的歌曲一生何求听得人百感交集，寻遍了却又失去，未盼却在手，一如整部戏，纵其一生追求，名利过去，等到两鬓斑白，那人终不再来。也许编剧想说的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愿以偿的人生，戏里爱恨纠缠，冷暖更替，时间无限向前，失去与得到，徒留记忆。本文版权归作者独居蓝猫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